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拂曉,和煦的春風逐漸喚醒了沉睡中的城市。
現在已無法確定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具體的建立時間,人們只知道它是由芒戈·波漢在十六世紀初或者十七世紀初創建的,最初時,它只不過是一個由幾間老舊的磚房組成的小醫院。
而由於芒戈·波漢精湛地治療技藝,這家魔法傷病醫院的名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多志同道合的巫師加入了波漢的團隊,聲名遠揚以後,許多人不遠千里來這裡醫治自己由各種各樣的魔法事故導致的傷病。
而在這些康復病人的大力宣傳下,芒戈魔法傷病醫院的名聲逐漸響徹整個英國魔法界,醫院的規模迅速擴張,最終,得到了魔法部的認可,並冠以‘聖名’。
可波漢在建立這家醫院時犯了個錯誤。
爲了躲避麻瓜,最初建立醫院時,他選擇的是倫敦郊外一塊偏僻的區域,可是,麻瓜的擴張速度要遠遠超出他的想象,等巫師們回過神來後,他們信賴的這家醫院已經被麻瓜的建築重重包圍了。
這也就導致了,需要爲病人創造一個安寧的療養環境的聖芒戈甚至找不出一塊地皮來建個空氣清新的園林,所有的病人都不得不待在狹隘逼靨的病房裡。
也許是爲了徹底隔絕麻瓜的日常活動對療養中的巫師產生干擾,同時,又兼顧病人們需要曬曬太陽的需求,所有病房裡的窗戶都設置在牆壁高處,所以,等到透過和房門上的觀察窗差不多大小的窗戶照射進屋內的陽光挪移到納威的臉上時,天色已經大亮了。
在燦金色的光輝中,納威的睫毛動了動,發出了幾聲模糊不清的咕噥。
坐在低矮的凳子上,側臉貼着病牀睡上一覺絕對不是什麼舒適的體驗,和霍格沃茨的四柱牀壓根沒法比。
所以,當納威第一次試圖擡起頭並起身的時候,肩頸的刺痛、腰腿的痠痛將他牢牢的按在板凳上,動彈不得。
幾番掙扎,睡眼惺鬆的納威才晃晃悠悠的站起來,但一夜糟糕的睡姿令他頭腦昏沉,眼前模糊,胃腹還泛着噁心。
但得益於體育課上對體魄的訓練,恢復意識之後,身體的不適感如潮水一般退去,而納威終於意識到,病房裡有點安靜的出奇。
意識到納威使勁眨了眨眼睛趕走眼前的朦朧,等他發現了面前空蕩蕩的牀鋪後,他不受控制的驚呼出聲,
“媽媽!”
然後,納威又猛然擰身看向身後的病牀,同樣是空蕩蕩的。
不僅如此,除了奶奶外,知曉他的爸爸媽媽即將接受治療,堅持要來看護的布萊克教授,那個叫唐克斯的女傲羅,還有赫敏同樣不在病房裡。
哐啷——
呆愕了幾秒後,納威似乎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猛烈的動作帶翻了板凳,他直接從媽媽的病牀上跳了過去,臉色煞白的衝向門口。
可是,在手掌觸摸到略顯冰涼的門把手時,納威卻像是被燙傷似得縮回了手,身體也倒退了好幾步。
已經開始了
凝視着合上的房門,納威發白的嘴脣蠕動着,卻並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病房裡只有納威變得粗重的喘息和心臟砰然跳動聲。
會成功嗎?
不受控制的,納威垂在身側的手臂顫抖了起來。
即使失敗,也沒什麼可怕的,他的爸爸媽媽依然可以陪着他,即便意識不清,他仍然能從爸爸媽媽那渾濁的眼神中看出對他的無限愛意,他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爸爸媽媽的狀況是對他的拖累,他仍有一個完整的家庭,雖然,不那麼完美。
可如果.如果,結局要更加糟糕呢
沒有人知道,包括他的奶奶,他一直在私下裡找尋那些關於鑽心咒治癒的論文在學習。
有關於此的文章每一篇都晦澀難懂,通篇都充斥着他壓根沒聽說過的專業詞彙,他壓根讀不明白,可從這些文章的深奧,以及文章中提及的幾個世紀以來,那麼多優秀的治療師前赴後繼的撲向這個治療鑽心咒這個世界性難題,卻始終未取得突破性進展的事實讓他深深恐慌着,也讓他深深懊悔着自己的決定。
是在諮詢了他的意見之後,奶奶才下定決心讓鄧布利多教授和布雷恩教授嘗試治療的,如果出了意外,那麼,他終生都無法原諒自己的‘自私’!
