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夏將軍,隔得太遠了,小人看不到滿狗向什麼地方突圍啊。”
傳令兵哭喪着臉回答,夏國相又急又怒,忍不住脫口罵了一句廢物,吳老漢『奸』卻不緊不忙,起身披上斗篷大步出帳,親自到帳外眺望荊州情況,又冷又凍在大帳裡等待了許久的吳軍衆將趕緊跟了出來,之前對白等半夜的怨氣也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則盡是興奮與欽佩,惟有韓大任是滿臉的震驚與不可思議,看着盧胖子的目光簡直就象看到了外星人一模一樣。
出得大帳向正東方向仔細一看,果不其然,雪花紛飛的夜『色』方向,荊州城所在的那個位置,果然已經是濃煙滾滾,火光沖天,將半邊天際映得有如白晝,隱約還能喊殺聲音,很明顯,荊州清軍已經與城外監視的吳軍隊伍交上了手,但是因爲距離太過遙遠與夜黑雪大的緣故,無論是喊殺聲與火光,都無法讓吳軍衆將判斷出荊州清軍的具體突圍方向。
又過片刻,一匹快馬衝到中軍大帳的寨柵前,馬上騎兵滾鞍下馬,腳不沾地的衝到吳老漢『奸』面前單膝跪下,未及喘氣就大聲說道:“啓稟王爺,荊州滿狗藉着夜『色』掩護忽然出城,目前已與我軍劉之復部交上了手,劉之復將軍兵少不能抵擋,請求王爺派兵增援!”
“滿狗是往那個方向突圍?”吳老漢『奸』厲聲喝問道。
“回王爺,滿狗同時從四門出城,目前還無法判斷他們的具體突圍方向!”新來的傳令兵喘着粗氣答道。
“速去打探,一有消息,馬上回報!”吳老漢『奸』厲聲喝令,傳令兵應聲飛奔而去。吳老漢『奸』先是閉上眼睛緊張盤算,很快又猛的睜開眼睛,喝道:“祖述舜、盧一峰聽令,令你二人速率步兵一萬出營,到荊州城外增援劉之覆軍,劫殺突圍滿狗!切記,不可與滿狗主力死戰,儘量劫殺招降滿狗輔助軍隊,與滿狗主力脫離接觸後,立即進城救火,盡力搶救城中的糧草輜重!”
“得令!”祖述舜與盧胖子一起抱拳答應,匆匆領命而去。吳老漢『奸』又喝道:“馬寶、夏國相、王會、吳真、何繼、柯鐸聽令,你六人各率本部騎兵少打火把出營,到荊州通往彝陵的必經之路滄港埋伏,滿狗主力若向彝陵突圍,不可當道阻攔,放過其首,劫殺其腰,儘量給老夫多殺一些滿狗!”
“得令!”馬寶和夏國相等六將一起答應,各自領命而去。吳老漢『奸』又轉向汪士榮命令道:“派人去萬人堤聯繫高得捷與陶繼智,命他二人各率本部騎兵出戰,截殺滿狗突圍大軍。但千萬切記,不可當道攔截滿狗前隊,只可衝殺滿狗後隊!”
“學生馬上去辦。”汪士榮拱手答應,又猶豫道:“但王爺,滿狗的突圍方向,還沒有確定……。”
“天這麼黑,雪這麼大,等確定了滿狗的突圍方向,黃花菜都涼了!”吳老漢『奸』冷哼,“戰機稍縱即逝,馬上去辦!”
