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六 叛族
白翌辰微微動了下身子,他有些不忍再看下去.
趙一凱確實惡劣,尤其現在竟然還會對親人下手……可是,可是他罪不當死吧?
而且,現在看這狀況古爺已經佔了上風,難道他真捨得將一手栽培起來的繼承人,也是現在趙家的獨苗,就這麼毫不遲疑的殺掉麼?
那未免,太殘酷了……
“等等,你要幹嘛?”
城隍卻拽了拽他。
“我再不管,趙一凱就要死了。”
“噗,人家都把你支走了,自己一家子才關起門來打架的,倒要你管?放心吧,虎毒還不食子呢。那老爺子捨不得殺他孫子,隔輩人了打打才親熱。”
城隍倒完全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毫沒形象的蹲在地上,饒有興趣的盯着結境另一邊的變化。
白翌辰卻不禁皺起眉:“大叔你對趙家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成見?只是因爲之前說給我的原因嗎?”
他知道這句話城隍一定不會正面回答的,但他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已經這個緊要關頭了,似乎這陰謀漩渦中所捲進的幾股勢力,只剩下了地府城隍,自己,再有就是這已經分成兩派態度不明的趙家繼承人。
而別人,基本上都算已經淘汰出局了,這場鬥爭中,他們只能淪爲魚肉。
“沒有啊,你不懂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樣的說法嗎?”
城隍笑了笑,隨即嘆了口氣,“如果現在你出去勸架,我必然也會被拉出去,不勸不合適,但是幫誰也都不合適。一個是趙家現任繼承人,一個是下任繼承人,你說讓我這地府代表怎麼辦?要顧慮得太多啦。”
“不就是爲了明哲保身麼,歪理還挺多。”
白翌辰不屑說道。
然而此時,只見那伏在角落中的龍靈,竟然一點點的退後了。
白翌辰吃驚的趴上前,看到那龍靈確實是在退後,它的四隻腳爪踩在地上,竟然劃出深深的數道溝壑。
不斷有霧氣從那角落中升騰起來,幾乎將半條龍身淹沒。
衆人正是詫異,只見兩條銀色的靈氣如同長鞭一樣從那團沸水般的霧氣中甩了出來,速度之快,幾乎能聽到那東西的破空之聲,直襲向趙紋古而來。
趙紋古儘管還在操控龍靈,卻也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他的左手竟然憑空拉下一條硃砂鎖鏈,五指一拈,那鎖鏈頓時在他掌心中化作粉末,同時向着那兩條白靈丟了過去。
“竟然可以將已經組成陣符用的材質瞬間破解並融入自己的靈氣……”
白翌辰輕聲說,“好厲害啊……”
“因爲趙一凱佈置的不夠強罷了,而且用的都是他爺爺的東西,老爺子自然破起來很容易。”
城隍解釋着。
“這麼說,趙家爺爺還是在給趙一凱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了?不然他幹嘛還要耗費這麼大經歷動手呢?”
“你沒注意到麼?趙一凱的身上也有陣圖紋身,不過大半被衣服掩蓋,看不到是什麼……我猜,應該是和這個陣法彼此相關的東西。若外人強行破解這陣,可能對趙一凱會有很大的損害……現在這老爺子唯一的顧忌就是怕孫兒出事,所以他絕不會再傷害肉身之外的任何地方。”
隨着城隍的講解,只見一條靈氣遭到硃砂攻擊,瞬間被打出數道洞孔,它發出一聲嘶鳴驟然散去。而另一道靈氣氣勢兇猛,雖然被打散了些許身形,但竟然扛過了硃砂的鎮魔之效。只見它瞬間化作一條毒蛇,尖長的利齒徑直向趙紋古左手狠狠咬了上去。
趙紋古手掌一轉,施展了太極中的推手一式,那蛇牙幾乎擦着他的手背,險險讓了過去。隨即他掌心一轉,蛇的脖子順勢纏在腕上,這一轉一承之間,他的左手長指已經捏在了蛇的七寸要害,看似隨意的輕輕一捻,那三角狀的蛇腦袋立刻斷了下去。
手中的白色靈氣立刻化成煙霧散去,趙紋古將蛇頭往地上一丟,踩了上去。啪的一聲,蛇頭就像一個被粗暴合攏的訂書器一樣被迫閉上了嘴。
就在這分神之際,一邊龍靈卻像被抽走了大部分力量,忽然弱了很多。趙紋古警備的看着那團濃霧,生怕又會竄出什麼怪東西來,並小心的將靈氣灌輸給龍靈。
但剛纔轉瞬間發生的事,卻令它無法抵抗對方的攻擊,眼看就要在這場較力當中落敗了。
“一凱,要打就光明磊落點,我可從不躲在暗中襲擊人。”
趙紋古的聲音微微有些發喘。
“您剛纔,也是靠着偷襲來對付我的。”
趙一凱的聲音從霧氣中傳來。
隨着龍靈不斷的被向後推移,霧中漸漸出現了一個人影,看身形是趙一凱無誤。然而他背後那雙惡魔般的黑色翅膀卻在這朦朧當中若隱若現。似乎還有兩根細長的觸手狀東西,像章魚的爪子似的,不斷從他背後伸出來,到處探索着。
白翌辰心裡一緊,雖然自己不曾親眼看到過,但是有些感覺是可以相通的。
那肉翅和顧小夏幾乎相同,那是窮奇法力的一種外貌體現,而蛇呢?這樣子自己絕對見過……
那就是當初佈陣除去鬼嬰時,方琳月半妖化的樣子……
爲什麼……他竟會呈現出兩種神獸的法力特性呢?或者說,他還隱藏着更多麼?
