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將盧胖子調往京畿順天府大興縣擔任六品縣令的消息後,大清雲貴總督甘文焜先是嚇一大跳,幾乎懷疑自己的主子麻子皇帝是不是瘋了,竟然會做出如此親者痛、仇者快的自毀長城之舉?可是打開小麻子的第二道密旨,看到小麻子密令自己盯緊盧胖子和平西王府在盧胖子調職一事上的反應之後,甘文焜很快又恍然大悟——搞了半天,是爲了更進一步考驗盧胖子啊。
老實說,對於小麻子的這個試探之舉,甘文焜那是舉雙手贊成的——自古以來,象盧胖子這樣的雙面間諜,向來就是最管用也是最危險的,用得好了,可以獲得無數普通細作根本無法接觸的敵方最核心機密,也可以辦到無數普通細作根本完成的任務;用得不好,那賠了夫人又折兵還算是輕的,弄不得好甘文焜這條老命都得丟在雲貴尤其是在盧胖子同時控制曲靖的地方政權和地方軍隊的情況下,盧胖子的忠誠問題就更是關鍵中的關鍵了。
不過嘛,做法和目的雖然很有道理,可是對於小麻子的試探手段,甘文焜就有點不敢苟同了,眼下在小麻子和鰲拜互相牽制都不敢往死裡得罪吳三桂的情況下,甘文焜是絕對沒有膽量馬上把雲貴總督衙門重新遷回曲靖的。同時,現在的康東藏匪、凱里土司阿戎和臻剖土司阿福都鬧得很兇,時常鬧事騷擾清軍(書中說明,其實這幾個壞種鬧事都是吳三桂這個老壞種挑唆的),身爲雲貴總督的甘文焜就更不敢隨意離開四面受敵的貴州省城貴陽城了。
面對如此惡劣的局勢,在雲貴境內幾乎是舉目無親的甘文焜難免有些擔心,如果在試探盧胖子的過程中,證明了盧胖子確實是完全忠於大清、忠於朝廷,那麼此舉難免要大大傷了忠臣之心,讓雲貴境內那些中立官員更加不敢忠於朝廷;同時在試探過程中,等於是又給了吳三桂重新控制曲靖軍政民政的插手良機,一個搞不好,就有可能是更加的得不償失了。
擔心歸擔心,小麻子的聖旨甘文焜又不敢不聽,無可奈何之下,甘文焜只得派出了自己的心腹族弟甘文炯,讓他親自到曲靖向盧胖子遞交調令——順便監視盧胖子對於此事的反應,還有暗中偵察平西王府對於這件事的反應。
甘文炯帶着調令來到曲靖城時,時間已經是大清康麻子十年的二月十五,而在曲靖縣衙的後院中順利見到盧胖子時,甘文炯卻嚇了一大跳,才兩三個月時間不見,盧胖子比上次足足瘦了一圈,臉上鬍子拉碴好象已經幾天沒有洗刮一樣,老鼠辮子也有些散亂,進到書房後就坐在甘文炯的對面一言不發,滿臉的頹廢與灰敗,與前幾次見面時的意氣風發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見甘文炯吃驚,盧胖子的心腹肖二郎忙上前解釋,在甘文炯耳邊低聲說道:“甘大人勿怪,我家少爺自從知道他即將調任的消息後,已經幾天幾夜都是這樣了,不吃不喝不說話,連公事也撒手不管。”
“盧大人已經知道他要調任了?”甘文炯一楞,接着馬上就反應過來——鐵定是吳三桂那邊傳過來的消息。
“知道了。”沒等肖二郎回答,盧胖子搶先開口,有氣無力的說道:“四五天前就已經知道了,平西王爺那邊派人過來通知的消息。”
“那他們還說什麼了?”甘文炯趕緊問道。
“還能說什麼?”盧胖子苦澀一笑,說道:“要求我辭去官職,留在雲南唄。說什麼我只辭了官,留在了雲南,就保證我安然無恙,只要我能拿出西學所長,替平西王爺再搞出類似八旗福壽膏和琉璃鏡的東西,將來還一定保我一個更大的前程。”
“那盧大人又是什麼打算?還有如何回答的平西王爺?”甘文炯緊張問道。
盧胖子眼神空洞,仰頭看着房樑一言不發,倒是書房中最後一人、同時也是盧胖子的另一個心腹師爺朱方旦開口,滿面怒色的說道:“甘大人,我們大人還能怎麼回答?我們大人如果真的只是爲了明哲保身,真的只是爲了貪圖榮華富貴,當年鰲相爺許他兩淮巡鹽道那個天下第一肥缺的時候,他就已經背叛朝廷辜負聖恩了,現在還會貪圖雲南和貴州這種窮地方的破官?”
