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悶不樂的回到了清河縣渡口,又乘坐包租來的民船過了黃河,再回到西壩渡口西面的大營時,天色已然是微黑,心情極度煩悶的康麻子不想走正門回營勞師動衆又耽擱時間,還容易引來謠言,便領了周培公和素倫等侍衛繞道側門,準備悄悄返回沒有打出僞龍旗的真正御營。
康麻子的如意算盤落了空,剛靠近了清軍大營,清軍大營正門前就衝來一行人,爲首的正是孝莊老妖婆派來監視康麻子的顯親王丹臻,康麻子不由眉頭一皺,低聲向衆侍衛交代道:“如果顯王爺詢問聯的去向,就說聯領着你們到安東(漣水)縣去轉了轉散心。”
衆侍衛和周培公答應,但出手康麻子意料的是,丹臻衝到他的面前磕頭行禮後,並沒有代表孝莊質問康麻子是否私渡黃河,只是急匆匆的說道:“主子,出事了,半個時辰前,漕運總督蔡士英和淮安知府楊應瑤,剛纔派人押來一個曾經被吳狗逆賊俘虜的我大清將領,自稱叫瓜爾佳珠滿,奉彰泰之命逃出吳狗軍隊,前來西壩大營叩見主子,有機密大事呈報!”
“珠滿?”康麻子楞了一楞,猛然想起自已聽說過珠滿這個名字,也想起這個和鰲拜沾親的珠滿是彰秦在自己大力舉薦的將才,自己看在彰秦的面子上,也看在珠滿之前在西線的池州、南京戰功份上,這才捏着鼻子冊封了珠滿爲都統。
再稍一盤算,康麻子忽然又想起一件吏要命的事,趕緊驚訝問道:“什麼?彰泰讓珠滿直接到西壩大營來求見朕?彰秦那個狗奴才,怎麼可能知道聯實際上是在西壩大營?”
周培公的小臉也一下子就白了,心說完了,被吳狗俘虜的彰王爺都知道主子其實是在西壩大營,盧一峰那個比狐狸還滑的狗賊,怎麼可能不知道主子其實沒渡黃河?
“奴才不知。”丹臻搖頭,沉聲說道:“珠滿那個奴才說,什麼事只有在他見到主子時才直接向主子櫱奏,不然的話,彰泰櫱奏的機密大事只要稍微走漏風聲,立即就是禍起蕭牆,危及我大清數萬將士性命,後果不堪設想!”
“馬上進營!”康麻子也不猶豫,馬上就下令回營,又飛快要咐道:“把珠滿那個狗奴才押進聯的御帳,聯要親自審問他。”
一路進到大營,又匆匆進到了大營正中的御營,康麻子剛抹了一把臉換了僞龍袍,前面就說珠滿已經押解了御帳,康麻子連飯都顧不得吃上一口,立即就領着一干心腹侍衛進到前帳,而前帳裡早已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康麻子心腹侍衛和善撲營打手,還有丹臻、喇布、蔡毓榮和周培公等親信心腹也已到齊,御帳正中則有六個侍衛押着一個五花大綁的壯漢,穿着普通的百姓衣服,滿身塵土,臉上除了灰塵外還有些許血跡,看得出他這一路遠來,顯然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安。”
衆人一起磕頭行禮,珠滿看見康麻子身上的明黃僞龍袍,又看到衆人磕頭,頓時喜不自勝,趕緊也是雙膝跪倒,哽咽着磕頭說道:“罪臣鑲藍旗都統珠滿,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黃海,上前辨認一下。”康麻子轉向旁邊的一個一等侍衛喝道:“仔枉看清楚,他到底是不是你的親戚珠滿?”
