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破爛爛的九旌白毛大纛,敗軍之將鰲拜的帥旗,上面不知有多少火槍彈孔、箭孔和彈片造成的破洞,還沾滿了泥漿和草屑,甚至還有不少燒焦燒卷的痕跡。要換了平時,這樣的旗幟不要說是被蟎清大軍用來當做全軍主旗了,就是丟在大路邊上,也未必會有人上前去撿。
可說來也怪,當鰲拜把這面帥旗掛在黔靈山山腰時,貴陽城外那些因爲圖海焚城無處落腳而絕望發泄的清軍士兵竟然迅速安靜了下來,託着疲憊不堪的身體,扶着步履踉蹌的受傷同伴,無聲無息的向着黔靈山走來,從四面八方向着這面破破爛爛的帥旗走來,在山腳下癡癡看着這面破破爛爛的清軍帥旗,彷彿入魔。
這時,鰲拜身上的大小傷口,也已經在哈達哈等親軍護衛的幫助下重新包紮,但是受傷最重的眼角那道傷口,請還在紗布下面不斷滲血,沒用多少時間就把潔白的紗布染成一片通紅,那是吳軍集束炸彈帶給鰲拜的傷口,當時如果不是兩個親兵捨身救主,死死壓在鰲拜身上,那顆在鰲拜面前炸開的空投炸彈,就已經要了鰲拜的命了。
在哈達哈的攙扶下站起,鰲拜看看山下不斷聚集的清軍將士,一股酸楚涌上心頭,這些都是自己們大清最精銳將士啊,從貴陽出發南下的時候,他們個個旗甲鮮明,神情是多麼的意氣風發啊,隊伍又是何等的雄壯威武啊,可是才那麼短短几天時間,再度回到貴陽城下時,這些將士卻又變得何等的狼狽不堪啊?幾乎人人身上帶傷,個個都是筋疲力盡,個個都被飢餓、疲倦與乾渴折磨得步履踉蹌,全身上下找不到一處乾淨整齊的地方,虛弱得彷彿一陣風都能把他們吹倒。
“將士們……。”鰲拜的聲音有些哽咽,努力清了清嗓子後,鰲拜又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用自己最大的聲音說道:“將士們,大清的將士們,昨天的慘敗,與你們無關,全是我一個人的責任,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老夫自然會給你們一個交代。但是現在,老夫還有一個使命,那就是帶你們回家,帶你們到安全的地方,請你們自覺遵守軍紀,聽從我的號令,讓我帶你們……,回家。”
數以萬計的清軍敗兵鴉雀無聲,只有鰲拜略帶沙啞哽咽的聲音在羣山中迴盪,“將士們,不要放棄希望,爲了你們家鄉的親人,爲了你們家裡的妻子,孩子,父母,請不要放棄生命的希望,重新拿起你們的武器,挺直你們的腰板,站好你們的隊形,讓老夫帶你們,回家!”
說到了最後的‘回家’兩個字,鰲拜情不自禁的流下了渾濁老淚,無數的蟎清將士也流下了眼淚,默不作聲在黔靈山下排列隊伍,尋找站位,雜亂無章的敗兵隊伍變幻着,逐漸重回陣形。鰲拜抹去臉上淚水,哽咽着向哈達哈吩咐,“去傳令,讓副佐領以上級別的將領都上前,到陣前侯命,以三百人爲單位重新編制,佐領級別的將領如果不夠了,就從再下一級的將領中選拔。”
哈達哈等親兵領命而去,片刻之後,幾十個蟎清將領出列,在哈打哈等將領的幫助下重新編制隊伍,幾個倖存的蟎清高級將領也被領到了鰲拜面前。讓鰲拜喜出望外的是,傑書和勒爾錦兩員年輕大將赫然在列,但是最被鰲拜看好的嶽樂和趙良棟等人卻不見蹤影,鰲拜忙向勒爾錦問道:“順郡王,你的叔公安親王呢?當時你和他同在我軍左翼,知不知道他的情況?”
