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率祖這件事上,我是不是過於輕率了?在沒有一擊斃命的把握前,直接就和李率祖翻臉決裂,公然宣戰,是不是太輕敵和太冒失了一些?”
仰面躺在交水河石橋的河灘上,看看後方官道兩旁成千上萬的窮苦百姓,看到他們扶老攜幼、拖兒帶女自發來到這裡,頂着烈日酷暑等待欽差隊伍,盧胖子既是感動,又是愧疚。擦去一把額頭上的油汗,再轉目去看天空的藍天白雲,盧胖子開始自我檢討起和自我審視起自己在與李率祖決戰一事的功過得失來。
也是到了這一刻,盧胖子纔開始意識到,在官場決戰的正面交鋒中,擁有民心和掌握證據並不是絕對優勢,古往今來,歷朝歷代,官場上正面較量中唯一能打敗敵人的只有兩個字——上意
你就是有着再充足的證據、再充分的證據、有着再多的民衆百姓支持、再巨大的民心所向,只要上面的人不願意看到你的敵人輸,不願意看到你的敵人完蛋,被你打敗,這些東西就是兩個字——狗屁
就好象某縣給鬼子立碑一樣,犯了那麼大的衆怒,國人皆曰立碑人該殺,可是立碑人又被怎麼樣了?上面不點頭,誰敢動他一根毫毛?
李率祖一案也是明證,李率祖在曲靖爲非作歹、荼毒百姓這麼多年,雲貴官場就真的沒一個人知道?就沒有一個人想扳倒李率祖?就算這些人真的不知道,全都不想扳倒李率祖,那麼被李率祖整得灰頭土臉的吳三桂總不會不想報仇雪恨吧?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位高權重的吳三桂又把李率祖怎麼了?是吳三桂怕背上報復嫌疑不敢對李率祖下手,還是上面有人不想讓李率祖倒臺?象李率祖這樣聽話孝順的忠心走狗,又肩負着監視吳三桂一舉一動的重任,蟎清朝廷捨得隨便動他?
在此之前,盧胖子也不是沒有顧忌過李率祖的出身背景,可是看到曲靖百姓控訴李率祖的累累罪行,又考慮到不扳倒李率祖就不敢放手大幹,再加上吳三桂在背後慫恿默許,盧胖子就有點頭腦發熱了,在曲靖立足未穩就冒冒然向李率祖宣戰,決心和這個老東西拼個你死我活,除掉這個鐵桿漢奸、韃子眼線,華夏敗類
做出這個決定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盧胖子被之前的一連串勝利衝昏了頭腦,覺得自己已經接連扳倒了施琅、傅弘烈、圖海、嶽升龍和趙良棟等一大幫蟎清名臣良將,把孝莊、小麻子、鰲拜、索額圖和王煦等等等等名人牛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收拾一個名聲奇臭又官卑職微的李率祖還不是手到擒來?能有多大難度?
可是直到今天,盧胖子才猛然醒悟,自己以前之所以能夠連戰連捷,完全是因爲自己掌握歷史,知道這些名人牛人的**機密,能掐住他們的七寸,自己又是躲在背後放冷箭捅刀子,箭箭刀刀正中要害,逼得他們的上司主子不得不對他們下手,不按官場的正規套路行事,自己才能連連得手——可是在李率祖這件事上,自己是和李率祖公然鬥爭,正面決戰,一切都是按着官場上的套路來,經驗嚴重不足不說,又拿到了李率祖的什麼致命把柄?
