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辰說他是逼不得已,聲音含着悲切,渾身的寒氣也被壓下去不少。
陸璇看着,卻生不出同情或者其他情緒。
他逼不得已的一個舉動,將要斷送的是千百人的性命,即便最後成功了,這一條路也將鋪滿皚皚白骨。
鄭驍站在陸璇面前警惕的看着軒轅辰,保護的意味很明顯。
軒轅辰冷冷的看了他許久,突然喊了一聲:“來人!”
立刻有侍衛涌進來。鄭驍抽出隨身的佩刀,做出防禦態勢。
軒轅辰沒讓這些人動手,只是嘲諷:“你既然已經叛主把她帶到了這裡。現在又何必裝腔作勢護着她,難不成你以爲這樣護國將軍就不會追究這件事了?”
鄭驍聽得臉色一白,他是糾結了許久才做出這樣的抉擇的。
從把陸璇帶出將軍府的那一刻,他就沒想過要得到將軍的原諒。
只是將陸璇帶到這裡,已經算是他還了封堯的情,現在,他沒必要幫着軒轅辰他們再做什麼事。
“我想做什麼,不用你管!”
鄭驍反駁,軒轅辰勾脣笑了笑,挑了挑眉,這些侍衛動了手,卻不是衝着鄭驍,而是把刀架在了陸璇脖子上。
“對一個姑娘下手,你算什麼本事!”
鄭驍氣得大罵,軒轅辰不理他,遞了個眼色,其中一個侍衛用了點力,刀在陸璇脖子上劃破一道小小的口子,血流了出來。
鄭驍氣得眼睛都紅了,卻咬着牙沒再說話。
“我想和太傅單獨說會兒話,需要我請你出去麼?”
軒轅辰幽幽的問。不用說鄭驍都知道他會用什麼方法請自己出去。
不想他們再僵持下去,陸璇及時開口:“殿下既然費了這麼多心思請我來,自然會保我周全。鄭大哥你先出去吧。”
這話鄭驍聽進去了,恨恨的瞪了軒轅辰一眼,轉身走出去,其他的侍衛也跟着出去,只剩下陸璇和軒轅辰兩個人。
軒轅辰坐到陸璇身邊,伸手抹去她脖子上的血珠,圓潤的指腹染上血紅。
軒轅辰盯着那血珠看了一會兒,竟低頭含住自己的指尖,將那血珠捲進嘴裡。眉頭舒展,像吃到什麼美味一樣。
陸璇的表情卻好像吞了一隻蒼蠅,胃裡一陣噁心。
“阿璇知道這些年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
陸璇抿着脣不說話,她並不想知道,當軒轅辰顯然很想告訴她。
“從我懂事開始,就知道我的母妃是整個後宮最受寵的妃子,父皇給了她很多恩寵,作爲她的兒子,我也得到了很多,甚至待遇與太子不相上下,我以爲我的母妃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可是有一天我看見母妃在發火。她非常的生氣。”
軒轅辰說完眼神迷離起來,陷入回憶之中。
他從未見過自己的母妃那麼生氣,美好的容顏因爲憤怒而扭曲着,纖細的玉手不停地砸着屋裡的東西。
那紅潤的軟脣,發出與平時截然相反的嘶吼:“爲什麼!爲什麼他寧願把後位給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也不肯給我?爲什麼在他的心裡我始終只是個替代品?爲什麼所有人都只看得到姐姐?”
她的語氣那麼不甘。那麼憤怒。
是他全然不認識的母妃。
手緊了緊,軒轅辰繼續說:“從那天以後我發現,太子有父皇偏袒。三皇兄有太后和皇后寵愛,我有冠寵後宮的母妃,可她並不喜歡我。”
準確的說。一點也不。
無論他在學識精進多少,無論他如何努力得到父皇的誇讚,他的母妃,永遠都不會抱一抱他,對他露出微笑。
很多時候,他甚至能從他的母妃眼裡,看到陌生人一樣的眼神。
遙遠得他無論怎樣努力都抓不住。
“我七歲那年,母妃把我推進御花園的池塘,被救後父皇把皇后禁足了一個月。”
陸璇想了想,記憶中模模糊糊的記得,五皇子軒轅辰有一年冬天的確有意外落水過,整整高燒了一個冬天纔好過來。
原來那次……不是意外麼?
怎麼會有人。能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下手?
看見陸璇驚訝的表情,軒轅辰低笑出聲:“還有六年前,那有毒的糕點,是母妃逼我吃下的,她明知道那是會要我命的圈套啊。”
明知道他的確會中毒,毒發後若是不能及時得到救治就會死掉,還是義無反顧的逼他吃了下去呢。
好像完全不在乎他這個兒子的死活。
陸璇的震驚已經完全無法用語言來表達了,是淑貴妃逼他吃下去的?
如果陸璇沒有記錯,當時要不是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晝夜無休的守在軒轅辰牀邊。他恐怕早就不在人世。
爲了算計太后,爲了設計陸家軍,她竟然下了這麼大的賭注!?
“你一定覺得很不可思議吧,一個母親,怎麼可以狠心到這種地步。”
軒轅辰說完自嘲的擡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他這麼多年都沒想通的事,最近那個神秘人倒是幫他想明白了呢。
也許並不是他的母妃不念骨肉親情,而是他根本就不是和她有血緣關係的孩子。
他只是她用來報復的工具。
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玩偶罷了。
她何必要在乎他的感受?
荒唐得如同說書先生隨口胡謅的故事,卻真實得鮮血淋漓。
平息了一會兒情緒。軒轅辰移開手,目光灼灼的看着陸璇,忽的伸手勾住她的脖子。往前一拉。
鼻尖相觸,陸璇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冷肅。
脣瓣被壓得有些疼,捱得很近,中間卻隔着她的手掌。
陸璇動着腦袋想要撤離,卻被軒轅辰扣得更緊,這人甚至惡劣的用舌頭舔了下陸璇的掌心。
溼漉漉的感覺讓陸璇狠狠地皺了眉頭。
軒轅辰終於放開陸璇,回味般舔脣,狀似隨意的說:“阿璇,如果我做了皇帝,立你爲後好不好?”
“你要娶一個半身殘疾的人做皇后?”
陸璇想也沒想反問,軒轅辰捧着她的臉,拇指摩挲她的脣瓣,邪魅一笑:“無妨,只要對我有用就好。”
呵!
可惜她並不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