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元年、蟎清康麻子十三年正月二十的正午,行軍謹慎的胖子軍主力,終於抵達了東征的第一個目的地——九江城下,並且選擇營地爲九江城西北的官牌夾一帶背靠長江下寨,距離九江城大約十餘里,與佔據着順風順水優勢的胖子軍水師李國棟部互成犄角,採取了一個相對保守的布營策略。
胖子軍紮營的同時,盧胖子少不得領上一幫或忠或殲的走狗幫兇和一支精兵親自來到九江城下,親自探視九江城防琢磨破城詭計,同時又派出大量斥候嚴密探視周邊情況,尤其是刺探與九江城隔湖向望的湖口動靜,判斷安慶清軍是否已經派兵增援九江,破壞自己的攻城大計。
大概是因爲作惡多端的緣故吧,當盧胖子的大旗出現在九江城下時,九江城上頓時響起了一大片的破口大罵聲音,即便隔着兩裡多路,仍然可以聽得清清楚楚,其中還嚴重不乏罵得特別難聽惡毒的話語。只可惜,咱們盧三好的臉皮厚度一向驚人,所謂的良心廉恥心也從來不和自己爲難,所以盧胖子就好象沒聽到一樣,笑嘻嘻的只是仔細觀察九江城防,並且要求走狗幫兇們發表意見,共謀破城大計。
和吳軍的前幾個攻堅硬仗打的武昌城、荊州城比起來,九江的城防顯然要不如這兩座湖廣重鎮一些,只有北面被長江拱衛,東西南三個方向都可以展開兵力便於攻城,但也絕對不是那種可以手到擒來的偏廢小城,城高壕深,工事完善,如果正面強攻的話,即便能夠拿下,攻擊方的損失絕不會小到那裡,而且具體需要耗費多少時間才能攻下這座城池,即便是一向狂妄自戀的盧胖子也不敢隨便打保票。
“盧兄弟,這場仗不好打啊。”高得捷最先發表意見,道:“以我軍的實力,正面攻打這樣擁有堅固城防的堅城,最終獲勝雖然有很大把握,但是傷亡絕對小不到那裡,速戰速決更是沒有半點把握。”
“所以我從一開始就反對直接打九江。”韓大任難得和高得捷站在一起,冷笑說道:“如果先打南昌的話,即便耗時多上一些,起碼不用擔心滿狗的援軍全面殺到。直接打九江,如果不能速戰速決,安慶和南昌的滿狗南北出擊,一起殺到,不要說攻破城池了,不被滿狗前後夾擊就阿彌陀佛了。”
“滿狗不會增援九江。”盧胖子語出驚人,微笑說道:“最起碼,安慶的滿狗不會增援九江,至於南昌的滿狗,就算來增援九江,兵力也不會太多。”
“盧大人,你有這個把握?”王緒有些驚奇的問道:“安慶距離九江最近,又有安全快捷的水路可走,爲什麼不會增援九江?”
高得捷和韓大任也斜起了眼睛,等待盧胖子的解釋,盧胖子則微笑着含糊說道:“他們沒這個膽子,總之一句話,你們不用擔心安慶的滿狗,我已經做好安排了,在九江滿狗出現致命危機之前,安慶滿狗絕不敢提前出兵增援九江。”
高、韓、王三將和吳軍諸將都是面面相覷,都不明白盧胖子爲什麼會有這樣的信心。最後,對盧胖子還算信任的王緒說道:“盧大人,就算安慶滿狗不會提前增援九江,那我們也不能將戰事久拖,不然的話,不管是安慶還是南昌的滿狗,只有一支軍隊突破我們的封鎖進駐九江城,我們這仗就更難打了。”
“王緒將軍言之有理。”李天植附和道:“盧兄弟,我提議明天即發動攻城,乘着我們之前在瑞昌重創滿狗已經動搖九江滿狗的軍心,挫動了他們的銳氣,利用我們火器犀利的優勢,一鼓作氣拿下這九江城!”