汪士榮答應,趕緊安排快馬飛馳傳令,定下逐口吃下滿狗全軍毒計的吳老漢『奸』則又轉向餘下衆將說道:“都隨本王回大帳去吧,等情況明瞭了,本王再給你們分派差事。”
餘下的吳軍衆將一起答應,全都隨着吳老漢『奸』回帳等待,惟有韓大任在原地遲疑了片刻,眺望着遠方的荊州大火,心情複雜萬分,既妒忌盧胖子的料事如神,又希望盧胖子對滿狗的突圍方向也判斷正確,讓吳軍可以逐口逐口的把荊州滿狗主力啃個乾淨,但是在內心深處,卻又不可避免的有一些幸災樂禍的期盼…………
風雪益大,遠方傳來的喊殺聲與爆炸聲也越來越激烈,但直到吳軍各部全部離開大營,趕往了預定戰場參戰或者埋伏,荊州戰場卻始終沒有一道新的消息傳來。面對如此混『亂』的情況,久經沙場的吳老漢『奸』還好一點,始終還能保持着心靜如水耐心等待,可大帳中餘下的吳軍將領卻個個都沉不住氣了,伸頭探腦不斷的向外張望,期盼儘快傳來準確消息,讓自己們也好到戰場上一顯身手,趁火打劫痛打落水狗。
還好,老天爺大概是良心發現,終於沒有繼續太過折磨吳軍衆將,大約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帳外便傳來了急促而又興奮的腳步聲音,緊接着,一個滿身雪花冰屑的吳軍傳令兵衝進大帳,在帳門前迫不及待的跪倒,大聲奏道:“啓稟王爺,滿狗的突圍方向已經確定,是荊州東北面的安陸府方向!目前已有一支大隊的滿狗步兵帶着輜重率先衝出重圍,往東北方向逃命去了!”
“東北方向?怎麼可能?!”吳老漢『奸』吃驚得站了起來。旁邊汪士榮和吳軍衆將也是個個目瞪口呆,韓大任則是既驚喜又失望,心中暗道:“重創滿狗主力的天賜良機,終於還是錯過了,可惜。”
“你們確認滿狗是往東北方向突圍?”汪士榮不死心的追問道。
“小人看得清清楚楚,滿狗步兵帶着部分輜重,往東北的安陸方向去了!”那傳令兵飛快答道:“昭勇將軍也是這麼吩咐小人向王爺奏報,小人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把這方向記錯。”
吳老漢『奸』無力的坐下,汪士榮也黯然無語,半晌才向吳老漢『奸』苦笑說道:“王爺,看來茂遐先生的學生只是猜對了滿狗的突圍時間,但猜錯了滿狗的突圍方向了。”
“王爺,現在補救還來得及。”韓大任鼓起勇氣說道:“請王爺即刻下令,讓我軍伏兵放棄伏擊,全力追殺滿狗主力,就算不能殲滅滿狗主力,至少也能獲得部分戰果。”
“也只有這樣了。”吳老漢『奸』勉強一笑,無奈的搖搖頭,吩咐道:“即刻傳令各路伏兵……。”
“王爺,小人肖二郎,奉曲靖將軍盧一峰命十萬火急求見王爺!”突如其來的呼喊聲打斷了吳老漢『奸』的頒令。得到吳老漢『奸』准許後,平時里根本沒資格的肖二郎也是帶着一身風雪衝進大帳,向吳老漢『奸』磕頭奏道:“啓稟王爺,曲靖將軍盧一峰命小人奏報王爺,目前雖有一支滿狗軍隊向着荊州東北突圍,但天『色』太黑戰場混『亂』,尚且無法辨別這支突圍滿狗軍隊是真是假,不能排除滿狗強迫城中百姓扮成軍隊突圍!所以盧將軍叩請王爺暫時忍耐,待到確定了滿狗主力的真正突圍方向,再做決斷不遲!”
吳老漢『奸』又楞住了,一雙鷹隼般的銳利雙目中也『露』出了兇光,緊張分析盧胖子的判斷是否正確。那邊韓大任卻忍無可忍的大喝起來,“肖二郎,你那個少爺到底要固執到什麼時候?都這個時候了,都有一支滿狗軍隊向東北突圍了,他還在堅持認爲滿狗向彝陵突圍?”
“韓將軍,我家少爺知道你會這麼說。”肖二郎毫不畏懼,只是朗聲說道:“所以我家少爺要小人再稟報王爺,如果他的判斷失誤,他情願承擔由此造成的一切後果!”
“怕是他承擔不起吧?”韓大任冷笑起來。
“如果加上我呢?足夠承擔了吧?”汪士榮忽然開口,出列向吳老漢『奸』雙膝跪下,拱手說道:“王爺,你是知道的,學生與盧一峰一向不和,彼此間素有嫌隙,但學生與盧一峰的嫌隙只是私人問題,在效忠王爺的大事上,學生對盧一峰還是萬分敬佩的。所以學生今天願爲盧一峰的判斷做保,擔保他的判斷無誤,如有差池,學生願意與盧一峰共同承擔貽誤軍機重罪!”
