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炮!打!”
令旗揮動,包括吳軍水師贛北決戰中從清軍戰船上繳獲的輕重火炮在內,近兩百門火炮一起發出怒吼,地動山搖的轟鳴聲中,一排排炮彈脫膛而出,呼嘯着撲向曾經的大明南京紫禁城洪武門、同時也是現在的江寧蟎城正門。
緊接着,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在蟎城正門城上城下響起,城牆上的守城旗兵與上城助戰的蟎人百姓隊伍血肉飛濺,哭着喊着慘叫着奔走避彈,但是吳軍的開花炮彈又豈是奔走逃命就能躲避的?一枚炮彈炸開,至少能飛濺出數十塊彈片射向四面八方,方圓兩丈之內根本無處藏身,不是被炸死震死就是被彈片射死射傷,才一輪覆蓋轟擊下來,城牆上方就已經是血流成河,屍橫遍地。但吳軍的火炮隊卻不依不饒,只是繼續不斷轟擊,不斷向着蟎城城牆傾瀉炮火,就好象要用火炮把這道堅固無比的城牆生生轟塌一樣。
在如此猛烈的炮火面前,即便是當年的武昌清軍主力都感到吃不消,就更不要說這些二十幾年沒打過仗的蟎城旗兵和連刀柄都很少觸摸的蟎人百姓了,在這毀滅性的炮火覆蓋中血肉飛濺,哭喊震天,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只能是象沒頭蒼蠅一樣的四處奔跑,躲避逃命,慌不擇路間無數旗兵和蟎人百姓掉下城牆,摔得筋斷骨折,七竅出血,而更多的旗兵和旗人百姓則是在炮火中粉身碎骨,死無全屍。
如果換成了其他城池,被胖子軍的火炮這麼一覆蓋,城上助戰的百姓肯定早就跑得精光了,但還是那句話,蟎人在江南欠下的血債實在是太多了,多到了蟎人自己都明白江南的漢人百姓絕不可能寬恕自己的地步。所以儘管胖子軍的火炮再怎麼猛烈,小小蟎城長時間堅守的希望何等渺茫,近兩千守城旗兵都還在城牆上苦苦支撐,蟎城裡的一萬多蟎人百姓也沒有一個逃跑,陪着守軍在炮火中苦苦掙扎,誓死不退,夢想着死守蟎城堅持到清軍來援,把他們救出苦海。
有朋友肯定要問了,盧胖子之前不是說過蟎人只要逃出南京就不追不殺嗎,現在南京蟎城通往城外的朝陽門也還在旗兵手中,蟎城守將爲什麼不組織軍民百姓向城外突圍?可問題是,南京蟎城的駐防左翼副都統拉哈他有膽子這麼做嗎?一旦離開了工事堅固的蟎城保護,胖子軍如果不依不饒的全力追殺,那麼到了野外,蟎城裡的一萬多蟎人軍民百姓能有幾個逃出生天?所以沒辦法,儘管堅守待援的希望無比渺茫,拉哈也只能領着蟎城裡的軍民百姓賭上一把,期盼奇蹟出現,說什麼都不肯出城突圍了。
猛烈的炮火足足轟擊了半個多時辰方纔停止,見炮聲停歇,趴在箭垛死角下避炮的拉哈先是吐出嘴裡的沙子,然後嘶啞着嗓子大喊道:“漢狗火炮停了,肯定是又要攻城了,快準備,快準備,讓城牆下面的百姓和士兵全上來!”
命令傳達,逃下城牆避炮的旗兵和蟎人紛紛衝上已經是血肉滿地的城牆,一邊搬開攔路屍體,一邊整理守城武器,準備迎接胖子軍即將展開的攻城大戰。但就在這時候,逃入蟎城避難的清軍江南副都統哈勒哈齊忽然大叫起來,“拉哈將軍,快看,情況不對,漢狗那邊有人打白旗過來了,好象是要談判!”
拉哈擦去眉毛上的泥土砂石,仔細一看時,見吳軍隊伍之中確實出來了一人,還是一個穿着副將服色的中級將領,一邊向蟎城正門小跑前進,一邊搖晃着手裡的小白旗,確實是想要來城牆下面談判的模樣。拉哈頓時大叫道:“弓箭準備,把漢狗的使者射死!我們和漢狗有不共戴天的血仇,絕對不能向他們投降!”
