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在炎熱還是寒冷的日子裡,一大早起來誠心祈雨的不只有辛苦勞作的農民伯伯,還有廣大的中學生們,因爲他們是學校的一大面子工程——晨跑的受害者。
如果是在冬天,雖然開跑前操場上的寒風很瘮人,跑步時大口大口吸入的空氣也好像能把肺凍住,但跑完後好歹能暖和起來,還可以接受,但在現在這種夏日,本來一大早就很悶熱,還要把自己跑成個汗人,跑完後又要去桑拿室一般的食堂和幾千人擠在一起吃早飯,之後要在沒有空調的教室裡開始一天的學習,真的讓人很難忍。
晨跑解散後,精力過剩的男生們就開始了衝向食堂的競跑,女生們也相互挽着慢慢往食堂走,就留下了流月的***。
“你當學生會長,就是爲了早上不跑步吧!”陌彎下腰,兩手撐着膝蓋大口大口喘着氣,對着胸前佩戴團員徽章的瑾巒如是抱怨道。
鳳歌因爲“身體原因”,晨跑自然是隻坐在一邊看着就好,而瑾巒,在當上學生會長以後,因爲“要監督晨跑和課間操”,也得到了和鳳歌差不多的待遇,只要做做樣子巡視一下就好。
比起這兩位少爺,陌就狼狽多了,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好半天了呼吸還沒緩下來,小渲雖然和陌一起跑步,情況卻好得多,從鳳歌那裡接過紙巾擦了汗,此時已經完全正常了。
瑾巒一邊把從食堂買來的早餐遞給幾人,一邊有點得意地回話道:“怎麼,羨慕啦,不過這也是我懶得跑,我要是跑起來,這種程度根本是小菜一碟。你看看,就連外派最少的小渲身體素質都比你要好。”
陌有些腹誹,但因爲瑾巒說的是事實,她也沒有反駁,接過燒賣坐在臺階上默默地啃,身邊的鳳歌倒是爲陌開了口:“術業有專攻,要是人人都跟你一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流月還做不做生意了?”
鳳歌其實極少損人的,可見是看不過瑾巒拿他的長處和陌的短處比。瑾巒還想掐回去,一想小渲不愛吵鬧,也原地坐下吃早飯,四個人總算享受了片刻的安寧。
過了一會兒,小渲向瑾巒問道:“今天要體檢,你是跟我們一起,還是學生會有安排?”
瑾巒看了看小渲,態度難得端正地回答道:“紀檢小組要幫着維護體檢秩序,我就不跟你們一起了”說完又開玩笑地囑託道:“人多擁擠,你們可要看好鳳歌,走路時慢一點,別爲個體檢反而受傷了”
陌和小渲只當他又諷人,裝作沒聽到,鳳歌卻認真又柔和地回道:“不用你操心,我自然會注意的。”
鳳歌這樣八面玲瓏的人,怎麼會聽不出瑾巒的弦外之音,他分明是在囑託鳳歌照顧陌和小渲。
說起紀檢小組,全名是學生會紀律監督與學生日常行爲規範突擊檢查小組,算是瑾巒上任後對全體學生做出的第一個交代,這個小組由瑾巒成立,組長當然也是他,帶着學生會的一些極受老師歡迎的尖子生,時不時帶着袖章在學校轉悠。
說是紀檢,但根本就是聯絡感情,跟學生們純聊天,可能因爲受大方又善談的瑾巒影響,小組裡的成員都很友好,他們走到哪裡,都有很多人打招呼,平時也絕口不提紀律檢查,只是聽同學們倒苦水,若真有人遇到麻煩,就在小組例會上討論怎麼幫助解決,只有在學校教育處派出人檢查時,纔會提前去各個班級報信,告訴他們注意着點。
短短兩週時間內,瑾巒就又收買了不少人心,紀檢小組也變成了受全校歡迎的存在,小組裡的成員從某種角度上說給了學生們一些正義感和正面的榜樣。不過陌他們都知道,這只是瑾巒讓全校信服的第一步。
上午兩節課過後,就開始全校體檢了,其他過程倒還都順利,只是在抽血時,出了點問題。
陌已經抽過血,接下來是小渲,可小渲臂彎的血管非常細,很難找,加上抽血的護士又煩躁,第一針,第二針,第三針,竟都沒有成功,那護士又皺着眉頭插下第四針,這回幾乎是用蒙的了,見還沒有血,乾脆用針頭在裡面橫掃側挑,疼的小渲嘶嘶地倒抽冷氣,手臂也忍不住微微抖動。
那護士幾針沒找到地方,本來就覺得沒面子,看小渲這樣,乾脆發起脾氣來了,把針頭用力一抽:“我還沒見過你這樣的,血管怎麼這麼細啊,抽個血又要叫,又要亂動,能抽出來纔怪,你是不是成心給我添亂啊?”
陌看着那樣的極品護士有些膛目結舌,別說白衣天使的形象了,那簡直就是個潑婦啊。
鳳歌眉頭微皺,剛要開口,就聽見一聲清亮又憤怒的聲音:“夠了!”