“你對他就這麼有信心?”吳老漢『奸』沙啞着嗓子問道。
“學生有!”汪士榮斬釘截鐵說道:“因爲學生早就發現了,盧一峰自加入我軍以來,不僅對王爺忠心可鑑日月,而且對政事軍情的判斷,從未有過失誤!所以學生相信,這次也和以前一樣,盧一峰的判斷,絕不會有錯!”
吳老漢『奸』凝視汪士榮,汪士榮毫無懼『色』,擡頭挺胸回視吳老漢『奸』,目光之中盡是堅定。半晌後,吳老漢『奸』忽然沙啞着嗓子說道:“韓大任,聽令。”
“末將在!”韓大任迫不及待的抱拳答應。
“令你率步兵八千,去荊州東北方向,追殺滿狗突圍軍隊。”吳老漢『奸』吩咐道:“切記兩點,一是多打旗幟與火把,造成我軍主力出動的假象,二是如果發現那支滿狗軍隊確實是荊州百姓改扮,不得濫殺無辜,放他們走。”
“王爺,如果那支軍隊真是滿狗主力呢?”韓大任哭喪着臉問道。
“那你看着辦吧。”吳老漢『奸』很是無奈的吩咐道:“打得過就打,攔得住就攔,實在不行就以保全軍隊爲上,本王會給你記大功一件。”
“末將遵命。”韓大任無可奈何的答應,起身飛奔出帳率軍出動,心裡則恨恨道:“盧一峰,你給老子等着,如果你這次錯了,你以後就再別想有半點翻身的機會了!”
………
韓大任的軍隊出動後,荊州城外戰場上,正率領着清軍主力與吳軍激戰的清軍主帥喇布通過燈光觀察,發現吳軍大營的東北面火光涌動,正在向着東北方向通往安陸官道的方向移動,而吳軍大營南面通往彝陵的官道則燈火寥寥無幾,顯然沒有多少軍隊阻攔,喇布頓時大喜過望,大吼道:“吳狗中計了,主力已經向安陸去了,發信號,全力向彝陵突圍!”
三團焰火飛上半空炸開,好不容易纔出城集結成陣的清軍隊伍立即開始行動,按着之前佈置的突圍計劃,依次向着西面的彝陵方向快速挺進,圖海與察尼率領前軍上前開路,喇布率領中軍跟上,殿後的差使則交給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準達與之前堅持往安陸突圍的尚善——這也是尚善自己的要求,如果大軍向彝陵突圍不利,尚貝勒再向安陸逃命也方便不是?
衆志成城的亡命衝殺之下,清軍主力前隊很快就衝開了吳軍薄弱的阻擊,沿着官道風馳電逝一般衝向彝陵方向,喇布的中軍緊緊跟上,最後是準達與尚善的殿後軍隊,荊州城外的吳軍祖述舜、劉之復與盧胖子各部則根本無力阻攔六萬清軍的全力衝擊,只能讓開大路在兩翼襲殺清軍隊伍,但清軍主力早已是無心戀戰,扔下被吳軍纏住的隊伍不管,一個勁的只是向着西面衝鋒。
很快的,清軍主力前隊便已抵達了萬人堤正北面的官道,然而萬人堤駐紮的吳軍隊伍兵力太少,不敢當道阻擊,只能眼睜睜看着圖海、察尼的清軍前隊與喇布的中隊通過防區,直到喇布的中軍快要走完時,高得捷和陶繼智二將才從側翼殺出,襲擊清軍主力的後腰部,清軍無心糾纏,一個勁的只是拋棄友軍抵擋,繼續全速西進。萬人堤大壩下殺聲震天,炮聲如雷,清軍主力馬步爭馳,自相踐踏,弓甲遍野,屍橫滿地,傷亡極其慘重。
高得捷與陶繼智兩支騎兵還算是好的,總共只有五千兵力再怎麼勇猛也不可能重創到清軍元氣,真正讓清軍主帥們懼怕的還是吳軍大營南面的滄港一帶,這裡纔是最有可能遭到吳軍重兵伏擊的位置,然而讓已經下定決心死戰開路的圖海和察尼長鬆一口氣的是,他們率領的前軍直到全部通過滄港,路上都沒有出現一個吳軍士兵阻攔,後面的喇布也是歡喜萬分,一個勁的只是催促軍隊急行,還忍不住笑了一笑,“好,看來最少都能帶着四五萬的主力撤往彝陵了。”
“殺啊!”正當喇布洋洋得意的時候,道路兩旁的忽然殺聲大作,漫天蔽野的火把憑空出現,難以計數的吳軍步騎兵『潮』水般殺來,清軍上下無不慘叫出聲,喇布更是面如土『色』,歇斯底里的大吼,“中埋伏了!快衝,快衝啊!”