“扎!”整齊答應聲中,幾十張弓箭拉開,明晃晃的箭鏃對準了胖子軍來使。但就在這時候,哈勒哈齊又驚叫起來,“拉哈將軍,等一等,你聽,他喊的是滿語,他好象是我們滿州人!”
“滿州人,怎麼可能?”拉哈大吃一驚,心說吳狗軍隊裡也有我們滿州人,還當上副將,這怎麼可能?但仔細一聽時,拉哈卻更加驚訝的發現,胖子軍來使確實是用滿語喊話,還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不要放箭!我是滿州人!我叫依爾覺羅.伊坦布,和你們一樣,都是滿州人!”
“真是我們滿州人!”拉哈更是震驚,趕緊又揮手喝道:“把箭放下,讓他過來!”
旗兵弓箭手紛紛把箭放下,任由滿奸伊坦布打着白旗走到城下,而滿奸伊坦布也確實很夠膽量,又從城上用滿語喊道:“將軍,請放繩子下來,把我吊上去,我當面和你們詳談。放心,我沒帶武器,你們可以搜身。”
“放吊籃把他吊上來。”見伊坦布確實是滿人,拉哈頓時放心大半,一口就答應了伊坦布的請求,城上守軍也依令而行,放下吊籃把伊坦布拉上了城牆。而伊坦布上城之後也立即高舉雙手,任由清軍士兵搜身,並且用滿語很客氣的問道:“敢問這裡是那一位將軍指揮?我叫依爾覺羅.伊坦布,鑲藍旗人,曾在江西九江的大清軍隊中擔任佐領一職,目前在大周徵東大將軍盧將軍麾下擔任副將。”
“你還是佐領出身?”拉哈和哈勒哈齊都嚇了一跳,拉哈稍一思索,挺胸答道:“大清江寧駐防左翼副都統拉哈,章佳氏,正藍旗,上三旗!大膽伊坦布,你這個下五旗的奴才,竟然敢背叛朝廷背叛滿州,給吳逆賊軍充當走狗,你可知罪?”
“奴才罪該萬死!”伊坦布趕緊習慣性的打千請罪,又恭敬說道:“都統大人請恕罪,奴才向大周投降,也是迫於無奈,當初彰泰貝子爺棄城而逃,奴才被大周軍隊困在九江城中,巷戰不敵,這才被迫投降的大周,奴才罪該萬死!”
“吳逆賊軍接受了你的投降?沒爲難你?”拉哈燃起了一點希望,又拉起伊坦布的雙手,發現他的雙手大拇指並沒有象傳說中那樣被吳軍砍去,完好無缺。
“都統大人請明查,盧大將軍不僅接受了奴才的投降,還對奴才相當不錯,奴才也和很多大周軍隊的將士結成了朋友,現在過得很好。”伊坦布非常得意,趕緊把自己投降胖子軍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並且特別強調了自己投降之後再次背叛、盧胖子卻再度原諒自己和再度重賞自己的情況,讓拉哈和哈勒哈齊等人明白盧胖子的和善爲人。
“什麼?你投降後背叛了吳狗,吳狗盧一峰不僅沒有殺你,還再一次原諒了你?”果不其然,當得知伊坦布歸降胖子軍之後再次背叛,卻再次得到盧胖子原諒重用,在場聽到伊坦布恕說的蟎人軍民百姓無不動心,玩命抵抗的士氣也頓時大消。拉哈還又驚叫問道:“盧一峰狗賊,對我們滿州人真這麼好?”
