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瘋狂?瘋狂就是你衝進敵人隊伍中後,明明看到敵人向你一刀砍來,你不躲不閃,爲的就是拔出你背上重達三、四十斤的厚背巨劍,雙手用力往敵人更要命的地方砍上一劍,不求劈中致命要害,只要能夠劈中,能夠一劍把敵人的腦袋砸碎,砸得敵人腦漿迸裂,能把敵人的四肢卸掉,能夠讓敵人筋斷骨折,那麼你就算捱上敵人一刀一槍,也仍然提着沾血巨劍咧嘴狂笑。【】——這就叫瘋狂!
什麼叫虎入羊羣?就是百獸之王的老虎衝進了可憐的羔羊羣中大開殺戒,吳三桂老漢殲麾下的步戰王牌軍猓猓兵是猛虎,可憐的羔羊,則是誤中詭計陷入埋伏的清軍嶽樂部隊。
吳軍蓄謀已久的伏兵發動之後,從北面忽然殺出的吳軍騎兵柯鐸部隊是直插清軍嶽樂部背後,切斷嶽樂軍隊退路和阻擊清軍增援。翻山越嶺如履的猓猓兵則是從南面羣山樹林之中直衝下來,吹着粗糙的牛角號,揹着近五尺長、半尺寬的厚背巨劍,揮舞着竹管制成的手執土炮或竹製毒箭,就象餓了幾天的噬血猛虎一樣,興奮的吼叫着,跳躍着,潮水一樣涌向清軍側翼。
“嘣!嘣!嘣!嘣!”“嗖嗖嗖嗖嗖!”人未到,猓猓兵的手執土炮彈丸與毒箭已然先至,大如拳頭的生鐵彈丸打在清軍身上臉上,骨肉皆碎,毒箭一旦射中清軍,傷口不疼反癢,流血如墨。然後不等清軍士兵們做出其他反應,又寬又長的厚背巨劍已經迎頭砍下,砸中腦袋的,連鍋蓋帽帶腦袋一起粉碎,鮮血腦漿一起飛濺;劈中肩膀的,胳膊不是當場被卸就是肩胛骨粉碎,徹底喪失戰鬥力;砍中胸腹要害的,肚破腸流還算是輕的,重的話乾脆連內臟一起粉碎。真正的威勢無雙,真正的當者披靡。
更讓清軍士兵膽寒的還是猓猓兵的瘋狂勇猛,這些身上僅僅穿着青藤盔甲的猓猓兵就好象不知道害怕一樣,明明看到清軍馬刀砍來,長矛刺來,不僅不做躲閃,反而主動迎了上去,爲的就是將手中巨劍砍中砍實,個個都是天地同壽的同歸於盡打法,個個都是噬血如狂的戰場惡狼,結果不但嚇得清軍士兵反過來躲閃,還嚇得無數士兵雙腿雙手發軟,連武器都拿捏不穩,稍一遲疑間,不是腦袋已經被猓猓兵砸碎,就是肩膀被猓猓兵卸下,死得屍骨不全,悽慘無比。
“嗷嗚!嗷嗚!嗷嗚!”讓清軍士兵頭皮發麻的怪異嚎叫聲中,一個個猓猓兵就象一條條餓狼一樣竄入敵羣,在清軍隊伍之中橫衝直撞,所到之處,無不是血肉橫飛,無不是屍橫遍野,殺得滿身是血表情卻益發興奮,更有無數猓猓兵遍體血染還在瘋狂大笑,就好象不是身在生死鏖戰的兩軍戰場,而是舉行什麼集會慶典,初次接觸猓猓兵的清軍士兵無不膽寒。
“王爺!小心!”驚叫聲中,一個滿臉是血的猓猓兵在亂軍之中,不知何時竟然衝到嶽樂的十步之內,嚇得嶽樂的親兵一陣大亂,或是將嶽樂護在身後,或是爭先恐後的撲向那個猓猓兵,而那孤身一人的猓猓兵不退反進,雙手揮舞着巨劍亂砸亂劈,拼命衝向穿着華貴服色的猓猓兵,眨眼之間便有兩個嶽樂親兵喪生在他的劍下,周圍的清兵大急,趕緊齊挺長槍去戳,那猓猓兵仍然不躲不閃,任由十餘柄長槍刺在身上,回手一劍就砸在面前一個清兵頭上,將那清兵砸得顱骨粉碎,腦漿迸裂,當場斃命。
