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多事的夜晚
“我可不是什麼少爺。”
白翌辰不太喜歡這個稱呼,這個詞在他的認知中就是小白臉的代名詞,還以爲是小吱鬼不懂事在跟他瞎客氣呢。
“城隍老爺這麼叫你的,他說你太嬌貴了,整個少爺身子跑堂命!”
小東西吱吱說着,最後那句還特意大聲強調,口氣就像在宣讀皇上的聖旨。
“呸!你以爲誰害我成現在這樣?”白翌辰氣的頭上都要冒煙了,那死大叔居然背後這麼八卦我,“你跟他說,他穿什麼名牌也都是個死了上百年的老鬼頭!”
“吱吱,小的可不敢!”
白翌辰看它又抱住頭,一副很害怕的樣子,真想捏它的尖耳朵。
“你又找回來幹嘛?惹我生氣的嗎!”
“白少爺,有件事小的一定要告訴你……”
小哨子的表情顯得很神秘,伸出小小的指頭,示意他靠近。
“什麼事?”
“不要去見鬼媽媽。”
“……你怎麼知道我在找她?”白翌辰一愣,自己對誰也沒講過呀。
見小東西眨着眼睛,並不回答他。
他又問:“那爲什麼,地府惹不起她嗎?”
“你會死的。”
小哨子一字一頓道。
白翌辰一陣心悸,死這種感覺,雖然他自己戲謔說已經習慣。但冷不丁從地府使者口中講出來,實在是另一種滋味的恐怖。
“爲……爲什麼?城隍爺讓你來告訴我的嗎?”
他忽然生氣起來,“他怎麼在這時候想起來關心我的死活了,他不是巴不得我死嗎?之前我被大蛇淹死的時候他又在哪?”
一連幾天的委屈就像忽然找到了發泄口。白翌辰越想越覺得,自己這些天的倒黴事就是從那個被城隍拉走的夜晚開始,沒有片刻停歇。就像一個長長的噩夢,卻怎麼也無法醒來。
“可是沒有死呀……”小吱鬼沒眼力,一句話更是火上澆油。
“廢話!哪個活人像我似的這麼倒黴,工作也丟了,三天兩頭死去活來!他是不是特別的缺少廉價勞動力?”白翌辰握緊了傘,跨過小哨子向醫院走去,邊走邊不停抱怨着。
“現在這樣我根本就沒辦法過日子!反正遇鬼我也是死,不捉鬼我也是死,他早就盤算好了吧?這時候冒出來裝什麼好人!”
“吱!”小哨子忙邁着小腿盡力跟上去,“城隍老爺暫時無法來陽間……”
“對了,他那什麼破磚頭,那麼容易碎,還沒豆腐渣結實呢!給我的倆山寨貨連說明書也沒有……”
抱怨一波接着一波的,白翌辰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積攢瞭如此多的怨氣。可到如今,竟然沒有一件事可以講出口,哪怕是講給一個可以傾聽的人在。太多的鬱悶都快把他憋得炸掉了。
他感到眼圈有點發熱,大雨絲毫沒有令頭腦冷靜,反而低氣壓令他透不過氣,越說越覺得喉嚨發緊。
小哨子漸漸有點追不上,可還是盡力趕着腳,尖細的聲音穿透雨幕:“他很在意你,而且……有幫手,天……星……”
白翌辰走的很快,步子也邁得大。背後的聲音被遠遠落下,後面的話聽不清楚了。
雖然小哨子滿無辜,好心好意的來傳達城隍爺的警告,然而白翌辰卻不吃這套,莫名其妙的就把一切不爽都堆到城隍爺頭上,然後向小哨子盡數傾瀉。
誠實的小哨子沒有辦法,只好回到地府交差,一五一十告訴了城隍爺。城隍爺淡淡一笑:“不光是少爺的金貴身子,還是個少爺的傲嬌脾氣咧,真不好伺候。”
細長的指頭轉着硃砂筆,他自言自語:“如果現在不吃點苦頭,將來纔有的受呢……白少爺,乾巴爹哦。”
白翌辰已經進到醫院的掛號大廳中,他突然打了一個大噴嚏,鼻涕眼淚一起噴了出來,頓時一個水淋淋的帥哥形象變成個邋遢鬼。
“哪個混蛋沒事想我?”