“遮。”康麻子的心腹侍衛瓜爾佳潢海答應,趕緊上前辨認。這裡也順便介紹一下,這個瓜爾佳黃海也是鰲拜的族人,但是早在鰲拜沒有劇臺之前,他就已經出賣了本族糾向了康麻子,爲康麻子充當監視鰲黨的內線,還在康麻子板州鰲黨的行動中立過大功,所以鰲拜一黨徹底剛臺後,康麻子清洗侍衛隊伍中的瓜爾佳氏侍衛,把所有的瓜爾佳氏侍衛全部驅逐出了侍衛隊伍,卻偏偏留下了這個黃海,還給他封了一等侍衛。
揪着珠滿已經被剪去辮子的短髮,把珠滿的臉擡向天空,又擦去珠滿臉上的血污仔細辨認了片刻,黃海轉向康麻子打千奏道:“啓櫱主子,奴才之前沒有見過這個親戚,但奴才見過他的父親額赫瑪瑚,此人與額赫瑪瑚相貌甚是相似,想來就是珠滿不假。”
“很好。”康麻子滿意點頭,又揮手把黃海趕開,這才轉向珠滿喝道:“大膽狗奴才,聯不避嫌疑封你爲鑲藍旗都統,你不思報恩,反而在戰場上向吳狗投降,該當何罪?”
“主子,奴才是和彰王爺被大周……”被吳狗包圍了,這才被迫投降的啊。”珠滿哽咽着說道:“當時我軍兵敗如山刻,奴才和彰王爺被吳狗大軍重重包圍,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奴才也想過以死報國,但是對奴才有着知遇之恩的彰王爺就在身邊,奴才如果死了,他也活不了了,所以奴才這才被迫隨着彰王爺向吳狗投降的啊!”
“說得好聽,分明就是貪生怕死,還敢巧言狡辯?”康麻子無比威風的一聲冷哼,又喝道:“難道你的意思是想說,是彰泰帶着你向吳狗投降,你才被迫向吳狗投降的?”
“主子明查,確實如此,如果當時王爺選擇拼死抵抗,奴才也一定捨命相隨。”珠滿哽咽着點頭,又馬上補充道:“但是還請主子明查,彰王爺他也不是貪生怕死,他是想保住有用之身,暫時向吳狗委屈求全,先騙得吳狗信任,然後再設法反正歸來,向主子請罪,再爲主子立功贖罪?”
“彰泰那個狗奴才,真是這麼打算?”康麻子凝祝着珠滿問道。
“回主子,千真萬確,彰王爺確實是這個打算!”珠滿趕緊點頭,無比老實的答道:“剛開始的時候,就連奴才都認爲彰王爺是貪生怕死,爲了活命才向吳狗投降,一直到了彰王爺命令奴才逃出吳狗大軍,返回西壩大營求見主子稟奏機密大事,彰王爺才向奴才說了實話……他之所以向吳狗投降,向吳狗委曲求金,就是爲了繼續給主子效力,等待時機重新回到主子身邊。”
“是嗎?”康麻子將信將疑,既懷疑其中有詐,又覺得彰泰此舉合手情理一一畢竟彰秦是姓愛新覺羅,還是康麻子的堂弟,都是野豬皮家的優秀子孫,做這樣的事實屬正常。
“主子,請容許奴才問珠滿將軍幾句話。”這時,周培公開口請旨,得到康麻子點頭允許後,周培公轉向珠滿問道:“珠滿將軍,既然彰王爺命令你逃出吳狗軍隊,返回我大清軍中向主子稟奏機密,那你爲什麼不直接追上安王爺的大軍?反而要捨近求遠,逃回淮安來這西壩大營求見主子?”
