當一個人影出現在手電光照射的範圍中時,白茹和顧異都不禁全身一震,白茹眼尖,一眼看出來出現在他們前面的正是失蹤多時的郝校長,而顧異則用慧眼看出,前面的人背後揹着一個面容猙獰的小鬼。
“是郝校長。”白茹小聲道。
“他身後有鬼。”顧異幾乎是和她同時說道。
此時的郝校長已經形如枯槁,簡直就沒有了人樣,雙腿幾乎是在地上蹭着往前走,臉色白得就像是直接用白紙糊上去的,五官扭曲,看上去正處在極度痛苦之中,嘴脣微微抖動,好像在喃喃自語。
顧異的聽覺相當敏銳,雖然郝校長的聲音極其微弱,但他還是聽得相當清楚,神情立時肅然,輕聲道:“他居然還活着?”
白茹一驚,問道:“怎麼?”
顧異小聲道:“他在不停地重複着一句話:‘救救我……’”
白茹臉色一變,擡腿就要往前走。
顧異馬上伸出手臂攔在她面前,小聲道:“不要輕舉妄動,這裡面有問題。”
白茹一皺眉,知道顧異有他的原因,但前面那可是位老人,如果明知能救而不去救,她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顧異當然瞭解白茹的性格,解釋道:“他身後揹着的小鬼扣着他的脖子呢,而且我懷疑這背後有搗鬼的。”
白茹止住腳步,無奈地問道:“哪我們現在怎麼辦?”
顧異警覺地四下掃視了一圈,除了郝校長緩慢挪動的腳步聲,四周並沒有其他聲音傳過來,他知道如果不能將郝校長救下來,白茹雖然不一定會生他的氣,但肯定自己會難受,他輕輕嘆了口氣,道:“我們最好等他過來。”
白茹頗爲失望地道:“這就是你的計劃?”
顧異苦笑一聲:“現在我們誰動手,都有可能讓那小鬼先把郝校長的脖子劃開,你覺得這樣行嗎?”
白茹只好道:“不好。”
顧異道:“何況,我覺得郝校長這時候出現,不會這麼單純只是爲讓咱見他一面。”
白茹臉上神色陰晴不定,不無擔心地道:“會不會,這只是爲了拖住咱們?”
顧異愣了一下,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道:“你別說,如果真是這樣,那似乎還真成功了,你有辦法嗎?”
白茹眼神一黯,低聲道:“你希望我做決定才這麼說的?”
顧異微微有些尷尬,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道:“是的,如果我們現在衝過去,有一半的可能性將郝校長救下來。”
白茹沉默不語,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道:“幹吧,不然只能乾耗着,這根本不是辦法。”
顧異暗暗鬆了口氣,這才道:“我看郝校長身上陽氣已然所剩無幾,恐怕那背後的小鬼與他之間的‘三寸’已經不太好找了,咱倆還是換個位置,我在前面吸引他,你從旁對那小鬼的手臂下手,爭取在小鬼對郝校長下死手前,阻止住它。”
白茹深吸了一口氣,她明白顧異說的“三寸”,也叫陽隙,一般來說,惡靈附身並不是真的進入到人的身體裡面,其實通常是在人的後背或胸口,在後背的居多,人們經常一些傳聞,尤其是在農村,有的小孩子會說看到有大叔整天揹着個人,其實那就是惡靈已經附到了人身上,只不過那時很可能是惡靈力量不足,沒辦法操控人的身體。
至於陽隙,那是因爲人身上或多或少總是要有陽氣的,所以懼怕陽氣的惡靈不能貼身趴在人身上,基本上需要與人的身體保持大約三寸的距離,這個距離就稱作三寸或者陽隙。
擁有慧眼的法師一般在解決這種附身時,都會先用慧眼看穿惡靈與人之間的三寸,然後再使用捉鬼的法器對準那裡來一下,割斷惡鬼與人之間的聯繫,最後是將鬼封起來還是直接滅掉就看當時情況而定了。
既然現在顧異說郝校長陽氣幾乎察覺不到,這的確有些麻煩,白茹能看到鬼,但如果鬼刻意不顯形的話,她只能看到影子,這和她後天開天眼有關,不過她有降魔棒,所以顧異才讓她動手,降魔棒是所有惡靈的剋星。
分配已畢,兩人立即展開行動,顧異衝着郝校長邁開大步迎面走了過去,白茹則跟在他身後,準備隨時閃到郝校長一側動手。
不曾想,剛走出十幾步,猛然間,空曠的下水道內一個尖細的聲音極其突兀地響了起來:“站住,再走一步你們就會後悔的。”
白茹和顧異不禁一驚,這聲音絕對不是郝校長髮出來的,顧異仔細尋找,無奈由於下水道的攏音效果,讓他一時無法確定發出聲音的位置。
兩人停住腳步,等着聽那聲音還有什麼要說的。
這時,對面的郝校長也停了下來,歪斜着身子站在那裡,連一直的喃喃自語也停了下來,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
這會兒,白茹再也沒辦法從他身上看出那晚在陰陽路上攔截她時的樣子,相信當時附在他身上的惡靈已經將他的身體折騰到了極限。
顧異輕輕嘆了口氣,他感覺得出來,郝校長的狀況差到極點,說實話,看樣子他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程度,就算救下來恐怕也活不了多長時間。
白茹看到郝校長的樣子,何嘗不知道他的情況糟糕至極,但她也不能眼睜睜看着郝校長就這樣死在背後的惡靈手裡。
下水道中一時陷入了異樣的沉寂之中,好一會兒,顧異忽然懶洋洋地開口道:“你是誰?想幹什麼?”