“殺!”又是一輪長槍紮在那猓猓兵身上,那猓猓兵想躲閃也沒有機會,索姓繼續不躲不閃,雙手奮力橫揮,五尺巨劍剎那間便斬落四五條清兵臂膀,疼得那幾個清兵殺豬嚎叫,旁邊的清兵也紅了眼睛,兩個清兵索姓連人帶刀撲了上去,兩刀一起扎中那猓猓兵小腹,其他清兵則拼命壓住那猓猓兵巨劍,那猓猓兵鬆劍轉身,一把掐住一個偷襲自己的清兵脖子,順勢將他壓在地上,任由其他的清兵劈砍扎戳自己脊背,一雙鐵鉗般的蒲扇大手只是死死掐住那清兵脖子,甚至到了其他清兵將他脊椎劈斷、雙臂砍斷,全身扎得盡是透明血窟,那雙大手仍然死死掐在早已喉骨粉碎的清軍士兵咽喉之上。而在戰場之上,這樣頑強瘋狂的猓猓兵,又何止千百?
“瘋子!瘋子!果然是瘋子!”見此情景,饒是嶽樂久經沙場,此刻也難免嚇得臉色蒼白,不斷搖頭感嘆,“難怪鰲太師一再強調,戰場之上一定要防着吳逆的死士猓猓兵,果然名不虛傳,果然名不虛傳啊。”
這時候,吳軍右翼主力吳世綜軍也已經掉頭殺回,與猓猓兵、柯鐸騎兵夾擊清軍嶽樂部,清軍三面受敵難免大亂,嶽樂雖然極力約束卻始終宣告無用,清軍士兵人人爭先恐後的四散逃命,自相踐踏,死者無數,東面包圍圈外的勒爾錦雖然也拼命死戰,打算衝過工事過來防線,無奈吳軍頑強阻擊,始終被阻攔之外,只能眼睜睜看着嶽樂軍被越來越多的吳軍包圍,肆意砍殺屠戮。
嶽樂軍中計被圍的消息,幾乎是在同時送到了鰲拜和吳老漢殲面前,聽到這消息,目前還算兵力充足的鰲拜當然是立即派出援軍接應,吳老漢殲則只是稍一思索,馬上就命令道:“讓夏國相和趙昭陽再率步兵一萬增援右翼,務必要把嶽樂滿狗困死,將他的軍隊全殲!”
“岳父,我軍右翼的兵力部署已經超過了兩萬,再派一萬過去,我們中軍兵力就太單薄了。”胡國柱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沒關係,不這麼做,鰲拜老狐狸就不會來衝我們中軍。”吳老漢殲沉聲說道:“要想讓老狐狸上當,就必須得冒一點險。”
胡國柱不敢堅持,趕緊傳令,讓金吾右將軍夏國相和金吾前將軍趙昭陽率軍增援右翼,繼續擴大和保持對清軍嶽樂部的壓力。而吳軍如此大規模的從中軍抽調兵力增援右翼,對面的清軍斥候自然不可能不飛報鰲拜,聽到這消息,鰲拜的副手圖海自然是大喜過望,趕緊扶着柺杖跑到鰲拜面前建議道:“恩相,吳狗那邊的主力已經基本被吸引到了右翼,就連吳三桂老賊的王牌猓猓兵都被佈置到了右翼,中軍薄弱,正是破敵良機啊。”
鰲拜不動聲色,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了一通敵情,發現吳軍的中軍兵力確實在往右翼調動,又看看西洋進貢來的懷錶,見時間已是接近未時二刻,又合上懷錶,閉目仔細盤算。圖海更是焦急,催促道:“恩相,不能遲疑了,安親王那邊已經被包圍,如果他有什麼三長兩短,對於軍心士氣可大大不利啊!乘着現在吳狗中軍兵力薄弱,全力突襲吳狗中軍,不僅可以打破僵局,還可以收到圍魏救趙的奇效啊!”
