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擺着一具具屍體。
AK頭破血流的屍體、野豬斷了一隻胳膊的屍體、大鳥被刺穿下巴的屍體,還有紅狐被切斷喉管的屍體-----
最讓人難堪的是,紅狐野豬還有大鳥三人全身赤裸,甚至連一條內褲都沒給他們留下。
殺手不怕死亡(又來了),但是,他們害怕屈辱。
這樣的死法,對他們來說無疑是人生最大的恥辱。
“我和AK負責去帶那個老頭子回來,沒想到他是個高手。他會使用彈弓,而且非常厲害-----AK就是被他用彈弓打爆腦袋。我和他在村子裡面激戰,因爲地形不熟被他逃脫-----”
11沒臉說自己是被那個老酒鬼用彈弓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只得逃進後山,繞了一個大圈子才找到大部隊的事實。
“只有老頭子一個人嗎?”長城問道。
“只有一個人。”
長城轉身看向金剛,沉聲說道:“看來我們犯了個致命的錯誤。”
來時威風凜凜不可一世的八人小組,現在能夠站着活着的只有四個人。金剛、田鼠、長城以及11。
而且,和AK一起去執行任務的11還傷痕累累,臉上和身上也有不少的淤青。
只是石頭打在人身上是內傷,從外面很難看出來而已。
金剛一直瞪大眼睛盯着地上的屍體,久久地沒有說話。
但是,他臉上的那顆凸起的肉瘤卻在不斷地蠕動着。
那模樣很醜陋,就像是一隻平時趴在他的臉上不動彈的肉#蟲突然間活動了起來。
可是,沒有人敢朝着那隻肉瘤多看一眼。
因爲,他們都非常清楚,金剛的肉瘤活過來時,便是金剛生氣的時候。那顆肉瘤越是活動的激烈,也就證明他心裡的怒氣越強烈。
金剛怒目,血流成河。
再說,這個金剛可不是佛家的羅漢金剛,而是動物金剛。
這隻金剛倘若發起瘋來,什麼東西都將拍毀在掌下。
“唐重呢?”金剛出聲問道。
“目標消失。”11低聲說道。“我們找到紅狐他們的屍體時,唐重已經不見了蹤跡。我和長城去尋找過,沒有找到他的確切地址。他故佈疑陣,設了好幾條陷阱-----”
顯然,這個答案讓金剛很不滿意。
他臉上的肉瘤就抖的更厲害了,就像是那隻蟲子要從臉上跳出來一般。
“他們不能白死。”金剛聲音陰沉地說道。
他的聲音很平靜。他的人看起來也很冷靜。
但是,他越是這樣,大家知道他做的事情也越是超越他們的底線。
要知道,在成爲金剛組織的首腦之前,他只是一名殺手。一名譽滿江湖殺人無數的殺手。
也正是因爲他在殺人和組織這兩個方面的出色表現,那些人才選擇對他加以扶持。
不然的話,金剛怎麼可能在短短時間內發展這麼迅速?
“我們會繼續尋找獵物的下落。”11說道。
“不用了。”金剛說道。“他會出現的。”
“我們去村子裡守着?”長城的思維比較敏捷,出聲問道。
“不。我們在這裡守着。”
“這裡?”
“是的。”金剛說道。“在他出現之前,我要先找一些人給我們的兄弟陪葬。”
金剛的眼神掃向11,說道:“11,你明白我選擇在這裡紮營的目的了嗎?”
11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神情爲之一震,說道:“當真要那麼做嗎?”
“是的。”金剛說道。
“事情鬧大了,我們可能難以脫身。”
“他們都死了。”金剛一把抓着11的脖頸,把他掐得喘不過氣來。“你睜大眼睛看看,他們都死了。難道我們不應該幫他們報仇嗎?”
“應該---”11的聲音嚴重變形。
“那就做吧。”金剛推開他,犀利的眼神如禿鷹一樣的盯着他,冷聲說道。
田鼠看了長城一眼,輕輕嘆息。
他知道,金剛已經決定了,不可更改。
再說,這也不是他們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以前在非洲的時候,他們不也把一個村子從地球上抹掉嗎?
