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徑兩邊栽種着大棵的梧桐,梧桐葉落,給地面鋪上一層厚厚的毯子。
風和景美,時舒光緩。大學和社會一線之間,也只有這個時候還能夠用這麼輕慢的腳步去細數落葉薄厚。
不知道從哪兒傳來一陣清香,是桂花的味道。
十月桂花香,此時已深秋。
公孫翦雙手插在口袋,腳步邁得沉重卻又隨意,問道:“他是誰?”
“唐重。”
“敢和你這條瘋狗叫板還沒被咬死,什麼來頭?”公孫翦問道。
遊牧眉頭微皺,然後立即又舒展開。
他知道,這傢伙就是故意說這句話來刺激自己的。
他們這個圈子的人對面子看得很重對友誼看得很薄---當然,也不會有人承認還有這種東西的存在。那樣的話,別人會認爲你是個白癡。
何必表現出自己的不開心讓別人開心大笑?
“輕敵了。”遊牧說道。“以前沒正眼看過他。雖然說過要打斷他一條腿的話,也從來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上次他出事兒進了局子,就讓下面的人去把這件事情順便辦了。”
“結果他現在還完好無損的站在你面前。是不是很受刺激?”公孫翦嘴角抽動,無聲的笑了起來。“誰出面保他?”
“江濤。”
“呵。”公孫翦濃密的劍眉挑了挑,說道:“份量不輕嘛。哪邊過來的?”
他們喜歡把那些來自東西南北幾個方向的強勢人物稱爲‘過江龍’,有人從東邊過來,那就是東邊過來的過江龍。有人從西邊過來,那就自然是西邊過來的過江龍。
方向不是問題,根據方向揣摩他們的出身來歷纔是關鍵。
“正在摸底。”遊牧說道。
“難怪你剛纔沒有動手。我還以爲你當真會給我面子呢。原來只是還吃不透情況。”
遊牧譏笑,說道:“明明看到他去找蘇山,你不也和他相談甚歡?”
公孫翦大笑,說道:“你不會以爲他可以泡走蘇山吧?”
“我沒有這麼想過。”遊牧否認。就算想過他也不能承認。因爲對於他們這些心比天高的傢伙來說,蘇山一定是他們的,而不是唐重這樣的傢伙可以染指的。
對他們來說,這樣的想法很荒謬。
“就算他搶不走蘇山,但是你能夠容忍他去接近?”
“蘇山能夠容忍,我就能容忍。我何必爲了這點兒小事兒去激怒她?”公孫翦說道。“再說,我只是把蘇山當妹妹。我得不到她,你也得不到她----你不要忘記了。蘇山被人稱爲‘小喬’,貪狼可是周瑜啊。”
“小喬能和蘇山比?”遊牧不屑的說道。“我不管你們什麼狗屁的殺破狼。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貼得這麼狠的也只有你們三個了----蘇山是我的,誰搶誰就是敵人。”
“隨便。”公孫翦無所謂的聳着肩膀。“我倒是希望競爭能夠更激烈一些。人生百年,平凡是最大的罪過。爲紅顏怒髮衝冠,爲美人血洗城池,這才能夠在歷史留下佳話啊----”
“你怎麼不怒髮衝冠血洗城池?”遊牧冷笑。女人只是點綴品,如此而已。
他之所以要蘇山,是因爲這個點綴品對自己有着特別的意義。
一陣風來,公孫翦眯起了眼睛,說道:“我不喜歡女人。”
遊牧驚愕下停步,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開。
“更不喜歡瘸子。”
“攪亂世界之賊?”唐重認真的想了想公孫翦的樣貌特徵,除了高一些之外,沒有其它的梟雄氣勢啊。搖頭說道:“看起來不像。”
“你看起來也不像明星。”蘇山轉身看着唐重,表情平靜的說道。
唐重苦笑,說道:“你知道的秘密還真多。”
“女人長的好看些總是要佔些優勢。”蘇山說道。沒有炫耀的味道,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因爲有很多男人喜歡用秘密來討好女人。”
“確實。”唐重非常贊同這句話。“那麼,公孫翦是七殺,誰是破軍和貪狼?”
蘇山沒有回答唐重的這個問題,轉移視線看着明理湖清冷透徹的湖面,輕輕說道:“你離我們的世界很遠也很近。爲什麼不願意再向前跨一步?”
唐重笑,說道:“你是說客?”
“不是。”
唐重笑了起來,說道:“那就是我比較特別,讓你忍不住想要關心?”
“我讓人調查過你。”蘇山坦誠的說道。“結果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這是我的榮幸。”
“那麼,你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蘇山說道。“你願意加入紅鷹嗎?”