“盧大人,朱師爺,你們不要着急,有話慢慢說。”甘文炯知道盧胖子心情糟糕,也沒說什麼重話,只是變着法子的安慰道:“對於朝廷的這個決定,老實說總督大人和我也非常意外,因爲在這之前,總督大人是已經上過表保奏你就地接任曲靖知府的,只是不知道那裡出了意外,吏部竟然決定改派盧大人你去補大興那個缺。不過沒關係,京縣知縣是正六品,盧大人你這次也是連升兩級,對於一個捐官來說,已經是非常難得了。而且這說不定只是一個過度,相信用不了多久…………。”
“甘大人,你不用說了,下官明白。”盧胖子打斷甘文炯的滔滔不絕,情緒低落的說道:“下官什麼都明白,這事真的不能怪甘大人你,更不敢責怪總督大人,要怪,就只能怪我自己,怪我自己太潔身自愛了。”
“怪你自己太過潔身自愛?”甘文炯有些糊塗,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
盧胖子苦笑,慢慢說道:“卑職當年如果不是潔身自愛,拒絕了四格格的色誘,徹底得罪了四格格,又怎麼會有現在的事?”
“盧大人,言過了吧?四格格怎麼可能是那樣的人?”甘文炯同樣苦笑起來,但甘文炯心裡同樣非常清楚,這次小麻子再次試探盧胖子,十有八九又是因爲盧胖子的死對頭孔四貞在小麻子面前煽風點火的緣故。
“四格格不是這樣的人?”朱方旦大聲笑了起來,怒道:“如果四格格不是這樣的人,那麼當初東家通過十三衙門的秘密驛站奏請皇上下旨,將八旗福壽膏的種子收爲國有的時候,爲什麼會連人帶奏摺一起失蹤?爲什麼我們東家的時候,四格格一黨的人,會對我們東家百般刁難,千般陷害?爲什麼我們東家與李率祖互告的時候,四格格會突然出現在曲靖城,幫着李率祖誣陷栽贓我們東家?那時候,如果不是朝廷派來的恰好是王煦王總憲,我們東家早就被滿門抄斬了吧?”
甘文炯啞口無言,徹徹底底的無言以對,盧胖子則揮了揮手,有氣無力的說道:“朱師爺,別說了,這事又不怪甘大人,你衝他發泄有什麼用?”
“東家,學生不是發泄。”朱方旦不服氣的說道:“學生只是爲你不值,你對皇上和朝廷那麼忠心,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在曲靖爲朝廷和皇上監視平西王爺,與平西王爺麾下的不法藩屬鬥爭,每天都是戰戰兢兢,隨時都有性命之危,到頭來卻落得被小人陷害攻訐的下場,學生替你不值啊學生也絕沒有衝甘大人發泄的意思,只是希望甘大人和總督大人能爲你仗義執言幾句,向皇上和朝廷稟明你的委屈你的艱辛”
“別說了,別說了。”盧胖子氣息奄奄,痛苦的搖頭說道:“也許是爲做得不夠好,不能讓朝廷和皇上滿意,才落得這麼一個下場。”
“唉————”說到這,盧胖子長嘆一聲,喃喃說道:“不過也沒關係,家有良田六百畝,店鋪十二處,辭官歸故里,也餓不死人。”
“盧大人,你打算辭官歸鄉?”甘文炯大吃一驚——盧胖子的家鄉,可就是雲南大理啊。
“不辭官歸鄉,還能怎麼辦?”盧胖子笑容益發苦澀,說道:“李率祖案,我得罪了整個李氏家族,還得罪了康王爺,又得罪了四格格,圖中堂,整個定南王府,他們的門生故舊、親眷同年,一人吐一口唾沫,就能把我給淹死在雲南,我還能暫時躲開他們的報復,等待機會建功立業,向皇上表明我的忠心,可是到了京畿,他們想要整死我,還不是比捏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大興縣,我敢去麼?”