又沉了片刻,那聲音再度響了起來:“退出這裡,不許再來。”
顧異正了正他那副墨鏡,揚起嘴角,淡淡一笑道:“你是誰?”
那聲音道:“別問,離開,我放了這老頭。”
顧異臉色異常嚴肅,他並不相信這個說話的會是個普通人,估計沒有人會願意住在下水道里,而如果現在說話的不是人而是鬼的話,那他倆面對的將是一個比較麻煩的對手了,明顯對方有自己的思想,不是一個只有執着怨念的厲鬼。
白茹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那聲音說出的話很有條理,而且聽意識只要退出下水道就不爲難他們,是知道對付不了他們,還是另有陰謀?
這時候兩人都有些爲難,顯然如果不聽那聲音的話,郝校長必死無疑,因爲顧異已經看到那小鬼的手如同利爪一般,已經陷入郝校長脖頸上的肉中,而且按着的位置就是大動脈,只需輕輕一下就能抓斷。
如果按照要求退出下水道,不只是兩人將會鎩羽而歸,同樣有可能救不回郝校長,到時候說出去,裡子面子全都算是丟到家了。
白茹站他身後用手指在他後背輕輕點了三下,顧異立時明白了她的意思,這種小動作只有他倆互相纔會明白。
顧異雙手往後一背,挺起胸,有些傲慢地說道:“讓我們退出去也不是不行,但我們怎麼知道你能放了我們的朋友?我明明看到我朋友的脖子被掐得死死的,這不是一點誠意都沒有嗎?”
那聲音沉了沉,忽然道:“你們往後退一點,我給你看點誠意。”
顧異和白茹緩緩向後退了幾步,就看到郝校長身後的那個小鬼慢慢將掐着他脖子的手鬆開,身子與郝校長的身體也離開了一些距離。
那聲音響了起來:“看到了嗎?你們退出去後,我會將這老頭送出去。”
話音剛落,白茹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都說鬼話連篇,我們怎麼能相信你?”
對方明顯一頓,轉而,原本就尖細的聲音突然間又拔高了好幾個程度,聽上去頗有些抓狂的味道:“什麼,誰說我是鬼?我不是鬼……”
隨着他的聲音越來越尖,原本離開郝校長的小鬼一下又重新趴到他的背上。
顧異忙道:“放鬆,放鬆,你是什麼我們也不知道啊,隨便說說而已。”說着,他仔細聽了一下,隱約聽到了粗重的喘息聲,像極生氣時呼吸的聲音,難道那個發出尖細聲音的東西是人?
好一會兒,那聲音忽然陰冷地笑了起來,道:“就因爲你們不知道我是什麼,才能保住小命,你們出去後應該唸佛了。”
顧異重重“哼”了一聲,一點前兆也沒有,身後白茹側身猛地撞到他的後背,借這股力道他身形直衝出前,背在後面的手伸了出來,握在右手中的降魔棒向前一挺,直刺向郝校長的腦袋。
這一變故的確有些出乎意料,趴在郝校長背後的惡靈似乎沒反應過來,沒有任何舉動,直到那聲音尖叫了一聲:“不……”那惡靈才揮手抓向郝校長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