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沅還想再問些什麼,看見陸璇臉色不太好,也就悶着腦袋不說話了。
她怎麼感覺這次軍師回來,主子有些難過?
前腳剛回了將軍府,鄭驍他們也跟着回來了,孫秀英讓他們抱了好幾壇酒回來,一羣人高高興興的喝酒去了。
只有鄭驍微醺,理智尚存晃到陸璇面前問:“少主,末將今兒好像看見軍師了。”
“你看錯了,去歇着吧。”
陸璇眼睛都不眨的撒謊。鄭驍剛要走,肩膀又被陸璇拍了一下:“今日是哪些人留在府中值守?”
“是張奎,李姜兩個。”
鄭驍回答,已經有些大舌頭。
“我知道了,去吧。”
鄭驍晃着腦袋離開,陸沅想要跟着陸璇去看看,那兩個侍女盡責的提醒:“公主,該回去學規矩了,冬獵前還要進宮面聖,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受封。”
“……”
陸沅一臉生無可戀。一個勁的朝陸璇使眼色求救,陸璇卻好似沒有看見,拱手道:“既然公主還有事,那臣女便不打擾公主殿下了。”
“……”
主子,說好的演戲呢?你怎麼能就這樣撇下我不管?
陸沅在心裡哀嚎,卻也只能跟着那兩個侍女回北邊院子。
提了兩罈好酒,陸璇找到了張奎和李姜,雖然聽見其他人嘻嘻哈哈的笑聲,他們也還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
“委屈兩位大哥了,過來喝點酒暖和下身子吧。”
陸璇說着直接把酒罈子扔過去,那兩人穩穩接過,也不囉嗦,揭了蓋子就仰頭喝了一大口。
“奶奶的,這京城的酒也這麼娘們兒兮兮的,一點都不爽快!”張奎是北方人。喝慣了北方刀子般的烈酒,再喝這京都的酒,自然不喜歡。
李姜比張奎要沉穩一些,聽見剛剛張奎這話把陸璇也說了進去,當即不客氣的照着他屁股踹了一腳:“說什麼屁話,喝酒都堵不住你那張嘴!”
張奎受了疼,也明白過來自己剛剛這話有些不對,當即‘嘿嘿’一笑。
“這京都的酒的確不夠烈不夠辣,等回了邊關,我一定給各位尋些好酒來。”陸璇毫不在意的說,一點也沒覺得張奎的話有什麼不對。
張奎和李姜都笑了起來,這位少主,雖然是個才十七八的小姑娘,但人就是有血性,讓人服氣!
“這兩日可有什麼奇怪的人來府上?”
陸璇進入正題,張奎搶在李姜前面開口:“沒有,就是有幾個不長眼的小毛賊老是在周圍晃悠,已經被我們逮了好幾個,狠狠教訓了一番。”
張奎拍着胸脯說得肯定,李姜又給了他一記爆慄。
“的確沒什麼人來府上。不過昨天夜裡,老爺子倒是出去了一趟。”
夜裡?陸璇挑眉,將軍府落敗以後,基本是人走茶涼,即便現在陸璇回來了。以前和將軍府有過關係的人也都避猶不及吧,祖父晚上能出去見什麼人?
“可知道他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原來昨天晚上你說去撒尿,其實是跟蹤老爺子去了?”張奎摸摸後腦勺,瞪着李姜說。
李姜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這大老粗在少主面前說什麼撒尿,那是小解好不好!若是將軍在這裡,定要罰他扎馬一個時辰!
選擇性的忽略張奎的問題,李姜將那天晚上的情形告訴陸璇:“昨晚老爺子沒走多遠,就從後門出去,轉了個彎,在那邊巷子底下的大石頭下拿了什麼東西就回來了。”
大石頭下的東西?大概是約定好的信件吧。
他們行軍打仗時也會有約定的地方存放信物。
只是,祖父會與什麼人暗中往來聯繫呢?
“你可知道是什麼東西?”
“末將無能,老爺子回自己房間看完就燒掉了,末將也不敢貿然行動驚着他。”
“嗯,你做得很好,告訴其他人,以後若是有什麼發現,無論什麼時候,直接來告訴我便是。”陸璇認同的點頭,這件事。還是由她自己出面比較好。
“是!末將領命!”
“是!末將領命!”
張奎和李姜異口同聲的回答,陸璇會心一笑,又說了一會兒話,纔回到自己房間。
不知是不是那天被沈荷潑了一盆水的原因,陸璇這幾天總是很容易就會覺得很累。
今天不過是出門喝了喜酒,就感覺腦袋暈乎乎的有些難受,剛脫了外套準備躺到牀上休息,突然聽得一聲異動,陸璇幾乎是本能的就拔下了頭上的髮釵握在手裡,冷聲問:“什麼人!?竟敢擅闖將軍府!”
