攙扶着離開公墓,兩人一起搭車去酒店,外面雨勢變大,整片天空都灰濛濛的,和他們現在沉重的心情一模一樣。
進了房間,身上終於暖和了一些,他只穿了一件襯衫,也溼了大半,黎葉去浴室拿了毛巾給他,“擦擦吧,去洗個澡,當心感冒。妲”
他拿過毛巾,往頭上擦了兩下,“葉兒,我們這次走,帶着希希一起,我叫人去辦,不能留他自己在這裡。”
她說不出話,鼻子酸澀,喉頭髮哽,半天,只能重重點頭。
他走過去,用毛巾擦着她髮絲上的水珠,“別再自責,沒能留住他,是我的錯,我不該對你們不聞不問。窀”
她怎麼能去怪他,是她自己不肯告訴任何人,從始至終都硬抗着獨自撫養希希,到最後,也沒有讓他過上一天好日子。
窗外雨聲轟隆,尹正鐸脫掉溼了的襯衫,披上浴袍,拉着她,“過來一起洗個澡,你身上也很冷。”
黎葉被他拉着進了浴室,他放了熱水,她看着水渦,“我想去看看當年希希的主治醫生。”
他點頭,“好。”
黎葉回想着當初,“她很喜歡希希,我拿不出醫藥費的時候,她一直幫我墊付,她幫了我很多。”
尹正鐸拍着她的手背,“好,我們一起去看她。”
黎葉看着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重新回到這裡的時候,身邊會有他陪伴。
這裡是她的傷心地,充滿了最不堪回首的記憶,她獨自支撐的時候,只覺得肩上沉甸甸的,幾乎無法承受。
可是他在,一句話,一個眼神,莫名的帶給她力量。
他拿了毛巾,學着她昨天照顧自己的樣子,拉着她的手,給她擦洗起來。
她想收回去,他卻握的緊緊的,黎葉看着他頭上的紗布,擡手摸了摸,有些潮溼,“等一下叫醫生來,你還要上藥。”
他點點頭,這樣的時刻,彼此的陪伴與照料,顯得格外的動人和珍貴。
簡單的梳洗過,外面雨絲漸漸小了,尹正鐸將襯衫換上,拉着她,“走吧,去吃點東西,順便買幾件衣服換。”
她跟着他,雖然在這裡生活了兩年,但是她每天都在忙着打工賺錢,從來沒有享受過,太多的地方她都沒有涉足過。
全世界的商場都大同小異,他領着她,輕車熟路的找到服裝專櫃,推她進去,換了一身薄毛衫和牛仔褲,又挑了兩套長衣長褲做換洗,這一趟出來,他並不想很快回去。
轉到男裝部,他看着跟在旁邊的女人,“你還從來沒替我選過衣服。”
黎葉看了看他,一身的筆挺英氣,雖說男人在裝扮方面不如女人來的熱衷,但是他的衣服足夠多,條件足夠好,怎麼穿都不會錯的。
她很久以前給賀松濤買過衣服,但是都是平價貨,松濤也從來不挑剔,買什麼都說好……
見她晃神,尹正鐸不知道她這會兒在想什麼,但是不願意她在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想起其他,捏着她的臉,“替我選一件毛衫,一條休閒褲。”
黎葉被他拽回思緒,看了看精緻的名牌店,每件衣服都好看,因爲價錢絕對不菲。
她繞着貨架走了一圈,回頭看看他,男人長得白淨,什麼顏色都招架的住。
她拿了一件酒紅色的v領薄衫,胸前有菱形的灰色圖案,看起來很簡約,但是又不單調。
他拿過來,“還有褲子,鞋也來一雙。”
她找了一圈,拿了條深灰色的長褲,一雙棕色的休閒皮鞋,他也沒發表意見,直接去試衣間換上。
出來,人煥然一新,紳士範十足。
挑了兩套留作換洗,他好像很高興的樣子,走路的姿勢都格外招搖。
買完東西,他拉着她的手出來,好像其他情侶那樣。
下樓時路過嬰幼兒用品區,她停在扶梯旁禁不住多看了兩眼。
他也看見了,走過去,停在一間店門外。
櫥窗裡,兩個人偶身上各穿着一套當季的最新款,男人偶身上是一件小風衣和牛仔褲,十分酷帥,女人偶身上是同色系的連衣裙,擺在那裡,簡直叫人挪不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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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挪開眼睛,預備下樓走,他卻拽住她,將手裡的袋子放下,“等我一下。”