“回太師,當時叔公他們被蠻子團團包圍,沒能隨末將一起撤退。”勒爾錦流着眼淚答道:“我軍崩潰敗退的時候,叔公他們因爲退路被斷,只能向北面的苗嶺山脈深處突圍,後來叔公他們情況怎麼樣了,末將就不知道了。”
鰲拜默然無語,苗嶺山脈深處盡是深山老林,到處都是毒蛇猛獸,沼澤泥潭,本地人進去都是九死一生,嶽樂軍全是北方人,進了這樣的地方,還能有幾個人能走出來,就真是誰也無法預測了。慘然一笑後,鰲拜自言自語的喃喃說道:“熟悉貴州情況的趙良棟和他在一起,希望能出現奇蹟吧,大清的將來,就靠他了。”
又嘆了一口氣時,圖海留下的十幾個傳令兵也被領到了鰲拜面前,向鰲拜奏道:“啓稟太師,圖中堂奉命棄守貴陽,爲了防止吳狗軍隊切斷我軍退路,已經率軍往巴江貴定去了,圖中堂又讓我等稟報太師和各位王爺,他將留下一支軍隊在巴江城(古龍裡)接應太師和各位王爺。”
“巴江?”鰲拜心中一喜,喜道:“圖海還算有點頭腦,巴江依山傍溪,自古就是黔楚第一咽喉,地勢無比險峻,只要守住這個咽喉,就有希望擋住吳三桂老賊的追兵了。”
“太師,那我們快走吧。”傑書戰戰兢兢的催促道:“後軍來報,吳三桂老賊的追兵已經到了花溪,距離這裡不到三十里了。”
“軍隊編制得如何了?還剩多少人?”鰲拜轉向旁邊的哈達哈問道。
“稟太師,重新編制了,大概還剩三萬兩千多人。”哈達哈飛快答道。
“只剩這麼點了。”鰲拜鼻子一酸,又強做笑容說道:“不錯,比老夫估計的還多一些,就這麼辦吧,去傳令告訴衆將士,就說圖海已經在巴江爲大家準備好了飯菜酒肉,在那裡接應我們,只要到了巴江,我們就能吃飯休息了。”
哈達哈等人按令而行,鰲拜又派傑書上前開路,勒爾錦率領中軍,自己親自率軍殿後,片刻之後,三萬多蟎清殘兵敗將又重新起程,沿着官道向東北全速行軍——說是全速,其實也就和平時的正常行軍速度差不多了,蟎清軍隊實在太累也太餓了。然而西南面的吳三桂軍也是如此,明明只要追上蟎清敗軍就能再獲全勝,可因爲戰馬和士卒都無比疲憊,此刻想快也想快不起來了,只能是抱着磨刀不誤砍柴工的心思暫時休息,等恢復了一定體力之後再全力追擊。
……
鰲拜和圖海如此重視巴江小城不是沒有原因的,這個一年前才改衛爲縣的小城,雖然只有一條街道和破破爛爛土石城牆,但明清兩代的驛站官道都是穿城而過,不管是從湖廣進貴州,還是從貴州到湖廣,都必須經過這修砌在山頂之上的小小城池,位置之重要可想而知。
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圖海在留下親信舒布庫率軍兩千駐守此城接應清軍敗兵時,又再三向舒布庫叮囑道:“城裡的百姓一定要殺光,免得他們內亂接應吳狗,這座小城如果再丟了,我們後面的軍隊可就沒有一個人能逃出貴州了。”
舒布庫十分聽話,圖海的軍隊剛剛沿着穿城而過的驛道離開巴江,舒布庫後腳就把城裡的百姓殺了一個乾乾淨淨——雖然爲了躲避戰火,城中居民大已星散,只剩下一百多老熱病殘百姓沒有逃走。而當最後一名城中百姓無辜慘死在了清軍屠刀之下時,時間已經是蟎清康麻子十一年六月初八這天的正午午時。
“主子,有人來了!”午時剛剛過半,城樓上的清軍哨兵忽然大聲叫嚷起來。舒布庫匆匆登上城樓一看,卻見西南緩坡的驛道之上果然來了一支清軍隊伍,人數纔有四五十人,牽着戰馬倒拽着破爛軍旗,一個個滿身是血是土,垂頭喪氣的走得極慢,爲首的一人穿着連帽子都沒有的清軍哨官服色,遠遠就有氣無力的大叫道:“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是自己人。”
“是自己人。”舒布庫鬆了口氣,揮了揮手,城牆上的清軍弓手趕緊放下弓箭火槍,舒布庫又命令道:“打開城門讓他們進來,把那個帶頭的領上來,我要問他的話。”
命令傳達,已經有些破爛的城門緩緩開啓,那四五十個清兵牽着戰馬跌跌撞撞的走進城來,爲首那個哨官則被領到了城牆上,舒布庫迫不及待問道:“你們是那位將軍麾下的隊伍?後面的情況怎麼樣了?”
