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灰道人所說的門派,自然是仙道門派。
凡人修武,除非是天生聖人,否則基本不可能修出神通。而這兩個人看起來年紀輕輕,卻舉止從容,視這些強寇爲草芥一般,明顯是見過世面的人物。特別是那個書生,步履沉穩,氣息調和,和天蛟道人他們都不相上下;而那個女子明顯是剛剛步入神通境界不久的,要差了許多。
果然,書生拱手道:“在下游寶山弟子,姓凌名亮,是奉師尊之命,與師妹一同去參加仙緣山之會的。前日路過花熊山下,見衆位好漢強搶過往商客,實在不是正派君子所爲,故而出手勸阻。得罪之處,還請諸位好好漢見諒!”他說完之後,已經有不少客人悄悄離位,向着他所站的樓梯下靠去。
這位叫凌亮的書生委委道來,卻沒有一點退讓的意思。不過這也再正常不過了,如果是五莊觀的外門弟子,天蛟道人他們看見強盜自然也不會害怕。踏入神通境的凡修比普通人強十倍百倍,如果怕這些人那才真是奇哉怪也。不過聽了凌書生的話,這些強盜也沒有服軟的意思。
“原來是遊寶仙院的真傳弟子!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凌書生淡然拱手。高嵐也聽出來,這次去往仙緣山的人,怕是不少,而且是許多散仙門派的真傳弟子。當然在五莊觀、大雷音寺這些聖地,只有修煉出法力,踏入仙位的弟子才能夠稱爲真傳;而在普通散修門派中,神通境界的就是真傳弟子。
至於修出法力的散仙,就是長門,長老一級的人物了。
那個強盜頭目從桌上拔出了大刀,歸鞘說道:“既然閣下神通不凡,我們自然不敢當面與你爲難。不過我花熊山可不是好惹的,我陶某奉勸閣下走路最好當心,不然惹惱了我們大王,那可是讓你吃不了兜着走!”他說完之後,書生旁邊的女子忍不住就要拔劍:“你!”
“師妹!”凌書生連忙攔了她一下。這時那個強盜頭目揮手道:“走!”說完之後,帶着人一同出了客棧。之後街上一片馬蹄響動,似乎是走了。客棧中的人一下就像炸了鍋的豬油渣,你一言我一語的聊開了,但凌書生卻不理衆人,帶着那個女子一同上樓回了客房。
掌櫃的看了凌書生的房間一眼,似乎想請他別處去住,但哪有這個膽子。這時,崇灰道人對高嵐說道:“這個凌書生有危險了。”高嵐說道:“難道那些強盜能對付他?這不太可能吧。”要知道神通境的高手也不是好欺侮的,別說這些個強盜,就是千軍萬馬也能殺進殺出。
崇灰道人說道:“那花熊山,我很久以前也聽說過,是這柴薪城數千裡之外的一處妖洞。裡面住的是一隻成了精的花熊,頗有幾分本領,不光佔山爲王,更是與一些土匪有些往來。那些強盜原本是鳥籠山的人,因爲依附了這個妖王,所以日漸猖獗,不少散修門派都得讓他們三分。”
高嵐聽了,說道:“既然是妖王,實力必然不低。這凌書生倒也是一個仗義的人,若是有機會我們就幫一把吧。”崇灰道人說的話,倒是讓高嵐想起了黃風洞和獨眼大王,高嵐雖然沒有道德潔癖,但對於這些妖人混搭禍害良民的行爲,向來是有些厭惡的。
崇灰道人卻說道:“只是我們都沒有見過那妖王,如果要幫人也得先看清形勢,免得救人不行,還把自己搭進去。”高嵐聽了,點頭道:“師兄說得是,我們先進房休息吧。”眼看大廳裡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高嵐他們也起身開了客房,各自打坐休息去了。
高嵐發現,五莊觀的弟子和她的理念倒是非常對路。因爲這個妖王如果像黃風老怪那樣強大,事情可能就很棘手。所以高嵐也不會隨便就暴露自己。
崇灰是道家弟子,講求的是“死道友不死貧道”;高嵐修行的是佛派神通,理念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當然,佛派中的“我”並不是自己,而是修行的目標,指的是如來,即“我是如來”。“如來”代表的是覺悟者,意思是:既然有了入地獄的覺悟,那就不要畏懼不前。
不畏懼,也不莽撞,這纔是求道的根本。
高嵐正是憑藉着這份覺悟,才一舉修出神通,成爲了仙人。要是遇到困難就畏畏縮縮,成仙的機會就會一次次的錯過,所以老君當年纔會化胡爲佛,領悟到了這一層含義。當然,每個人的道心不同,修行的道路也會不同,高嵐此時在客棧的房間裡打坐,也參悟出了許多適合自己修煉的道理。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高嵐這次出行,遇上了不同的人和事,也自然能夠增長不少見聞,爲已所用。
大概只是一個時辰的打坐,高嵐的體力和精神就回復到了巔峰。起牀走出了客棧的房間,高嵐擡頭望見了天上的明月,一時又想起了豬八戒的話。“這個呆子,他誇高翠蘭長得好看,如月宮裡的嫦娥,其實心裡喜歡的應該還是嫦娥。看我以後修成正果,成爲三界大佬,必然和他說成這門親事!”