鰲拜還是不動聲色,又舉起望遠鏡看了看吳軍左翼戰場,發現那邊喊殺聲雖然還在持續,但是傑書的隊伍還是被吳應旌的軍隊攔在工事陣地之上,死活衝不開突破口,鰲拜暗罵了一聲廢物,這纔不緊不慢的命令道:“把路什、賴塔、穆佔和王進寶叫來,本相要親自交代他們戰術。”
圖海大聲答應,趕緊回身傳令,片刻之後,路什和賴塔等四將一起來到鰲拜面前,單膝跪下行禮,鰲拜揮揮手,先讓四將起來,又指着對面的吳軍中軍陣地說道:“四位將軍,吳狗中軍陣前的那些木車,你們注意到了沒有?”
四將一起點頭回答,表示自己們都已經注意到裡那些古怪木車,鰲拜沉聲說道:“四位將軍,實話告訴你們,根據老夫掌握的情報,這些木車之上,裝着的就是吳三桂老賊這些年來重金打造的新式火器,但具體是什麼火器,有什麼用,怎麼用,老夫目前還一無所知。”
“眼下戰場上的情況,想必你們也大概瞭解了,我軍左翼軍隊被吳狗包圍,安親王身陷重圍,吳三桂老賊又往那邊增派了重兵,顯然是想一口吃掉我們的左翼軍隊,老夫如果繼續往左翼增派援兵,一時半會衝不破吳狗阻擊也是無用,即便救了回來,左翼也勢必慘敗,挫動我軍銳氣,于軍心士氣都十分不利。”
“對我軍來說,目前唯一的反敗爲勝辦法,是乘着吳狗中軍兵力薄弱的機會,一舉衝破吳三桂老賊的中軍,打破僵局,圍魏救趙,這樣才能扭轉戰局,反敗爲勝!老夫決意,將這個艱難任務交給你們四人,你們四人可有膽量?”
“願爲太師效命,赴湯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辭!”路什、賴塔、穆佔和王進寶四將一起單膝跪下,抱拳整齊答應。
“很好。”鰲拜滿意點頭,又嚴肅說道:“聽好了,老夫現在要交代戰術了,吳狗的新式火器威力如何,老夫並不知道,但是自古火器都要裝彈填藥,極其耗費時間,所以老夫決定,讓你們四人各率六千騎兵,分爲四個橫隊,每隊相隔半里,一起向吳狗中軍衝鋒,破他的火器陣!切記,不管吳狗的火器有多猛烈厲害,你們衝鋒的腳步都不能停下,那怕前三隊死光死絕,第四隊也得踩着前三隊的屍體給老夫衝上去,搗毀吳狗的火器陣地,爲我大清主力全面總攻開闢道路,明白沒有?”
“明白!”四將整齊回答。
“很好,那就拜託你們了。”鰲拜再度點頭,咬牙命令道:“路什,第一隊!王進寶,第二隊!賴塔,第三隊!穆佔,第四隊!其餘諸將,各自歸隊整軍,等待旗號命令。再傳令林興珠,讓他的子母炮隊前移,我軍發動衝鋒同時,轟擊吳狗火器陣地,掩護我軍騎兵衝鋒!”
