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城,是一個以物流產業聞名全省的城市。每天數以千計的貨運,滋養着這座鋼筋水泥澆築出的城市繁華,攪動着金錢與浮躁氣息的沸騰。
中午時分,整座易城依然處處忙碌,“鄰家”倉庫也不例外,但並不是存取貨物,而是在熱火朝天的擴建。
倉庫的老闆名叫柳玉,是一個二十七八歲,姿色不俗的單身女人。鄰家倉庫是她祖上傳下來的基業,以前是個廠子,兩年前她改成了倉庫,隨着物流業的興盛,賺到一筆錢的她果斷出高價收購了旁邊的地皮,準備大幹一場,給自己攢足嫁人後不受公婆氣的財力和底氣。
倉庫擴建如火如荼,數十名小工急匆匆的搬運着水泥沙子灰,攪拌機轟轟作響。
一個穿着保安制服的小夥子,站在拉沙土的卡車右側,大聲指揮着沙土車倒車。
“倒,倒,倒……”
轟隆……卡車直接懟在了土牆上,頓時塵土漫天。
“開大車的就是猛哈,扒坯都給咱省了,沒事師傅,卸沙子吧!”小夥子咂摸了下嘴,見沙土車開始了卸貨,他轉身走到門衛室,拿起礦泉水灌了幾口,然後抽過泛黃的毛巾擦了擦脖鄰子的汗。
這個小夥子名叫陳魚躍,是倉庫的保安頭子,一個月前纔來的。雖然有點頑浮貧嘴,但柳玉見他幹活踏實,還挺賣力氣,再加上還是爺爺舊友推薦過來的,有這麼一層關係在,所以才提拔當了個小頭頭。
就在陳魚躍擦完汗放下毛巾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女子清脆的笑罵聲。
“臭小子,你是故意的吧?那段坯牆工人一點沒運,全讓你指揮倒車撞沒了。人家開車的師傅不說,你心裡就沒點數嗎?次次都故意指揮着師傅撞牆,你就不怕師傅下車抽你?”
陳魚躍一聽就知道是柳玉,滿不在乎地扭頭嘿嘿一笑,“姐,你屬貓的啊?走路都不帶聲。”
“少貧。”柳玉白了一眼,道:“這邊進展的怎麼樣了?”
說到正事,陳魚躍正了正色,道:“有點趕,要想兩個月後能用,估計得再加一隊才行。”
柳玉揉了揉額頭,“該加就加,最近存貨的客戶越來越多,合同都和人簽了,到時候必須得有地方存貨,工人你看着再找一隊吧。”
“妥了,再有一隊,肯定誤不了事兒。”陳魚躍說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玩味兒地問道:“話說,咱一個保安,現在又兼職幹監工的活兒,這麼賣力氣,有什麼獎勵不?”
柳玉瞥了眼陳魚躍,“獎勵嘛,可以考慮,你想要什麼?”
“比如工資翻一下什麼的……”陳魚躍嘿嘿一笑。
“姐也想漲,這樣吧,等姐的收入也翻一下的時候再給你加,一起漲,妥不?”柳玉笑顏如花。
“呃……沒毛病!”
柳玉笑了笑,“知道你最近累,我在辦公室了放一箱樂虎,你搬過來,累了困了就喝樂虎吧!”
“這廣告詞兒,聽着都精神!”陳魚躍一臉無語。
話音未落,一個保安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玉姐,玉姐……有個老闆帶了一幫人來,非得找你,說要當面談一筆大買賣,你快過去吧。”保安邊說邊擦額頭的汗。
陳魚躍有些納悶,談買賣還帶一幫人來,擺排場還是示威啊?
柳玉秀眉微蹙,“走,過去看看。”說着轉身和保安離開。
此時,辦公室內,一名個頭一米六五左右,留着板寸,面相中透着股子癩勁兒的青年,叼着根牙籤,翹着二郎腿,坐在老闆椅上,身子前後搖動,一臉的享受。
在他身周圍站着五六個穿着打扮花裡胡哨,抱臂踮腳倚着牆,胳膊紋龍畫虎,臉上擺着一副我不好惹的模樣。
柳玉剛一進門,坐在老闆椅上的癩相青年緩緩站了起來,“喲,正主來了。”
“您是?”柳玉打量了眼起身的青年男子,看對方的相貌一副好相與的模樣,眉頭微微皺了下隨即便鬆開了。
“四哥都不認識,你這生意怎麼做的啊?”青年身後一個紋虎的男子,用很不滿意地腔調說道。
“怎麼說話呢?咱們是來談事兒的,跟柳老闆客氣點。”鄭四兒訓斥了句。
“四哥說的是……”紋虎的男子急忙應聲。
兩個人一唱一和很是到位,看似很是尊重,但柳玉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來應對。
一來是一個不好相與的人跟你客氣,要麼是怕你,要麼就是所圖甚大!
二是她聽說過“四哥”這個綽號,是南城區有名的匪類,有七八起重傷害都是他找人乾的,前年還捅死過人,據說在南城區惹上四哥不殘也得蛻層皮。雖然柳玉沒見過四哥,但有人曾和她說過模樣,現在對照下腦海中的印象,應該就是眼前的這個青年。
“四哥想談什麼買賣,我這店面兒小,太大的生意怕是接不住,還請四哥別介意。”柳玉客氣地說道,話說的滴水不露。
鄭四兒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兩聲,道:“行了,我也不賣官司了,你這倉庫擴建,買的地皮是彪子的吧?”
