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緩緩亮起來。
睡飽了的希希坐在小牀裡玩着,時不時探頭張望着,看着爸爸媽媽都在,他咧着小嘴,露出幾顆小牙。
尹正鐸走過來,一手將他從小牀裡抱出來窀。
希希用小胖手抱住他的脖子,朝着他開心的笑起來妲。
尹正鐸捏捏他的鼻子,抱着他走了出去。
片刻後,他回來,黎葉已經醒了,只有天快亮的功夫,她眯了會兒,從她變重的呼吸他辨別出來。
醒來後,黎葉看着他正好走進來,眉目一轉,她盯着嬰兒牀。
看着空空的裡面,她起身,緊緊的盯着尹正鐸。
他走到牀邊,到了半杯水喝了,放下來,轉頭走到衣櫃前,打開門,從裡面挑衣服。
黎葉走過去,緊盯着他,“希希呢?”
他找出襯衫,脫掉身上的t恤換上,一顆顆的繫上鈕釦,“我叫人把他送回我媽那裡——你現在,不太有精力照顧他。”
黎葉頂着一雙泛着血絲的眼睛,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尹正鐸——你不能將希希從我身邊帶走!”
他轉頭看着她,目光仍舊平靜,彷彿和曾經的那些最好的時候別無二致,可是黎葉卻覺得寒冷,覺得遙遠。
他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我只是不想你太累。”
她已經隱隱有了感覺,經過一夜的思考,他有了決定——而這個決定,就是他爲什麼會突然將希希帶走的原因。
黎葉有些懊悔,她不該被他昨晚的溫柔矇蔽,她以爲他們可以和平的解決這件事。
不再和他商量,黎葉轉頭,快步朝着門口走去。
尹正鐸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將她拉回來,低頭看着她,“你不用着急,等事情穩定下來,我就會讓你和希希見面。”
這話已經明確了他的態度,事情穩定下來——何爲穩定?要將所有事弄清楚,排除掉她攜帶的危險成分,確認了她和秦家不能再做任何威脅到他們尹家的事情之後,他就會讓她和希希見面,而不是將希希還給她。
黎葉的手腕被捏的緊緊的,她看着尹正鐸,“希希這幾天有點感冒。”
“我會叫人帶他去看醫生,不用擔心。”他鬆開她的手,換上襯衫,套上一件休閒的外套,“我出去一趟,等秦城可以火化,我會告訴你。”
他頭也不回的走出去,沒有和她商量,關門離去。
黎葉聽見門被上鎖的聲音,她沒有撲過去敲打,站在窗邊,她看着尹正鐸的車子駛出門去。
她和他都不是歇斯底里的人,爭吵不是最壞的,沉默之間的走遠,纔是最可怕的。
她握着窗框,視線裡,一片空蕩。
***************************************************
坐在車裡,副駕駛的位置坐着拿着一沓文件的王猛。
他已經將事情調查的一清二楚,將每個細節都原原本本的跟尹正鐸說出來,“已經做過血樣比對,現在可以確認,那個死掉的,確實是秦城,而他,和黎小姐,確實是父女關係。”
尹正鐸沒什麼反應,手臂搭在方向盤上,看着遠處。
“秦城這些年基本是銷聲匿跡的,只有近幾年纔出來活動,想來,是因爲他得知自己患了癌症,時日無多,所以才抓緊下手的。給寺廟裡的人看了他的照片,他們說,着火後,失蹤的就是這個人。”
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那場火災,就是這個人做的,他的目標就是尹家,甚至,還包括黎家。
黎葉雖然沒有明確說出口,可是她說過,秦城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做錯了事。
他所謂的做錯事是什麼意思,他想也知道。
只是還沒弄清楚,他到底做了哪些事情。
這些年尹家黎家接二連三的出意外,有哪些是真的意外,又有哪些,是有人在背後故意爲之。
他掏出煙,含在嘴裡。
指頭上的婚戒他早已習以爲常,這會兒擡手間,卻忍不住看了起來。
轉動了下,他將戒指往外摘了摘,可到底,隨後又將它戴回到原處。
他還想着,也許尹中明的去世,單純的是因爲他身體抱恙,人到中年,又應酬太多,工作繁忙,難免會有吃不消的時候。
他揉了揉額頭,將菸頭拿下來,揉碎了丟開。
**********************************************************
入夜時分,尹正鐸纔回來。
黎葉聽見腳步聲就望着門口,直到他開門進來,她的目光始終追隨。
脫了外套,他看着她,“醫生給希希開了些藥,他的體溫不會偏高了——他在我媽那,今天沒哭,吃的也很多。”
他就是說一百遍希希很好,她也不能放心,起身看着他,“你告訴我,你要怎麼才能把希希還給我。”
他神情認真,“希希,也是我的。”
黎葉看着他,他心裡已經籌謀着要跟她爭奪希希了,她心裡衡量了一下,如果真的腰爭,她唯一的勝算就是自己是年幼孩子的母親,可是他實力比自己強太多,他若是想打壓她,不用廢吹灰之力。