………
看到清軍的中軍隊伍終於有了動靜,吳老漢殲長舒了一口氣之餘,趕緊派人去調盧胖子回來,讓盧胖子這個平西王府唯一的火器專家協助火器營統領吳國貴迎擊清軍。等到盧胖子騎着快馬匆匆從右翼衝回中軍旗陣時,鰲拜的戰術也已經初見雛形,而當發現鰲拜是打算用四個騎兵橫隊衝擊吳軍火器陣地時,吳三桂和盧胖子不驚反喜,忍不住一起哈哈大笑起來,吳老漢殲還大笑說道:“四隊騎兵衝鋒?鰲拜老狐狸,你送這麼厚的大禮,叫老夫怎麼好意思收下?”
“祖父,如果我們的火箭陣不能快速發射的話,鰲拜老賊這個戰術倒是正確無比。”盧胖子殲笑說道:“他是在賭我們的火器裝填時間,打算用接連不斷的騎兵衝鋒搗毀我們的火器陣,那怕前三隊騎兵死光死絕,只要第四隊騎兵能夠衝到我們的火器陣地上,這場大戰他就穩艹勝算了。但很可惜的是,他這個平時裡無比正確的戰術,這次反倒要把他給坑苦了。”
“別輕敵,滿狗的騎兵衝鋒還是相當厲害的,千萬小心。”吳老漢殲笑笑,命令道:“快去給你的老泰山當參謀吧,火箭陣,老夫就交給你們了。”
盧胖子大聲答應,趕緊又催馬快跑到了前隊,尋到了自己的老丈人吳國貴——忙昏了頭的老丈人吳國貴,第一次指揮如此大規模火箭作戰的吳國貴雖然早就讓火箭兵們準備充足了火箭,也準備好了火把和炭盆等引火物資,但是接下來究竟該怎麼做,該怎麼最大限度發揮火箭陣的威力,還有該怎麼保持火力密度,要把這些做的十全十美,老實說還真有點難爲了吳國貴。
正因爲如此,所以在見到盧胖子趕來之後,一向不喜歡這個女婿的吳國貴還是象看到了親人一樣,滿臉狂喜的招呼道:“一峰,快,你看看還缺什麼?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什麼都不用補充了。”盧胖子環視一圈火箭陣的準備情況,沉聲說道:“按照平時的訓練,多管火箭車分爲三隊,輪流裝填發射,單管火箭車隨填隨射,火箭兵注意站位,小心被尾焰燒傷!”
“那就好。”吳國貴鬆了口氣,又不放心的命令道:“火把準備雙份,用不着吝嗇,再檢查一遍引線,一定要確定引線全連在了一起。”
火箭隊各將士一起答應,這時,瞭望哨大叫了起來,“將軍,滿狗的火炮上前了。”
盧胖子擡頭舉起望遠鏡一看,見清軍子母炮隊伍果然在向側前方移動,知道清軍必然是在打壓制自軍火箭陣陣地火力的主意,忙回身向背後的炮隊命令道:“火炮隊準備,目標滿狗炮隊,瞄準目標自行開炮,全力壓制滿狗炮陣,不必理會前方敵軍隊伍!”
吳軍炮隊將領答應,趕緊指揮炮兵瞄準目標仰天拋射,隆隆巨聲中,一枚枚裝填了硝化棉的開花炮彈騰空而起,陸續飛向正在逼近的清軍炮隊,炮彈落地炸開,頓時炸得清軍炮手鬼哭狼嚎,一片大亂。見此情景,對面的鰲拜頓時明白吳軍已經識破自軍用意,咬了咬牙後,一揮手喝道:“擂鼓,衝鋒!”
“咚咚咚!”幾乎是在清軍旗陣擂響戰鼓的同時,盧胖子也大吼起來,“滿狗衝鋒了,去草蓆,火把準備!”
