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當着全系同學和教官的面被他撲倒,然後左一拳右一拳的打下來-----童尚武就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握緊魯一飛的手,恨聲說道:“我不會放過他。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我知道。我知道。”魯一飛不停的拍着童尚武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激動。“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咱們是多年的朋友,他打你也是打我-----我也不會放過他。不過我們現在必須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我知道。”童尚武點頭說道。“一飛。你比我聰明。報仇的事兒,就靠你了。”
“放心吧。不會讓你失望的。”魯一飛咬牙說道。“不一定非要在拳頭上戰勝對手。”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這兒的勝利纔是最終的勝利。”
童尚武想配合的笑笑,但是嘴巴還沒咧開,鼻子就一陣抽痛。
“唐重。你個雜種。”他狠聲罵道,一拳打在身下躺着的鐵牀上。
“幹什麼?幹什麼?”蕭學明在外面抽完一支菸,剛剛進來就聽到‘哐鐺’一聲大響。“想拆房子啊?治好了還不趕緊滾蛋?還留在這兒幹什麼?”
“現在就走現在就走。”魯一飛把童尚武扶起來,賠着笑臉說道。
恰好黃文雅打完電話回來,三人趕緊離開這老頭兒的勢力範圍。
因爲唐重是心理學院院長焦育恆今年新收的學生,所以,他也格外的受到更多的關注。
當唐重的‘光榮事蹟’再次被人傳到焦育恆耳朵裡時,他不得不抽出時間要和唐重談一談。
這纔來了幾天,就連續和人打了好幾場架。這樣的學生,當真是自己想要培養的精英弟子嗎?
而且,焦育恆心裡還暗自打算,自己現在的年紀越來越大了,也沒有精力再帶弟子了。以後,他就不再收徒弟了。
也就是說,唐重有可能是自己的關門弟子。
父親都疼小兒子。焦育恆對唐重也有着別樣的期待。
所以,當中午的軍訓結束後,等在球場邊沿多時的李強就徑直走了過來,對唐重說道:“唐重,焦院長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好的。”唐重答應道。然後笑着問道:“李老師,院長有沒有說是什麼事兒?”
“沒有。”李強搖頭。心想,你纔是焦院長的學生,焦院長有事兒也不可能和我說啊。如果不是你的緣故,焦院長怎麼可能給自己這個學生輔導員打來電話?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說道:“唐重,昨天晚上的事兒我也聽說了。雖然說是比武切磋,但是也應該點到爲止-----還有,以後不要再打架了。對你的影響不好。對焦院長的影響也不好。”
“我明白了。”唐重感激的說道。除了你的父母,還有人願意給你講這些大道理,證明那個人確實是在關心你。
李強笑了笑,說道:“去吧。別讓焦院長久等。”
“好的。我現在就過去。”唐重說道。
“咚咚-----”站在院長辦公室的門口,唐重輕輕的叩響了門板。
“進來。”裡面傳來焦育恆院長的聲音。
說實話,唐重對這個小老頭兒還是挺有好感的。
第一次開會的時候,他就被他不講空話不講套話的風格所吸引。他走路極快,給人風風火火的感覺。把屁股後面跟着的一羣人遠遠的拋在身後。
而且,他有時候說話不好聽,但是如果你能夠細心體會的話,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會對你的人生產生巨大的影響-----
有很多方面,他和大當家的倒是挺相似的。
唐重推開辦公室門,站在門口謙虛的笑着,說道:“院長,你找我。”
“嗯。”焦育恆放下手裡的簽字筆,離開自己的辦公桌,向小會客廳走過去,說道:“唐重,過來坐。”
“好的。”唐重走了過去。
看到焦育恆要動手煮茶,唐重趕緊接了過去,說道:“院長,還是我來吧。有事弟子服其勞。”
焦育恆也就放手,說道:“我以爲你都忘記我是你的老師呢。”
“怎麼會?”唐重趕緊否認。“能夠成爲焦院長的學生,這是我的榮幸。我心裡也非常的感激,感激院長給我這樣一個機會。”
焦育恆冷笑,說道:“我可記得你上次說過做不做我學生無所謂的話,反正你的理想也就是回去做一個監獄長。”
唐重也不否認,說道:“我確實這麼說過。直到現在,我的理想也仍然是回去做一個監獄長-----但是,那是我的想法。而院長對我的看重以及對我無私的幫助,無論我處在什麼位置,都會銘記在心。”
這確實是唐重的心理話。
世有伯樂,然後纔有千里馬。
焦育恆看重唐重,這對唐重本身來說就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不然,怎麼會有那句‘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的話?