“大周!”喇布再怎麼歇斯底里也沒用了,六支吳軍精銳兵分數十路,已經從四面八方殺向了清軍兵力最多的中軍大隊,清軍首尾難顧,四面皆敵,根本無心應戰,一個勁的只是拼命向前,自相踐踏,死者無數,諸路吳軍則如猛虎下山,又如虎入羊羣,衝進清軍大隊只是猛砍猛殺,瘋狂收割清軍士卒『性』命,清軍由上到下個個都號哭齊天,爭先恐後的四散逃命,直被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滿渠,降者死者無可數計。
必須得承認,咱們的圖中堂人品雖然不敢讓人恭維,但是對蟎清朝廷還是有的,發現中軍遇伏,也曾下令掉頭迎擊,接應中軍突圍,無奈清軍的敗兵如『潮』,一下子就衝『亂』了圖中堂和察貝勒的隊列,不僅沒能起到接應效果,反倒害得自己的前軍也被吳軍咬上,混戰間傷亡慘重。而清軍殿後的尚善、準達發現中軍遇伏,也曾打過掉頭再往東面突圍的主意,無奈吳老漢『奸』已經親自率領着餘下的吳軍隊伍傾巢出動,自東北面尾隨殺來,尚善和準達害怕被吳軍各個擊破,也只好硬着頭皮繼續向前,不惜代價的突破吳軍伏兵阻擊。
彷彿是當年的明軍與清軍的松山之戰重演,又象是吳軍與清軍的安順決戰再現,準備充分的吳軍各部氣勢如虹,一個勁的只是拼命劫殺,喊殺聲與爆炸聲震得大地都微微顫動,清軍各路則手足無措,丟盔卸甲潰不成軍,四散奔走間逃上長江大堤,又被吳軍追兵驅逐下江,落水而死者數以萬千計,即便有懂水『性』泅水逃生者,也遭到逆流而上的吳軍水師歹毒殘殺,江面上浮屍,與波上下,如乘『潮』雁鶩。
看到這樣的景象,咱們的簡王爺少不得嚎啕大哭,大罵圖海誤國,出什麼餿主意聲東擊西,反其道而行之向彝陵突圍,生生害死了無數大清忠心奴才,良善包衣!被吳軍打得暈頭轉向的圖中堂則是滿頭霧水,不斷慘叫,“那裡出了問題?到底是那裡出了問題?本中堂已經連用三個『迷』『惑』吳狗的妙計了,怎麼還中了吳狗的埋伏?是不是有人故意陷害本中堂,把本中堂的妙計泄『露』給了吳狗?”
清軍到底還是太多了,不要說六萬清軍主力了,就是六萬頭豬放在了野外,滄港戰場上的三萬多吳軍也很難在一夜間把它們全部殺光殺絕,半夜血戰下來,到了天『色』全明時,還是有接近兩萬的清軍隊伍突出了吳軍包圍,繼續向着西面逃命,餘者不是投降被殺,就是四散而逃,留下一片屍山血海,滿目瘡痍。吳老漢『奸』則一邊分兵追殺招降清軍潰兵,一邊親自率軍繼續追殺清軍大隊,說什麼都不想給清軍大隊再度逃入彝陵堅守的機會。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連尖針頭盔都不知道飛到那裡去的簡王爺喇布,終於在『亂』軍中見到了鬍子眉『毛』盡是冰屑的圖中堂,剛一見面,簡王爺二話不說,擡手就給了圖中堂重重一記耳光,含着眼淚大吼道:“你乾的好事!你不是說向彝陵突圍吳狗絕對想不到麼?你不是臘月初六晚上突圍吳狗絕對想不到麼?你不是說讓荊州知府和同知帶百姓率先向東北突圍可以『迷』『惑』吳狗麼?結果你的餿主意,有那一招奏效了?”
圖海捂着滾燙髮腫的臉不吭聲,心裡也是莫名其妙,自己的三着連環妙計,怎麼就全部被吳軍給識破了?喇布則更是惱怒,提起馬鞭來就往圖海臉上身上猛抽,大罵道:“狗奴才,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死我們的六萬大軍?放着安全好走的安陸不去,爲什麼一定要我們往彝陵來?”