“刷刷刷刷的聲音中,一面面遮蓋火箭車的草蓆掀開,露出了一枚枚前端尖銳的原始火箭露出崢嶸,經過仔細改良的新式火箭長兩尺,直徑三寸,裝炸藥兩斤,彈片一斤,發射藥一斤半,最大射程,五里!並可根據實際情況調整角度或剪短引線,從而達到調整距離的效果。
“這就是吳三桂老賊的看家法寶了,到底威力大到了什麼樣的地步,值得吳三桂老賊砸出那麼多真金白銀?”鰲拜用望遠鏡觀察着輕輕嘀咕,一雙蒲扇大手手心盡是汗水,心臟也無法控制的緊張急促跳動起來………
……
老實說,蟎清老將滿州鑲黃旗甲喇章京路什接到鰲拜的命令,又被鰲拜安排在了衝鋒第一隊後,路什並沒有產生半點擔憂的感覺,他的衆多兒孫也沒有半點危機之感,尤其是路什最喜歡的孫子麒延,那更是把口號喊得比誰都響亮,猖狂大叫道:“弟兄們,不用怕!什麼狗屁新式火器,如果管用的話,我們幾十萬滿人也統治不了幾萬萬漢狗了!”
“我們滿人弓馬騎射天下無敵,只要一個衝鋒,保管讓漢狗死光死絕!放膽衝吧,殺一個漢狗兵,賞一個漢狗女人,保管是沒開過苞的黃花閨女!”
“好樣的,崽子,不愧是我路什的孫子。”路什哈哈大笑,拍着麒延的肩膀鼓勵道:“好好幹,別給我們滿人丟臉,一會只要你砍下十個漢狗的腦袋,爺爺就把你那個漂亮的小額娘海蘭珠賞給你了,再也用不着你和你阿瑪、你爺爺輪流排隊了。”
“謝爺爺,謝謝爺爺,爺爺放心,孫子一定不給你丟臉。”麒延大喜過望,趕緊連聲道謝。
恰在此時,清軍旗陣旁已經擂響了衝鋒戰鼓,路什趕緊一揮手,喝道:“全部上馬,準備衝鋒,麒延你扛旗,跟在老子背後。”
命令一下,六千清軍騎兵齊刷刷上馬,跟在路什祖孫旗後,向着六裡外的吳軍陣地小跑起來,後面的其他三隊蟎清騎兵也是整齊上馬,彼此之間努力保持着前後距離,小跑逼向吳軍陣地。已經逐漸偏西的陽光正好照耀在這兩萬四千多名蟎清騎兵盔甲上與馬刀上,明晃晃一片,耀眼而又奪目。
小跑了大半里路,路什、麒延祖孫逐漸加速,當要逼近吳軍火箭陣五里之內時,路什忽然大吼一聲,拍馬狂奔,直接衝向吳軍火箭陣地,也衝向自己罪惡人生的最後一段路程。
“殺漢狗!”麒延緊接着大吼,一手緊握着路什大旗,一手猛抽馬鞭,向着吳軍陣地狂衝過去,後面的六千八旗騎兵也是如此,大吼着拍馬加鞭,再後面的三隊清軍騎兵同樣如此,個個拍馬個個加鞭,象一團團烏雲一般,山崩海嘯一樣奔騰而上,涌向吳軍陣地。
“點火!”盧胖子大吼一聲,吳國貴揮動令旗,數以千計的吳軍火把晃動,點燃身旁火箭導線,塗有硝粉的引線噝噝歡唱着,跳躍着,逐漸鑽入火箭尾部噴口,緊接着,一條條明亮火舌噴出,一枚枚火箭展翅奔出,象一道道火蛇,帶着尺長的尾焰與翻滾的硝煙,呼嘯着鋪天蓋地的迎向洶涌衝來的清軍騎兵隊伍,密密麻麻人山人海的清軍騎兵隊伍。
在這一刻,無論是鰲拜,還是位居後方的吳三桂老漢殲,心臟都停止了跳動,呼吸爲之一頓。
“什麼鬼東西?”看到無數火蛇向自己奔來,麒延難免驚叫了一聲,“爺爺,小心,可能是一窩蜂。”
“轟隆!轟隆!轟隆!轟隆!轟隆!”不等前方的路什做出答覆,一枚枚火箭已經在麒延的前後左右炸開,劇烈的爆炸聲音,甚至比之紅夷大炮的爆炸聲音還要響亮數倍,以至於麒延的雙耳耳膜同時被聲波震破——廢話,也不看看是什麼牌子的火藥,紅夷大炮的黑火藥能比嗎?