“我願意做紅鷹的會長。”唐重說道。
蘇山正色看着唐重。唐重也一臉認真的回望着她。
唐重沒有開玩笑。她也看出來唐重沒有開玩笑。
“是不是每一個男人都這麼的自大狂妄?”蘇山看着唐重問道。“遊牧也要做會長。好像屈居一個女人之下是一件非常恥辱的事情。”
“不。你在我上面。”唐重說道。“你可以做會長夫人。”
從明理湖湖心走出來,離上課時間只有半個鐘頭的時間。唐重也不想再走回寢室了,而是準備直接趕到教室,並且掏出手機打電話讓花明把他的課本帶過來就行了。
剛剛掛斷電話,就看到一羣年輕女孩子並肩從校門外走進來。
其中最漂亮的那個女生看到唐重,快步跑了過來,笑着喊道:“唐重唐重。”
淺藍色的牛仔褲,樣式簡單的黑色七分袖V領毛衣,長髮紮成一個馬尾,奔跑起來時左右甩動。身高腰細,冰肌雪骨。面容精緻,眼神明媚,像是一個快樂的精靈。
“好久不見了。”唐重站在原地,看着她說道。從玉女山回來後,他沒有回學校,而是直接住進了紫園,在裡面陪着林迴音和張赫本跳舞。甚至假期結束後還特別請了三天假,一直到明珠電視臺的週年晚會結束才返校。
在這個過程中,他沒有接到過秋意寒打來的電話,他也沒有任何理由主動打過去。
好像有一把無形的刀,一下子把他們給劈開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是啊。真的好久不見了哦。”秋意寒一臉天真無邪的笑着。“那天被威廉哥哥接回去後,奶奶就不同意我出門。好像我一出去就會遇到----”
想起在玉女峰頂發生的事情,這個單純嬌弱的女孩子臉色蒼白,眼神驚恐。
那是她人生中遇到的最大的危險,以前,被寵物小狗咬上一口都是家裡了不得的大事兒。
“沒事兒了。都過去了。”唐重安慰着說道。
“嗯。我知道。”經過一段時間的緩和,秋意寒的臉色又恢復了應有的光彩。“奶奶不同意我出門,可把我給憋壞了。經過我的長期鬥爭,今天才在她的親自護送下讓我來學校。不過,她說不許我出校門----我纔不管她呢。一回來我就拉着歡歡佩佩還有娜娜她們去逛街。”
開心了一會兒,秋意寒纔想起說正事兒。看着唐重問道:“你沒事兒了吧?我當時一回去就想着要給你打電話的。可是我的手機丟了,一直都沒有找回來。你的號碼也丟掉了,都沒辦法給你打電話。”
“沒關係。”唐重笑着說道。“我也早就回來了。”
“嗯。沒事兒就好了。”秋意寒說道。“以後再也不去玉女山了。”
“不去了。”唐重點頭。“再也不去了。”
秋意寒的三個室友何娜駱歡成佩三個女孩子也走了過來,分別向唐重打招呼。
“唐重,你們寢室的那幾頭呢?”何娜笑着問道。她對唐重不感興趣,只關心樑濤的去向。
“他們在寢室。我在外面忙些事情。看到時間不早了,就準備直接去教室。”唐重解釋着說道。
“難怪。我說你們幾個怎麼會捨得分開呢。”何娜調侃着說道。
唐重指了指她們手裡的大包小包,說道:“看來你們都收穫不小。”
“都是意寒送給我們的禮物。”駱歡炫耀的提着手裡的袋子在唐重的面前晃了晃,眉飛色舞的說道。“她說這是送給我們的道歉禮物。誰讓她提前從玉女峰逃跑來着?”
衆人的表情一僵,臉色都有些不太自然。
成佩偷偷扯了扯成駱歡的衣袖,提醒她少說兩句。
唐重假裝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說道:“你們吃飯了嗎?現在食堂恐怕沒什麼吃的了。”
“我們已經吃過了。”何娜笑着說道。“我們下午沒課,準備回寢室睡大覺。”
“那我去教室了。”唐重說道。
“嗯。有機會再見。”何娜說道。
唐重對着秋意寒點了點頭,轉身向二教的教學樓走過去。
起風了。
落葉紛飛,吹打在唐重的臉上頭髮上。
秋意入浸,還真是有些寒冷傷人。
“唐重。”秋意寒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唐重停步,轉身。
“下個週六是我的生日,你要來參加我的生日PARTY哦。”秋意寒笑顏如花,對着唐重揮手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