珠滿第一次見到周培公,並不知道周培公眼下是康麻子面前的第一紅人,不敢直接回答,只是把目光轉向康麻子,康麻子會意,喝道:“如實回答,周愛卿所問的,正是朕打算問的。”
珠滿第一次見到周培公,並不知道周培公眼下是康麻子面前的第一紅人,不敢直接回答,只是把目光轉向康麻子,康麻子會意,喝道:“如實回答,周愛卿所問的,正是聯打算問的。”
“遮。”珠滿磕了一個頭,如實答道:“回主子,是彰王爺命令奴才這麼做的,彰王爺告訴奴才,千萬不要到安王爺的大軍裡反正,那裡有吳狗的內奸,同時主子也不在安王爺的大軍裡,實際上還在淮安西壩大營,奴才如果追上安王爺的大軍反正,不僅見不到主子,還會把奴才的命送掉,把彰王爺的命也送掉。所以彰王爺命令奴才繞過安王爺的大軍,直接到主子腳下的淮安城反正,請淮安的大清官軍將奴才押來西壩大營求見主子。
“彰泰怎麼能知道聯其實還在西壩大營?又爲什麼要說安王爺的軍隊裡有吳狗內奸?”康麻子又打了一個寒戰,忙喝道:“狗奴才,把你和彰泰向吳狗投降後發生的事一一道來,越詳細越好,不得有半點隱瞞。”
珠滿磕頭答應,又整理了一下思路,這才向康麻子說起自已與彰王爺投降盧胖子後發生的事。原來五月二十那天珠滿和彰王爺向胖子軍投降後,盧胖子確實兌現了諾言沒有殺彰泰,還給彰泰改了一個漢名叫章泰,並答應上書吳老漢奸爲彰秦請封爵位;同時因爲珠滿的特殊出身,盧胖子也沒有難爲珠滿,還給珠滿賞了一個騎兵遊擊的官職,編制進了著名清奸伊坦布的隊伍,和彰秦一起在盧胖子的直系兵團聽用。
其後,珠滿和彰秦都在胖子軍隊伍裡得到了很好的善待一這當然是盧胖子在故意收買人心,也隨着盧胖子回到了南京,又隨着盧胖子出征揚州戰場。然後就在胖子軍主力抵達揚州的那個晚上,彰王爺忽然找到了珠滿,避開衆人悄悄告訴珠滿,說自己向盧胖子投降只是爲了保住有用之身,等有機會就要回到康麻子身邊,並要求珠滿和他一起設法反正。珠滿本就是直腸子的老實人,又對彰王爺充滿感激和尊重,所以二話不說就一口答應要和彰王爺同生共死,發誓赴湯蹈火報答彰王爺的知遇之恩。
見珠滿鄭重答應,彰王蒂總算放下心來,又把一封書信交給了珠滿,要求珠滿連夜逃出胖子軍隊伍,全力搶在嶽樂回師之前返回淮安,向淮安的地方官兵反正。彰王爺警告珠滿不可向嶽樂大軍反正,還有告訴珠滿其實康麻子根本沒有親臨揚州戰場還在西壩大營,也都是那時候發生的事。
彰王爺的命令珠滿當然不可能推辭,只是建議彰王爺隨自己一起逃走,但彰王爺卻又告訴珠滿說自己目標太大,一旦和珠滿一起逃走,盧胖子必然全力追殺,唯一的辦法就是讓珠滿單獨逃跑,彰王爺自已繼續留在盧胖子身邊委曲求全,胖子軍纔有可能不會去全力追殺目標很小的珠滿,珠滿身上攜帶那封悠關數萬大清將士性命的書信,纔有可能送到康麻子的面前,向康麻子揭發潛伏在大清軍隊裡的亂臣賊子,捶脫大清主力目前的危機。而珠滿再三勸說沒有成效後,也只好與彰王爺灑淚而別,藉着夜色掩護逃出了胖子軍隊伍,化裝成普通百姓繞過淥洋湖也繞過了嶽樂的主力大軍,逃到了淮安向淮安官府自首,表略身份和來意,要求淮安的地方官員把自己押到了這西壩大營。
途中還有一個細節,那就是珠滿逃到界首一帶的時候,因爲不惜馬力的亡命奔馳,珠滿的戰馬被活活累死,不得已,珠滿只好劫殺了一個嶽樂隊伍的斥候,搶了他的戰馬才逃到了淮安。對此,厚道老實的珠滿也主動向康麻子請罪,請康麻子處置自己摜殺友軍士兵的死罪。
區區一個騎兵的死,康麻子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只是感覺到珠滿這個將領確實老實,不象是說假話的人,所以康麻子馬上就喝道:“彰泰給你的信呢?在那裡?”