“怎麼了?”其實麒延只聽到了兩三聲爆炸,然後雙耳就一片轟鳴,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緊接着,麒延忽然看到一條火蛇恰好在自己爺爺路什面前綻放,一股勁風撲面而來,幾乎把麒延震下戰馬,而麒延那罪惡累累的祖父,就在麒延的面前粉碎,腦袋飛起五六丈高,遠遠的落下不知摔到了那裡,還有路什的戰馬,也是連揚蹄長嘶的機會都沒有,被慣姓帶着向前衝了幾步,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也是到了這一刻,麒延才驚訝的發現,自己的祖父上半身已經不見了蹤影,祖父戰馬的馬頭和兩隻前蹄也不知道去了那裡,只留下兩具殘缺不全的人馬屍體,無辜的戰馬屍體,罪有應得的路什屍體。
“漢狗在用妖法?用黑狗血能不能破?”麒延心裡升起這個念頭。正好又有一條火蛇從麒延眼前交錯而過,麒延情不自禁的回頭一看,卻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背後遍地硝煙,六千八旗鐵騎已經大部分不見了蹤影,只留下滿地血肉和殘缺不全的人馬屍體,殘存的八旗騎兵也象呆了傻了一樣,直楞楞的被戰馬帶着四處奔馳,不斷有人被同伴戰馬屍體絆倒,摔倒在盡是鮮血碎肉的血泊中。
又是一波火蛇歡快舞動着奔來,從麒延的左右頭頂飛過,旋轉着不斷落入第二隊的清軍騎兵隊伍之中綻放,雙耳失聰的麒延雖然聽不到爆炸聲,卻清楚的看到每一朵火焰綻放,周圍的清軍騎兵都粉身碎骨,全身血颮,不斷有清軍騎兵連人帶馬飛起,帶着血浪摔往四面八方,砸到無數同伴,不斷有清軍騎兵倒地,既絆倒了同伴,也化做了肉泥,差不多除了麒延之外,竟然沒有一個清軍騎兵能夠衝進吳軍陣前三裡之內。
吳軍火箭陣前屍積如山,血肉鋪滿土地,就象在地面上撲了一道暗紅地毯一般,清軍的亡命衝鋒卻還在持續,賭的就是吳軍的火器無法持續發射,但是讓他們絕望的是,吳軍的火箭陣地上無時無刻不在噴射火舌,一條條火蛇源源不絕的呼嘯飛來,炸得清軍騎兵隊伍血肉橫飛,東倒西歪。——沒辦法,火箭發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基本上只要往發射架上一放,馬上就可以點火發射,速度雖然比不上未來的真正火箭炮,但是比之這個時代的任何火器都要快上百倍。
最壯觀的還是多管火箭車的齊射,上百架裝填火箭八枚的火箭車一次齊射,就有上千條火蛇奔騰而出,呼嘯着飛向清軍隊伍,在快速衝鋒中的清軍騎兵人羣中處處綻放,帶起一波接一波的血浪。短短半刻多鐘時間,清軍騎兵前三隊,全滅!第四隊,重創!
