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嫗智叟並沒有去求助各大門派,因爲他們擔心此事一旦傳得沸沸揚揚只會打草驚蛇。
而且金龍教正在大興土木,重建當中,其他門派又因爲掌門被抓,人心惶惶,實在不忍心因爲此事再麻煩他們。
於是,他二人便自行上路,直奔無心山莊……
這個時候,被困在五行盒中的宇岢終於有機會單獨和羅莎說上幾句話了,只是這個地方卻令人無可奈何……
陰陽五行盒是具有五行靈力的神器,原本是一陰一陽共有一對兒,二者相輔相成,相生相剋。
蝙蝠人手裡的正是陰五行盒。
五行盒內一片昏暗,但是每隔一小段時間便會晃過紅藍黃綠金五色靈光,所以在這一小段的時間內他二人還是可以藉着靈光看到彼此的。
宇岢關切地問:“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羅莎輕搖了搖頭,道:“沒有,只是被封住了穴道,有種痠麻的感覺。那蝙蝠人的速度太快了,我甚至察覺不出他的氣息,幾乎是在一瞬間出現在我面前的。”
宇岢確定羅莎沒有受傷,這才鬆了一口氣,他苦笑了一聲,嘆然道:“你知道嗎?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打算和你一邊飲茶,一邊暢談,沒想到,竟會演變成這樣的結局!”
羅莎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吐了出來,才道:“我想……咱們從金龍教出來後就被跟蹤了,不然,何以會……”
宇岢不待羅莎說完,立時把手指貼在嘴邊,噓了一聲,低聲道:“小心隔牆有耳,先不要討論這個問題,假裝若無其事。”
羅莎點頭。
宇岢陡然放開了聲音,道:“反正已經被抓了,逃是逃不掉了,倒不如趁此機會休息一下,暢談一下心裡想說的話。”
羅莎淡然一笑:“沒想到,此時此刻,你還有閒聊的興致。”
宇岢乾脆躺了下來,將雙手枕在腦後,長吁了一口氣,道:“我也是苦中作樂,無可奈何啊!對了,自從白崖分開,你真的回玉劍派了?”
羅莎低嘆了一聲:“是的,我本來想找玉面冷姬當面問個清楚,可結果……”
宇岢接言:“幸虧玉面冷姬不在家,否則……”
“你怎麼知道她不在家?”
“以玉面冷姬的冷酷性格,如果她知道你回去了,肯定不會放過你。”
“……”
宇岢見羅莎沒有開口,莫名問道:“怎麼了?”
“沒事,宇岢,我……我,對之前的衝動向你道歉,我只是報仇心切,纔會……”
“此事已然事過境遷,何必再提。”
“不,對你而言的確已經事過境遷,對我而言卻是永遠忘不了的傷疤。”
宇岢慢慢地坐了起來,雖然周圍一片昏暗,但他依然可以看到羅莎眼角的淚光,他道:“如果不介意,我想聽聽你的心裡話,什麼都行,只要你說出來心裡能夠好受一些。”
羅莎深吸了一口氣,道:“一言難盡啊。
宇岢開口:“千言萬語,我洗耳恭聽。”
羅莎丹脣微抿了一下,道:“我和羅剎本是一對被拋棄的孿生姐妹,從小被玉面冷姬收養――”
羅莎和羅剎被玉面冷姬收養,一開始,兩姐妹對玉面冷姬充滿了感恩。
過了一段時,玉面冷姬開始教她們殺生,一開始,先對小動物下手,接着是飛禽猛獸,後來,竟開始教她們殺人。
玉面冷姬說,只有每天殺一個人,纔會有飯吃,否則就得捱餓。
羅莎從小體弱多病,再加上心慈手軟,根本無心也無力殺人,羅剎見此情形,只好單獨行動,把殺人得來的飯菜分給羅莎一半。
但是,隨着年齡的增長,食量的增長,一個人的飯菜根本不夠兩個人吃。
而且,玉面冷姬卻因爲羅剎分給羅莎飯菜,多次大發雷霆,不但將羅莎關在了玉劍派後山的幽閉崖,而且還把羅剎的飯菜減少了三分一。
如此一來,一個人的飯菜就更難讓兩個人裹腹,於是,羅剎自己請命,多殺人,她一個人要完成三個人的任務。
天長日久,羅剎也從一個單純善良的姑娘變成冷酷無情的魔女,一個徹徹底底的殺人“工具”。
羅剎成了玉面冷姬的殺手,羅莎卻被軟禁在玉劍派的後山。
因緣際會,有一天,羅莎得到了一個神秘老人的幫助,每十天便來給她送一粒丹藥,這丹藥可保她十天不用進食。
然而,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神秘老人每來一次便要讓她傳授一招玉劍派的武功。
後來羅莎才意識到,自己的戰魂靈力與日俱增,而且在每日的睡夢中彷彿都有一個人在傳授她新的功夫。
