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我是心悅誠服,畢竟我爺爺說過,只要別人所做的事情你做不到,那你就得對人家畢恭畢敬的,千萬不要只讀了幾年書就變得目光短淺。
一想到我爺爺,我對面前這個老太婆眼光又溫和了些,即便剛纔她是用的障眼法,那也是人家的本事。
“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了,還在想個死了十幾年的老頭兒,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連事情的輕重緩急都不分了!”那老太婆給自己點了根菸,又遞給我一支。
我腦子一滯,哪裡還有心思接煙,心中驚愕:難不成這老婆婆還會讀心術?不然怎麼會知道我剛纔想到了我爺爺?
怕是遇到高人了,當下也不敢多問,慌忙擺手:“我不抽菸。”
“不抽菸卻有心思找女人,又想做個爛人又沒點膽色。”
我被她說得一無是處,臉上不禁有些發燙,但又覺得她說得在理,只想着等她治好了我身上的屍毒,從此不再生那些亂七八糟的邪念,專心做個好人。
老婆婆一根菸抽完,也不知道是煙好還是她手輕,那菸灰竟然不斷。只見她右手持煙,左手伸手從茶几上取了個玻璃杯猛的一磕,頓時玻璃渣子碎了一地,她從中撿了塊碎玻璃說道:“手拿來。”
我想她大概是會用碎玻璃割破我的手掌,然後將菸灰撒在我的傷口處。自我眼中,這些神棍什麼東西都可以作爲驅邪的神物。
可是,她爲什麼不用果籃裡的水果刀呢?非得糟蹋一個杯子!
我伸過雙手任其挑選,她倒是隨意,將菸灰一下丟到我的左手上,便捏住我的右手,用那塊碎玻璃在我的手掌上輕輕一劃,我只感覺手掌上涼絲絲的,整隻手一時竟麻木了,沒有一絲知覺。
我低頭望去,只見她已然將那塊碎玻璃全部摁進了我的手掌裡面,我的整條手臂都覺得涼颼颼的,一直涼到心窩處。
心臟受了涼氣,驟停了十來秒,我的腦子也跟着一陣發慌,緊接着那股子涼氣竄遍全身,我的身子想跌入冰窖一般,一點也動彈不得。
等過了十來分鐘,那老婆婆方纔從頭上抽出一根銀針,直戳在我的中指上。瞬時間,一股黑色的液體便順着我手指上的銀針涓涓浸出,滴在地板上發出難聞的腥臭味。
我心中嘖嘖稱奇,隨着時間越長,我心裡便越發的寧靜,而此刻老婆婆的房間裡也是靜謐極了,我甚至能聽到砰砰的心跳聲。
但這心跳聲並不是出自我身上或是那老婆婆身上,而是來自於那茶几底下。
我仔細分辨了一下,似是有幾十個心跳聲在下面競相呼應。鬧得我耳朵一陣耳鳴,耳鳴之後我便聽到耳畔都人傳來微弱的呼救聲,那聲音頗爲熟悉,似乎是王林平日的語氣。
王林怎麼了?我心中不禁爲他擔憂起來。
而那老婆婆依舊面無表情,靜靜的等待着我手指處那點黑色的液體流盡。見我眉頭緊皺,問道:“疼嗎?”
我晃了晃腦袋,雖然十指連心,但我的手指卻一點也沒覺得痛楚。
那老太婆又問道:“你爺爺走了十幾年了?十三年還是十五年?”
我一驚:“您認得我爺爺?”
“早年間我和他也算是老相識,他的本事可不小,心氣也高,可是後來成了家,這點心氣也被個女人給磨沒了,看你這熊樣,他那點本事估摸着全帶到土裡面去了。”
我心道:“這老婆婆出口閉口都顯出對我們家的不滿,先是我,再是我那死去多年的爺爺,難不成她和我爺爺只見還有過一段故事,因愛生恨所致?若真是此,那我得留個心眼,不然她要是發起瘋來要害我,我可沒本事抵擋得住。”
但轉念一想,老婆婆要是想害我,直接不救我不就完了?看來這回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老婆婆忽然發聲:“你這小子,嘴上話不多,心裡話倒是不少。”
我又是一驚,又聽她言道:“小子,你婆婆我活了七十多年,什麼樣的人我沒見過,你那點花花腸子還是想着怎麼去騙那些酒吧裡的便宜女人吧。”
“……”看來這老婆子並不是會讀心術,而是閱歷豐富而已。
又稍過片刻,我手指上那點黑色的液體終於流乾淨了,心中暢快無比,腦子也清醒了許多。
看着那已經變黑的銀針,我問道:“這就是屍毒?”
老婆婆搖搖頭:“哪有這麼快?這是你心裡的毒!”
我不禁啞然,看來我心夠黑的。
那老婆婆轉臉一笑:“想不想看一下你的心到底是紅的還是黑的?”
想起那老東西拆我手掌時的場景,我連忙搖頭,跟打撥浪鼓似的嘴裡極力推辭:“不用,不用……”
見我推辭,老婆婆眼中忽現的一絲神光也跟着暗了下去,我這纔想起來,她是個瞎子。可是剛纔她眼中分明有光,她到底瞎沒瞎啊?
我顧不得關心她的眼睛,又問道:“婆婆,那屍毒……”
“那屍毒我已經幫你壓住了,只是手上欠些法器,三天之後你再來這兒,我保你不死。但有些事兒你得明白,這次替你清心毒就當是還你家老爺子一個人情,下回,你可就得拿東西來換了。”
她這麼一說,我倒是安心了。只要是需要報酬就好,不然我和她非親非故的她憑什麼要對我好?
“老婆婆,您要多少錢?”這是我想的最直接的報酬方式。
“咯咯咯。”聽完我的話,那老婆婆跟個老母雞一樣笑了起來:“這條衚衕都是我的,你看我是像缺錢的人嗎?”
“……”一想到現在的房價,我驟然無語。
可是她到底要什麼?
我正要發問,但忽聽得隔壁房裡喵的一聲,那老婆婆站起身來衝我揚了揚手:“去吧,你那老鄉在外面等你,順手幫菸灰給丟出去。”
我一看,她之前留在我左手上的菸灰竟然還在。
我挑簾出去,心中悵然若失,走了幾步便將手上的菸灰丟在了垃圾桶裡。但一打開垃圾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傳入鼻腔,裡面好像是一條被咬得遍體鱗傷的鰱魚。我一開垃圾桶,那魚又撲騰了兩下做着垂死掙扎,我不忍再看,將菸灰丟進去一瞧,瞬間又傻眼了。
只見那菸灰接觸到魚身的一剎那,那鰱魚忽然變得暴躁起來,但終究也沒掀起什麼風浪,因爲我丟下的菸灰只在兩個呼吸之間就把它融成了一灘血水……
我心中駭然,但想自己剛纔還一直捧着這些菸灰,特麼的這玩意兒竟然能化屍爲血,難不成那老太婆還是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