“盧大人,你這是什麼話?”甘文炯趕緊勸道:“當今皇上聖明神武,燭照萬里,你到了大興也是在天子腳下,皇上怎可能坐視你被他人陷害污衊?還有,現在的順天府尹紀振疆與我族兄交情非淺,到時候我們一定會拜託他對你多加照顧,絕不會讓你受了半點委屈。”
“甘大人,你不用說了,我心意已決。”盧胖子搖頭,向肖二郎揮揮手,肖二郎會意,從桌上拿起一本奏摺,雙手捧到甘文炯面前,哽咽着說道:“甘大人,這是我家少爺的辭官摺子,請你收下,代爲轉交給總督大人,今天晚上我們就收拾行裝,明天就回大理老家種田去,從今往後,我家少爺也再也不會出仕爲官了。”
“不行,不行。”甘文炯有些急了,趕緊擺手不接摺子,又說道:“盧大人,我也是感激這一年多來你對我族兄的幫襯,才說一句心裡話——你考慮過沒有,你如果辭官回了大理老家,別人不是更有話說了?”
“別人更有話說了?”盧胖子楞了一楞,半晌纔回過神來,冷笑說道:“多謝甘大人指點,我差點把這點也忘了,我如果辭去官職回了老家大理,別人是更有話說了。——我盧一峰其實從始至終就是西選官,是平西王爺的人,寧可不當這個官,也要留在雲南給平西王爺當走狗,幫着平西王爺和朝廷對抗。”
甘文炯不再說話,算是默認。這時,朱方旦插口說道:“東家,甘大人的話有道理,你如果回了老家,那些奸佞小人確實更有話說了,所以依學生看來,你絕對不能回老家,只能離開雲南,離開雲貴,才能洗清你的冤屈。”
“那我去那裡?”盧胖子猶豫着問道。
“少爺,我們去廣東吧。”肖二郎建議道:“到少夫人的孃家去,平南王世子一直都承認你這個妹夫,你到了廣州,他一定不會虧待了你。”
“不,不能去廣東。”朱方旦情緒激動起來,說道:“平南王爺也是藩王,東家你到了廣東,別人更有話說。要不,東家你如果不嫌棄,就和學生回學生的老家漢口去吧,那裡緊鄰四川湖廣總督衙門所在荊州,三省總督蔡毓榮蔡大人也和你有過書信聯繫,對你極其欣賞,有過招攬之意,你到了那裡,說不定還有東山再起的希望。”
“少爺,湖廣不如江南好。”肖二郎又提出建議,“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以少爺你的才具,走到那裡都是搶手貨”
肖二郎這話倒是半點都不誇張,自從盧胖子在曲靖一手搞出八旗福壽膏和琉璃鏡這兩個搶錢利器而聲名大振之後,全天下的督撫都是做夢都想得到盧胖子這樣的超級人才,讓盧胖子給自己們也創造出幾條財源,基本上盧胖子不管到了那個省份,那個省份的督撫都會在第一時間登門拜訪,那怕三顧茅廬也要請盧胖子重新出山,到自己任下效力。
畢竟,這世上不愛銀子的官實在太少,就算一點銀子不愛的清官,也會希望自己治下的百姓們富裕起來,在自己的清廉名聲上,再濃墨重彩的加上一筆治境有方的好名聲。
話雖如此,儘管朱方旦和肖二郎說得熱火朝天,盧胖子卻始終一言不發,直到朱方旦和肖二郎嘴巴說幹實在說無可說,盧胖子才慢慢站了起來,緩緩說道:“不,我那也不去,我只去一個地方,只有到了那個地方,才能告訴皇上,告訴朝廷,告訴全天下的人,我盧一峰,生是大清的人,死了,也是大清的鬼”
“東家,你說的是什麼地方?”朱方旦好奇問道。
“廣西”盧胖子忽然一拍桌子,歇斯底里的大吼道:“我那也不去,我只去廣西”
“盧大人,你瘋了?”甘文炯第一個目瞪口呆的驚叫起來。
“我當然沒瘋”盧胖子砸着桌子吼道:“她孔四*子不是想要我的命嗎?我送上門去讓她殺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盧一峰生是大清忠臣,死是大清忠鬼只是那個*子陷害,我才背井離鄉,主動送上門去讓她殺讓她害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留取丹心照汗青——”