“就在奴才身上。”珠滿全身被五花大綁,只能請旁邊的侍衛伸手到自已懷中,拿出自己用布捆在小腹上的彰王爺書依,讓侍衛轉呈到康麻子面前。
拿起那封已經被汗水浸透了的厚厚書信,康麻子的麻手情不自禁都有些顫抖,花了不少力氣和時間才拆開那封書信,然而讓康麻子驚訝萬分的是,書信中不僅有着一沓厚厚的信紙,竟然還有着一份清軍隊伍專用的軍令剖付,再仔細一看那道剖付時,康麻子的麻臉頓時就黑了一一那道削付,竟然是嶽樂命令彰泰分兵守繁昌和攻打太平府的親筆手令!
字跡康麻子十分熟悉,不僅一眼認出了是出自嶽樂的親筆,還認出了嶽樂簽名的暗記嶽字下面那個山的山頂,有一個微點。
“難道導致我大清西線慘敗的戰術,不是出自彰秦,而是出自嶽樂?”康麻子心頭顫了一顫,趕緊又拿起彰王爺的親筆書信,低頭仔細看了起來。
這封信確實是出自彰王爺親筆,信的大概內容如下:首先當然是咱們的彰王爺向康麻子請罪,大罵自己豬狗不如有負聖望,喪師辱國賠光了西線主力不說,還向反賊吳狗卑躬屈膝,投降求饒,簡直就是罪無可恕,罪該萬死!將來無論康麻子如何處置彰王爺,咱們的彰王爺都不會有半點怨言!
然後咱們的彰王爺當然是解釋自已向盧胖子的原因了,說明了當時自己是被胖子軍團團包圍,身邊士兵剩下不到十人,如果不投降就必然得殉國,所以自已爲了留住有用之身,不得不向盧胖子投降,但自己之所以向盧胖子的投降,絕對不是出自真心,只是想暫時保住性命,也保住類似珠滿等一大批大清忠臣良將的性命,暫時向反賊盧一峰委曲求全,等有機會再重新反正歸來,當面向康麻子磕頭請罪。
看完了上面的廢話套話,接下來的內容,就讓康麻子難免開始膽戰心驚了,因爲咱們對大清忠心耿耿的彰王爺向康麻子奏報說,在他與盧胖子虛與委蛇的交談中,發現盧胖子其實還在南京的時候,話裡話外就已經透出了一個驚人消息一一盧胖子早就知道康麻子渡過黃河的只是一個假鑾駕,康麻子本人還在黃河北岸的西壩大營!
除此之外
我們的彰王爺陪同盧胖子狗賊抵這揚州時,看到揚州城下屍積如山和血流成河的慘景,大部分胖子軍將士都是驚呼連連,盧胖子和他的主要走狗們卻談笑自如,表情似乎非常滿意,盧胖子還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還算守諾言,接下來我們就可以輕鬆了。”
接着到了胖子軍是否連夜追擊時,好些胖子軍將領都向盧胖子提議,建議胖子軍立即發起追擊,全力追殺剛剛撤退不到半天的清軍主力,盧胖子卻笑着說用不着立即追擊,還說清軍主力不會跑很快,因爲清軍主力的真正目的是把胖子主力誘到高家堰下的黃泛區,然後炸開高家堰水淹胖子軍主力,用一部分清軍隊伍和胖子軍主力同歸於盡。
聽到這話,咱們的彰王爺難免大吃一驚,試探着詢問盧胖子爲什麼知道這點,接下來又該怎麼辦?胖子軍將領也跟着詢問這個問題,盧胖子卻大笑着他早就全部安排好了,高家堰威脅不到胖子軍主力的安全,大清軍隊的主力也會有人主動留下來給盧胖子殲滅,躲在黃河北岸的康麻子也跑不掉,就算胖子軍不渡過黃河,也自然會有人把康麻子的腦袋送來給盧胖子當夜壺。
胖子軍衆將自然再追問詳細,但盧胖子卻說什麼都不肯往深裡解釋了,而咱們的彰王爺大惑不解之下,又猛然想起了一個重要問題一一那就是在胖子軍主力已經從西線抽身回軍北線的情況下,大清軍隊的北線主力爲什麼還要不惜代價的猛攻揚州城?在付出了四萬三千多軍隊的代價後,又在揚州即將城破的時候忽然收兵?難道說,清軍隊伍裡有人故意讓四萬三千多大清將士白白送死?其目的根本不是想攻破揚州,而是想在攻堅苦戰中白白葬送四萬多大清主力,讓胖子軍主力可以輕鬆殲滅餘下的清軍主力?
