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房鬼子和嶽明輝的人都離開後,房間裡只剩下了駱洪蒼和他身邊的三個青年。
駱洪蒼看着我狼狽的模樣,走過來幫我把椅子扶了起來,我的胳膊被這麼一抻,冷汗直流,但還是咬着牙沒有吭聲。
駱洪蒼點燃一支菸,塞到了我嘴裡,讓我吸了一口,然後叼到了自己嘴裡:“說實話,面對你,我還是有些矛盾的,收拾你,有些下不去手,放過你,咱們倆又不是一個陣營。”
“別說這些客氣話了,我知道你想讓我幹什麼,你也清楚,我是不會答應你的,所以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死在你手裡,總比被冷磊除掉要強。”我看着駱洪蒼的眼睛,毫不猶豫的迴應了一聲。
“別急着拒絕我,還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嗎,做人做事,總要給自己留出選擇的餘地,小飛,今天不管是因爲舊情也好,還是利益也罷,我都想給你一次機會。”駱洪蒼再次給我吸了口煙,輕聲道:“今天,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你打電話,幫我套出甘楚東的消息,第二,我們直接把你在我們手裡的消息放出去,你要知道,這兩件事,不管你怎麼選擇,我們最終能達到的目的和效果,其實都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你主動套出甘楚東的位置,我還能在房爺那裡,爲你博取一線生機,甚至還能替你求一份榮華,而反之,你只能作爲陪葬品,陪甘楚東一起隕落。”
我神色鄙夷的看着駱洪蒼:“你真的感覺,我是那種貪生怕死的小混混,還是覺得,我是冷磊那種見利忘義的小人?”
“我從來沒覺得你是哪種人,我跟你說這麼多,只是出於私人關係,想給你留一條活路罷了,你要知道,這是你唯一可以活命的機會,如果你拒絕了我,憑你跟冷磊之間的恩怨,我甚至連一個在他手中把你奪出來的理由都沒有。”
“沒必要。”我面無表情的看着駱洪蒼:“我今天既然來了,就沒打算離開。”
“可能這麼多年以來,我們的隱忍,會讓你們誤以爲,盛東真的能跟萬佳鬥個旗鼓相當,所以你們對我們,並沒有保持該有的恐懼,可是這一次,結局真的不一樣了,我勸你一句,甘楚東這艘船,一定會傾覆,而且這種傾覆,是你無法阻止的,難道你真的要做這種毫無意義的陪葬品嗎?”
“這件事,對我而言,並非沒有意義,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對死亡那麼恐懼。”我扔下一句話之後,低着頭,避開了駱洪蒼的目光。
“呼!”
駱洪蒼看見我執拗的樣子,呼了口氣:“以前我們沒有竭盡全力的去對付你們,是因爲大家都不想死,所以只能用最小的代價去換取最大的利益,而現在,甘楚東對一鐵礦虎視眈眈,一旦他把這座礦山拿下,我們再想對付他,就更加困難了,所以在這種時刻,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我們都必須亮劍……現在的盛東和萬佳,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戰的邊緣,該何去何從,你最好心裡有個數。”
聽完駱洪蒼的話,我猛然擡頭:“一鐵礦的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件事,房爺一直都知道。”駱洪蒼並沒有瞞我:“甚至甘楚東集資的情況,我們也很清楚,實話告訴你,到了今天,甘楚東走出的每一步棋,我們都很清楚,房爺這邊,也一直在默許他集資的行爲,如今,甘楚東已經籌到了一半買礦的錢,剩下的一半,房爺是不論如何,都不會讓他籌集出來的,知道爲什麼嗎?因爲房爺打算除掉甘楚東之後,同時也要用鉅額債務把其他人壓垮,徹底摧毀盛東公司,讓你們連死灰復燃的機會都沒有。”
聽完駱洪蒼的一席話,我木然呆愣,既然他能提起一鐵礦的事,那麼一定不是用這件事情在詐我,所以最近這段時間,房鬼子所有的沉默,都是在等待,等待着在最關節的節點上,給予東哥致命一擊,而我去偷襲冷磊的事情,剛好成爲了這個矛盾爆發的催化劑。
“萬佳和盛東鬥了這麼多年,之所以沒有結果,是因爲雙方的身後,都有着各自的資本,當年如果不是因爲房爺重病,盛東早就應該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但遺憾的是,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如果,正因如此,你們也僥倖得到了一次在龍城喘息的機會,並且利用一品城輸送給你們的資源,垂死掙扎了這麼久,說實話,我很欣賞甘楚東,他能在短短一年間,掃平了龍城,這件事的確很傳奇,可是你要知道,上天很難眷顧一個人兩次,你們在龍城取得的成功,不會再次被複刻了,如今盛東的資本已經因爲甘楚東的集資,被徹底套牢,你們已經連鬥下去的資本都沒有了……”
“你說的這些事,不是我該關心的。”
“呵呵,也許吧,總之該說的話,該講的道理,我都已經對你說完了,接下來的路,究竟該怎麼選擇,全憑你自己,如果你想死保甘楚東,我無話可說。”駱洪蒼說着看了一眼手錶:“兩個小時,我最多給你兩個小時,如果到時候你不改變主意的話,就自求多福吧。”
話音落,駱洪蒼轉身,帶着幾個人向門外走去。
“等一下!”看見駱洪蒼轉身,我忽然開口。
駱洪蒼對我笑了笑:“怎麼,這麼快就想通了?”
“你能不能告訴我,二黑他到底怎麼樣了?”