他從包包裡取出幾枚定位型炸彈,然後朝着大壩爬過去。
是的,他們此時位於一個天然瀑布旁邊。
山頂上有一個深潭,有好幾條水流源源不斷的匯聚過來。潭子裡的水滿溢了出來,就形成了一個落差極大的瀑布。
現在,田鼠要做的就是把深潭的堤壩給炸掉。
一旦那面積極大的深潭失去了堤壩的阻擋,潭水就會洶涌而下。位於山腳下面的小山村一下子就會被衝成廢墟。
是的,他們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這個村莊從地球抹掉。
金剛掃了眼站在身邊沉默不語的長城,說道:“我明白你的感情。如果你要恨,那就恨唐重吧。這些人的厄運是他帶來的。”
“我是一名殺手。”長城冷聲說道。殺手的任務就是執行任務和賺錢。
“很好。”金剛獰笑。“不過,還是應該有恨。當一個人在仇恨的時候,他才能夠發揮出最大的潛力。”
田鼠是尋人專家,也是地形和爆破專家。
他把幾枚炸彈安置好了之後,快步朝着這邊跑了過來。
“我們可以撤退了。”田鼠說道。
“撤。”金剛說道。
他們提着武器轉身就走,沒有人再去看一眼並排躺在地上的那些兄弟。
如果洪水爆發,他們會第一個被衝下山崖。
可是,他們已經是死人了。
誰在乎呢?
唐重是個小獵戶,老酒鬼是個老獵戶。
雖然老酒鬼的腿受傷了,後來上山打獵的機會也少了。但是,他對山林生活一點兒也不陌生。
隱匿藏身、設置陷阱、尋找食物、挖鍋做飯-----
爺孫倆一起動手。很快的,蘇山就吃到了香氣撲鼻的烤山薯和一種叫做‘地琵琶’的果子。
老酒鬼出門的時候竟然還沒忘記帶酒。
他手裡抓着唐重背進來送過人後僅剩一瓶的茅臺酒,咕咚咕咚的灌了一口,又美滋滋地咬了一口地琵琶,說道:“天一亮就送你們出山。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吧。我這把老骨頭不用你們惦記。”
“爺爺,我這次來就是接你出山的。”唐重說道:“大鬍子-----我爸也希望我能把你接出去。”
“狗勝子如果有心,就回來看我一眼。實在太忙,不回來也行。我在這五嶺村生活的好好的,一輩子都沒有走出去過,老了還要去哪兒?再說,我出了五嶺村,還怎麼能喝到李寡婦的梅子酒?”
“外面也有梅子酒。”唐重勸道。“比李寡婦家的好喝。再說,不喝梅子酒,還有茅臺,有五糧液,還有外國的洋酒-----你想喝什麼酒我就給你買什麼酒。天天換着花樣喝也行。管夠。”
“外面的梅子酒不是李寡婦家的梅子酒。味道不一樣。”老酒鬼搖頭。“這件事情,你得聽我的。”
“可是-----”
“沒有可是。我是你爺爺。想讓我聽你的,下輩子你做我爺爺。”
“-”唐重覺得老酒鬼很毒舌。他也再次確定,自己的毒蛇本質是遺傳這個老頭子。
不是他的話,自己說話怎麼就這麼不遭人待見呢?
“爺爺,你要是不願意的話,我們就把李寡婦也帶到城裡去。”蘇山說道。“她一定願意。”
老酒鬼一愣,說道:“不行不行。她要是去了城裡,就不是李寡婦了。不能帶不能帶。”
唐重看了眼蘇山,說道:“我們把李寡婦帶到城裡和我們住,你要是想喝酒,就跟我們一起回城。”
老酒鬼還是固執的搖頭,說道:“這五嶺村窮,破,路難走。但是這山好水好風景好,有李寡婦的梅子酒,有老米頭的大水煙,還有俊生家漢子隔生岔五送來的獐子肉兔子腿,娃娃們網的魚蝦,後院吃也吃不完的蔬菜糧食-----我不能走。五嶺村是我的命,我的根。”
唐重嘆息,說道:“這件事情等等再說吧。”
“對。喝酒。”老酒鬼把茅臺酒瓶遞過來,說道:“你喝一口。一小口。”
唐重沒有接他的酒瓶,只是埋頭吃着烤山薯。
正在這時,遠處‘轟隆’一聲巨響傳來。
唐重擡頭朝遠處看了一眼,說道:“這裡還有人開礦?”
在山林附近住的人都清楚,每天都會有人開礦。用炸藥把石山炸碎,然後把石頭運出去做建築。
可是,讓唐重奇怪的是,五嶺村這種地方怎麼會有人炸石頭呢?他們怎麼把石頭運出去?
老酒鬼側耳聽了聽,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說道:“炸山了,泄水了----要出人命了。”
唐重也想到了什麼,跟着跳了起來,說道:“村子危險了。我去救人。”
老酒鬼一把拽住唐重,紅着眼眶喊道:“我去。你在這裡守着你婆娘。”
“不行,我一定要去。”唐重急壞了。“我跑的快。”
唐重掙扎,卻被老酒鬼死死地抓着手臂。
“你去幹什麼?”老酒鬼聲音尖銳的嘶吼着:“山炸了,水泄了。去了就是死路一條。我是去陪着他們死,你也要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