溫暖的房間裡,納威卻感受到一股由內而外的寒意,比聖誕前後的霍格沃茨要更加寒冷,似乎連靈魂都被凍僵。 納威一步一步的後退,趔趄着癱坐在媽媽的病牀上,雙手捂着臉,肩膀輕輕地聳動着。
忽而,一股香氣涌入了深陷自責的納威的鼻翼,把他從無邊的懊惱和恐慌中拯救出來。
媽媽病牀旁的小櫃子上擺着一個餐盤,餐盤裡的瓷碟上盛放着食物油滋滋的香腸和煎培根,金黃色澤撒着細鹽的炸薯塊,焦黃酥脆的丹麥卷.一些其他食物,還有一杯熱騰騰的茄汁黃豆.
非常豐盛,有些餐點在霍格沃茨都不成出現過。
納威愣愣地盯着餐盤,才意識到散發着不一般的誘人香氣的早餐一直襬在那,只不過被他忽視了,而現在自己離的夠近,所以才注意到。
沉浸在低迷情緒的那位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他猜測這也許是奶奶.但更有可能是細心的赫敏,去聖芒戈的餐廳吃早飯的時候給自己帶回來的,可這正是他疑惑的來源,他在聖芒戈待過的日子可不止最近兩三天,醫院的食物一項考慮的是病人的營養和容易進食、消化,口味可不再他們的考慮範圍內。
納威把視線收了回來,對於赫敏的細心關照他很感動,但說實話,他現在完全沒有胃口。
一秒、兩秒、三秒.
絕對不是因爲飢餓,但鬼使神差的,納威揉了揉發紅的眼眶,把餐盤端了過來,小心的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猶豫了下,納威挑起了一個炸薯塊塞進嘴裡,慢慢的咀嚼着。
酥脆的薯塊在脣齒的齧合下爆發出濃郁的香氣,令沉悶的納威微微睜開了眼睛,流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就好像斯萊特林討厭的克拉布和高爾附身了一樣,納威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動作,他的手飛快在餐盤上的食物和嘴脣之間來往,因爲鍛鍊而已經瘦下來的腮幫子被各種美妙的食物塞的鼓鼓的.
納威狼吞虎嚥,費勁地咀嚼着食物,但仍然不肯減緩往嘴巴里塞東西的速度。
泛紅的眼眶逐漸溼透,大滴大滴的熱淚從眼眶中墜落在餐盤上。
餐盤很快見空,而納威並沒有停下,他甚至用手指捻着食物的殘渣往嘴巴里送,眼淚不絕,輕聲的啜泣。
食物的美味並不因爲製作的人善於烹飪,而是因爲在烹飪這份早餐時,製作它的人心裡飽含無限虧欠與愛意.納威品嚐出來了。
咔噠
門輕輕地扭開了,一片陰影籠罩在門口。
納威沒有擡頭不敢擡頭,他機械的重複着手指捻殘渣的動作,只是,身體微微顫慄了起來。
門口的赫敏捂着嘴哭泣了起來,堅強了一輩子沒有服輸的老夫人也在落淚,唐克斯使勁的擤鼻涕,小天狼星紅了的眼眶裡,灰色的眼睛裡卻透着絲絲悵然若失。
而鄧布利多也摘下了鏡框,感傷的擦拭着眼角。
“爸爸,媽媽!”
當兩個溫暖的臂彎環住肩膀,納威終於忍不住了,丟下餐盤緊緊摟住身前的兩個人,嘶聲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