高嵐正在胡思亂想,卻見隔壁有一間房門打開了。回頭望了一眼,正是那位凌書生帶着女友一起悄然而出。他們看見高嵐之後,倒是禮貌的點頭示意,高嵐也連忙趕上幾步,“兄臺請留步。”那個女子有些不悅道:“你有什麼事?”她說話間,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覺,更有些提防高嵐靠近這位書生。
但凡初入了神通境的人,面對普通人都會有這樣的心境,當年高嵐也是這樣,所以她並不見怪。只是高嵐現在踏入了仙道,氣息內斂,外表看起來柔弱,看起來真的好像一個普通的小女孩,有些返璞歸真的意味了。而凌書生卻只是虛攔了女友一下,對高嵐拱手道:“姑娘有何貴幹?”
“在下也是一散修,跟隨五莊觀的師兄們一道去觀摩仙緣山大會的。”高嵐此話一出,立時讓凌書生和他的女友刮目相看!普通的散修他們見得多了,但五莊觀這樣的聖地他們真的還沒有瞻仰過。書生說道:“原來是五莊觀師兄的友人,在下這裡有禮了。”
他的女友哼了一聲,似乎很不滿意。在她看來,面前的這個女孩無非是靠上了五莊觀的關係,纔去參加仙緣大會的,不過事實也的確是如此。高嵐也拱手還禮道:“有禮。想着晚飯的時候,那些強盜殺進客棧,尊兄一人就將他們全部震懾,實在是叫人佩服。”
“豈敢。”凌書生打量了高嵐一眼,不等她繼續開口,便說道:“既然姑娘是五莊觀師兄們的友人,他們的眼光必然不低。那些強盜倒是稀鬆平常,不過他們背後的妖王卻有些來頭。若是我和師妹繼續留在這裡,恐怕會牽連無辜的百姓,因此我們準備連夜出走,以免禍及他人。”
“凌兄倒是有義氣。”高嵐微微一笑,“不過有道是好漢也要三個幫,不如請凌兄先留下來,與五莊觀的師兄們一同趕路如何?此去仙緣山還有數萬裡之遙,大家一同上路,多少也能有個照應。”高嵐說着,凌書生的臉色不覺有些尷尬起來:“姑娘說笑了,五莊觀的師兄,愚下如何高攀得起。”
“夠了,我們走。”凌書生的女友似乎再也受不了,拉過他就告辭了。高嵐看着他們的背影,心中也是有些惋惜。想着孫悟空剛剛得道的時候,在東勝神州訪遍豪傑,廣結朋友,高嵐自己也是有這個打算的。但到現在,她身邊的人還是在五莊觀認識的人,陌生人搭個話就離開了。
“我的交際能力,還有待提高啊。”
重新回到房間裡,高嵐便沒有打坐,而是靜下心來,開始鍛鍊法力的功課。
法力形成之後,想要增長,比肉身的神通還要緩慢,因此高嵐現在要做的就是把法力的控制運用得更加的自如。桌前燈下,她拿出兩個小瓶子,一個裡面裝滿了黃豆,然後試着催動出一絲微弱的法力,將它們一個一個的投進另一個空瓶子中。
這是高嵐每天必做的功課,爲的就是鍛鍊法力的精確。這門功課看起來簡單,實際上卻是相當的困難;高嵐現在虛空攝物,能夠抓起兩萬斤的巨石,但剛剛開始鍛鍊投黃豆的時候,不知道炸壞了多少瓶子。這就好比一個莽漢拿刀殺雞容易,拿線穿針就非常困難了。
法力和神通一樣,都是在細微之處見功夫。
不過到了現在,她對法力的控制已經純熟了許多。雖然黃豆偶爾會滾落,瓶子也會搖晃,但已經和用手捻指拿有些接近了。高嵐對於修煉一直都是非常的上心,一直襬弄到天亮,這才歇息了一會兒。不多時,隔壁的崇灰道人他們也都從打坐中醒來,叫開了高嵐的房門。
“師姐,天色已經不早,我們是繼續住下,還是趕路?”
聽了崇灰道人的話,高嵐不由得又想起了凌書生他們,說道:“今日天氣晴好,不如多趕點路如何?等到天陰下雨不便出行,我們再多歇息幾日。”崇灰道人笑道:“正和我意。”
說着,一行人結了房飯結,出城之後便向着南面繼續行去。
行了不到幾個時辰,衆人突然聽見前方不遠傳來了打殺聲。崇灰道人說道:“當心,前面有事。”說着腳步慢了下來。一行人腳踏實地,順着山路走到了一處草甸子旁邊,卻看見一羣獸頭人身的妖怪正在圍攻一男一女。這對年輕男女不是別人,正是晚間連夜出走的遊寶山的師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