“末將願爲攻城先鋒!”猛將衚衕春迫不及待的請令道。
“不!明天不攻城!”盧胖子再次語出驚人,“我已料定,快的話明天晚上,晚的話後天白天,總之三天之內,城中滿狗必然再次出城決戰,等到我們在野戰中再次重創滿狗,徹底瓦解滿狗的士氣鬥志,然後再發起攻,才更有把握。所以,今天下午和明天一個白天的時間,我軍都必須抓緊時間休息養足體力,還有準備攻城器械!”
“滿狗三天之內會再次出城決戰?”吳軍衆將都驚呼起來,韓大任則抓住機會大笑道:“盧大人,你可真是越來越會說笑話了,滿狗剛剛纔在野戰裡吃了一個大虧,又有堅城可依,還會再次出城決戰?”
“不信的話,我們再打一個賭如何?”盧胖子轉向韓大任,笑道:“如果三天之內滿狗沒有主動出城決戰,我就上表王爺請罪,順便請王爺讓你接替我的徵東大將軍一職。”
“真的?”韓大任差點沒有歡呼出聲,好不容易剋制心中的激動後,韓大任努力保持平靜的問道:“那如果末將輸了呢?”
“如果你輸了,那你就給本大將軍擔任攻城先鋒。”盧胖子冷冷說道:“本大將軍在野戰中再次大敗滿狗,再次動搖滿狗的軍心鬥志,給你打下這麼好的基礎,你如果還攻不下九江城,那本大將軍可就要軍法無情了!”
韓大任有些傻眼,說什麼也想到盧胖子會提出這麼一個苛刻的條件,一時間難免有些猶豫。旁邊的高得捷和高洪宸兄弟則乘機火上加油,笑道:“韓將軍,盧兄弟這個條件這麼公平,你還不趕快抓緊機會?要是你贏了,以後我們可就要叫你韓大將軍了。”
“賭就賭!”韓大任把心一橫,心說老子就不信滿狗會那麼蠢,放着城高壕深的堅城不守,會選擇再次出城送死!所以韓大任果然伸出右手,喝道:“請大將軍擊掌爲誓!”
盧胖子也不說話,只是坦然伸出肥手,與韓大任重重一拍,轉身喝道:“收兵回營,傳令下去,全軍着手準備攻城器械,越多越好,沒有本大將軍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向九江城防發動攻擊!違令者,斬!”
……
各懷鬼胎的盧胖子、韓大任和等着看笑話的吳軍衆將倒是笑嘻嘻的收兵回營了,緊張防範的九江守軍卻有些糊塗了——現在纔剛到下午,時間還很充足,兵鋒正銳的吳軍怎麼就不向九江發起攻城戰事呢?最後還是之前在吳軍面前吃過許多大虧的楊捷解釋了答案,說是吳軍攻城喜歡選擇在夜間,利用夜色掩護,減少城上守軍的弓箭火槍威脅,還有就是發揮吳軍的火炮轟城威力——夜間視線不清,城上自然得保留大量守軍士卒。
聽到楊捷的解釋,彰泰與董衛國等清軍將領恍然並大罵吳狗殲詐之餘,趕緊下令多備火把火油,做好夜間迎戰準備,還有就是分派差事,明確責任牆段,準備着夜間給吳軍迎頭痛擊,一報前曰瑞昌慘敗的血仇!但很可惜的是,九江清軍這一次又失望了,整整一個晚上過去,駐紮在官牌夾的吳軍大營除了不斷派出斥候四處探察之外,並沒有絲毫的其他動靜,更沒有楊捷介紹的經驗一樣,在深夜裡出動大軍攻打堅城。
白等一夜還只是無關痛癢的小事,最讓董衛國和彰泰頭疼的還是援軍問題,派去南昌的求援信使雖然帶回了迴音,南昌守將趙國柞和席布雖然表示會在適當時候派出援軍。但是吳軍夏國相部的四萬大軍已經殺進了與袁州,兵力遠不如九江的清軍袁州守將甘度海和倭赫等人也已經向南昌派去了求援信使,讓趙國柞和席布非常爲難,即便可以坐視袁州淪陷不理,也不敢過於抽調兵力,所以趙國柞和席布希望董衛國和彰泰能夠耐心等待一段時間,等到贛北吳軍陷入攻城戰泥潭,然後再伺機派出援軍。
南昌的援軍暫時指望不上,彰泰和董衛國也就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到周邊並無戰事的安慶清軍身上,然而統率安慶清軍的蟎清定南大將軍內大臣希爾根,在看完盧胖子給董衛國的書信後,卻心中生出疑惑,現在吳軍對九江城連一次攻城都沒有發動,爲什麼董衛國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向安慶清軍請求援軍了?天殺的吳狗賊逆盧三好,可是信上說得很清楚的,要董衛國儘快的調虎離山把安慶清軍騙到九江城,自己現在就派出大軍增援九江戰場,如果中計怎麼辦?
