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外，人流如織，熙來攘往，平靜如往日一般。
剛走出大門，早等在門外的慕容紫英和龍吟迎上來，他們並不是烽煙成員，無權進入烽煙內部，只得等在門外。
“辦完了？”看到牛二幾人出來，慕容紫英擡頭道。
“嗯。”牛二點了點頭沒有開口，目光立刻落向廣場，搜尋着那兩個人。
“方纔從這裡出去的那兩個人你們看到沒有？”青路甚至連那兩人的背影都沒見到，轉向慕容紫英和龍吟道。
“兩個人？什麼人？”慕容紫英和龍吟一臉茫然，四處看了看道。
“很可能是姜家的人。”司徒天河機警地掃視着周圍的人羣，眼裡射出憤恨的光芒。
“姜家？”慕容紫英和龍吟同時倒吸了口涼氣。常年混跡在商川城，他們當然知道姜家是什麼。
“因爲我們？”慕容紫英盯着司徒天河，眼裡也射出仇恨的光芒。若不是姜家，司徒南和屠龍天也不會死，他們更不會如此落魄。
“早晚我都會找他們的。”對慕容紫英的問話不置可否，司徒天河目光冰冷，帶着一股危險的氣息道。
“找到了嗎？”一旁，軍刀的失望地收回目光轉向牛二道。
牛二搖了搖頭，茫茫人海中，想找到那兩個人談何容易。
“也罷，我們先回去吧，此事還需從長計議。”青路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看了一眼四周道。
牛二點了點頭，幾人穿過大街朝荒涼的西城走去。
暖暖的陽光照耀着地上的白雪，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空氣裡，也傳來陣陣酒菜香味，爲荒涼破敗的西城平添一股生氣。
轉過街角，臨家客棧遙遙在望，牛二等人加快腳步朝前走去。正當此時，兩條人影突然竄出攔住幾人去路。
腳踏白雪的‘咯吱’聲戛然而止，牛二雙目驟然凝聚，如刀鋒般掃過兩人。對面兩人一高一矮，高者瘦，矮者胖，正是在烽煙工會窺視他們的人。
青路、軍刀等人也感覺到牛二的異常，氣氛驟然凝結起來，如同凍僵的空氣霎時間停止流動。同時，一個無形的氣場將幾人罩籠，將一切聲音隔絕在外。
“慕容紫英、龍吟，若是我沒猜錯，你們身邊的幾位就是那日獵殺黑焰怒虎時救走你們的人吧。”好暇以整地撣了撣衣襟，矮胖者斜眼看了牛二等人一眼道。
“精神修者？”看着矮胖者，軍刀目光驟然冰冷，臉上也顯現一種前所未有的戰意。
“嘿嘿，想不到還有人認得我。”矮胖者嘿嘿一笑，眼眸卻閃過一絲殺機，“不過，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好。”
“想不到你來自那個地方。”軍刀身軀緊繃，無限的戰意爆發出來，氣息緊緊鎖定矮胖者。
“矮子，你的話太多了，少主交代過，要儘快解決，最好不要驚動府兵。”一旁，一直未開口的高瘦者聲音沙啞，乾癟得如同骷髏一般的下顎一開一合道。
“不對，他是精神修者，你是……”軍刀話音戛然而止，緊繃的身體驟然放開，如同獵豹一般竄上高空，狼狽地翻滾幾圈兒落到一旁空地上。
“你的廢話太多了。”高瘦者緩緩收回手中的鐵杖。
“嘿嘿，小子，讓你們死個明白，竹竿纔是精神修者，而我，是武技修者。”矮胖者話音落點，右手突然擎出一根大棍，陡然爆發丈餘光芒朝軍刀當頭砸下。
“先滅精神修者。”軍刀高喝一聲身影頓時模糊起來，劃出一道虛線躲過大棒的攻擊射向精神修者。
同時，牛二等人也動起來，牛二、天青和龍吟殺向高瘦的精神修者，青路、小黑、司徒天河、慕容紫英則奔向矮胖的武技修者。
“哼，想過去？還要問問我。”矮胖者冷哼一聲，手中大棒突然劃成漫天棍影，在牛二等人身前交織成一道鋼鐵屏障。
轟轟轟……
一連串爆炸聲響起，牛二感覺如同撞到銅牆鐵壁上，厚重的反衝力將他高高拋起倒飛回去。
“我靠……”小黑衝得最猛，猝不及防下只來得及罵了一句重重摔在牛二腳下，疼得齜牙咧嘴。
擦了一把嘴角的鮮血，軍刀緩緩擡起頭，黝黑的眸子裡射出野獸般的光芒：“武技和力量的雙修者？”
“你的眼光很準，死的也更快。”矮胖者得意地笑了一下，收起大棍穩穩站在原地將高瘦者擋在身後。
“什麼是雙修者？”看着矮胖者和高瘦者，牛二開口道。