“都統大人請明查。”伊坦布恭敬答道:“我們大將軍有一個人所共知的外號——盧三好,說好話做好事存好心,而首先給他取這個外號的,就是北京城的我們滿州人。當年即便是我們鰲拜鰲老將軍,對他也是欽佩萬分,傳說鰲老將軍臨死之時,就是請我們大將軍動的手,因爲鰲老將軍認爲,這世上的漢人中,只有我們大將軍有資格取下的人頭。”
“拉哈將軍,奴才也聽說過盧三好的大名。”一個到過北京的旗兵將領也證實道:“康熙八年奴才去京城公幹時,在八旗福壽膏館裡聽說過盧一峰的三好大名,京城裡的我們滿州人還說,交朋友就要交盧三好這樣的,只會雪中送炭,不會落井下石,背後捅刀子。”
“真的?”在場的蟎人軍民百姓紛紛追問,那穿着佐領服裝的旗兵則不斷點頭,向衆人吹噓自己聽到的盧胖子三好美名。如此一來,一傳十,十傳百,不僅蟎城守軍和蟎人百姓士氣狂降,就連之前已經抱定必死決心的拉哈和哈勒哈齊也心中大動,拉哈忍不住又問道:“那盧三好派你來這裡,是要幹什麼?”
“我們大將軍要奴才告訴都統大人一件事。”伊坦布恭敬答道:“只要都統大人答應他一個條件,他就可以接受你們投降,讓你們自己選擇是攜帶武器離開江寧城,還是象奴才一樣加入大周軍隊,繼續留在江寧城裡定居。”
“什麼條件?”拉哈話一出口纔開始後悔——這樣可是很動搖士氣軍心的,但話已出口也已經收不回來了,所以拉哈也只能繼續問道:“盧一峰狗賊提出了什麼條件?”
“盧大將軍請都統大人交出一批人,只要交出這批人,他就放你們離開,還允許你們攜帶武器離開江寧城,以免被城外百姓劫殺。”伊坦布恭敬答道。
“交出那批人?”拉哈忍不住又問道。
“江寧滿城裡的一批人。”伊坦布小心翼翼的說道:“請都統大人把滿城裡四個姓氏的滿州人全部交出來,四個姓氏分別是,愛新覺羅、佟佳氏、鈕鈷祿氏和赫舍里氏,只要交出了這四個姓氏的滿州人,盧大將軍就可以放滿城的所有滿州人離開。不然的話,盧大將軍一旦破城,全城……,雞犬不留。”
“盧大將軍爲什麼要把我們佟佳氏的人交出去?”一個姓佟佳氏的旗兵疑惑問道:“把我們交出去,他要幹什麼?”
伊坦布不答,拉哈和哈勒哈齊也追問,伊坦布才吞吞吐吐的說道:“盧大將軍說了,我們滿州人也大明百姓,他跟隨平西王爺起兵反清復明,自然不會隨便傷害包括我們滿州人在內的大明百姓。”
“但是,愛新覺羅家族欠下了無數血債,佟佳氏賣國求榮,和愛新覺羅家族勾結得最緊,鈕鈷祿氏、赫舍里氏和愛新覺羅家族勾結,殘害了無數漢人百姓,又間接害死了鰲拜鰲中堂,盧大將軍和鰲中堂雖然是敵人,但是對鰲中堂卻是無比敬重,所以盧將軍的大軍所到之地,任何滿州人都可以饒命不殺,惟獨這四個姓氏的滿州人,他絕對不饒……。”
“放屁!他不饒我們,我們還不饒他呢!”在場的滿州四大家族成員頓時對盧胖子破口大罵起來,而在場大部分的其他姓氏的蟎人卻默不作聲,只是偷眼去看拉哈的反應。而章佳氏出身的拉哈則是滿頭霧水,問道:“盧一峰狗賊真這麼說?他真這麼恨這四個姓氏的滿州人?”