“回將軍,我們是安王爺麾下的騎兵,大隊被吳狗打散了。”那有些鬥雞眼的清軍哨官艹着一口廣東口音,有氣無力答道:“後面的情況很慘,吳狗的軍隊一直追着我們的大隊不放,我們碰運氣走上了一條小路,躲開了追兵才逃到了這裡。”
“那鰲太師怎麼樣了?有沒有消息?”舒布庫又迫不及待的問道。
“轟隆!”不等那鬥雞眼哨官回答,巴江城西門下忽然傳來一聲巨響和清軍士兵的慘叫聲音,舒布庫等清軍將領士兵大驚失聲,一起跑向箭垛旁邊觀看時。那鬥雞眼哨官忽然伸出猿臂,左手一把勒住舒布庫脖子,右手閃電一般拔出舒布庫腰間垮刀,反手架在舒布庫咽喉上,大吼道:“全部放下武器!放下武器!”
吼叫着,那鬥雞眼清兵拖着舒布庫迅速退到城牆旁邊背對箭垛,以免被敵人背後偷襲。與此同時,巴江西門之外,剛纔還無聲無息的路旁樹林中忽然竄出無數人影,一個個頭裹白布身背巨劍做猓猓兵打扮,翻山越嶺如履平地,怪叫着旋風一般衝向巴江城門,而城門守兵早已被手雷炸得七零八落,這會自然無法關上城門,那夥猓猓兵幾乎是在眨眼之間就衝進了巴江城門,巴江城中也頓時響起一片慘叫爆炸之聲。
“殺啊——!”新的喊殺聲傳來,一隊吳軍騎兵從山後轉出,沿着官道直衝而來。那鬥雞眼清兵乘機大吼道:“給老子聽好,平西王府兩萬大軍已到,放下武器,投降不殺!負隅頑抗,格殺勿論!”
吼叫着,那鬥雞眼又把鋼刀往舒布庫脖子上一緊,大吼道:“叫他們放下武器,不然要你的命!”舒布庫稍一遲疑,那鬥雞眼立即揮刀,一刀砍在舒布庫大腿之上,疼得舒布庫眼淚汪汪,殺豬慘叫,“放下武器,都給老子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饒你們不死!”那鬥雞眼再次大吼,周圍荷刀持槍的清軍士兵猶豫不決,這時候,一個黑胖小子忽然領着三四個假清兵衝了上來,一看那鬥雞眼被包圍,馬上大怒吼道:“洪大哥別怕,我來救你!滿狗崽子,受死!”
吼叫着,那黑胖小子輪起一把純鐵狼牙棒,對着周圍的清兵就是一陣猛掄,重達到六十餘斤的狼牙棒所到之處,清兵即便舉刀格擋也是武器震飛,虎口出血,緊接着被一棒敲在身上頭上,不是筋斷骨折就是腦漿迸裂,死得悽慘無比。剩下的幾個假清兵雖然沒有這黑胖小子的恐怖蠻力,但武藝卻無比嫺熟,砍殺間攻守有序,配合熟練,將多達數倍的清兵打得連連敗退。
“再叫他們放下武器。”洪熙官也是一刀砍在舒布庫大腿上,舒布庫無奈,只得帶着哭腔大喊道:“放下武器,狗奴才,都給老子放下武器,這是軍令,是軍令,放下武器!”
城中喊殺聲益發激烈,城外吳軍騎兵越衝越近,城牆上的清軍守兵益發猶豫,這時,一個清兵忽然被那黑胖小子一把揪住,揪住雙臂象掄車輪一樣掄了出去,越過衆人頭頂直飛下城,飛出十幾丈遠,摔得是筋骨盡斷,血肉模糊,激烈慘叫聲幾乎掩過城中手雷爆炸之聲,衆清兵無不臉上變色,心說這黑小子力氣真他媽恐怖。那黑胖小子又去揪另一個清兵時,那清兵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直接把武器一扔,跪在地上就號哭起來,“我投降,我投降!”