“很好。”焦育恆點頭。“唐重,我知道你是個孝子。也知道你有良心。”
他眼神犀利的盯着唐重,突然提高了音量,一臉嚴肅的問道:“那麼,你告訴我-----你到底想要什麼?”
要什麼?
你到大學裡面來要什麼?
這個問題並不難回答。
“學知識。學做人。”唐重說道。
焦育恆一巴掌拍在大理石茶几上,怒道:“好一個學知識學做人-----唐重,你要是什麼都不懂,我可以教你。以前,我就收過這樣的學生。我手把手教他四年,他也成才了。如果你對心理學領域有了解的話,應該知道王其奎這個名字。但是,你什麼都看的明白,我倒是想問問你了-----你爲什麼還這樣做?”
“校長是說我在學校打架的事情?”唐重苦笑。
“除了打架,你還做過什麼讓我長臉的事情?”焦育恆反問。
“怎麼?連個解釋都不願意給我?這就是你對你要永遠銘記的老師的態度?”
“不是。”唐重搖頭。“而是被院長這麼一說,我深感愧疚。”
“知道愧疚就證明你還有救。你說說,你爲什麼總是和人打架?”
水燒開了。唐重熟練的用開水洗杯子洗茶。
看到焦育恆疑惑的眼神,唐重笑着說道:“大當家的--我父親喜歡喝茶。我也喜歡。他這人又懶。所以就讓我去學泡茶。時間久了,就熟練了。“
焦育恆能夠感受到這個年輕人對父親濃濃的感情,心想,他的父親一定很爲自己的兒子感到驕傲。
唐重一邊泡茶,一邊說道:“我和校籃球隊的人動手,事情的起因院長已經知道了。也是院長的幫忙,才讓張老師停止追究我室友的責任。而我的室友之所以打傷張老師,也正是被校籃球隊的那羣人給陷害了。他們人多塊頭大-”
“人多塊頭大還被你一個個的丟進洗墨池?你這是在變相的誇獎你自己?”焦育恆不滿的說道。
“沒有沒有。”唐重一臉尷尬的辯解。“我只是想說,如果沒有必要,我們是不願意和他們這些人發生矛盾的。那天中午我們軍訓完畢回寢室的時候,又一次被他們攔截下來-----我氣憤不過,才和他們動手。”
“那昨天晚上的事情呢?你爲什麼要把一個要和你比武切磋的同學打的吐血?”
“沒有吐血。絕對沒有吐血。傳言太誇張了。”唐重否認。“只是不小心打到他的鼻子-----院長也知道,鼻子是人體比較脆弱的器官,所以才流了點兒鼻血。今天我還看到那位同學,他還去參加軍訓了呢。證明他的身體一點兒事也沒有。我又過去向他道過歉。”
“這麼說來,你全都是被逼的了?我們都誤會了你?”焦育恆心裡接受了唐重的解釋。但是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他知道這小子是匹難馴服的野馬。如果給他一點兒笑臉,誰知道他接下來會不會把天捅下來一個窟窿?
“沒關係的。事情說開了就好了。”唐重說道。
雖然他沒有直接說‘是的,你們確實誤會我了’,但是,他這句話也間接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沒錯。我是被冤枉的。
“唐重。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的影響有多壞?”焦育恆說道。“你是我的學生。你出了點兒什麼事兒,一羣人就跑我這兒來打小報告-----你以爲我臉上有光啊?我這輩子還沒這麼狼狽過。”
唐重站起身,對着焦育恆深深鞠躬。
“我知道給老師帶來麻煩了。”唐重誠心的道歉。
焦育恆擺了擺手,說道:“我找你來,並不是要追究你的責任。唐重,我們師生一場也是緣分-----雖然我是搞心理學研究的,但是我也確實相信緣分這種東西。我是很珍惜我們這場師生情誼的。所以,也請你珍惜。”
“我會的。”唐重沉聲說道。
“好。”焦育恆的臉上終於露出來一點點兒笑意。他端起唐重泡的功夫茶小抿一口,說道:“既然你是來南大是學知識學做人的,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我知道你畢業後的理想是成爲一名監獄長-----但是,這裡是南大,不是你提前實習的練習場。”
“我就問你一句話,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你還會不會動手打人?”
“打。”唐重爽快的答道。
滾燙的茶水灌進喉嚨,燙得焦育恆從沙發上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