貪污**?荼毒百姓?狗屁這些罪名都能扳倒官場敵人,那這世上早就沒有官員了,早就全部死光死絕了
頭腦發熱就算了,更可怕的是輕敵大意,林天擎剛剛抵達雲南上任又公然表示了對盧胖子的偏袒迴護態度後,盧胖子已經料定了李率祖必然會不擇手段把事鬧大,藉以自保和製造機會讓後臺靠山出面干預,可盧胖子卻沒有抓住林天擎站在自己一方的大好機會給李率祖致命一擊,又因爲要趕到昆明正式完婚,給了李率祖一個喘息的機會,也給了死對頭孔四貞、周昌插手干預的機會,帶來了無窮的後患。
頭腦發熱又輕敵大意帶來的後果當然是慘痛的教訓,一個孔四貞突然半路殺出干涉施壓,一下子就把立場中立還稍微偏向己方的雲貴總督卞三元壓得不敢動彈,不敢把案子壓在雲貴境內處治,也把重要盟友老狐狸林天擎逼得被迫避嫌,不敢公開攙和,甚至都做好了留一手棄卒保車的打算。然後李率祖的背後靠山康親王又出乎預料的強勢登場,強行爲李率祖出頭施壓,在本已嚴重偏向盧胖子的鬥爭天平增加了一塊重要籌碼,一下子就把形勢逆轉了過來,勝利的天平,也逐漸偏離了盧胖子的一方。
“唉,輕敵大意啊。”總結出了自己的冒失與失誤,盧胖子忍不住長嘆一聲,在心底自責道:“愧對前輩啊,要是秦檜、來俊臣和李林甫這些前輩知道我這個學生學了他們這麼久,做起事來還有這麼多失誤失策,鐵定會從墳墓裡氣得爬出來啊。這也是血淋淋的教訓啊,我要是能夠僥倖過了這一關,以後一定要汲取這件事中的一切教訓啊”
“少爺,申時二刻了。”肖二郎的聲音打斷了盧胖子的自我檢討,肖二郎擔心的說道:“沾益離交水關沒多遠啊,就是烏龜爬也該爬來了,怎麼欽差大臣的隊伍還沒來,會不會今天不來了?”
“八成是孔四貞那個*子和李率祖那個王八蛋搞的鬼。”盧胖子也早就注意到了這個情況,說道:“聽說曲靖百姓們自發的前來交水關迎接,準備攔馬喊冤告李率祖的狀,肯定會想方設法把于成龍留在沾益城,不讓百姓們有向于成龍告狀的機會。”
“那現在怎麼辦?”肖二郎擦着汗水說道:“天氣太熱了,百姓們已經有二十幾個老人和孩子中暑了,朱師爺雖然把他們都救了過來,可又說如果再這麼下去,一會中暑的老熱婦孺肯定更多。”
“那不等了。”盧胖子當機立斷,站起身來說道:“再讓百姓們在這裡等下去也沒用了,孔四*子和李率祖這幫人既然不想讓于成龍和百姓接觸,百姓們在這裡等也沒用,他們會用盡一切手段把于成龍留在沾益的。”
“那我帶人去勸百姓們回家?”肖二郎試探着問道。
“嗯,勸他們都回去吧。”盧胖子點頭,又命令道:“還有,讓沈欣在城門口的施藥攤上多熬一些解暑降溫的藥材,招呼百姓們過去領藥。”
肖二郎領命而去,李天植那邊也開始帶着衙役收拾鼓樂器械,還有就是派出衙役們深入百姓人羣,勸說自發前來攔轎告狀的百姓解散回家,可是這些勸說效果竟然出人預料的效果不大,只有少部分百姓依法散去,大部分百姓還是不肯動彈,堅持要等於成龍的隊伍到來,然後到于成龍面前攔馬告狀,控訴李率祖的種種惡行,盡全力保護盧胖子這麼一個難得的好官——當然了,至少目前來看還是好官。
李天植帶着衙役說幹了嗓子都勸不走百姓,無奈之下只好來向盧胖子求援,盧胖子也沒其他辦法,只好親自來到百姓隊伍之中,向衆百姓抱拳行禮,大聲喊道:“各位鄉親,各位曲靖的父老鄉親,你們對盧一峰的好意和好心,盧一峰都心領了但是不必了,豺狼當道,有些人,是不想給你們機會,讓你們到欽差大人面前告狀的,你們留在這裡也沒用,天又這麼熱,再這麼曬下去只會曬出病來,都回去吧,回去吧。”
“盧大人,沒關係,我們不熱”之前受過盧胖子大恩的羅雷生帶頭大喊,“我們要一直在這裡等下去,讓欽差大人看看我們曲靖百姓的心聲,讓他知道李黑心究竟有多黑心,你對我們老百姓有多好我們不走”