他的心中不禁砰砰直跳,鬼宅一定要先破除的原因就是在此?
趙一凱也是可以吸收鬼宅陰煞的人,因爲他和自己一樣,吃過窮奇的內靈!而強梁……失蹤的方琳月,難不成……是被他……吃掉了?
白翌辰不禁打了一個冷戰。
不會吧?如果這是真的,那這簡直太可怕了……他不是一直很愛琳月的麼,怎麼會爲了修煉內靈將她吃掉呢?
那身爲伯奇的蘇晴晴不是更加危險了!
此時,趙一凱已經完全從霧氣中走了出來,他的雙眼瞳孔呈現出暗淡的金色,就像在黑夜中潛行的貓,背後兩條白蛇靈正發出嘶嘶威嚇,黑色翅膀伸展,宛然就是一個惡魔的標準相。
那條龍靈被他雙手卡住了額心肉瘤之處,相傳那是龍藏着寶珠或是小角生長的地方,正是要害之一。被他這樣徒手捉着,龍靈無法反抗,就這樣一點點無奈地向後退去。
“一凱!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趙紋古此刻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心碎,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一直嚴格教導卻又很是寵溺的孫兒,竟然會甘願墮入魔道。
或許而他之前也已經想到了這個可能,但過分的自信令他覺得,趙一凱仍舊是當年在膝下環繞的小孩子,只要自己命令,便會聽從,也不會出半點差錯。誰料現在,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我知道,我說了很多次了,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趙一凱說着,雙手較力,猛然將拇指插入到那條燃燒着金色光焰的龍靈額頭正中,只聽龍靈嘶吼一聲,一團血花冒了出來。噴濺到趙一凱天藍色的襯衫上,變了一片掛着暗紅色星星的夜空。
趙紋古沒想到他竟然會下如此狠的手,立刻虛空劃出一道火符咒,沒等趙一凱將龍靈額頭撕開,龍靈已經掙脫了他的控制,盤迴到了主人的肩頭。
就在這個空隙,趙一凱竟然隨着龍靈回身的速度而緊跟上來,當它縮回到趙紋古的肩頭,趙一凱也來到近前,並伸出那帶血的手指,眼看就要去鎖天門。
趙紋古向後撤了兩步,他感到一股剛猛中糅雜了陰煞的氣息向額頭間襲擊而來,儘管隔了幾釐米的距離,但那股氣仍舊像塊石頭般撞向面門,令腦袋因爲天門被壓制而疼了起來。
此時,肩頭的金龍再度出擊,狠狠咬上了趙一凱的肩膀。然而與此同時,趙一凱背後兩條蛇靈也不客氣的咬向了趙紋古。距離太近,兩人已經糾纏在一處,無處可避。
那條金龍一開始就沒有被灌輸給太多靈氣,現在本來就已經受傷,加上趙紋古被傷了天門,一時間沒能來得及給它更多靈力支援,它處於護主本能而襲擊趙一凱,速度和力道始終比往日弱了不止幾分。
它撲向趙一凱的瞬間,對方竟然以和主人剛纔擋下蛇靈的同樣手法,一個推手將它那大了幾號的腦袋轉了個方向,下一秒時,他竟然用整條手臂之力卡住龍靈脖頸,隨即將靈氣集中在古鐲上面,只見古鐲像一個放大鏡般將他全身的靈光聚焦起來,形成一個長長的爪型護腕,接着,龍靈的脖子就被那銳利的爪尖深深刺了進去。
“爺爺,我不想故意毀您的龍靈……是它要襲擊我。”
趙一凱喃喃說着,眼中像被東西封住了般,顯得一片朦朧,“它既然不顧及血緣親情,我就只好……”
他說着,手臂緩緩向下移動,那龍靈發出一聲哀鳴,從脖頸開始到肚腹,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軀體中的鮮血裹挾着金色的靈氣不斷漏了出來。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趙紋古緩緩吸了口氣,這龍靈是修煉靈氣凝結而成的,並非是收服的神獸。他也並不傷心,緩緩將靈氣收起,龍靈隨之散成靈光到他的身上。他全身的光芒黯淡了下去,如同一個落幕的舞臺,熄滅了所有的聚焦燈。
在趙一凱全身靈焰的映照下,趙紋古淡然一笑:“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他的嘴角有一絲血,細細的血流悄無聲息的流淌下來。一條白色蛇靈已經咬在他的左手臂上,無數黑色的血流如同網一樣交錯覆蓋在他的皮膚裡,令人觸目驚心。
“這話應該我說!”趙一凱的聲音帶了幾分惱怒,“爺爺,您就不想再說些什麼了嗎?”
“還有什麼可說呢……”他緩緩搖了搖頭,“只是我不明白,阿月那丫頭,竟然真的願意把自己給你?她一貫聽我的話啊,到底爲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