吼叫着,盧胖子抓起桌子上的筆墨紙硯又摔又砸,最後乾脆一把把書桌給掀了,狀如瘋魔,嚇得甘文炯、朱方旦和肖二郎三人都是魂飛魄散,趕緊撲上來把盧胖子按住,連聲勸慰,“少爺,少爺,你冷靜點。”“東家,不能這樣,就算是賭氣也不能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盧大人,你千萬別這樣,我們兄弟沒能把你留在曲靖,心裡已經很是難過了,你如果還這樣,我們兄弟就更傷心了。”
“甘大人,我已經下定決心了。”盧胖子忽然緊緊攥住甘文炯的手腕,聲淚具下的說道:“請你回報總督大人,曲靖知縣,我不當了大興知縣,我也不當了曲靖知府,我更不貪圖了我要到廣西去,我要讓皇上、讓總督大人都看看,看看我盧一峰到底是怎麼樣的人請你告訴總督大人,告訴皇上,我盧一峰,爲大清國盡忠了盡忠了————”
嘶喊着,盧胖子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甘文炯則是手忙腳亂,又是替盧胖子擦眼淚又是安慰,“盧大人,你冷靜點,請冷靜點,千萬不要賭氣,更不要拿自己的身家性命賭氣就象你說的一樣,四格格對你確實有一些誤會,她的心胸也不是那麼寬廣,你真要到了廣西,只怕真的會有什麼危險,你冷靜,請千萬冷靜。”
“不”盧胖子大哭着拒絕,轉向肖二郎和朱方旦問道:“二郎,朱師爺,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到廣西去,你們願意陪我去就去,不願意去,我也絕不勉強。你們說吧,去不去?”
“東家,你這是什麼話?”朱方旦認真說道:“我朱方旦自從到了你的幕府,蒙你以國士待之,我當然也要報之以國士,如果你鐵了心要去廣西,我當然要陪着你去,大不了把這條老命丟在廣西罷了。”
“少爺,我是在你家長大了,雖然是你的家丁,可是你一直把我當親兄弟一樣對待。”肖二郎流出了眼淚,哭泣着說道:“少爺你要去廣西,我當然要跟着,腦袋掉了碗大的疤,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我只求你一件事,請把少夫人和小少爺留下,讓舅老爺他們看護,給我們盧家……,留一條根……。”
說到了這了,肖二郎再也無法抑制傷感,與盧胖子抱頭痛哭起來,朱方旦也是老淚縱橫,與盧胖子、肖二郎三人哭成一片,這時候,書房外面也傳來了尚婉欹的哭聲,很快的,書房內外就哭成了一片。甘文炯則是做夢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這一步,站在那裡不知所措,不知道是應該全力勸阻,還是要代表甘文焜同意盧胖子這個自殺驗忠之舉…………
………
於是乎,在賭氣之下,盧胖子死活不聽甘文炯的好心勸阻,還有收到消息趕來的曲靖知府張皋謨的好意阻攔,堅決將辭官摺子塞進了甘文炯摺子,並且決定在第二天離開曲靖,到廣西去主動送死。而決心與盧胖子同行的,還有盧胖子的兩個狗腿子方世玉和洪熙官,本來李天植和劉家兄弟也想隨盧胖子同行,但是卻被盧胖子卻堅定拒絕了,並且流着眼淚答應了盧胖子懇求——留在雲南,留在曲靖照顧和保護盧胖子的家眷。
二月十六這天,盧胖子啓程離開曲靖的時候,曲靖全城轟動,各行各業一起罷市抗議,無數的百姓涌到曲靖通往羅平的官道之上,夾道哭送盧胖子這麼一個難得的好狗官離開曲靖,哭訴抗議朝廷奸佞陷害盧胖子的無恥罪行。官道兩旁人頭似蟻,哭聲震天,無數百姓拉着盧胖子的衣角戀戀不捨,跪地懇求盧胖子留下,情緒之激動,感情之激烈,幾乎當場釀成民變。