“不走,我們不走,我們要等欽差大人”無數百姓跟着嚷嚷起來,堅持要繼續等下去。
“各位鄉親,各位曲靖的父老鄉親,不必如此。”羣情激憤,盧胖子也只好安慰一下百姓也同時安慰一下自己,大聲喊道:“你們放心,朝廷這次派來的欽差大人叫于成龍,是個大清官,他是不會包庇偏袒那些貪官污吏的,他的同族大哥也是叫于成龍,是廣東和四川大名鼎鼎的清官,欽差大人不會給他們於家丟臉還有,我是平西王爺提拔的人,有平西王爺在,也不會看着我被那些贓官貪官害了”
“謝謝你們了,但欽差大人今天有事要在沾益耽擱,暫時來不了曲靖了,所以你們都回去吧,別在這裡讓毒日頭曬了,都回去吧還有,我已經讓人在老地方熬瞭解暑降熱的藥,覺得不舒服的都可以去領一碗藥喝,別落下了病根是朱師爺開的方子,你們都知道,他的方子最管用了,都回去吧……”
好說歹說,剩下的大部分百姓才陸續散去,被曬得全身直冒油汗的盧胖子也帶着狗腿子們回曲靖城去了,只剩下極少數不肯死心或者家就住在附近的百姓還留在現場,躲在樹陰下聊天等待,期盼奇蹟出現。而其中,就有三天前在勝境關出現那個中年乞丐,還有那個和他搭夥要飯的宣威小乞丐。
“大叔,我們走吧。”小乞丐十分遺憾的對中年乞丐說道:“我還以爲,今天在這裡站大半天,又可以拿五文錢了。”
“呵,如果這裡的人每人都發五文錢,那姓盧的縣太爺就慘了,今天起碼得發出幾萬文出去。”那中年乞丐笑笑,轉向旁邊的一個曲靖本地乞丐問道:“這位兄弟,打聽一下,剛纔縣太爺說在老地方施藥,是什麼意思?”
“城門口施藥。”本地乞丐懶洋洋的說道:“盧老爺當上縣太爺以後,就在曲靖的北門旁邊開了一個藥棚,熬藥發給我們治病,姓朱那個師爺那經常去藥棚坐堂,免費給我們治病。託這個福,我們曲靖今年夏天總算是沒發瘟病了。要不然,換成往年,那年夏天不被瘴氣毒死幾十上百人?”
“縣太爺是經常發藥?還是偶爾發一次?”中年乞丐追問道。
“半個月發一次,入夏的時候連開了十天,專門發治瘟的藥。”本地乞丐打着呵欠說道:“前段時間,縣太爺還讓人把藥用麻袋裝了,每口水井裡扔一袋,說是喝了井水就可以治瘟防病了。反正縣太爺管着收稅,有的是銀子,使勁折騰吧。”
“呵呵,如果縣太爺敢隨便動庫銀,那你們的知府大人早就樂瘋了。”那中年乞丐自言自語的又笑了笑,拉着搭夥要飯的小乞丐站了起來,說道:“走,小背心,我們到發藥的地方看看去,隨便也給你領一碗藥。”
“大叔,我們不要飯了?我可餓了。”乞丐小背心抗議。
“哈哈,放心,不會讓你餓着,大叔身上還有幾個銅錢,一會給你買肉包子吃。”
交水關距離曲靖城並沒有多遠,還不到二十里路,所以那中年乞丐雖然帶着一個半大孩子,太陽落山前還是趕到了曲靖城下,也尋到了那個免費施藥的藥攤。還好,這會藥攤前領藥的百姓大都已經散去,只有幾十個百姓還在排隊領藥,另外還有兩個大姑娘小媳婦坐在藥棚側面,正在接受朱師爺的切脈診斷——衆所周知,朱師爺在給大姑娘小媳婦切脈診斷時總是速度極慢的。
輪到這一大一小兩個乞丐領藥時,施藥的曲靖縣衙役給這兩個乞丐端來兩碗避暑藥,那中年乞丐卻搖頭說道:“差爺,一碗就行了,我身體壯,扛得住暑氣,剩下的留給其他人吧。”
“呵,難得遇到一個通情達理的,不錯。”施藥衙役笑笑,還真把另一碗遞給排在後面的百姓,又把剩下的一碗遞給小乞丐,催促他乘熱快喝,然後又打量了這一大一小兩個乞丐一通,說道:“小的這個是你兒子?我看你們有手有腳的,幹嘛還要四處要飯?想不想靠自己的手腳掙吃的,爺我有個好差使給你們,幹不幹?”
