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是誰指使你們的？是誰？”唐重抓着金剛的頭髮，嘶吼着問道。
他很生氣。
非常的氣憤。
審訊已經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可是他們沒能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金剛緊咬牙關，一個字都不願意吐露。
就像是對殺手尊嚴的維護，也像是對他無奈被抓的反擊，還是對唐重和大鬍子的諷刺——你來啊你來啊有本事你們就撬開我的嘴巴啊。
金剛昂着頭，閉着眼睛，脊背挺的筆直，腦袋上的幾處血洞不停的向外面噴着血。他的臉上身上早就被殷紅的血跡浸溼染紅，就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又像是《行屍走肉》裡面的殭屍，模樣悽歷悲慘之極。
他臉上的肉瘤，他的右邊耳朵，他的右邊耳朵，他眼睛上的皮肉一一切掉，他就像是一具人形肉蛆——
可是，他不死，也沒有屈服。
父子倆用上了最殘酷的手段，但是，卻不能讓他有絲毫的軟弱或者恐懼。
這是一場戰爭。
你強我也強，你再強我就死。
唐重被徹底的激怒了。
他不服。
他不想輸。
唐重從籃子裡抽出一把鋼刀，把刀刃按在金剛的鼻子上，聲音冷洌的說道：“這一次，是鼻子。你應該知道，這一刀下去意味着什麼——最後一次機會。告訴我，是誰派你來殺我？是誰？要麼死，要麼生，只有這一次機會了。”
金剛終於睜開了眼睛。
他知道，這一刀下去，可能自己就沒命了。
他能夠戰勝眼前的兩個對手，但是，他難以拒絕死神的邀請。
因爲眼皮的肉被割掉一塊，他的眼睛很難睜開。一旦睜開，就有大量的血液洶涌而入，把他的眼角膜和瞳孔給染紅。
他睜開眼睛，血紅色的眼睛。
他像是厲鬼一樣的盯着唐重，得意的微笑着。
是的，他在微笑。而且，他的表情很得意。一種扭曲的驕傲。
“你也會死。”金剛說道。“和我一樣的死法。不，比我死的更加慘烈。他們會剝你的皮，熬你的骨，把你燒成灰沫——”
“你不知道你的對手是誰，你不知道你的對手有多麼強大。他們想做的事情，從來都沒有失敗過——你會死，也只有死。沒有人可以救你。”
直到這個時候，他還有膽量來威脅唐重。
而且，他臉上的笑容好像是一種佐證。證明他說的話是可信的，他對此沒有任何的懷疑。
“到底是什麼樣的組織？”唐重把他的話翻譯給大鬍子，父子倆對視一眼，臉上都有深深的憂慮。
“你以爲殺了我，你們就安全了？不管我是不是活着，你都要死。我殺不了你，還會有別人。他們的權勢可以調動任何一個可以調動的殺手，他們可以做的事情你沒辦法想象——向上帝祈禱吧，只有他可以救你。”
“我不信上帝。”唐重怒聲說道。他的手壓下去，準備再從他身上割下一點兒什麼東西。
“唐重。”大鬍子喊道。
唐重看向大鬍子，說道：“怎麼？英雄惜英雄？”
大鬍子面無表情的看着金剛，說道：“他值得尊重。”
唐重動容。
能夠讓大鬍子說出‘值得尊重’這幾個字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屈指可數。
可是，金剛用他的堅持和骨氣做到了。
唐重把手裡的剔骨刀丟進刀架，輕輕嘆息，說道：“不殺覺得可恨，殺他覺得可惜——這樣的傢伙真討厭啊。”
“你也是。”大鬍子說道。
唐重點頭，說道：“向你學的。”
然後，父子對視，有一種很彆扭的感覺。
“讓人厚葬他吧。”大鬍子說道。
“我會交代的。”唐重答應。
大鬍子不再說話，默默走出大牢。
唐重站在原地深深地看了金剛一會兒，然後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新手機。
金剛被抓的很憋屈，被殺的很英勇——
做爲一名職業殺手，對周邊的環境要有一個清晰的認識。
長城已經醒了過來，但是，他並沒有立即睜開眼睛。
他假裝熟睡，然後側耳傾聽着身邊的動靜。
有輕微的呼吸聲音。
而且是一個男人的呼吸聲音。
只有一個人。這讓他心裡稍安。
如果是一個女人就更好了。
他仔細地感受過一番手腳，發現並沒有被手銬繩索之類的東西綁住。
他是自由的。
“他們太輕視自己了。要付出代價的。”長城心裡恨恨的想道。
他的大腦快速的運轉着，想要尋找一個可以一擊遠遁的辦法。
