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璣坐在邊上,等到那些綿糯的白粥差不多變溫的時候,黎昕纔有一點點動靜,掙扎了一下,睜開眼睛。
他做了一個夢,一個極其不願做的夢,雖然在夢裡頭是那樣的溫馨,但是睜開眼來,卻是無盡的仇恨。
“你醒了。”
璇璣原本呆坐在牀邊,看到黎昕醒來,顯得有點不知所措,黎昕不願看到她,她是知道的。這一刻,她不知道黎昕還想不想看到她,要是出聲趕她走,要怎麼辦。
黎昕眯起眼,好一會兒才認清是璇璣,呼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說道:“你怎麼在這裡?”
“我煮了粥,你先喝一點吧。”璇璣不敢回答他的話,用瓷碗舀起一碗溫熱的稀粥,說道。
可是如今擺了一個問題在面前,黎昕傷的很重,擡手都成問題,自己肯定不可能端着瓷碗。但是璇璣卻沒有想過要喂他喝粥,頓了頓,訥訥地朝外喊道:“來人啊。”
可是外頭卻沒有任何的聲響,這也怪不得,如今不是安逸的時期,在外頭不可能時時刻刻都有人守着。
璇璣見沒有動靜,不想再喊第二遍,她到底是女兒身,男子特有的豪爽她學不來,矜持和害羞還在。
“這個,外面沒有人,你餓麼?”璇璣回過頭來,看着黎昕,一臉的不安,她剛纔在大廚子那裡,狡黠的笑意在這裡已經看不到。
不管她長到多大,在黎昕面前,彷彿還是那年九歲的孩子。
黎昕看着璇璣,很輕微地嘆了一口氣,掙扎着想要坐起來,可是都做不到。璇璣見狀,走過去把他扶起來,拿起一個枕頭墊在背後,小聲說道:“你可以自己拿麼?”
黎昕瞥了一下自己的左手,連着手臂到臂膀還有肩胛處,都包紮着厚厚的紗布,說道:“我想不行。”
“那我餵你了,你別再罵我了。”聽到黎昕說自己動不了,璇璣心中竟然有點小竊喜,既然他動不了,那麼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她宰割了。
“我總是罵你嗎?”黎昕奇怪地問道,他會這樣子做嗎,爲什麼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到呢。
璇璣聳聳肩,不予
否認,端起瓷碗,說道:“張嘴。”
黎昕靠坐在牀上,看着一個比自己小九歲的孩子,命令自己張嘴,面子上怎麼都過不去。他伸出僅剩的右手,擋住璇璣說道:“還是我自己來吧,這隻手還能動。”
璇璣也不勉強,把瓷碗伸過去,這樣黎昕就能自己舀着着吃。
“你爲什麼會受傷,清牧讓我和你說,叫你不要太拼命上位。”
“這些也是他和你說的嗎,我不是告訴你讓你離他遠點嗎?”黎昕聽到她說話,眉色沉了下去,他的確是衝的太前,而且在軍中已經有不少人發現,開始排斥他。
“可是清牧沒有說錯什麼,我也覺得他說的很對,你的很多話我都聽不懂卻不肯告訴我,但清牧會告訴我。”璇璣抗議起來,她已經不是九歲的小孩,不喜歡黎昕一直把她當做小孩子來對待。
黎昕到底是年長於璇璣,就算她這樣子頂撞,也不足以讓他停下舀粥的步伐,在外頭的三天激烈戰鬥力,他連一口水都不曾好好的喝過,更別說吃粥這等奢侈的事。所以纔不會因爲一些無須有的氣話,讓自己的肚子受罪。
“你還是什麼都不會和我說,把我當小孩子是不是,但我已經不是,過了年我就十五歲,已經是大姑娘了。”見黎昕沒有理會她,璇璣繼續說道,但是黎昕的耐心很好,面對璇璣的話,他還能耐得住性子。
璇璣未料到黎昕也能像個破罐子那樣,任由別人怎麼摔,都不在乎。以前她還以爲只有董清牧那種溫婉清冷的人才會有這種表現,沒料到連黎昕也會。
“總之,你是甩不掉我的了,清牧已經和衛將軍說了,調我來做你的勤務兵,以後就算你不想見到我,睜開眼我就在你面前了。”
璇璣說着說着,得意起來,說完以後還翹了一下下巴。
黎昕一聽璇璣變成了他的勤務兵,不過是昏睡了一天罷了,就被他整出這麼一出,頓時被嗆了一下,翻起白眼來。
“我...我不是讓你離董清牧遠一點嗎,他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你知不知道他曾經......”
“我知道,他曾經斬殺了
俘虜,血流成河,這些事淺仲和我說的。”
“淺仲,我不是讓他不要和你亂說話嗎?”黎昕感覺到他的這兩個朋友,都不是靠得住的人,誰也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喝點湯吧。”璇璣見他嗆到,把燉好的燕窩遞上去,這些可都是大廚子辛苦節省下來的。要知道在軍營裡面,一些珍貴的菜餚不容易見到,相對的要節省下來就更加困難了,要不是璇璣威脅他,還未必能討要到這些。
黎昕喝了一口,便能知道是什麼,擡起頭問道:“你在哪裡搞到這些燕窩的?”
“是燕窩嗎?”璇璣裝傻,她答應了大廚子不亂說出去,同時也好奇黎昕怎麼會吃的出來,這些東西她不覺得隨便一個人都能吃得了。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可沒有盛世裡那麼安逸。
“我不喜歡吃,你吃了吧,別浪費了,再給我舀碗粥。”黎昕推開燕窩,給璇璣吃。因爲璇璣實在是太瘦小,原本白皙的臉龐總是露出菜色,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璇璣自然是沒有猜出他的意圖,但是卻很開心,以前一直以爲黎昕是個很嚴肅寡言的人,可是現在接觸下來,黎昕還是以前那個主動和他搭訕的黎昕,先前的那些生疏,不過是他僞裝起來而已。
黎昕看着她對自己傻笑,很是不自然,他還想維持那個嚴肅冷漠的形象。於是輕咳了一下,說道:“好了,我累了,你出去吧。”
見黎昕又恢復先前的樣子,璇璣也不勉強,這樣子她已經很滿足,於是收拾了一下便退了出去。
她端着碗筷,剛走出營帳,便看到良子已經身穿軟甲,腰佩長刀,站在那裡。
璇璣自從上次聽得他那些胡言亂語,還沒弄懂他要說什麼,就再也沒看到,如今撞見也不大想理會。
良子早知道她會避而不見,不被她離開的機會,截住去路,小聲說道:“我想和你說幾句話。”
“可是我沒有什麼要和你說。”璇璣退後一步,想從側面離開,又被良子截住。
“你聽我說就好了,你不需要說什麼。”良子急匆匆的說道,怕璇璣再離開,他就說不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