說完,轉頭走入店鋪。
不一會兒,他拎着兩個口袋出來,正是櫥窗裡的那兩件,他舉了舉手裡的袋子,“會有一天用得上的。”
那語氣,好像不是期許,而是鄭重的保證。
買完東西,兩個人坐在餐廳裡休息,窗外雨絲飄落,行人匆匆,車流不息,異國他鄉,他們反倒成了最悠閒的人。
黎葉看着窗外,現在在這裡,和以前在這裡的心境,全然不一樣。
尹正鐸喝了口熱咖啡,身上舒坦,看着對面的女人,因爲在異國,她和他都格外的放鬆,不用提防也沒有負擔,好像從頭來過一樣。
握住她的手,他道,“喜歡的話,我放個長假,陪你好好旅行。”
黎葉看着他,若他休假,公司只怕要交給康德文,那個人的野心,只怕尹正鐸還沒有察覺。
她將手抽出來,握着杯子,“不了,還是工作要緊。”
他盯着她,黎葉埋了埋頭,半晌,道,“你……小心你姐夫。”
他鎖眉,“什麼?”
黎葉不想再重複,很多事她不能明說,她有她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她也顧忌着尹正鐸和他姐姐姐夫的感情,若說穿了,尹鏡嵐難堪,他們恐怕也未必會信自己,他們都是一家人,而自己,只是個不相干的外人。
尹正鐸想起她走之後,他回到尹家,陳鶯說黎葉被抓到和男人在酒店約會,那些混賬事他纔不會相信半句。
他盯着她,“那晚,你開我的電腦,想找什麼?”
黎葉難以啓齒,彆着臉,“我沒有拿你的東西。”
他的手又覆蓋過來,“我知道你不會那麼做。”
黎葉不知道他哪裡來的信心,那時,她是真的被康德文逼到無路可走,打開他電腦,是真的抱着偷了文件了事的心態。
可是到底,沒有真的那樣做,她自己犯的錯,沒道理讓別人來承擔後果。
她的一句話,足夠點撥他明瞭,康德文是外姓人,娶了尹鏡嵐,算是入贅,公司裡的事他也管着一部分,以他的身份,有今天已經算得上不錯,但看樣子,他不是很知足。
想到之前,尹鏡嵐曾私底下跟他說過,懷疑康德文在外面有人,他對夫妻倆的事情並不想介入太多,對自己的姐姐他也瞭解,若是康德文在外面真的亂來,她知道了,只怕除了痛苦傷心之外,也不能真的拿他怎麼樣,他幾次旁敲側擊,警告康德文要對婚姻忠誠,那個人也滿口的信誓旦旦,可到底,人心是貪婪的,永遠不會知足。
“你不打算告訴我,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嗎?”尹正鐸看着對面的女人,她其實也不算真的狠心,他就那樣將自己的一切坦然奉上,她有心,時時刻刻可以給他一刀致命,可她沒有,忍着,憋着,最多隻會傷害自己,聊以解脫。
黎葉動了動嘴脣,看着窗外,耳邊聽着高雅的音樂,她想起自己不堪的過去,轉回來,對上他耐心等待的目光。
她沉了口氣,手裡捏着餐巾紙,“我曾經……給色.情片配過音。”
說出口,覺得萬分艱難,可是說出來,又好像心裡憑空消失了一塊石頭。
她吞了一口咖啡,“我養不起希希,只好去接那種工作,接過很多……”
他目光平靜,盯着她,她有些難以釋懷,說出來,眼底閃爍着水色,“有些……很不堪,一直在網上流傳……”
他嘴角動了動,不知道聽到後是個什麼心情,任何人都會覺得厭惡吧,她自己都沒法接受,何況旁人。
手上一熱,她擡頭,發覺他的脣正落在自己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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