還真不能怪咱們的希爾根將軍多疑膽怯,關鍵是安慶實在是太重要了,沒有了安慶,蟎清的錢糧重地江南就無險可守,就好象剝光了衣服的美女一樣暴露在盧三好這條肥色狼面前,那希爾根將軍的腦袋還想不想要了?同時九江的地形特殊,東面是鄱陽湖北面上長江,沒有陸路可通,東征吳軍又有着一定的水面力量和讓清軍水師聞風喪膽的自殺舢板戰術,安慶清軍派往九江容易,撤不回來怎麼辦?萬一九江城裡真有吳軍內應,在安慶清軍增援九江後忽然打開城門,那麼派往九江的安慶援軍還想有幾個人活着回來?
鑑於這些情況,出於穩重着想,反覆再三的權衡利弊之後,希爾根將軍也只能遣使答覆董衛國,說安慶乃是江南第一要衝,關係重大無比,自己未經請旨,不能隨意調動任何一支軍隊,所以自己暫時不能出兵,必須要等到九江守軍在城下拖住吳逆一段時間,等到吳逆師老人疲戰機成熟,然後才能出兵增援。——除此之外,希爾根將軍當然還有另一層意思,如果董衛國真不是在打調虎離山的主意,那麼自然會在九江出力死戰,自己只要耐心等待一段時間,就能辨別真假。
安慶和南昌的友軍都不想出死力,只想揀便宜,這麼認爲的彰泰貝子爺自然是破口大罵;董衛國則既是失望又是傷心,明白說鬼話、存歹心、做缺德事的盧三好施展的離間計還是起到了一定作用,已經讓希爾根對自己產生的顧慮與懷疑,所以才生出觀望風色的念頭。
“沒有援軍就沒有援軍吧。”無可奈何之下,董衛國董總督也只能暗暗安慰自己,“不算鄱陽湖水師,九江城裡都還有兩萬五六的軍隊,又有九江堅城可守,糧草足夠支應一年,吳狗再厲害,以九江現在的力量擋住他們一個月還是沒有問題的,只要在九江城頭和吳狗血戰幾場,老子身上背的嫌疑冤屈,想來也能洗乾淨了。”
下定這個決心後,董衛國拼命加固城防的同時,又讓士卒在城中多挖深穴埋上大缸,以防吳軍故技重施地道攻城,還有就是派出大量斥候嚴密監視吳軍動靜,以免盧胖子這條塗了油的肥泥鰍又生詭計,又施展出什麼缺德計策。然而,讓董衛國、彰泰和楊捷等清軍守將都大惑不解的是,吳軍抵達九江戰場的第二天,同時蟎清康麻子十三年正月二十一這天,整整一個白天過去,吳軍竟然還是沒有半點動靜。
傍晚初更時分,撒出去的斥候輪流換班回城,都回報說吳軍並沒有任何異常跡象,親自守在九江西門城樓上的董衛國難免更是狐疑,心中暗道:“不對啊?吳狗放棄兩翼直取中宮,最需要的就是速戰速決,現在吳狗行軍謹慎緩慢就算了,怎麼抵達九江兩天了,到現在還沒有發起一次攻城?盧一峰那個天殺的狗賊,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見總督大人,我要見總督大人!”這時候,城樓下方忽然傳來一陣嘈雜吵嚷聲音,董衛國心細辨聲,發現聲音最大的恰好就是自己的心腹愛將佟國棟,便讓親兵下去打聽消息。親兵領命而去,很快又上樓奏道:“啓稟總督大人,是佟將軍,他在城樓下鬧,說是一定要見你,但是彰泰貝子爺的人不許他上樓,所以吵了起來。”
“這個傢伙。”董衛國更是無奈,只得吩咐道:“去讓他上來,順便告訴貝子爺的人,佟國棟是我部下,他有事求見,我不得不見,一會我會親自去給貝子爺交代。”
親兵再次領命而去,沒過多久,佟國棟被領進城樓大堂,剛一見面,佟國棟立即向董衛國雙膝跪倒,嘴一張就哭出聲來,“總督大人,是末將不好,是末將……害了你!”
