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到了?”
璇璣淡然地笑着說道,手裡熟練地端起茶壺,給凖倒茶。
這番景象,就好像是故人相聚一樣,可是下一刻,將要發生什麼事,誰都說不準。
“那我們就回去吧,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回去說不定要更久的時間,黎昕在城池裡,怕且已經急得撓牆了。”
璇璣手裡拿着的茶壺顫了一下,那個名字對她來說,已經是不能再提起來的了。
“嗯,要回去了。”
但是這樣的失態,也只是一下子,很快的就被掩飾過去。
只是,她失態的動作過大,讓凖察覺到,凖皺起眉頭,直視着璇璣,bi問到:“是我回去,還是我們回去?”
凖不相信,璇璣會留下來,不管這裡有什麼樣的榮華富貴,還是權傾天下,他都不相信,璇璣會真的願意留下來。
“你回去。”
璇璣放下手中的茶壺,對上凖的眼睛,輕淡卻堅定地說着。
夜筠堯對她的話,並不相信,只有她留下來,滿足他的一切,纔有可能出兵。再也任性不得,去做任何事情。
“爲什麼!”
凖的神色冷冽了一下,用手一付拂,桌面上的茶壺茶杯,還有精緻的點心,全部被他甩到地上去,破碎的聲音,讓人聽起來。
心驚肉跳。
“你留下來做什麼,是你願意留下來還是被逼着留下來,黎昕一個人在姜國,要怎麼辦?”
直到這一刻,凖才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也許選擇姜國是正確的,可是若是要讓璇璣把一生賠進去,他又覺得自己做錯了。
璇璣看着桌面上的空空蕩蕩,並沒有擺出多少神色,整個人看起來就好像被抽掉了生機,除了軀殼,什麼都不剩。
“他們不會爲難你的,你先回去,然後夜筠堯會出兵,不會直接幫助姜國對抗,而是向魏國宣戰,藉此分散削弱魏國的兵力。”
璇璣說着,視線慢慢往上,對上凖的目光,堅定地說着:“然後,趁着這個空隙,讓黎昕着急兵馬,一鼓作氣攻回去。雖然魏國是強國,但是陳國的實力也不容小覷,不管怎麼說,魏軍一路破浪而入,他們每走一里路消耗的物資體力都是我們的幾倍有餘。”
“如果裡外牽制,獲勝的機率很大。你就這樣和黎
昕說,其餘的事,他會知道怎麼做的。”
現在只有藉着凖的嘴,傳達這些訊息。
凖眨着眼,聽着璇璣說完,好一會兒過後,才啞着嗓子問道:
“你告訴我,陳國君出兵的原因是什麼?”
璇璣聽了,微微笑了一下,也不避忌,實誠地回答說道:“做他的妃子。”
“......你恨我麼?”
凖再次問道,如果不是他,說不定璇璣不會有這種結果。
“恨,我該恨的人那麼多,恨得來嗎?就算沒有你,我也會這樣做。”
璇璣轉而變成了苦笑,就算沒有凖的勸說,如果她知道黎昕這樣苦撐,也會這樣做。
與其廝守在一起,陪着姜國滅亡,她寧願讓黎昕主宰姜國。
“有什麼,要我帶回去的麼?”
凖剛纔激動的情緒,慢慢地化解開來,原本就是不易動怒的人,他的母妃被陷害,昏庸的父王聽從奸人所言,在他面前把他母妃殺了。
又把母妃一族人都誅殺,若不是忠心的奴僕拼死把他偷換,抱了出來,他早就死在父王的手中。
這樣的恨意,他都能忍十幾年,那麼這點憤怒,很快就變得鎮定下來。
還是那句話,讓他選擇的話,他會在璇璣黎昕和姜國之間選擇姜國。
因此,絕對不會說出什麼,我們一起回去,用自己的能力趕走魏軍。
這種愚蠢的話。
“帶給黎昕麼?”
璇璣目光淺柔,在說到黎昕這兩個字的時候,有着一閃而過的溫柔。
“就一句話好不好呢?”
她說着,頓了好一會兒,擡起頭看着凖,聲音好像變得不是自己了似的。
“若是奪回姜國,讓他娶妻生子,就夠了。”
要下多大的決心,才能說出娶妻生子這四個字,把自己當做一個無謂的外人,要怎麼樣才能做到呢?
連璇璣自己都不知道。
“好。”
凖神情複雜地看着璇璣,雖然不知道她說這句話,是不是還出自真心,但是既然是她說的,那麼他就轉達。
凖說着,站起來,對着璇璣做抱拳禮,語氣決然地說道:“我先回去,他日若是能在苫城再見到你,便是贖清我罪孽的時候。”
說罷,他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若是他的堅決,連一個女子都不如,那麼他就不配,曾經是姜國的王子。
這個姜國,他替她奪回來,然後安然地交到黎昕的手裡。
璇璣並沒有目送他的背影,誰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也不例外,黎昕那邊還能支撐三個月左右,她要好好的在這段時間內,讓夜筠堯出兵。
也許是自私,或者是殘忍,把整個陳國的安危置之不理。
可是,她的心就這麼大,已經裝了姜國,就再也容不下其他。
也不知道在這裡坐了多久,璇璣感到整個身子都開始發涼,也不知道是心死的緣故,還是風寒的緣故,總之說不清。
錦瑟就一直站在她的身後,聽着她和凖之間的談話,雖然說不上都全然瞭解,但是好像也明白了大概。
“姑娘。”
錦瑟喊着她,聽着姑娘和這個叫做凖的談話,讓她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總不能在這等下去,是不是?”
璇璣說着,苦笑起來,擡起頭看着錦瑟,哽咽地說着:“你都什麼都不問我,我很開心,可是,錦瑟我好難受,怎麼辦,我很難受。”
錦瑟只是看着她,什麼話都不說,她不是沒有疑問,只是不知道要從哪裡問起來。
璇璣捂着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大家都認爲她這樣無情,這樣堅強,直到她也認爲自己是個很堅強的人。
“姑娘,你這樣做,真的好嗎?”
錦瑟雖然不清楚事件的原委,可是看着這麼多人痛苦,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璇璣並沒有說話,只是閉着眼睛流淚,不求任何人的理解,只要不責備就可以了。
她的頭靠着錦瑟,任由錦瑟像姐姐一樣抱着她,什麼都不問,這是她覺得最爲放鬆的事。
黎昕會恨她,夜錦容也會,夜筠堯也會,怕且連淺仲和百里揚,大家都會,每個人都會恨她。
可是,她該去恨什麼人呢?要怎麼做呢,纔是最好的結果。
“錦瑟,我終究是一個自私的人,你說到最後,還會有誰陪在我的身邊呢,還會有誰呢?”
璇璣閉着眼,靠着溫暖的懷抱喃呢地說着,就算日後能在見到黎昕,她已經是夜筠堯的妃子,還有什麼臉面去見他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