陌眼前一花,就看見瑾巒不知道從哪裡出現,正站在自己和小渲面前。
他背對着抽血的護士,雙手把小渲裸露的小臂像母雞護小雞一般託在胸前,站得離她非常近,眼裡滿是心疼。這一出被周圍不少人看到了,小渲也從驚訝變得有點不自在,瑾巒這才清醒冷靜了點,慢慢放下小渲的手臂,眼神也偏到一邊,卻沒有後退,若無其事地說:“換隻手吧”
小渲聞言露出另一隻白皙的手臂,卻沒有再看那護士一眼,而是把手臂交給瑾巒。
看到這裡,陌再遲鈍都知道該怎麼做了,利索地拿起桌上抽血要用的幾件東西遞過去,那護士剛想出言阻止,就看見一個近乎於虛幻的美少年在她面前坐下,伸出手臂道勾魂地笑道:“麻煩姐姐了”護士聞言,再不管眼前的亂事,小心翼翼地給鳳歌抽血。
這次,針頭精準無誤地找到了小渲的血管,幾次呼吸的功夫就完成了抽血,周圍開始響起女生們“薛同學還懂醫啊!”“薛同學,我血管也細,幫幫忙吧”這類呼喊,瑾巒也沒有再跟小渲說話,藉口還有委派的事物就這麼遁了,臉色稍微有點不自在。
陌猜想他可能是不習慣在大庭廣衆之下這麼直接地爲小渲站出來,不過因爲瑾巒本來就很開朗,喜歡接近人,除了陌和鳳歌外沒有人發覺有什麼曖昧。
這一小插曲,來得快,去得也快,瑾巒直到放學也沒有再出現,不知是學生會有公事,還是又跑哪去了。
小渲也沒有提起之前的事,幾人表面上都有默契地當做沒發生過,不過陌腦海裡一直在回放當時的情景。
說實話,陌有點點羨慕小渲,有把她的痛當自己的傷對待的人。陌非常肯定,如果當時遇到麻煩的是自己,瑾巒也一定會出現,做同樣的事,但是…眼神是不同的啊,瑾巒只有在面對小渲時纔會露出一點點心虛,沒底氣,除此之外,他永遠是那麼的自信和驕傲。
或許小渲沒有注意到瑾巒的神色,但陌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今天是週五,下午的課上完後初中部的幾個小孩就照例不知哪去了,他們倒是幸福,不像其他初中生一樣週末要補課。其實別說上課,一到週末就連管他們的人都沒有。
陌也不是沒擔心過,但每次週日晚上他們都會出現,幾周以後陌也習以爲常了,畢竟這些孩子沒一個是會吃虧的主,要是真沾上了什麼麻煩,曉絮姐,嵐和堯自然會發揮好流月傳統護短精神,不用他們操心。
最可憐的就是高二的他們了,這所學校以課業繁重著稱,雖然引得想升優秀大學的學生們趨之若鶩,但這對流月的幾位沒有什麼吸引力,即使如此,他們還是不得不跟着進度週六補課。
本來身爲寄宿生的他們,週五晚上是不能離開學校的,但有鳳歌和小渲合作,弄出幾張請假條簡直易如反掌,他們可是連身份證和護照都DIY的呀。
於是在課後,小渲甩下鳳歌和瑾巒,拉着陌出了校門,她好像心情很好,買了好多零食,和陌抱了滿手,一邊逛街一邊吃。“小渲,離開駐地也有一段時間了,你會不會有點想家?”
陌其實不只是在問小渲,因爲她自己也有點想念駐地了,雖然平時也老在外面跑,卻很少有一個月都不回去一次的,可是學校裡作業和考試都多,週末也只有一天,雖說勉強還在一座城市裡,一想到回去估計也只有日理萬機的堯和他的貓在,就乾脆不打擾了。
小渲愣了一下,嚥下一大口煎餅果子,拉着陌坐在街邊花壇邊上開始發呆,就在陌打算轉移話題的時候,小渲終於開口:“我不擔心銀他們,也不擔心悅兒,但我真的,很擔心堯。我從沒離開他那麼久,不知道他一個人在駐地過得好不好。”
這番話很出乎陌的意料,一時有些不明白。在駐地長大,看起來社會生存力有些令人擔心的小渲,居然反而不放心他們萬事全能,能言善辯的團長?
陌想不通,就乾脆試探着問道:“你和堯,也算是青梅竹馬了吧?”
“青梅竹馬…”小渲好像推敲了一下這個詞,不確定道:“我們確實是一起長大的,只是…陌,你想不想聽聽我的身世?”
對陌來說,駐地好些人的過去都像迷一般,她不常打聽,並不代表她不感興趣,此時見小渲主動提起,當然趕緊點頭。
“你或許知道,我是兩三歲時被上一屆的團長從孤兒院帶到駐地的,對於來流月旅團之前的事,我只記得幾個畫面,真回憶起來,倒更像是前世。”
“那…是誰教你讀書識字的呢?” 陌忍不住打岔。
小渲有點苦澀,又有點得意的笑道:“我是被流月的大家養大的,也是,被自己養大的。團長並沒有時間總陪着我,只有採購時才帶我出門看看。其他隊員出任務回來,總會給我帶書本和玩具,他們輪流教會我拼音和識數後,就總是我自己,對着書本,一個字一個字地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