“起來,起來,你我不是外人,用不着行這樣的大禮。”董衛國親自來攙佟國棟,微笑說道:“四十多歲的人了,怎麼還象個小孩子一樣,哭成這樣?”
“總督大人,是末將無能,中了盧一峰那個狗賊,害了你!”佟國棟嚎啕大哭道:“末將就不應該相信盧一峰那個狗賊的話,帶什麼鬼信回城,害得總督大人你身受不白之冤!末將罪該萬死,請總督大人治罪,末將甘願以死謝罪。”
“你在胡說什麼?”董衛國笑了,拍着佟國棟的肩膀笑道:“你什麼時候害得我身受不白之冤了?盧一峰狗賊那封離間假信,城裡有誰信了?”
“總督大人,你就不要再騙末將了。”佟國棟更是痛哭,抽噎道:“剛纔末將已經聽看守末將的人嘀咕了,定南大將軍就是在懷疑總督大人你勾結吳狗,所以不肯向九江派出援軍!他們還說,要防着總督大人你悄悄打開城門,迎接吳狗……進城。”
“別聽他們胡說,那些狗奴才懂個球!”董衛國罵了一句,安慰道:“你別亂聽謠言,定南將軍只是暫時不方便增援九江,等我們在九江城下拖住吳狗一段時間,安慶和南昌自然會派來援軍。”
“真……,真的?”佟國棟抹着眼淚,將信將疑問道。
“那是當然。”董衛國點頭,又低聲說道:“再說了,盧一峰狗賊的離間計幾乎得逞,責任也不在你身上,你被吳狗生擒活捉,還不是怪我們城裡那個……蠢?成天就是兵書韜略,開口萬言,胸無一計!”
“沒錯,他就是這樣的蠢貨!”被彰泰害得最慘的佟國棟點頭,表示深有同感。末了,佟國棟又磕頭說道:“總督大人,既然如此,那麼到了吳狗攻城的時候,就請你讓末將重上戰場吧,末將那怕是不當總兵,只當一個普通士卒,也要在戰場上爲你殺敵立功,洗刷清白,請總督大人一定要給末將這麼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關於這點,我得先徵得貝子爺的同意。”董衛國沉吟,又很快說道:“這樣吧,既然你強闖上來見我,那麼貝子爺肯定很快就會過來探視情況,你在這裡等一會,等他來了,我當面爲你求情。”
“好,那末將就多謝總督大人了!”佟國棟大喜答應,又鄭重磕頭,然後才爬起身來。
“還沒吃晚飯吧?”董衛國將佟國棟拉到座位旁坐下,順手將親兵新送上來的熱茶遞給佟國棟,微笑說道:“正好我也還沒吃,你先喝杯熱茶暖暖身子,我這就讓人送上酒菜,咱們邊吃邊等貝子爺。”
“謝總督大人。”佟國棟含淚接過熱茶,打開一飲而盡。那邊董衛國又回過身去,吩咐親兵去準備酒飯菜餚,可親兵剛剛答應,董衛國忽然聽到背後‘砰’一聲和‘乒乓’一聲,驚訝回頭一看時,卻見佟國棟手捧茶杯從椅子上摔了下來,茶杯摔得粉碎,人則捂着肚子痛苦掙扎,口中直吐白沫。
“國棟!國棟!你怎麼了?”董衛國大驚失色,趕緊上前去攙佟國棟,佟國棟則滿地小腹打滾,說什麼也站不起身,七竅之中還緩緩滲出黑色鮮血。
“國棟,你怎麼了?”董衛國慘叫起來。
“總督大人,本貝子有點事找你,直接進來了。”無巧不成書,恰好就在這個要命時刻,門外忽然響起了彰泰那熟悉的聲音。緊接着,收到佟國棟強見董衛國消息的彰泰貝子爺不等答應,已經領着一隊蟎人親兵大步踏入了城樓之中,可是往裡只看得一眼,彰泰貝子爺頓時呆住了!