想到這個問題,咱們的彰王爺難免又想起了一個重要問題那就是在之前的西線決戰中,自己的戰術佈置明明是荻港、繁昌和馬家園互成特角,牽制盧胖子賊軍的主力,爲什麼嶽樂要命令自己的主力離開馬家園去攻打有着賊軍重兵把守的太平府堅城?導致西線的大清主力全軍覆沒?這是無意的戰術失誤,還是故意?
因爲這些疑問太多太複雜,形勢也太緊急太危險,所以咱們的彰王爺被逼無奈,只好冒險讓自已的心腹珠滿逃出胖子軍,讓他返回西壩大營向康麻子當面櫱奏,提醒康麻子小心留心大清軍隊裡的內奸,尤其是要小心那些逃出黃河的清軍隊伍從盧胖子無意中走漏的口風判斷很可能有內奸打算逃進西壩大營發起兵變!
最後彰王爺又解釋了他隨信附上的削付來歷削付是嶽樂給彰王爺的彰王爺擔心嶽樂的命令出自康麻子的授意不得不依令而行,但也留了一個心眼沒有放在軍營中,隨身帶在了身上,而彰王爺向胖子軍投降後,盧胖子假仁假義沒讓士兵搜彰王爺的身,所以削付才僥倖保存至今,這才得以隨信附上,恭請康麻子查驗真僞。
雖說信的最後還有一大堆咱們彰王爺臨表涕零、不知所云的廢話但是康麻子卻說什麼都看不下去了,麻臉上青一陣黑一陣,只是仔細盤算“聯的堂弟彰泰,說的是假的還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很多疑問也可以解釋了。
因爲那個狗賊,聯勒着褲腰帶支持的十二萬大軍,損兵折將卻一無所獲!因爲那個狗賊,聯的十二萬大軍沒有奪回江南,還拖垮膜的國庫和內庫!因爲那個狗賊,被膜寄以厚望的西線大軍,纔在短時間內被吳狗殲滅!還是因爲那個狗賊,之前表現一直出色的靜泰,纔在西線被吳狗生擒!”
“還有朕的行蹤,爲什麼被盧一峰狗賊知道?還有周培公向聯提出的炸燬高家堰的計劃,爲什麼會被盧一峰狗賊知道?還有在明知吳狗主力回師北線的情況下,我們大清軍隊爲什麼突然發力攻打揚州?爲什麼之前不發力?爲什麼在付出了那麼慘重的代價後,聯的大軍又突然收兵,連吳狗主力的影子都沒見到,就放棄即將可以得手的揚州城,掉頭向北撤退?這一切的疑問,都有合情合理的解釋了。”
“對了,還有嶽樂爲什麼讓聯的堂兄傑書殿後?爲什麼派一個漢狗董衛國擔任前鋒,押運糧草先行?如果董衛國那支隊位渡過黃河,進駐西壩大營後,突然在大營內部給聯來一下子,那聯怎麼辦?”
越是這麼盤算,出了名奸詐多疑的康麻子難免就越是膽戰心驚,也越是後悔沒有親自南下主持戰事,導致現在覆水難收,陷入難以收拾的泥潭。盤算到這裡,康麻子情不自禁的又拿起彰王爺隨信付上的削付,翻來覆去的仔細檢查真假,但很可惜的是,盧胖子手下有的是造假高手一一比方王少伯,還有無數從彰王爺大營裡繳獲來的清軍文件,甚至還是空白翹付,僞造出來的清軍軍令幾乎可以以假亂真,康麻子短時間內,自然不可能看出破綻。
“主子,能不能讓奴才也看看彰王爺的書信?”周培公湊上來,小心翼翼的請旨道。
“滾一邊去!”正在沉思中的康麻子忽然大吼一聲,把帳中衆人嚇得一起跪下,周培公也是趕緊雙膝跪下,以額貼地。
“來人!”康麻子忽然又大吼起來,指着翹首以盼的珠滿吼道:“把這個背叛大清又來欺君罔上的狗奴才推出去,砍了!”