提到地皮,柳玉不由地咯噔了下,但她還是回了一句,“沒錯。怎麼?四哥要談的買賣跟這事兒有關?”
“嘿嘿,要不說柳老闆聰明呢,生意能越做越大。”鄭四兒捧了一下,繼續道:“實話跟你說了吧,彪子不懂行情,這塊地皮也就賣了正常價的一半兒,託我來跟柳老闆聊聊,再給加點錢。我知道柳老闆不是差這點錢的人,所以嘛,補他點錢也就結了,這樣你好他好我也好,也省得麻煩不是?”
果然,所圖不小!
柳玉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十多年,一聽就明白鄭四兒打的什麼主意,也自然聽得出最後一句話裡隱藏的威脅。
“四哥,彪子要有什麼問題,還是讓他自己來談吧。”明白對方來意的柳玉,語氣不卑不亢,毫不帶感情色彩地說道。
雖然柳玉不想得罪四哥這種沾上就得掉層皮的匪類,但也不是膽小怕事兒任人揉捏的主兒,再者,是事都得講個“理”不是?
聽到這話,鄭四兒那硬裝出的溫和臉色瞬間變得陰沉不爽起來,哼笑一聲,“我既然來談了,那就是我說了算。”
“四哥空口一說就能替彪子做了主麼?”柳玉問道。
“自己看吧。”鄭四兒說着,從兜裡掏出一張紙甩給了柳玉。
柳玉接過來一看,是一份委託代辦的授權書,下面委託人簽着王大彪的名字,受委託人簽着鄭四兒,再下面是身份證掃描件。
準備的真特麼充分!
“還要看下身份證驗證下不?”鄭四兒玩味地問道。
柳玉搖了下頭,因爲身份證掃描件上的人和鄭四兒一模一樣,臉上閃過一抹苦笑。
“四哥,彪子的地皮賣沒賣賤,只要在市面上打聽一下就知道,我出的價已經高出不少了,爲了買這塊地皮,包工隊的錢還都欠着呢。再者說,合同上白紙黑字也寫得清清楚楚的,咱也得講個理兒不是?”
“講理那是法院乾的事兒!知道你四哥是幹什麼的就痛痛快快地把錢補上,也就五十萬,不多。錢出了,你這倉庫就是蓋到南海去我也不管。要不然,那咱就看看,你這買賣還能不能繼續幹下去就完了唄。”鄭四兒語氣不善,腔調中透着股濃濃的威脅。
“沒得商量?”柳玉心頭火騰騰直往上冒,但卻沒有直接發作。
商量?鄭四兒一聽有門,立即換了副嘴臉,笑呵呵道:“唉,這麼說話聽着多舒坦,說吧,柳老闆打算出多少?”
“四哥,我賬上只有五萬,要就全拿走,再多了話,沒辦法只能講理兒的地兒給評評理!”柳玉暗咬銀牙,決定吃個悶虧,不想把鄭四兒得罪的太死,不然天知道什麼時候在背地裡給你使壞,那損失可就不止五萬了。
“五萬?你特麼耍老子玩呢?”鄭四兒一聽就炸了,“五十萬,少一個子兒也甭想!姓柳的,別怪我沒給你提個醒,法院講理,但沒三五個月甭想有結果,就是不知道你這倉庫能不能開到那個時候!”
“倉庫要真關了,四哥不就一分錢也拿不到了?”柳玉直言道。
“哼哼~看來柳老闆還是沒意識到你在跟誰談事兒!”鄭四兒沒想到柳玉這麼不識擡舉,大手一揮,朝身後的流裡流氣的地痞吩咐道:“讓外面幹活的都特麼停嘍,給柳老闆騰出點空間來好好想想剛纔說的數是不是少個零!”
“得嘞,四哥瞧好吧。”那羣地痞興奮地應了一聲,邁步就往辦公室外衝。
柳玉見狀,臉色不由地一慌,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鄭四兒敲詐勒索不成立馬就翻臉動手。
然而,就在那羣地痞即將衝出屋的時候,卻被一個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
緊接着,砰的一聲悶響,一個地痞慘叫一聲,身子佝成大蝦倒飛回了屋裡,一連撞翻兩人才咕咚一聲摔在地上。
這一腳乾脆利索,毫不拖泥帶水,在場的地痞都還沒反應過來。
“一羣大老爺們兒欺負女人,挺帶勁有感的是不?”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趕來的陳魚躍。
“魚躍,攔住他們!”柳玉下意識喊道。
“放心吧,這羣雜碎一個也出不去!”陳魚躍自信地說道,他在趕來的時候就聽到鄭四兒說的話,已然瞭解了情況。
“槽尼瑪,知道老子是誰嗎?你特麼敢打我的人?”鄭四兒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出頭。
“已經打完了!敲詐勒索玩得這麼埋汰,你也是易城獨一份了。還有什麼手段,我都接了。”
“都給掏傢伙幹他,弄死了我擔着!”鄭四兒怒吼道。
地痞們一聽,立即從腰間掏出摺疊車和甩棍。
“非要整個慘烈的,那咱就看看,今天你們能不能從這屋出去就完了唄!”
陳魚躍說着,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剎那間,一股強大到令人窒息的壓迫感籠罩全場。
看似不怎麼起眼的倉庫的保安,卻陡然勢如猛虎,霸氣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