也由不得咱們的彰泰貝子爺不呆住,燈光昏暗的城樓中,之前揭穿董衛國叛變陰謀的大清忠良佟國棟七竅流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身邊還一個剛剛被摔碎的茶碗,身背通敵嫌疑的董衛國董總督則領着他的心腹親兵,將中毒將死佟國棟團團包圍——這樣的情景,換了誰看了能不生疑?換了誰看了能不呆住?
“怎麼來得這麼巧?”董衛國也呆住了,半晌纔回過神來大喊,“貝子爺,別誤會,千萬別誤會!我沒下毒,我沒給佟國棟將軍下毒!”
“來人!快來人!”彰泰貝子爺也終於回過神來,一邊向後急退一邊大吼,“來人!來快人!保護本貝子!保護本貝子!”
“保護貝子爺!”聽到大喊,城牆上的清軍隊伍立即衝上城樓,將彰泰貝子爺團團包圍,而當看到城樓裡的情景時,所有的清軍將士也全都呆住了,全都在心裡生出一個念頭,“殺人滅口!”
“貝子爺,你千萬不要誤會!”董衛國差點沒哭出來,大吼道:“各位將士,你們也不要誤會!佟國棟不是我殺的,我沒有給他下毒!我沒有殺人滅口!”
“董衛國逆賊!”有了重兵保護的彰泰貝子爺一蹦三尺高,大吼道:“佟將軍不是你殺的,那是誰殺的?他揭穿了你和吳狗勾結的陰謀,你就殺他滅口對不對?聰明的話,馬上放下武器投降,不然的話,本貝子上表朝廷,請主子萬歲把你滿門誅滅!”
“我沒有——!”董衛國欲哭無淚,大吼道:“貝子爺你如果不信,儘可以問旁邊的親兵,佟國棟他是忽然毒發身亡的!”
“是啊,貝子爺,總督大人他是冤枉的。”在場的親兵都做證道:“佟將軍進來以後,就喝了一杯茶,然後就這樣了。”
“那麼,那一杯茶,又是誰拿給佟國棟喝的?”很有鐵面無私包青天風範的彰泰貝子爺喝問道。
“是……。”董衛國的親兵們正想回答,卻又都猛然想起,剛纔那杯茶,好象就是咱們倒黴的董大人親自遞給佟將軍的啊?
“怎麼不回答?”彰泰貝子爺緊張的喝問道。
“剛纔那杯茶,是誰送進來的?”董衛國也明白情況不妙了,趕緊仔細回憶剛纔的情景,又猛然揪過之前送茶那個親兵,紅着眼睛大吼道:“說,誰讓你在茶裡下的毒?”
“奴……奴才沒有啊!”那倒黴蛋親兵帶着哭腔嚷嚷起來,“總督大人,茶是奴才送的不錯,可奴才就是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在你的茶裡下毒啊!還有,剛纔那杯茶,也是你親手遞給佟將軍的啊,奴才們後來連碰都沒碰一下啊!”
“喔——!”在場每一個清軍士兵將領都恍然大悟的驚呼起來。彰泰貝子爺更是又驚又怒,大吼道:“董衛國小兒,好你個大膽狗奴才!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
“奴……奴才……。”咱們倒黴的董衛國總督大人一陣天旋地轉,真的是長一百張嘴也說不清道不明瞭。但就在這時候,中毒垂死的佟國棟也來開玩笑,忽然掙扎着一把揪住董衛國的褲腳,手指顫抖着指着董衛國,嘴裡一邊噴着白沫鮮血,一邊掙扎着喊道:“狗反賊!我看錯你……。”言罷,佟國棟口中猛噴一口黑血,當場氣絕身亡。
(“我是大清忠臣,我是被董衛國那個賣國求榮的狗反賊毒死的!”即便是到了閻王殿上,咱們的佟國棟將軍也是這麼說的——結果也很自然的,咱們的糊塗鬼佟將軍自然被閻王爺下了油鍋。)
“董衛國逆賊,現在你還有什麼說的?”彰泰貝子爺得意洋洋的大喊起來,“就連佟國棟佟將軍都指證你了,是你給他下的毒,把他殺人滅口!”