“主子,奴才冤枉啊!”珠滿魂飛魄散的大聲喊起冤來,“奴才可以對天發誓,奴才所言,句句屬實,絕沒有半句欺君啊!”
“還敢狡辯,盧一峰狗賊的離間詭計,聯還能看不出來?”康麻子傲然喝道:“休說那個落第秀才的雕蟲小計普天之下,又有誰能瞞得過聯的神目如電?!推出去,斬!”
“遮!”素倫和黃海等侍衛二話不說,撲上去架起珠滿就往外走。而事情到了這一步自知性命難保的珠滿也豁了出去,發瘋一樣的甩開幾個侍衛,回過身來雙膝跪下,狂吼道:“主子,奴才是你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奴才遵旨就是了!但是在奴才死之前請容奴才再說一句話!”
“說。”康麻子冷笑說道:“聯劇要看看你還有什麼欺君狡辯!”
“奴才絕不狡辯!”珠滿雙目炯炯生光大聲說道:“奴才只求主子一事,那就是請主子相信彰王爺對你一片忠心!不錯,鄣王爺是在西線打了敗仗,但是主子可能不知道,彰王爺爲了西線軍情,常常晚上到了四更都不睡覺,都還在燈下研究兵書,爲主子尋思破敵之策!奴才每一次勸他他都說他身負主子重託,不敢有半點疏忽!他是輸了,但他是輸在吳狗太狡猾上不是輸在他不盡心上!”
“彰王爺對奴才有知遇之恩,是他頂着壓力提拔的奴才,被吳狗包圍的時候,奴才把活命的機會讓給他,他又把活命的機會讓給奴才!他對奴才的恩情天高地厚,奴才無以爲報,只想替他說一句公道話,請主子你相信彰王爺對你的一片忠心!也請主子再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可以爲你戴罪立功!那主子你就是剮了奴才,奴才也可以瞑目了一!”
吼到這裡,珠滿把腦袋一昂,喝道:“請吧,我死之後,請把我的人頭對着南方,讓我看着對我有大恩的彰王爺,爲我們大清剿滅吳狗!爲我們大清立功贖罪!”
康麻子覺得自己的心好象從高空中一下子沉落了下來,‘捨生取義’四個字閃電一般劃過,劃得他的心一陣疼痛,饒是康麻子再怎麼狼心狗肺,再怎麼的歹毒無情,此刻也難免有一些感動。
“主子,奴才認爲珠滿將軍沒說假話。”
喇布跪了出來,磕頭說道:“珠滿將軍的名字,奴才聽說過,當年在池州,是他率領四千騎兵衝向吳狗夏國相、馬寶的八萬主力,幫助彰秦取得了池州大捷,繳獲了無數輜重和吳狗的鎮軍飛艇。後來的江寧大戰,又是他輔助彰泰神兵天將,殺得吳狗的軍隊膽戰心驚,幾乎攻破江寧堅城,彰泰之所以能讓吳狗聞風喪膽,其實他應居首功。奴才斗膽認爲,象珠滿將軍這樣的人,不可能欺瞞主子。”
“主子,奴才也認爲應該給珠滿將軍一個機會。”蔡毓榮也磕頭說道:“珠滿將軍甘願捨棄吳狗軍隊的官職,冒着生命危險千里奔波,爲彰泰遞送書信,向我大清反正歸來,其忠心可鑑日月。主子如果給他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我們大清被吳狗俘虜的將士必然人人心動,但主子如果殺了他,只怕……”
“殺不殺這個珠滿無所謂,關鍵是那封信,那封信上寫了什麼?”周培公心裡嘀咕。
看了看滿身正氣主動引頸受戮的珠滿,又看看跪地求情的喇布和蔡毓榮,康麻子忽然有些迷茫,又忽然想起一件大事,之前彰泰不聽嶽樂的命令安排,就能取得大勝,這次彰泰聽了嶽樂的安排部署,西線主力就全軍覆沒,這是巧合?還是……
“轟隆隆一一!”