伊坦布默默點頭,又趕緊補充道:“還有兩個姓氏的滿州人有優待,我們滿州人中姓瓜爾佳的,姓葉赫那拉的,只要投降就全家不殺,還用不着交投名狀就可以直接加入大周軍隊,他們的財產也不查抄沒收。”
“盧一峰真這麼說?他爲什麼對我們瓜爾佳氏這麼好?”瓜爾佳.哈勒哈齊大喜問道。
“因爲鰲相爺也姓瓜爾佳,現在鰲相爺的兒子納穆福已經被平西王爺封爲了順義侯,還賞給府邸和祿米養家。”伊坦布飛快答道:“我們大將軍對鰲中堂也是萬分敬重,所以只要是姓瓜爾佳的滿州人投降,大將軍就一個不殺,他們的家產也不查抄。”
“哈……。”哈勒哈齊忍不住開心笑出了聲了,但笑出聲來後,哈勒哈齊立即發現無數憤怒的目光刺向自己——滿州四大惡奴家族的憤怒目光,所以哈勒哈齊將軍也只能馬上閉嘴。
“那我們葉赫那拉呢?盧將軍爲什麼對我們這麼好?”一個姓葉赫那拉的蟎人忍不住問道。
“滿州人中,只有葉赫那拉是愛新覺羅的死敵。”伊坦布也還算賣命,趕緊又說道:“當年葉赫那拉的族長布揚古臨死前曾對天發誓,我葉赫那拉就算只剩下一個女人,也要滅愛新覺羅!盧大將軍敬重這樣的精神,也知道葉赫那拉家族和愛新覺羅家族不是一路人,所以大將軍下令,對葉赫那拉和瓜爾佳一視同仁,都全力善待。”
“閉嘴!”拉哈終於醒悟過來,一耳光抽在伊坦布臉上,大吼道:“大膽叛賊,竟然敢幫着吳逆賊軍來離間我們滿州軍心,來人,把這個叛徒推下去砍了!”
“都統大人饒命啊。”伊坦布慘叫起來,“都統大人,你是章佳氏啊,大將軍不會把你怎麼樣啊!”
“拉哈將軍,兩國相爭,不斬來使。”瓜爾佳.哈勒哈齊趕緊勸道:“眼下我們已經被吳狗團團包圍,真要是把吳狗的使者殺了,我們和吳狗的仇恨就更深了。請拉將軍看在這些無辜的老弱婦孺份上,饒他一條狗命吧。”
“是啊,是啊,拉將軍,我們滿州人從來不殺使者,你不能開這個先例啊。”在場的大部分蟎人都勸了起來,惟有倒黴的滿州四大惡奴家族成員大吼,“拉哈將軍,把這個挑撥離間的叛徒砍了,和吳狗決一死戰!”
“都統大人,你要明查啊。”伊坦布拼命掙扎着委屈大喊,“奴才也是爲了救我們滿州人的命,纔過來告訴你這些事啊,奴才是一片好心啊!都統大人,你難道真要害死全城的滿州人,盧大將軍是好心,奴才也是好心啊。”
“是啊,是啊,伊坦布將軍也是好心啊。”無數的蟎人嚷嚷起來,四大惡奴家族的成員則拼命大喊,衝上來要把伊坦布千刀萬剮,只可惜四大惡奴家族的人口再多,在這裡也是少數,被其他蟎人有意無意的攔住,根本無法靠近到伊坦布,而在場的瓜爾佳氏蟎人和葉赫那拉氏蟎人則一邊拼命護住伊坦布,一邊大喊兩國相爭,不斬來使。
“怎麼辦呢?”也是到了這一步,拉哈纔開始後悔不該讓伊坦布上城,同時拉哈難免也有些心動——自己可是無辜的章佳氏,幹嘛要給血債累累的愛新覺羅、佟佳氏、赫舍裡和鈕鈷祿氏陪葬?自己冤不冤?
思來想去許久,內心深處的求生慾望終於還是佔了上風,拉哈終於還是大吼一聲,“都給老子閉嘴!聽老子說!”正在爲是否殺掉挑撥離間的伊坦布而爭論不休的各家族蟎人閉上嘴巴,全都把目光轉到拉哈臉上。
“兩國相爭,不斬來使!老子現在不殺你,等到了戰場上再要你的命!”拉哈一指伊坦布,喝道:“回去告訴盧一峰狗賊,要老子交出蟎城可以,但他必須放城裡所有人帶着武器離開,並且保證絕不追殺!不然的話,我們寧可和蟎城同歸於盡,也絕不投降!”