沒人回答她。然而下一刻,陸璇便看見自己的牀榻陷了下去,緊接着,一張好看的臉鑽了出來。
“……”
這人什麼時候在她牀下弄了機關?
“別緊張,是我。”感覺到陸璇身上迸發的殺意。路少卿邊往外面爬,邊抽空解釋。
是個人發現有人突然從自己牀底下鑽出來都不可能不緊張吧?
陸璇上前用髮釵抵在路少卿的喉嚨,將他堵在出口:“你竟然在將軍府下面挖了地道?”
“阿璇,能讓我先出去再說麼?手好酸。”路少卿笑着問,陸璇哪裡管他是真的還是假的。將他推了回去,自己也跟着跳下去。
裡面一片漆黑,空氣有些潮溼,腰被人攬住:“我本就是來看你的,你跳下來做什麼。”
陸璇沒回答,從懷裡拿出火摺子吹燃,路少卿從她手裡接過火摺子,向前面走了兩步,點了一盞燈。
“怕不怕?”路少卿扭頭問,陸璇已藉着微弱的燈光越過他往前走了幾步。
這地道很長。牆壁上都長了青苔,看樣子挖出來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這地道通向哪裡?”陸璇扣着石壁問,迴音在地道里迴盪。
地道本就潮溼,她又脫了外套,看上去單薄得緊。
路少卿脫下自己的外套把陸璇裹上。不忘回答陸璇的問題:“我的房間。”
他的房間?
這人從他的房間挖地道到自己的房間幹嘛?
看出陸璇的疑惑,路少卿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先上去吧。”
“最後一個問題,什麼時候挖的地道?誰挖的?”
“只回答你一個問題,這是地道挖了兩年,從八年前還是挖的。”至於誰挖的。天知地知,二狗子知,還有他自己知道了。
路少卿說完在石壁上按了一下,上面的牀榻又陷了下來,路少卿攬着陸璇的腰就跳了上去。
陸璇:“……”
這人明明會武功,剛剛還爬個什麼勁?
不過從八年前挖的地道,那時將軍府好像還是皇恩浩蕩的,這人不會是想挖地道來找自己吧?
等他們上去,路少卿又將牀榻還原,自然而然的坐在陸璇的牀上。
“阿璇,那個人……不是你的義兄。”
這話說得平靜,卻是十分的篤定。
就算是義兄,那夜你在夢裡,爲什麼要一直喊着他的名字?
封堯!封堯!
沒有我的允許,你怎能讓其他男子入了夢?
陸璇不知道路少卿心裡的想法。只以爲封堯被他詐得說了實話,當即抿脣:“那又如何?”
就算他不是她的義兄,就算他並不算是真正的陸家軍,就算……他與淑貴妃之間真的有什麼前塵往事,陸璇也相信,他不會因爲個人恩怨,將陸家軍牽扯進去。
那又如何?
竟是這樣不遺餘力的想要維護他麼?
路少卿苦笑,只覺得眼前這人倔強又警惕的眼神,刺眼得緊,讓他的胸口都跟着微微刺疼起來。
他的璇兒。如今也有其他要維護的人了啊。
從她一回京的時不就已經知道,她與六年前不同了。
比六年前更堅韌勇敢,比六年前更足智多謀。
他錯過了她最美好的年華,承載着她最難以釋懷的怨恨和愧疚。
一切,似乎都是理所應當的。
可……
心會痛。會憤怒,會嫉妒,會想要不擇手段將她心底的人統統驅趕出境。
明明他纔是最想守護她的人,憑什麼要眼睜睜的看着她去依賴信任別人?
“不如何。”路少卿涼涼的答,掀眸看向陸璇:“只是很想佔有阿璇,從身到心,完完全全的佔有。”
這人說這話時,眼底的勢在必得幾近瘋狂,陸璇甚至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像一把刀,一寸寸割裂自己身上的衣服。
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這人……說話敢不敢再無恥一點?
什麼叫從身到心完完全全的佔有?
和登徒子有什麼區別?
路少卿起身走到陸璇面前,擡手愛憐的摸摸陸璇的臉頰,說出來的話卻透着十足的威脅:“阿璇,聽話,不然我真的會忍不住的。”
忍不住想要獨佔你的美好。
“國輔大人,你似乎太閒了。”閒得腦子裡只剩下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陸璇擰眉避開路少卿的手,耳根卻控制不住的有些發燙。
路少卿笑了笑,也沒拿自己的衣服,轉身又進了地道。
盯着自己的牀榻看了半天,陸璇決定,明天還是找些釘子來把它釘死的好。
晚上封堯讓人傳了信來,說一切安好,不用擔心。
陸璇也就沒再多想什麼。
又過了兩天,陸璇睡到半夜,被張奎喊醒了,神智還未清醒,身體已經跳了起來,本能的喊:“看好糧草,保護好百姓,不要慌!……”
張奎看得目瞪口呆,小聲提醒:“少主,不是敵軍夜襲,是老爺子剛剛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