於是又一個大噴嚏,更加誇張了這副窘態。好在時間已經不早了,大廳中沒兩個人,只有一個路過的小護士,掩着嘴偷笑。
“混蛋,誰在罵我……”
剛說完緊跟又是一個噴嚏,他連眼睛都被糊起來了。
打噴嚏,一想二罵三唸叨。
白翌辰不敢罵了,他忙掏出紙巾擤鼻涕,一連用了好幾張才擦乾淨。光顧着低頭摸紙巾,沒注意前面有人急匆匆的走過來,頓時兩人撞個滿懷。眼看一堆藥單、醫保卡什麼的掉了一地。
“對不起……”
他忙道歉,蹲地上揀那些散落的單據。
“不好意思,我走得急了。”
對方也忙說。
聽着聲音有點熟,白翌辰擡頭看向對方的臉。雖然逆光,但是大廳中昏暗的燈光還是清楚的將那俊朗的外形和高大的身材映了個清楚。
“趙哥?”
“啊……”趙一凱怔住了,看着眼前的人發愣。
“是我,前幾天在碧淵潭外邊的河裡……”見對方似乎忘記了,白翌辰有些尷尬的低下頭。
“哦哦!白……白兄弟唄!”趙一凱終於想起來了,雖然全名忘了,只記得這個相較少見的白姓。
不過這個看起來瘦弱慘白的年輕人,那時候明明全身柔軟的沒有一點生氣,卻忽然詐屍般從自己手下跳起來的畫面,給他留下異常深刻的印象。
“我叫白翌辰……”見對方應的含糊,白翌辰鬱悶的又強調了一下。
“你在這裡幹嘛?怎麼了,家裡誰出事了嗎?”
見白翌辰神色不對,眼圈紅紅的,燈光下還能看到鼻涕眼淚溼潤的反光。趙一凱心裡一沉,揉揉他的頭髮關切問。
“沒事,我有點感冒。”被趙一凱盯住眼睛,白翌辰意識到被他發現了窘態,頓時不好意思起來,鼻音很重的搪塞着,“趙哥你怎麼會來這邊?”
“我女朋友病了需要住院,我來辦手續。”趙一凱說着,衝他笑了笑,“那我先去了,你自己多保重身體。”
“哦……哎!趙哥……”白翌辰忽然想到了什麼,試探問道,“嫂子什麼病呀?”
“有些發燒。醫生說打兩天吊瓶就會好,沒事兒的。”趙一凱說着,眼神閃爍,隨後擺擺手,“走了。”
“哦哦,那就好……”白翌辰鬆了口氣,自己真是瞎操心。
最近想鬼媽媽的事情想得太多了……
他揉揉額頭。
來到病房,蘇晴晴正吊着石膏看小說,見他一副狼狽的樣子進來,吃驚的問:“怎麼,帶着傘還會被淋成這樣啊?”
“傘翻了。”他含糊道。
蘇晴晴伸手拉他坐在身邊,從枕頭邊拿過自己的毛巾給他擦頭髮:“擦擦,別感冒了,衣服也快脫下來。”
“不用了,沒事……”白翌辰覺得心裡有點安慰,於是低着頭讓蘇晴晴給他擦,隨口問着,“咦,小夏今天不是當班嗎?”
“對了,小夏姐說,有個產婦今天預產期,可現在還沒生……她讓我轉告你,如果一會在半夜之後生產了,她會給你響一下手機,嬰兒監護室就在三樓走廊盡頭……”
蘇晴晴說完,用手指頭戳着腮幫子,不解的問:“不過,生孩子幹嘛要告訴你啊?難不成……”
她惶然大悟般一拍手,忽然指向他:“難不成你想去看鬼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