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的眼睛，好像對那個傢伙起不到作用。”我又重複了一遍。
林朽很驚訝，驚訝到這一次是真的把雞腿掉到了地上，然後也不顧手上的油膩，一把捧住我的臉，很認真很認真的端詳了一會兒。
“不對啊，你的眼睛沒進沙子呀。”他神叨叨的說道。
我一把將他的手擺開，吼道：“你能不能認真點？”
林朽的態度現在讓我很不舒服，現在這樣的情況，氣氛本來就很緊張，我不明白他怎麼就還能開得出玩笑來。
“我很認真。”他確實立刻認真了起來，但這只是從表面上看來而已。
我突然很不想搭理他，轉身去找雙兒去了。
見過走過來，雙兒揮了揮手。
我笑了笑，問道：“怎麼樣了？”
她轉面看了看曉曉，然後衝我搖了搖頭。
這姑娘怕是嚇得不輕，恐怕比我最開始接觸到這些東西的時候也好不到哪裡去。
“我看你好像還沒吃飯，先去吃飯，我在這陪她。”我說道。
雙兒似乎有點質疑，怪里怪氣的看着我，問道：“只是陪着？”
“當然也可以開導開導。”我尷尬的笑了笑。
雙兒也跟着笑了笑，但笑得一點都不和善，但她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我的額頭，遞給我一張紙，然後便轉身離開了。
我拿着紙，纔想起來剛纔被一雙極爲油膩的手抓了兩把。
“你還好嗎？”我把臉上的油漬擦乾淨，然後在曉曉身邊坐下。
曉曉沒理我，兩眼盯着前方，但思緒好像卻並不在她注目的地方。
我擡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曉曉驚了驚，轉頭過來看了看我，勉強笑道：“雙兒呢？”
我指了指廚房的方向，說道：“她去吃飯了。”
“哦。”她的迴應很簡單，簡單得我不知道接下來該用什麼樣的話去接。
“你應該堅強一些。”我只能這麼安慰她，別的話說多了好像她也聽不進去。
曉曉搖了搖頭，深深的嘆了口氣。
“堅強？我該怎麼堅強。還能坐在這裡，我覺得我已經足夠堅強了。”她說道。
我點了點頭，說道：“確實，你比大多數人要堅強，但我希望你可以更堅強，因爲或許你會看到很多你無法預料的事情。”
曉曉沒太多的迴應，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會兒，她問道：“你知道嗎？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
這是我沒想到的，也沒有特地的去注意這些事情。現在再回頭想想，曉曉只是張天揚的未婚妻而已，並沒有足夠的理由在這裡天天守着。
換句話說，這樁婚事其實根本沒有落定，曉曉大可以不到這裡來。
“我是被張叔叔帶大的，他更像我的父親。”
我突然有種很淒涼的感覺，彷彿能感受到曉曉的心靈。
她很悲哀，這種悲哀可能比這世間任何一種悲哀還要折磨人。
她體會着自己的父親失去了兒子，自己失去了哥哥和未婚夫的多重打擊。
我想我感受到的還是淺了，曉曉比我想象中要堅強得多。
“對不起。”我說道。
曉曉搖了搖頭，說道：“你好像並沒有對不起我，而且我感覺我應該謝謝你。”
“不，你不會理解的。”我有慚愧，慚愧自己考慮不周，更慚愧當時沒能救下張天揚。
如果當時我可以做到，也許今天的事情都不會發生，這一家人可以幸福的生活着。
“也許吧。”曉曉說完，便站了起來，像具行屍走肉一般往悼念廳裡走去，“我應該去陪陪他了。”
這時候，雙兒回來了，她沒有跟着曉曉進去，而是給我端了一碗飯過來。
“我看你好像也沒吃。”她說道。
“謝謝。”我笑了笑。
雙兒瞥了我一眼，說道：“我們兩個之間，談謝謝你不覺得太見外了嗎？”
我沒反駁，當然也沒有給予肯定的說法。
“這段時間，可能得辛苦你了。”我說道。
雙兒在我旁邊坐下，說道：“不辛苦，更辛苦的我都扛過來了。”
“還有什麼事情是能讓你覺得更辛苦的？”我覺得有些好奇。
雙兒咧嘴笑了笑，搖頭道：“不告訴你。”
說完她便一溜煙鑽進了悼念廳裡。
如果事情真要向張天揚所說的那樣去發展，那麼曉曉一定會遭遇危險，所以這段時間，雙兒需要時刻陪伴在她的身旁，當然還有小希。
只不過曉曉似乎很嗨怕小希，所以小希會離得有些遠，不會輕易的靠近。
等到我把碗裡的飯菜都吃了個乾淨以後，天也完全黑了。
又一天過去了。
這一晚，林朽一直在殯儀館裡呆着，只不過他全程都在睡覺。
也沒辦法，張天揚不會輕易的跑出來，畢竟之前吃過虧，所以一切都很平靜。
但是當第二天清晨第一束陽光升起來的時候，徐美玲不見了。
張德山很着急，可是翻遍了整個殯儀館都沒能找到她的影子。
也不知道這個瘋掉的女人是跑到了哪裡去。
林朽從一開始就像個沒事人一樣，不管這邊找人找得多勤快，都好像跟他沒有絲毫的關係。
“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受不了直接往他身上捶了一拳頭。
林朽驚叫爬起，吼道：“臭小子！有你這麼對待未來岳父的嗎？”
“徐美玲不見了，趕緊幫着找找吧。”我說道。
林朽依舊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又眯起了眼睛。
我直接抓着他使勁搖了幾下。
“喂喂喂！臭小子，你知不知道在這裡睡覺很難受，你現在這麼搖我，是想把我這身老骨頭搖散架是嗎？”林朽一個激靈便跳了起來，扭捏着身體吼道。
我看着他笑了笑，說道：“你活着也叫老骨頭？不是挺靈活的嗎？”
便在這個時候，悼念廳外傳來了雙兒的喊聲：“找到了！”
“我就說嘛，不知道擔心個什麼。”林朽滿不在意的說了一句，然後慢悠漫悠的走了出去。
我趕他一步跑到雙兒面前，問道：“在哪？”
雙兒遲疑了下，說道：“找到是找到了，可是，怕是也得往這裡面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