“差爺請說。”那中年乞丐不動聲色,又說道:“不過這個小孩不是我的兒子,他爹孃去年都餓死了,和我搭夥要飯的。”
“孤兒?可憐。”那施藥衙役搖頭嘆息,又說道:“不過這樣你們就更沒牽掛了,想不想到我們縣太爺搞的琉璃工坊去幹?那裡正缺人手和學徒,你年紀大了可以去幹些雜活,小的這個可以當學徒,學門手藝,將來有個出路,天干餓不死手藝人嘛。”
“哦?那工錢是多少?”中年乞丐又好奇追問。
“管吃管住,每天兩頓飯管飽,一個月三錢銀子的工錢。”那衙役隨口回答,又補充道:“學出手藝來就不得了了,工錢比我們還高,最高的一個月有十兩的。”
“真的?”小背心十分動心,又怯生生的問道:“差爺,真的還是假的?會不會象勝境關那個捕頭老爺那樣,說好十文又變成五文了?”
“小傢伙,連老爺我的話也敢懷疑?”那衙役有些生氣,擡手想要嚇唬,不曾想後面的其他衙役提醒道:“小包,忘了李捕頭是怎麼交代的了?是不是想學老陳挨咱們家老爺的板子?”
“逗他玩玩,這麼小的小東西,我打他不是找扳子打麼?”施藥衙役尷尬笑笑,放下手,換了一副和藹笑容,摸着那小乞丐的腦袋說道:“小東西,咱們曲靖縣衙不是府衙,不會欺負你們,懂不懂?你想學手藝,明天就趕緊去校場報名,那邊正在報名,最喜歡招你們這些無父無母的半大小孩,管你們吃,也管你們住,不會剋扣你們工錢,等你們長大了,還會給你們找媳婦,懂不懂?”
小背心似懂非懂的點頭,那中年乞丐眼中卻有淚光微微閃爍,輕輕唸了一句,“見微知著,見微知著啊。”
………
到了第二天,知道孔四貞和李率祖等人絕對不會讓百姓接近的盧胖子死了發動羣衆的心,乾脆就扎頭於公務政務之間,還有就是抽出時間到琉璃工地指導技術,開發生產硝酸和硫酸兩種重要化工原料,加緊生產玻璃瓶玻璃罐以盛酸之用,還有就是派出衙役指點百姓準備粗針、錐子和小刀等特殊工具,以備即將開始的割汁之用,忙得不可開交。
盧胖子死了發動百姓的心思,曲靖百姓們卻不肯失去盧胖子這麼一個難得的好狗官,沒有人組織和鼓動,仍然有數以千計的百姓趕往交水關等待欽差隊伍,還有大量的百姓直接進了沾益城中,希望能夠到于成龍這個朝廷欽差面前陳述冤情。但很可惜也很自然的,對付羣衆上訪經驗豐富的孔四貞和李率祖註定了不會給他們機會,不僅用盡一切方法阻止於成龍和曲靖百姓見面,還找藉口抓了好幾十個上訪態度堅決的曲靖百姓,關進沾益大牢殺雞儆猴,恐嚇上訪百姓。
百姓無辜被抓,當然就有家屬跑來曲靖縣衙告狀,盧胖子當然不能不管,同時也寄希望於借這個機會和于成龍直接接觸,立即準備了正式公文,派李天植送去沾益交涉,要求李率祖這個知府出面干預協調,闡明在沾益被抓的曲靖百姓的罪名,有罪依法治罪,無罪必須立即釋放。但盧胖子的這點小心眼立即被孔四貞、周培公和李率祖識破,李率祖一個依法責令沾益土知州查辦就化解了盧胖子的反擊,既拖延了時間,又打擊了曲靖百姓喊冤鳴屈的不法勢頭。
對於李率祖這招,盧胖子恨得牙癢卻無可奈何,因爲這些曲靖百姓是在沾益被捕,那裡的歸沾益土知州安民管理,盧胖子想要干涉,就必須要求李率祖出面,就算李率祖故意包庇偏袒沾益官府,盧胖子也只能按着規矩一層層向上報,什麼雲南臬臺衙門、雲南巡撫衙門、雲貴總督衙門,等走完這些程序,黃花菜也都涼了。
另外,在心細如髮的周培公建議下,孔四貞和李率祖還聯手收買了平西王府右鎮總兵王輔臣,讓王輔臣故意找藉口把盧胖子在右鎮的鐵桿盟友雲南副將王景派往天生關公幹,王景雖然明知王輔臣是故意調開自己,以免自己向盧胖子伸出援手,可是吳三桂軍隊的軍紀嚴明,直系上司王輔臣的命令王景也不敢不聽,也只好再三叮囑盧胖子小心保重,氣呼呼的去曲靖府最南端的天生關視察軍務去了。失此強援,盧胖子在曲靖城中自然也是益發孤立。