“是,是,奴才一定把都統大人一字不差的轉達!”伊坦布大喜過望,趕緊點頭哈腰的答應,拉哈再一努嘴,幾個清軍士兵立即將伊坦布擡了放進吊籃,重新放下城牆讓他回去報信,伊坦布連聲道謝,吊籃剛一落地就連滾帶爬衝回吳軍隊伍報信,留下盧胖子的話在蟎城軍民中流傳,醞釀,發酵。
……
伊坦布再次見到盧胖子時,盧胖子已經住進了之前的兩江總督衙門,而到聽完伊坦布的哭訴後,盧胖子微笑着安慰道:“辛苦了,今天也是太急促了一些,之前沒來得及把本官的新政策宣告天下,以後不會再讓你冒這樣的危險了。下去休息吧,賞賜等改天一同發放。”死裡逃生的伊坦布連聲道謝,告辭離去。
稍一思索後,盧胖子又很快頒佈了新的攻打蟎城策略,又過片刻,當盧胖子的命令傳達到蟎城正門前的吳軍隊伍中時,負責攻城的李國棟和韓大任立即依令而行,挑選出了一百名大嗓門的吳軍士兵,讓他們到陣前集體呼喊口號,同時抓緊時間準備攻城武器,只等天色全黑,疲憊不堪的吳軍將士得到充分休息再發起攻城——老實說,朱元璋和沈萬三當年修的這座皇城固然堅固,但是對於身經百戰又兵力佔據絕對優勢的吳軍來說,還真不算什麼問題,昨夜之所以沒能攻破此城,最關鍵的原因還是因爲剛剛經歷千里奔襲的吳軍將士實在太疲憊了。
“愛新覺羅,殺!赫舍裡,殺!鈕鈷祿,殺!佟佳氏,殺!瓜爾佳,不殺!葉赫那拉,不殺!愛新覺羅,殺——!”
上百人有節奏的整齊呼喊的口號聲音,不斷在蟎城正門前回蕩。聽到這聲音,守軍頓時明白盧胖子已經拒絕拉哈條件之餘,軍心士氣也不免再一次渙散下去,雖然只要稍微有點頭腦的蟎人都明白盧胖子這是在惡毒挑撥蟎人互相之間的仇恨,但求生意志催使之下,蟎城守軍卻說什麼都無法齊心協力了。四大惡奴家族想拉着所有蟎人陪葬,大部分的蟎人則在內心深處希望拉哈和哈勒哈齊答應的條件,拿四大惡奴家族的命去換自己的生,瓜爾佳和葉赫舍裡兩個家族的幸運兒則心中大定,盤算着只等胖子軍攻進蟎城,自己們馬上就跪地投降,保住家產和性命。盧胖子不費一兵一卒,就已經讓垂死掙扎的蟎城守軍四分五裂。
嗓子都喊啞了的口號隊換了一批又一批,天色也越來越暗,當天色即將全黑時,胖子軍的口號隊停止了呼喊,撤回去吃飯休息,同時吳軍炮隊中又出來一人,打着白旗小跑到城門近處,大吼道:“大周徵東大將軍有令,你們只有一柱香時間了,一柱香後,你們再不交出四大滿州惡族,我軍立即開炮攻城!記住,一柱香時間!”喊罷,那吳軍士兵又飛快跑回了吳軍隊伍。
“拉哈將軍,怎麼辦?”城樓上,哈勒哈齊低聲向拉哈說道:“我軍士氣已經渙散,吳狗一旦開炮攻城,只怕蟎城立破啊。”
拉哈板着臉不說話,只是緊張盤算思索,哈勒哈齊又低聲說道:“還有,拉哈將軍,你注意到沒有?我們的隊伍正在分裂,姓瓜爾佳的,還有姓葉赫那拉的軍民百姓,都已經在悄悄抱團了,要是吳狗攻破城牆,只怕他們立即就放下武器投降啊。”
“哈將軍也姓瓜爾佳,你說怎麼辦?”拉哈斜眼問道。
這次換哈勒哈齊不說話了,半晌才低聲說道:“或許,盧一峰狗賊是個說話算話的人,只要我們交出城裡那四個姓的人,盧一峰狗賊真會放我們離開。”
“離開之後,你怎麼向朝廷交代?”拉哈冷笑問道:“難道你忘了,咱們的主子萬歲爺是姓什麼?”
哈勒哈齊不敢說話了,徹底把嘴巴閉上,拉哈又嘆口氣,喃喃說道:“再守守看吧,內城這麼堅固,吳狗沒那麼容易就攻破,實在守不住,就向朝陽門突圍,能保住多少就保住多少。反正江寧城不是我手裡丟的,只要能活着回去,主子也不會把我怎麼樣。”
拉哈的無心喃喃之語,一下子就提醒了哈勒哈齊,讓哈勒哈齊心中狂跳,“等等,江寧城可是在老子和阿席煦手裡丟的,現在阿席煦下落不明,老子就算突圍成功逃出了江寧城,等回到了京城,主子還能饒得了我?反正老子是姓瓜爾佳,何不向盧一峰狗賊開城投降,保住身家性命,象伊坦布那麼升官發財?”