“王爺,奴才的罪過,奴才自會承擔。”被抽得滿臉開花的圖中堂捂着腦袋慘叫,“但現在最重要的,是趕快撤往彝陵,吳狗就要追上來了!只有趕快撤往彝陵,我們剩下的軍隊才能保住啊!”
凶神惡煞殺來的吳軍追兵救了圖中堂一條小命,鑑於吳軍追趕過急,簡親王總算是放棄了當場抽死圖中堂的打算,一邊整理敗軍,一邊硬着頭皮率領敗軍繼續向彝陵逃命——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東面有豺狼餓虎一般的吳軍追兵,南面有長江,北面則是一片雪原荒漠,就算再僥倖穿過這片雪原,再北面還是已經被楊進泰獻給吳軍的荊門,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很幸運的是,清軍的幾個重要將領除了貝子準達在滄港混戰中不知所蹤之外,尚善和察尼都還沒有被殺或者被擒,也先後帶着敗兵與喇布、圖海會合,而後面的吳軍追殺也不算亡命,除了咬住清軍的尾巴不放外,始終沒有全力殺上前來與清軍決戰——很明顯,吳軍也累得不行了。也正因爲如此,簡親王和圖中堂才得以逃出生天,繼續向着彝陵逃命。
這樣的好事只持續一個上午,到了正午的時候,吳軍追兵的體力已經逐漸恢復,開始輪流突擊砍殺清軍後隊,而清軍隊伍中已經找不出一支象樣的軍隊來全力殿後了,只能象狗熊扳玉米一樣,走一路灑一地,不斷拋出成編制的隊伍給吳軍砍殺,借同伴的命來爭取時間逃命,隊伍所經之地,到處都是一片屍山血海,就象鋪上了一層血肉地毯一般,傷亡大得連清軍自己都不忍統計。
就這麼悽悽慘慘的到了傍晚時分,好不容易逃到了董市附近,讓提心吊膽了許久的圖中堂驚喜萬分的是,瑪瑙河西側的董市小鎮周邊竟然空無一人,看不到半點人影——這可是足以讓清軍敗兵全軍覆沒的阻擊好地形啊!鬆懈之下,圖海趕緊又向喇布建議道:“喇王爺,我們的軍隊已經累得不行了,奴才建議,我們趕快過瑪瑙河在董市過夜休息,只要派一支軍隊守住河岸,就可以擋住同樣累得不行的吳狗追兵。”
“這點還用你這個狗奴才指點?”簡王爺大吼一聲,差點又是一馬鞭抽到圖中堂盡是諂媚的臉上。圖中堂訕訕退下,心裡則自我安慰道:“也是老子運氣好,如果吳狗在這裡佈置一支伏兵,我們大清在湖廣的最後一支主力,可就真的要全軍覆沒了。”
“嘭!”
慶幸的嘀咕話音未落,瑪瑙河對岸的董市小鎮中忽然炮聲一響,然後民房中、樹林中和小鎮背後殺聲四起,一隊隊吳軍將士吶喊着漫天遍野涌來,爲首一員吳軍大將在馬上哈哈大笑,“老子的臭女婿,還真他孃的有一套!滿狗還真向這邊來了!”
“完了!”圖中堂一頭栽下戰馬,瘋狂哀嚎道:“到底是那裡出了問題?怎麼吳狗就料定了我們向彝陵突圍?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啊?!”
……
“既生瑜,何生亮啊?!”
同樣哀嚎的還有吳軍隊伍中最倒黴的將領韓大任,他帶着五千步兵吃風喝雪,好不容易在長湖湖畔追上那支首先突圍的清軍時,卻目瞪口呆的發現這支清軍竟然全是荊州城裡的普通百姓打着清軍旗幟改扮,領隊的也只是兩個普通文官荊州知府李雨商和同知張秀升!而且被韓大任追上後,這兩個倒黴蛋連抵抗都沒有抵抗,馬上就帶着差役與雜兵跪在路上投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解釋事情來自喇布和圖海強迫,懇求韓大任千萬不要傷害普通百姓,弄得韓大任連想找個發泄的對象都沒有。
“盧一峰,你是比我高啊——!”韓大任再度哀嚎起來,“既生瑜,何生亮!既生瑜,何生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