“哎喲!”失魂落魄間,麒延忽然覺得重心一變,戰馬摔倒,人也騰空飛起,跌在地上摔了一個狗吃屎,兩顆門牙也隨之永遠告別麒延口臭毛病嚴重的口腔。緊接着,一隻又肥又粗的大腿踩了上來,在麒延的臉上身上亂踹亂踩。
終於回過神來的時候,麒延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一個人衝進吳軍火箭陣地,戰馬是被絆馬繩絆倒,亂踢亂踹自己的,則是一個又白又肥的胖子,嘴裡還在罵罵咧咧的不知在說些什麼,旁邊還有還有好幾個吳軍士兵虎視耽耽。
“漢人爺爺!”麒延也不知道那裡冒出來一股勇氣,一把抱住那胖子的大腿,嚎啕大哭的拼命哀求,“漢人爺爺饒命,漢人爺爺饒命啊!我沒殺過漢人,我沒殺過啊,你千萬要饒了我啊!你就當我是一條狗,饒了我一條狗命吧,漢人爺爺——!”
哭喊着,麒延還主動伸出舌頭,拼命去舔盧胖子的鞋子,不斷的汪汪亂叫,眼淚鼻涕把盧胖子的褲子染得一塌糊塗。盧胖子勃然大怒,掙開麒延的雙手,又是一腳踢在麒延鼻樑之上,當場把麒延鼻樑骨踢得粉碎,破口大罵道:“狗雜種!老子親手瞄準你三次都沒炸死你,狗屎運真他媽的好,浪費老子三枚火箭二兩四錢銀子!來人,把這個條滿狗拖走,送給猓猓兵的阿戎將軍做花江狗肉!”
“漢人爺爺,饒命啊!我就是狗,我就是一條狗,你饒了我吧——!”
麒延慘叫號哭着被吳軍士兵拖遠了,盧胖子這纔回過頭來去觀察戰場形勢,這個時候,硝煙瀰漫的戰場上已經徹底找不到一個站立的清軍騎兵,只剩下滿地的碎肉殘肢和屍山血海,還有遠處呆若木雞的蟎清將領士兵。盧胖子不由咧嘴一笑,惋惜道:“可惜鰲拜老狐狸太狡猾了,沒讓步兵大隊也跟着衝鋒,不然的話,效果就更好了。”
盧胖子在這裡惋惜,吳三桂等平西王府的豺狼虎豹和雲貴將士在歡呼雷動,對面十里外的清軍旗陣之下,鰲拜的心臟卻已經在滴血了,兩萬多最精銳的八旗鐵騎啊,不到一刻鐘時間,竟然就這麼沒了,變成了一堆堆血肉屍山,這樣的損失,蟎清自開國以來幾時有過?
同樣心臟滴血的還有圖海等大大小小的蟎清將領,不僅心臟滴血,而且還一個個全都是呆若木雞,目瞪口呆,說什麼也沒想到,吳軍的新式火器竟然如此巨大,而且還如此恐怖的能夠連射?在這樣的武器面前,安順戰場上的十七萬清軍,能夠抵擋得了吳軍多長時間?
“這次會戰,我們輸定了。”鰲拜黯然神傷,心道:“接下來,就是考慮如何以最小的損失逃出貴州吧。”
“太師,太師!”這時候,一個鰲拜親兵忽然指着西南天空,瘋狂的大吼大叫起來,“太師,快看天上!看天上!”
“天上有什麼?”鰲拜驚訝擡頭一看,卻見碧空如洗的藍天之上,西南方向,三個小黑點正在緩緩駛來,黑點越來越大,鰲拜再舉起望遠鏡,強忍着偏西陽光仔細觀察時,卻一下子跳了起來瘋狂大吼:
“吳?吳!吳!!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天神下凡了?!”
注:吳三桂軍金吾四將軍名單出自《清三藩史料》2759號膠片,分別爲左將軍胡國柱,右將軍夏國相,前將軍吳應旌,後將軍趙xx,因爲這兩個字實在無法辨認字跡,只能大概寫一個趙昭陽。如朋友們更加詳細的資料,萬望支援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