黎葉只好軟下來,“是的,孩子是我們共同的,沒有人可以獨佔他,就算分開了,他也應該經常能見到父母。”
尹正鐸點頭,“沒錯——我會讓你經常見他,這點你放心。”
黎葉眯起眼睛,“尹正鐸,事到如今,已經分不清誰是誰非,我們能做的,就是將後續的傷害減輕到最低。”
“說的對。”他點頭,“黎葉,你能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黎葉握着手心,看着他。
“我爸,是秦城害死的嗎?”他忽然問。
黎葉肩頭顫了顫,秦城是親口跟她承認的,可是她說不出口,也許是不想讓秦城被世人唾棄,也不想就這樣和尹正鐸徹底對立,她選擇了沉默。
尹正鐸盯着她的反應,她不吭聲,可是他心裡已經清楚,若不是,她早已否認,這是她最後向他爭取希希的機會。
可她沒有。
他長嘆,她沒的選擇,他也沒的選擇。
負着手,他看着她,“你先住這裡,等秦城的事處理完,我們再詳談往後的事。”
說完,他開門出去,這次沒有鎖住她,他直接下樓開車走了。
**************************************************************
兩天後,秦城火化下葬。
這件事發生的突然,結束的也突然,沒有任何一個人傳出去,尹式的老闆曾經因爲妻子被綁架而報警,他在受了傷後,歹徒被警方擊斃。
也沒有人知道,那個歹徒到底是誰,他已經死了,什麼都不重要了。
秦城沒有葬禮,尹正鐸利用關係將他的骨灰要出來,黎葉拿到的,只有一隻小罐子。
她將秦城的骨灰葬到了秦家的墓地,這裡安睡着一家人,許久之前,他們曾經飽經苦難,如今,終於可以安息。
已經好幾天沒見到希希,黎葉寢食難安,尹正鐸也對她避而不見,她想和他談判也沒有機會。
秦城的事情終於結束,她聯繫不到尹正鐸,只好去了尹家。
尹家的門衛像是得到了消息,對她要進門的要求視而不見,她在外面等了許久,幸而尹老太爺剛做完檢查從醫院回來,看見她,就叫她一起進門。
離開媽媽的幾天,希希過的並不好,本來正在屋裡玩玩具,看到黎葉,立刻丟開玩具一邊哭一邊朝她跑過來。
抱着希希,孩子的哭聲叫當媽媽的心都要碎了,黎葉哄着他,捧着他的小臉不停的親。
老太爺見狀有些不滿,打了電話給在外面的尹正鐸叫他馬上回來。
放下電話,他看着抱着孩子的黎葉,“阿鐸馬上就趕回來——我會說他的,大人的事大人解決就好,怎麼可以折騰孩子。”
那傢伙把孩子送過來,說黎葉重感冒,怕傳染希希所以纔將孩子送來。
<
可是看樣子,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不久後,尹正鐸開車回來,看到黎葉,他眉目冷清,“上樓說。”
老太爺見他這態度,生氣的斥責,“你個混蛋東西,馬上帶着你老婆孩子回家去,再犯渾,我拿柺杖抽你!”
尹正鐸看着激動的老爺子,“爺爺,我的事,我能解決——你別操心了。”
說着,領着黎葉上樓回了他房間。
關上門,尹正鐸這幾天都住這裡,他看着抱着希希的黎葉,女人的天性就是如此,愛孩子,是她們的本能。
“也是時候談談我們了。”尹正鐸坐在沙發裡,端着水杯看着她,“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但是唯獨,你不能帶走希希。”
黎葉搖頭,這也是她的底線,“你明知道,我唯一在乎的,就是這個孩子。”
他不知道該不該爲她如此愛護自己的兒子而感到欣慰,可是他也一樣,不可能放手。
“我可以給你買下一個錄音室,你組建自己的團隊繼續做自己喜歡的工作,菡碧閣的房子歸你,你不喜歡住,另外給你套公寓,地點面積你自己選擇,車子隨你挑,現金要多少,支票你自己填,以後要用錢,隨時可以來找我拿。”
黎葉不爲所動,抱着希希,她不願意放手。
“我只要希希。”她重複。
“這不可能。”他也堅決。
黎葉抱着在自己懷裡瞌睡起來的希希,哀求着他,“尹正鐸,你什麼都有,爲什麼還要搶希希?”
“我把你所謂的‘什麼都有’都送你,你把希希給我。”
誰也不肯讓步,他們變成了彼此眼中的敵人,黎葉只是搖頭,“爲什麼……爲什麼一定要這樣……”
他也並不喜歡這樣,坐在那裡目光深邃悠遠。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一定要這樣,可是他和她,只能如此,別無他選。
“晚了。”他起身,身高上的氣魄碾壓着她,“我叫人送你回去,早點休息。”
說着,將希希從她懷裡硬生生的搶下來,希希頓時大哭起來,他不爲所動,將孩子帶出去,交給傭人,強行拉着黎葉下樓。
老太爺和陳鶯看着尹正鐸反常的舉動,想說他,卻被他的樣子嚇到。
將黎葉送上車,司機馬上就開車帶她離開,她在後座回頭看着他,悲憤的臉孔越來越遠,身後,孩子的哭聲愈發劇烈,尹正鐸立在那裡,目光陰沉。
【更完,明天見,光棍節到了,祝大家,單身的都早日找到另一半,有另一半的,都甜甜蜜蜜,修成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