忽然傳來的一連串沉悶雷聲打斷了康麻子的迷茫和沉思,剛開始康麻子還以爲是打雷,可是隨便的擡頭一看,卻又看到御帳外的滿天星光,又不象是打雷下雨的模樣。康麻子不由疑惑道:“那來的雷聲?”
“不是雷聲!”喇布驚叫起來……“是爆炸聲!是吳狗的三好炸藥爆炸聲音!”
“是誰引爆的zai藥?”康麻子大驚失色,趕緊衝出御帳向外張望,恰在此時,正西方向又傳來了一陣沉悶雷聲,在夜空中格外的清晰,康麻子不由更是驚奇和疑惑,喃喃道:“難道是圖海動手了?可不井啊,吳狗主力應該沒這麼快到淮安啊?還有,高家堰是在西壩大營的正南面,怎麼這聲音,好象是從正西方向傳過來的?”
“方向不對啊?”周培公也驚叫起來,但細一盤算後,周培公一下子就癱在了地上,瘋狂的慘叫道:“完了!完了!盧一峰狗賊,實在太惡毒太wu恥了!高家堰沒用了!沒用了!”
“什友意思?”康麻子轉向周培公情訝問道。
“盧一峰狗賊,他炸開了洪澤湖的北面大堤!”周培公的盧音象夜梟一樣的在清軍大營裡迴盪起來,淒厲而又絕望的瘋狂嚎叫起來,“洪澤湖的北面,是一塊巨大的低窪地帶,佔地足足有幾十萬畝,只有一些農田荒山荒地,沒有漢人衆多的村鎮城池!盧一峰狗賊他炸開洪澤湖的北面大堤,洪澤湖水就會衝進那塊低窪地帶,就會形成的大湖(也就是現在的成子湖)!洪澤湖水位也會猛減!”
“這麼一來,等到吳狗主力的抵達淮安,就算高家堰再怎麼出事,洪澤湖水也淹不了他的大軍,也最多隻會給他的行軍制造一些困難了!天殺你的盧一峰狗賊啊,爲了你們漢人man子不被洪水吞沒,你還真會煞費苦心啊!”
“那還楞着幹什麼?”醒悟過來後,康麻子又是瘋狂大吼道:“馬上派人給圖海傳令,讓他炸開高家堰!”
“主子,這個時候炸開高家堰,不僅淹不到吳狗,還會把我們主力的退路給切斷啊!”喇布驚叫着提醒道。
康麻子身體一震,頓時呆住,許久後,康麻子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吼叫道:“天殺的盧一峰gou賊!天殺的漢man子!”
康麻子和周培公再怎麼痛罵盧胖子的殘忍dai毒也沒用了,與此同時的洪澤湖正北面,李寄率領胖子軍爆破隊炸開的洪澤湖正北大壩處,洪水滔天,迅速將已經被胖子軍炸出的八個堤壩缺口沖垮衝大,迅速衝出三裡以上的巨大缺口,湖水吼叫着,呼號着,咆哮着,卷着泥沙、草根、樹葉和碎石,打着可怕的漩渦,衝進現在的成子湖,當時的人煙稀少的荒蕪地帶,危機四伏的洪澤湖水位,也隨之迅速降低……
後來,成子湖多了一個名字,叫胖子湖。
與此同時洪澤湖西北面的泗州大堤一帶,化裝成普通百姓胖子軍士兵也已經在早已埋好炸藥的泗州大堤上嚴陣以待,只等湖水水位降到一定地步,立即就點火引爆,讓洪澤湖的湖水更進一步下降。如此一來,泗州府境內的農田村莊雖然不可避免的要遭受一部分損失,但是和炸開高家堰水淹淮安全境比起來,卻又要小上不只百倍。
注:康麻子年間還沒有成子湖,當時的具體地形已不可考,但洪澤湖周邊確實地形低窪處衆多,康麻子十九年洪澤湖決口,就把當時的泗州城全城吞沒,可見當時洪澤湖絕對有炸壩分洪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