就在盧胖子的注意力被曲靖百姓在沾益被捕和王景被調離曲靖城二事轉移的時候,也乘着曲靖百姓告狀喊冤勢頭被麻痹打壓下去的機會,到了第五天,孔四貞和李率祖終於是帶着于成龍的隊伍進了曲靖城了——爲了避免意外,孔四貞還讓新相好劉文進和狄三品調來了大批綠營兵,荷刀持槍的護送于成龍的隊伍進曲靖城——還是在下午出發,傍晚入城,然後直接住進李率祖的知府衙門。
于成龍終於進了曲靖城,盧胖子也算是逮到了與他正式接觸的機會,于成龍進城的第二天早上,盧胖子就穿上正式官服去知府衙門遞牌子求見了,聽到消息的曲靖百姓也紛紛來到知府衙門喊冤,要求面見欽差於成龍。但是讓盧胖子怒滿胸膛的是,李率祖竟然調派了八百全副武裝的綠營兵將知府團團包圍,不僅不許百姓接見打擾于成龍休息,還不許盧胖子依法拜見於成龍。
“欽差大人駕到,本官爲何不能拜見?”知府衙門前,盧胖子怒氣衝衝的衝臺階上的李率祖嚷嚷道:“大清律法有明文規定,欽差進城公幹,地方官必須依法拜見,聽從調遣,你憑什麼不許我見欽差於大人?”
“盧大人,用不着背大清律法,我比你熟。”李率祖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按規矩,你是應該拜見欽差大人,可是人家欽差於大人遠來疲憊,在路上又偶染風寒,貴體有恙,所以謝絕會客,等他的身體康復,才能接見你。”
“我是郎中,我去給欽差大人治病”朱方旦站了出來,大聲說道:“煩勞府臺大人進去通報一聲,問問欽差大人,有沒有聽說過荊湖朱二枚的名字”
“朱神醫的大名,欽差大人當然是如雷貫耳。”朱方旦笑得益發得意,“不過欽差大人說了,老夫在知府衙門後院之中女眷衆多,就不敢勞煩朱神醫了。”
“李府臺,捏造欽差大人命令,可不是鬧着玩的噢。”盧胖子冷笑起來,“李大人,你可不要忘了,欽差於大人可是鐵面王總憲親手提拔舉薦的門生,你用來對付其他欽差上司的那一套,在他那裡未必行得通。”
“呵呵,多謝盧大人指教,本官用心記住了。”李率祖獰笑,說道:“本官轉達的話,是不是欽差大人的原話,將來你一問便知,這會老夫可沒時間陪你羅嗦,還得回去探視欽差大人病情,就不送盧大人回府了。”
說罷,李率祖轉身就走,盧胖子則心裡疑惑,“難道這些真是于成龍的原話?這傢伙在歷史上可是出了名的清官,怎麼會和李率祖、孔四*子這些人打成一片?難道我又被蟎遺洗腦了,小於成龍在歷史上根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哦,對了,順便再告訴盧大人一件事。”李率祖忽然又轉過身來,衝着盧胖子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康親王爺剛派人送來公文,他得聖上恩准南下省親,算路程四天後就能抵達勝境關,屆時曲靖府上下官員都要去迎接,省裡也要來一些官員去迎接,到時候你也去吧——本官改天派人把正式公文送到你衙門裡,你到勝境關去迎接王爺,就不算擅離職守了。”
“傑書狗韃子四天後到勝境關?來得好快難怪李率祖老漢奸這麼得意”盧胖子心中一驚,知道這次自己的壓力勢必更爲沉重了。但盧胖子也是輸人不輸陣,馬上大聲答道:“多謝了,秋收將近,下官還要組織百姓搶收秋糧,斗膽告一個假,不想去勝境關迎接王爺,望府臺大人恩准。”
“成,本官准你這個假。”李率祖滿面笑容的答應,看向盧胖子一雙渾濁老眼中,射出來卻盡是怨毒之色。
“笑吧,盡情的笑吧。”
盧胖子背後的人羣之中,一箇中年乞丐拉着一個小乞丐,也是面帶微笑的看着劍拔弩張的李率祖和盧胖子這對冤家對頭,低聲喃喃說道:“笑吧,乘着這會笑開心點,看誰笑到最後康親王爺,不想倒黴的話,你就最好給我老實點”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