看到這樣的情景,甘文炯感動之餘,難免有些捶胸頓足的感覺——盧胖子如此深得民心,關鍵時刻,盧胖子如果據城據關堅守,必然是軍民團結一致,萬衆一心,吳三桂縱然是有千軍萬馬,十全武功,必然也是難以逾越曲靖一步現在好了,萬衆一心的民心,算是徹底的散了
讓甘文炯更加想不到的還是平西王府對於這件事的反應速度,就在盧胖子離開曲靖的當天,另一個西選官曲靖縣丞陳鬥就出示了吳三桂一年之前就已經開出的公文,強行接過了曲靖知縣大印,同時吳三桂也向吏部去文,要求吏部下文,讓陳鬥實補曲靖知縣一缺——這也就是傳說中的西選權了。
同時,吳三桂還奏請現任曲靖知府張皋謨實補湖南衡州知府缺,改調衡州,曲靖知府一職,吳三桂則奏請由貴州大定知府牛天申接任,大定知府一缺則由另一個西選官替補,擺出了要把曲靖民政一口吃下的兇殘架勢。——沒辦法,曲靖是雲南唯一允許民間種植八旗福壽膏的州府,在全國來說也算是一等一的肥缺了。
光吃下曲靖民政大權當然不能滿足平西王府那貪婪的胃口,同樣早已被平西垂涎已久的還有曲靖綠營的控制權,盧胖子離職剛兩天,吳三桂就要求即將卸任的雲南巡撫林天擎和雲南提督張國柱一起下文,任命原平西王府侍衛孔凡林與羅克敵出任雲南綠營千總,半架空了盧胖子的表弟秦勇與心腹李天植,將盧胖子精心打造的曲靖綠營從鐵板一塊攪成了一團散沙。
這些還不算,更可氣的是,甘文炯還查到,駐紮曲靖的平西王府右鎮大軍士卒,還在民間四處散播謠言,說是蟎清朝廷收了貪官賄賂,這才故意趕走盧胖子,準備換一些送了銀子的貪官來曲靖魚肉百姓,還準備收回曲靖百姓在盧胖子福廕下獲得的最大特權——全國唯一的八旗福壽膏民間種植權,藉此牟取暴利
結果很自然的,在曲靖百姓本就怨氣沖天的情況下,這樣的謠言自然是徹底捅了曲靖這個馬蜂窩,無數百姓走上街頭,到知府衙門前鬧事示威,攔馬攔轎四下告狀爲盧胖子喊冤,攀轅罷市更是愈演愈烈,弄得整個曲靖城是雞飛狗跳,一片大亂,對小麻子和蟎清的罵聲怨氣更是載道沖天,甚至還有人喊出了要把所有非西選官打出雲南的口號
甘文炯把消息傳回貴陽後,甘文焜一怒之下,甚至當場命令師爺代筆,寫了一道臭罵孔四貞的奏摺,開篇第一句就是——參劾二等侍衛、一品夫人孔四貞挾怨報復,致曲靖民事軍事、一朝糜爛
不過奏摺寫到一半後,甘文焜忽然又下令師爺停筆,親自將這道奏摺撕了一個粉碎,旁邊甘文焜的兒子甘國城有些納悶,忙問道:“父親,你怎麼又把這道奏摺撕了?”
“我剛纔是被氣糊塗了。”甘文焜無奈的說道:“孔四貞一夥人敢這麼做,肯定是得到了皇上授意,我這麼彈劾孔四貞,等於是打皇上的臉,變相指責皇上施政無方,激起民變。這樣的奏摺遞上去,不但起不了作用,相反的,皇上爲了面子起見,搞不好就真的下旨把盧一峰永不敘用了。”
“有道理,那我們應該怎麼辦呢?”甘國城追問道。
“上明暗兩道奏摺。”甘文焜沉吟着說道:“第一道奏摺明發,內容爲爲曲靖百姓請命,請朝廷召回盧一峰重新出任曲靖知縣,或者就地接任曲靖知府。第二道奏摺上密摺,把曲靖現在的情況、盧一峰的決定和吳三桂的反應如實稟報給皇上,越詳細越好,但上面絕對不能有一個字指責孔四貞那幫人。”
“絕對不能有一個字指責孔四貞那幫人?”甘國城有些糊塗。
“笨”甘文焜罵了一句,咬牙切齒的說道:“沒有一個字譴責那個*子,對她就是最大的譴責,皇上心裡會比誰都明白,到底是誰在故意破壞雲貴局勢”
說到這,甘文焜又一拍桌子,咆哮道:“孔四*子,老子和盧一峰在雲貴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和吳三桂老東西死拼,你還在背後捅刀子現在你捅得好了,老子倒要看看,這次你到底要怎麼向皇上交代?怎麼向朝廷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