“你醒了？”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沒醒我沒醒我沒醒。”長城差點兒忍不住大喊起來。我都沒睜開眼睛，我都沒有任何的動作，我的僞裝就連一些高手都辨別不出來，你怎麼就確定我醒了呢？我爲什麼要醒啊？我憑什麼要醒啊？”
“餓了吧？”那個聲音再次響起來。
長城無奈，只得幽怨的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樣貌清秀笑容溫和的男人。這樣的長相和笑容讓人心生好感，就像是鄰居家的大男孩兒。
可是，長城的身體卻一下子繃緊。
他認識他。
唐重。
他們之所以全軍覆滅，他之所以成爲俘虜落得現在這樣的境地，就是拜他所踢。
他是個魔鬼！
“餓了吧？吃點兒什麼？”唐重笑着問道。“中餐還是西餐？我個人建議還是中餐。第一，你是華夏人。應該不會排斥家鄉的味道。第二，你是病人，應該喝一些清淡有營養的東西。當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建議。如果你強烈要求吃西餐，我們這邊也提供最好的丁骨牛排。”
“你想幹什麼？”長城警惕地問道。雖然他長期不在國內，但是他也知道，國內流行着這樣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他這麼對待自己，不可能是因爲愛上了自己。
“我想讓你吃點兒東西。”唐重認真的解釋着說道：“我希望你能夠活着，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活着。”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見你覺得很親切，你就像是我失散多年的兄長——你老家是哪兒的？說不定咱們還真是親兄弟呢。我確實有一個哥哥失蹤了，在我很小的時候——”唐重說話的時候，招了招手，對候在門口的一個黑衣人說道：“去把我讓廚房特別準備的餐點送過來。”
黑衣人應了一聲，快步離開。
“我不相信這個藉口。”長城冷笑。“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唐重高興的讚美。
“——”長城很受傷。難道在你心裡，之前的我就是一個傻叉？
餐點送來了。
唐重把餐盤接過來，親手端到長城的面前，笑着說道：“我讓食堂爲你熬的小米粥，你嚐嚐味道怎麼樣？你傷口沒好，現在最好不要吃肉。不過可以喝一點點湯補補——來，嚐嚐。”
長城沒有伸手去動筷子。他全身戒備地盯着唐重，就像是盯着一頭兇猛的怪物。
“唉。”唐重輕輕嘆息。“你死了我就什麼都得不到了。”
“你想得到什麼？”
果然，他是有所圖謀的。
唐重樂了，興奮的說道：“你能不能看在咱們是華夏同胞的份上告訴我到底是誰指使你來殺我的？”
“不可能。”長城豪不猶豫的拒絕了，說道：“你殺了我吧。”
“那你能不能看在我讓人給你準備好吃的東西份上告訴我到底是誰指使你來殺我的？”
“不能。你殺了我吧。”長城再次拒絕。
“那你——”唐重想了想，從口袋裡摸出一疊照片，說道：“那能不能看完這些照片後告訴我到底是誰指使你來殺我的？”
長城接過照片，臉色大變。
他一張張的看完，然後整張臉都變得鐵青。
喉嚨裡冒着酸水，不知道是不是餓的，有種噁心想吐的衝動。
“如果你認不出來他是誰的話，我可以義務幫你講解一下。”唐重說道。“這一個部位，原本長着一塊肉瘤。那顆肉瘤你一定不陌生吧？每次看到它的時候，你是不是很有一種一刀把它切掉的衝動？”
“——”長城詫異的看向唐重。這小子怎麼連這個都知道？
“我幫你完成了心願。不過你不用感謝我。還有這裡，原來是長着耳朵的。正常的人，誰不長着耳朵呢？可是，長着耳朵要有用才行，沒用的話，還不如把它切掉，對不對？還有這裡——”
“你想知道什麼？”長城聲音沙啞的問道。
他屈服了。
他怕死，更怕像金剛那樣的死法。
再說，他是華夏人，他是唐重的老鄉，他沒必要爲了一個外國組織而犧牲自己的同胞，那樣的話，他活着沒臉去見自己的鄉親死後沒臉去見自己的祖宗——
“賤人。”唐重在心裡罵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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