“我冤啊——!”董衛國仰天怒吼起來。
“冤不冤,到了刑部到了大理寺再喊吧!”彰泰貝子爺一揮手,喝道:“來人,給本貝子把逆賊董衛國拿下!”
“慢着!”董衛國自然不肯束手就擒,趕緊大吼阻止,含着眼淚大吼道:“貝子爺,你認爲奴才是叛國逆賊,奴才實在無話可說,無法辯白!因爲這事實在是太巧了,佟國棟恰好就是在喝了奴才給他的茶後毒發身亡的,是奴才下的毒,還是別人下的毒,或者是吳狗給他下的慢毒,不要說奴才了,就是神仙也說不清楚了!不過沒關係,奴才還有一個法子,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你還有什麼法子?”彰泰貝子爺冷笑問道。
“給我一支軍隊!”董衛國大吼道:“吳狗不是污衊奴才故意不肯出戰嗎?奴才這就出城去和吳狗決一死戰,能砍下吳狗盧一峰的腦袋,我向你證明清白,不能的話,奴才就戰死沙場,以死明志!”
“想得美!”彰泰貝子爺冷哼起來,“本貝子熟讀兵書,深通韜略,豈能中你這雕蟲小計?你帶着軍隊出了城,還會再回來麼?”
“末將願爲總督大人做保!”彰泰貝子爺的背後響起大吼,衆人驚訝回頭一看,卻見董衛國一手提拔的九江副將趙應奎和幾個九江將領一起上來,趙應奎向彰泰雙膝跪下,抱拳說道:“貝子爺,事情末將已經聽說了,末將無法爲總督大人辯明清白,但末將相信總督大人絕對不會幹出賣主求榮的事!所以,末將願爲總督大人做保,如果總督大人帶兵出城之後,果真去投了吳狗,請貝子爺即斬末將之頭問罪!”
“末將也願爲總督大人做保!”董衛國在江西確實是深得軍心,趙登舉、張射光和楊捷等四五個最爲重要的清軍將領全都雙膝跪下,抱拳異口同聲說道:“如果總督大人出城之後果然叛變,請斬末將人頭!”
“貝子爺,吳狗不是污衊總督大人,說總督大人故意不肯出戰嗎?現在總督大人自請出戰了,難道不是在證明吳狗是在造謠離間嗎?!”王登奎怕彰泰不肯答應,又刻意補充問道。
“你們……。”彰泰貝子爺臉上現出怒色,旁邊的伊坦布見勢不妙,忙拉拉彰泰貝子爺的袖子,在他耳邊低聲說道:“貝子爺,千萬不能發作,這些人都是董衛國的鐵桿心腹,又是我軍骨幹核心,如果把他們逼急了,他們和董衛國聯手……,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熟讀兵書深通韜略的彰泰貝子爺打了一個寒戰,忙低聲問道:“那怎麼辦?”
“不如就答應總督大人的要求。”伊坦布低聲答道:“總督大人出城之後,如果真的和吳狗血戰到底,那麼不管勝敗,都可以證明他的無辜,貝子爺你也不用擔心九江內亂。如果他果真去投吳狗,那麼貝子爺你再殺掉這些隱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彰泰貝子爺的眼珠轉了轉,咬咬牙,轉向虎目含淚的董衛國說道:“那好,董衛國,本貝子就給你一個機會證明你的清白,本貝子與你五千軍隊,如果你出城之後真能砍下吳狗盧一峰的腦袋,本貝子自然相信你是無辜,還會向你磕頭謝罪。可你如果……,哼,請總督大人考慮考慮這些信任你的將軍吧。”
“沒辦法了,賭一把吧,出城之後我只要奮力死戰,就算拿不到盧一峰狗賊的人頭,彰泰這個草包看到我浴血奮戰的模樣,想來也不會懷疑我了。就算戰死沙場,也好過身背不白奇冤被押進京城受辱而死。”董衛國也是沒了辦法,只得抱拳大聲答道:“奴才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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