“投降,投降。”有了人帶頭,無數清兵心理防線崩潰,爭先恐後放下武器投降,少部分頑抗的清兵也被潮水般涌上城牆的猓猓兵砍成了肉醬,巴江西門迅速淪入吳軍之手。
當盧胖子和李天植親自率領的吳軍大隊殺進城中時,西江城中的戰鬥已經基本結束,受主力慘敗影響,已經基本沒什麼鬥志的大部分清兵從巴江東門逃走,少部分被殺,大約兩三百人被吳軍生擒活捉。而當看到城中百姓被屠戮一空時,盧胖子也發飆了,怒喝命令道:“把俘虜全部砍了,一個不留!給百姓報仇!”
“表哥,你不是說俘虜只殺滿狗嗎?”盧胖子表弟秦勇小心翼翼問道:“這些俘虜大部分都是漢殲,是你說的可以爭取的對象啊。”
“優待俘虜也要看情況來。”盧胖子低聲答道:“我們總共只有兩千一百多人,要擋住滿狗成千上萬狗急跳牆的敗兵,兵力本來就已經很吃緊了,還拿什麼去看守俘虜?萬一他們在城裡造起反來,那我們不就慘了?”
秦勇素來敬服表哥,聞言也不敢堅持,馬上帶着一隊士兵衝向俘虜羣,舒布庫第一個被秦勇割下腦袋,其他吳軍士兵鋼刀起伏不絕,絕望的慘叫聲音,也再一次在巴江城裡重新迴盪起來。盧胖子又叫來李天植和肖二郎,讓他們趕快帶人關上城門,將城門從內部堵死,不留薄弱點給清軍強攻,同時盧胖子的曲靖將軍盧字大旗,也第一次在一座城池的城樓之上飄蕩起來。
“東家,不用急着打出我們的旗幟吧?”盧胖子的新任走狗王少伯跳了出來,建議道:“依學生之見,最好是繼續打滿狗的軍旗,這樣既可以避免打草驚蛇,讓滿狗敗兵臨時起意,走其他小路逃命,又可以隨機應變爭取時間,那怕多拖一點點時間,也可以多爭取時間等待我們的主力合圍啊。”
“好主意,我怎麼沒想到?”盧胖子輕輕抽了自己一記耳光,自責道:“一定是第一次領軍過於激動了,竟然忘記了爭取時間,真是該打!”
“二郎,快帶人上城牆去,把我們的軍旗全部取下來,把滿狗的旗幟重新掛上去!”
……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讓盧胖子做夢也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命令肖二郎等人摘取自己旗幟和重新懸掛清軍旗幟之時,就在巴江城對面山上的樹林之中,兩個盧胖子十分忌憚的蟎清將領帶着十幾個衣衫襤褸的清軍敗兵,也悄無聲息的潛伏在此,只是兵力實在太少,所以沒敢上來偷襲。這兩個蟎清將領,一個叫嶽樂,另一個叫趙良棟。
嶽樂和趙良棟也是走盧胖子奇襲巴江這條青巖小路到的巴江,當時嶽樂率軍向苗嶺山脈突圍後,熟悉貴州地形的趙良棟深知一旦深入苗嶺,不用吳軍動手,原始森林裡的毒蛇猛獸和沼澤天坑就能要光嶽樂軍的姓命,所以便努力勸說岳樂換上了普通士兵衣服,領着二三十個最爲可靠的親兵悄悄離開大隊,藏入密林深處,僥倖逃過了吳軍猓猓兵追殺。到了天黑的時候才從樹林裡出來,又在戰場上找到吳軍士兵屍體,脫下屍衣更換成吳軍服色,一路藉着夜色和亂軍掩護向北逃竄,潛入了趙良棟也曾走過的青巖小路,走這條近路輾轉來到了巴江城外。
但很遺憾的是,嶽樂和趙良棟等人還是晚了許多,以至於發現盧胖子的軍隊時,盧胖子的軍隊已經完全控制了整個巴江小城,並且在城上懸掛了吳軍軍旗,嶽樂和趙良棟身邊的這十幾人那還有膽子上山入城?
“盧?是盧一峰的軍隊?”從望遠鏡裡看到巴江城上的盧字大旗,嶽樂滿是泥土血污的英俊臉龐完全變成了死灰色,又不敢驚叫出聲,只能強咬着牙關歇斯底里的低聲咆哮,“盧一峰這個狗賊?怎麼這麼快就到這裡了?”