時光荏苒,她的戰魂靈力早已遠超同門師姐妹,甚至和玉面冷姬相比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直到有一天,那老人突然提出了一個令羅莎莫名其妙的要求――
就是讓她和羅剎永遠離開玉劍派,去任何地方都行,總之要和玉劍派徹底一刀兩斷。
但是,羅剎已經再也沒有回頭之路,因爲玉面冷姬在她每天的飯菜裡都下了一種名叫十日斷魂散的毒藥。
按比例調放的毒藥不會讓羅剎死掉,只會挾制她永遠不生二心。
因爲羅莎每隔十天便會服用神秘老人的丹藥,早先中的毒已然在歲月中變遷中淡化消失了。
羅莎見羅剎無法離開玉劍派,也只好留了下來,與姐姐相依爲命。
但是,從那以後,羅莎韜光養晦,收斂鋒芒,在門派中成了一個不諳世事的謙卑至極的人。
神秘老人見此情形便不再相勸,也沒有再出現過,直到有一天玉面冷姬和羅莎提起了羅剎的死因,羅莎才得以出山。
……
最後,羅莎用一聲長嘆結束了自己敘述。
羅莎再道:“我是一個不善言談的人,今天恐怕也是我生平講話最多的一次,有時我很痛苦,也很彷徨,不過,我感激上蒼,讓我在最無助的時候,能夠遇到你,只是做夢也想不到會如此的戲劇性。”
聽完羅莎的講述,宇岢也算對她有了一定程度的瞭解。
他感慨萬千地道:“羅莎,我不否認自己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我也必須承認了在聽你的講述後我的心情有多麼複雜。”
羅莎沒有開口,宇岢繼續道:“一開始,把你當成了羅剎,我對你的確有很深的敵意,但是,從冰淵寒潭內當你幫我取出冰魄和玉石後,我發現自己已經被你深深打動……”
“我這麼說,也許會讓你感覺很怪誕,很不可思議,然而,這絕不是在花言巧語,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感嘆。現在,我不禁對羅剎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同情,對你更是有一種難以形容欽佩,其實,與其說欽佩不如說……嚮往,愛慕,甚至情不自禁……”
宇岢說着,坐直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在靈之峰的茫茫冰原上,從偶然相遇到互相誤會,又從相互拼殺再到互相救助,最後在白崖你決然而去,在金龍教突然出現,這一切彷彿像是經歷了幾生幾世,千百個輪迴。然而,每一次輪迴,我的心裡都會出現一個全新的你。說實話,見不到那個全新的你,我便有一種說不出的強烈的失落感。”
羅莎被宇岢的話深深打動,她的心在撲騰亂跳,片刻之後,她纔開口:“實不相瞞,這種感覺我又何嘗沒有?但是……我不能……”
宇岢開口:“你想說什麼?不能什麼……?”
“我不能……”羅莎內心忐忑,欲言又止。
宇岢突然明白了羅莎的意思,他道:“你是不是想說,南宮秋水?或者……上官紅燕?還是玫瑰?”
羅莎沒有開口,宇岢又言:“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默認了。玫瑰是我初來戰魂聖地時認識的,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爲了救我,遭到你師父的重創,所以來靈之峰求救,出於友誼和良心,就算赴湯蹈火我也救活她,但是,恩情是恩情,友誼是友誼。”
羅莎點了點頭,宇岢繼續道,然而,就在宇岢即將開口之際,羅莎陡然道:“宇岢,我相信你,如果我不相信你,我就不會再次出現在你面前了。”
宇岢心中一亮:“羅莎!謝謝你……!”
羅莎喃喃地道:“經歷了同生共死,還提什麼‘謝’字呢!”
宇岢正要開口,五行盒突然一陣動盪,只聽到五行盒外傳來蝙蝠人的話音:“宇岢你可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死到臨頭還有興致撩妹,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宇岢心中詫異,這是什麼破盒子,一點隔音效果也沒有。
不過,儘管被困,宇岢仍然欣然地喊道:“喂,蝙蝠妖人,我還得謝謝你給了我們這麼好的一個暢談心聲的地方!”
蝙蝠人笑道:“別客氣,待會還有更好的去處――”
宇岢從容地問道:“噢?是哪裡啊,說來聽聽。”
“陰曹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