“哈將軍,時間快到了,下去躲避炮火吧。”見胖子軍規定的時間將到,拉哈又嘆息一聲提醒哈勒哈齊,帶頭大步下樓,而哈勒哈齊心頭更是狂跳,手按刀柄悄悄跟在拉哈背後,當走下城牆,拉哈和哈勒哈齊的親兵一起過來尾隨時,哈勒哈齊也不知道是從那裡冒出來一股勇氣,一把拔出腰刀,雙手揮動,往拉哈的後頸狠命一劈,拉哈背對哈勒哈齊避無可避,剛聽得耳邊風響,一顆腦袋就已經分家。
“保護我。”砍倒了拉哈,哈勒哈齊搶在驚慌失措的拉哈親兵做出反應之前,大步衝回自己親兵隊伍中,又衝着不遠處的隊伍吼道:“瓜爾佳氏和葉赫那拉氏的弟兄,都過來保護我,我已經砍了拉哈了,過來和我一起開城投降,請大周軍隊入城!”
“保護我們的瓜爾佳將軍!”正在悄悄商量如何投降的瓜爾佳和葉赫那拉兩姓蟎人軍民二話不說,馬上衝了上來護送哈勒哈齊下城開門,城上城下也頓時一片大亂,四個惡奴家族的成員絕望的嚎叫着衝向哈勒哈齊隊伍,其他姓氏的蟎人則各自爲戰,或是大喊開城投降,或是大喊誅殺叛賊,徹底爲之大亂。
城上如此大亂,自然不可能逃過吳軍將士的眼睛,惟獨比較奇怪的,也就是盧胖子的詭計爲什麼會如此神速生效了——包括盧胖子自己都大吃一驚。不過也李國棟和韓大任也不遲疑,馬上就下令開炮轟城,更進一步擴大蟎城混亂,同時攻城隊伍也全部做好衝鋒準備。而在隆隆炮火聲中,緊閉了許久的蟎城正門洪武門終於洞開,憋足了勁的吳軍衆將士齊發一聲喊,潮水一般的衝了上去。
“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大周軍爺,我是瓜爾佳姓的滿州人,我投降!我投降!”
“大周軍爺,我是葉赫那拉家的滿州人,我們葉赫那拉家和愛新覺羅家是死對頭,佟佳氏和鈕鈷祿氏那幫狗雜種往朝陽門跑了,快追啊!我給你們帶路——!”
“軍爺,這裡有赫舍裡家的狗雜種,快來殺啊——!”
大周元年,蟎清康麻子十三年四月二十日,垂死掙扎的南京蟎城在內亂中不戰自破,讓穩操勝券的吳軍隊伍以極小代價拿下這座蟎城,徹底攻佔南京全城。其後,吳軍將士又在盧胖子命令下,也在城中蟎人指引下,盡屠全城愛新覺羅、佟佳氏、鈕鈷祿氏和赫舍里氏四姓蟎人!臭名昭著的胖子軍四殺令,也隨之傳遍天下,震破天下蟎人之膽,離間蟎人各姓之心,也徹底動搖了蟎清朝廷的統治基礎。
同時,盧胖子這道四殺令,也給全天下的反清義軍打開了一條思路,反清復明就要驅逐韃虜,斬殺天下蟎人,會讓全天下的蟎人團結在一起拼死抵抗,可如果不殺蟎人,又無法達到反清復明、興漢滅滿的最終目的,取捨兩難,自相矛盾。
既然取捨兩難,自相矛盾,那爲什麼就能象盧胖子一樣,對蟎人也分而化之,殺一部分留一部分,既可以瓦解敵人鬥志減少抵抗,又可以達到反清復明和驅逐韃虜的目的?所以很快的,各路義軍也很快效仿,頒佈了自己的四殺令、五殺令或者七殺令。但不管是幾殺令,被盧胖子列爲四殺之列的蟎清四大家族,也徹徹底底的成爲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包括蟎人之中,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