“肯定是走青巖小路。”趙良棟顫抖着說道:“難怪我們從青巖小路過來的時候,那條路上到處都是大隊行軍的痕跡,我開始還以爲是我們的敗兵,想不到竟然是盧一峰這個漢狗!那條小路那麼偏僻,他是怎麼知道的?”
“完了,我們大隊的退路被切斷了。”嶽樂絕望呻吟起來,“盧一峰蠻子,當年本王爲什麼沒一刀殺了你這個禍害?你到底要把我們滿人害到什麼樣的地步,你才肯滿意?”
“王爺,快看,漢狗又把旗幟摘下來了。”一個清兵小聲驚叫起來。
嶽樂趕緊又舉起望遠鏡,見吳軍士兵果然摘下了吳軍軍旗,將先前清軍軍旗重新懸掛上去,嶽樂開始還有點納悶,然後又猛然醒悟過來,怒喝道:“盧一峰蠻子,無恥到這地步?斷了我們大隊後路不說,還想假扮成我們的軍隊玩什麼花樣?”
“誰知道?”趙良棟苦笑,又低聲說道:“王爺,不能耽擱了,等吳狗大隊追上來,我們就一個都跑不掉了。乘着現在,趕快走其他小路繞過巴江城,去追我們前面的軍隊吧。”
“不行,我要去給我們的大隊報信,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被盧一峰蠻子害了!”嶽樂跳了起來。
“王爺,不行了!”趙良棟趕緊一把拉住嶽樂,哀求道:“好王爺,奴才已經再三說過了,昨天晚上你也親眼看到了,現在這種情況下,和大隊在一起最是危險,再說吳狗的追兵再向這邊過來,我們再折頭回去,不是白白送死是什麼?”
“那我總不能眼睜睜看着盧一峰那個蠻子又耍詐,又禍害我們大清的將士吧?”嶽樂大怒問道。
“王爺,你怎麼……。”趙良棟大急,忽然又靈機一動說道:“王爺,奴才叫你繞過巴江城,也是爲了拯救我們的大隊人馬啊。剛纔王爺你也看到了,盧一峰蠻子是從我們的軍隊手裡把巴江搶回來的,這證明我們的前隊肯定還沒走遠,我們繞過巴江城追上我們的軍隊,組織他們重新殺回來,不就能接應我們的大隊人馬了?到時候,兩面夾擊,把盧一峰胖子包餃子也不是沒有希望啊!”
嶽樂開始心動,暗暗盤算,自己現在這會去和大隊會合,即便把巴江城已經陷落敵手的消息轉遞給了大隊,最多也只是讓大隊不被盧胖子欺騙,到頭來還是要強攻巴江城,說不定還會把自己也搭進去。與其如此,倒不如去追上前隊,組織他們掉轉頭來接應大隊,前後夾擊巴江城,不僅勝算大增,還有把盧胖子兩面合圍生擒活捉的機會,豈不妙哉?
想到這裡,嶽樂下定決心,咬牙說道:“那我們快走,去追前隊回來接應,留下兩個人在這裡,等大隊來了向他們稟報巴江城的情況。”
面對嶽樂的這個英明決定,趙良棟等人自然是歡天喜地的發自內心擁戴——惟有被嶽樂強行留下的兩個倒黴蛋高興不起來,他們可是要留在這個隨時可能被發現的鬼地方,冒着生命忍飢挨餓等待啊。
“盧一峰蠻子,等着,本王會回來找你的。”又回頭看了一眼落入盧胖子魔爪的巴江山城,嶽樂心裡恨恨說了一句,終於還是帶着趙良棟等十來個敗兵繞路走了。只是嶽樂說什麼也沒想到的意外是,當他和趙良棟等人走遠之後,被他留在原地的兩個清軍敗兵,不僅沒有按令堅守,還很快追上了他們的腳步,悄悄撤離了崗位…………
不奇怪,天下不怕死的人,能有幾個?尤其是這種犧牲自己保全他人的苦差使,能夠心甘情願去幹的人,就更沒有幾個了。
(注:貴州龍裡縣縣城直到解放後才遷移到現在的位置,在此之前,縣城一直在龍裡縣巴江鄉,清時官道也是從巴江穿城而過,地勢無比險峻,號稱八省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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