“你還是關心好你自己吧。”駱洪蒼扔下一句話,轉身離開了房間,最後一個人出門的時候,順手把燈也給關了。
……
等所有人都走了以後,我坐在椅子上,感覺特別的冷,身體也微微打着擺子,意識昏沉,這時候,我的頭腦中已經一片空白,自從落在冷磊手裡之後,我已經預見了自己的下場,所以對於駱洪蒼的威脅,我並不理會,既然沒有報仇成功,那麼不管得到什麼結果,我都認了。
心中有了篤定的想法之後,我索性也就死豬不怕開水燙了,既然已經自身難保了,愛他媽咋地咋地吧。
我在漆黑的房間內,關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左右,房間的門再次被人推開,門外的光源隨之映射進了房間裡面,我擡頭看了一眼,一個人已經向房間內走來,但是由於背光的關係,我根本看不清這個人的臉,只看見他走進了房間內。
‘啪!’
隨着點燈開關的聲音亮起,房間內一下子亮堂了起來,已經適應了黑暗的我,被燈光晃了一下,眼睛頓時一陣刺痛,等我慢慢適應了房間內的亮度之後,看着眼前人的模樣,頓時一愣:“怎麼是你?”
“怎麼不能是我?”林璇站在對面,聲音冷冰冰的迴應了一句,幾天不見,她整個人已經消瘦了一大圈,頭髮亂糟糟的,而且眼睛紅腫,看起來無比的憔悴,扔下一句話之後,林璇拿出一把刀,邁步就向我走了過來。
“哎!哎哎哎!”看見林璇拿刀,我頓時褲襠一緊:“大姐,咱們有話好好說,上次分開的時候,你不是都抽了我一巴掌了麼,雖然重逢了,但也沒必要非得見血,你說呢?”
“閉嘴,我沒心情跟你逗悶子。”林璇呵斥了一句,幾步走過來,站在身後,用刀挑開了繫着我手腕的繩子。
‘咕咚!’
感受到身體傳來的輕鬆感之後,我本能想要站起來,但是重心不穩,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我因爲身體到處的傷痕,加上過久的束縛,四肢早已經麻木了。
“行了,別裝死了。”林璇看見我狼狽的模樣,依舊漠然的站在原地:“抓緊滾。”
聽見林璇犀利的語氣,我心頭一暖,在地上緩了三四分鐘,才搖搖晃晃的站起了身:“我走了,你怎麼辦?”
“你管不着,快滾。”
“你既然決定放了我,幹嘛還要這樣。”此刻我雖然被林璇鬆了綁,但是並沒有多少劫後餘生的喜悅:“你知道不知道,如果我從這離開了,對於你父親和駱洪蒼他們來說,意味着什麼?”
林璇白了我一眼:“剛剛駱叔接到老房的電話,出去辦事了,但很快就會趕回來,現在這裡的人,全都在樓上吃飯,最多十分鐘,走廊內的守衛就會回到崗位上,你想走就走,不想走,就在這磨蹭吧,不過我可警告你,如果你真的被他們堵住了,憑我的身份,同樣也救不了你。”
“你爲什麼放走我?”看着眼前忽然出現,救了我一命的林璇,我心中感覺更加自責,自從上次分別之後,我本以爲,我會再也見不到林璇了,可是我真的沒想到,即使林璇再被我傷的這麼深的情況下,還是選擇出現在了這裡。
“昨天下午,我媽媽不在了,這個世界上,那個最關心我的人,已經離開了。”林璇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雖然表情倔強,但眼淚終究還是掉了下來,同時很倔強的看着我:“可是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值得我關心的王八蛋……”
“你說什麼?你媽媽她……”聽完林璇的話,我一下子就懵了,雖然林璇是一個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姑娘,而且以前提起她母親的時候,她也總是能夠坦然應對,可是我瞭解她,他母親的事,一直是她心中緊繃的一根弦,如今這根絃斷了,林璇的心裡還不知道該有多麼的難受。
“別廢話了,滾吧!”林璇說到這裡,伸出手,使勁抹了一把眼淚:“我來這裡,是偷偷過來的,如果被老房知道了,他一定會生氣的,你快走吧,行嗎!”
“林璇,對不起!”我站在原地,看着林璇的模樣,咬了咬牙,挪動腳步向門口走去,因爲腿上有傷的緣故,我走路的速度並不快,卻始終不敢回頭看身後這個女孩,我欠她的,太多了。
我這邊剛剛走出幾步,就聽見外面的走廊裡響起了一個打招呼的聲音:“磊哥,你回來了!”
“嗯,我送回來的那個人呢?”冷磊的聲音很快回應。
“在最裡面的房間關着呢。”
“好,我去看看。”
“哎,磊哥,蒼哥走之前囑咐過,他回來之前,不允許任何人見到韓飛……”
“怎麼,你要攔我啊?”不等對方把話說完,冷磊就沉聲喝問了一句。
“……那個啥,今天晚上,我除了吃飯,就沒離開過走廊,也沒見到任何人去這個房間。”跟冷磊對話的那個人沉默了幾秒鐘,隨後大聲迴應道。
我站在房間門口,聽到外面的對話和腳步聲,頓時愣在原地。
林璇聽見外面的聲音,臉上也閃過了一抹焦急的神色,向我身邊走了過來:“韓飛,你快走,這邊我擋着。”
“沒用的,憑我跟冷磊之間的恩怨,你攔不住他。”我搖頭拒絕了林璇,四下看了看,拎起一把在牆腳立着的砍刀,擋在了身後,重新挪動腳步向那張椅子走了回去:“你找個地方藏起來,快!”
我這邊說話的功夫,已經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接着撿起地上的繩子,在身上胡亂纏了兩下,而林璇四下看了看,有些煩躁的跺了下腳,隨後也微微俯身,蹲在了旁邊的一個沙發後面。
‘咣噹!’
幾秒鐘後,房間的門被一把推開,隨後冷磊臉色陰沉的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