“在蠻荒，將修者劃分爲六個系統，也就是六種發展方向，分別是：神識修者、力量修者、神通修者、仙術修者、武技修者和刺殺修者。而在六種修者之上，還有兩種，其中一種就是方纔我說過的精神修者。”軍刀說着目光落在高瘦者身上。奇怪的是，對方並沒有動作，而是饒有興趣地看着他。
“精神修者主修精神，被譽爲精神層次最接近神的人，一旦突破最後的極限則會成爲永恆的傳說。”軍刀見他們不理睬索性繼續說下去。
“那另一種呢？”龍吟也聽得出神，開口問道。
“另一種則是精神修者的剋星，神遺留在人間的真正傳人——神則修者！”軍刀語氣鏗鏘，目光死死盯着高瘦者，“只要有神則修者在，精神修者必滅無疑。”
牛二心中一動，立刻領會到軍刀的用意，他是在提醒自己，或許只有自己才能滅殺那個精神修者。
“嘿嘿，說得很不錯，只是，你們其中誰是神則修者？”矮胖者嘿嘿一笑，“如果沒有，就統統給我留下。”
話音落點，烏黑的大棍驟然橫掃，隱隱帶起虎嘯龍吟聲，氣吞山河。
牛二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招式，相較古武戰技多了一分悲壯卻少了一分豪邁，頗有出手之後一去不回的悲涼末路。
天絕步！
矮胖者的修爲明顯高於牛二等人，而且又是武技修者，就算牛二等人一擁而上能闖過去定然也要消耗一定的時間，高手之爭，只在分秒毫顛，一旦給後面精神修者空間，後果難以預料。
想到這兒，牛二再不猶豫，直接發動天絕步衝過去。
感悟天道，融入天道，牛二的天絕步也和從前大不一樣。尤其是他動用浮光掠影之後，終於體悟到老石匠的天道規則，那個以他爲中心的亙古法則。
踏出天絕步，僅僅一步，牛二就輕鬆跨越矮胖者佈下的防禦，同時一股博大蒼涼的氣息爆發出來。
蒼涼的氣息爆發開來，周圍空氣似乎受到影響般立刻沉重無比，隨着牛二的心意朝矮胖者壓去。同時，牛二動用神識和精神修爲聚攏蒼涼氣息中那絲少的可憐的時間和封印規則壓向精神修者。
牛二突然穿越，高瘦的精神修者如同有感應一般，深陷的眼窩驟然朝他看來，同時，空閒的左手擡起，在空中頓了一頓甩出一道油綠的光芒。
“空間神則？還有……嗯？”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精神修者眼眸深處閃過一絲驚慌，他沒料到，軍刀一行人中當真存在一位神則修者，而且，方纔自己打出巫術的瞬間，竟然感受到微弱的時間和封印神則，否則手也不會微微一頓。
精神修者的眼神射來，牛二登時感覺到一股磅礴的壓力。這種壓力不同於其他攻擊，給人一種無可反抗的感覺，彷彿施壓的就是天，就是地，相比之下，自己只能服從。
腳下天碑蕩起騰騰灰黑光芒匯聚在牛二身體表面，那股無形的壓力被驅散得乾乾淨淨。牛二也回過神來，看綠光朝自己射來展開浮光掠影躲向一旁。
“破！”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牛二身形剛剛閃開，綠光猛然爆裂開來，轟然巨響中，一條周身碧綠的蟲子衝出來，閃電般射向牛二胸口。
蟲子速度再快也快不過牛二神識的速度。清晰地捕捉到蟲子的軌跡，牛二左掌黑芒崩裂平胸推出，手掌迎風漸長，轉瞬變成蒲扇大小轟在蟲子身上。
砰！輕微的碎裂聲響起，綠油油的蟲子撞在牛二的手掌上，如同撞在一堵牆上一般轉瞬碎裂，化成肉泥落向地面。
“詛咒。”沙啞的聲音生硬地吐出兩個字，高瘦者單手一揮，一道灰濛濛的光芒射向牛二，同時，龐大的精神威壓再次降臨，直接衝擊牛二的腦海。
轟……
這次的衝擊比上一次要猛烈得多，天碑上盤旋的灰黑霧氣來不及阻擋就統統衝進牛二的腦海。只一瞬間，牛二感覺整個天空都朝他壓下來，同時，灰色光芒落入牛二胸膛，周身勁氣如潮水般退去，虛弱和疲憊瞬間涌上來。
“絕對的實力差距不是神則可以彌補的。”沙啞的聲音如金屬摩擦般冰冷生硬，帶着一絲得意，龐大的精神威壓不斷加強，對抗牛二腳下天碑騰起的灰黑霧氣持續朝牛二壓下去。
天灰濛濛的，似乎要塌下來一般，牛二感覺自己站在無邊的曠野上，北風捲起雪花呼嘯掠過，放眼望去，沒有一絲生氣，更沒有一個人影。只有他自己，獨自頂着天，踏着地。
天空，威壓不斷加重，一傳來，濃厚的蒼穹也彷彿要壓到地面一般，將全部重量都集中在牛二身上。牛二感覺如同背了千萬斤重的東西一般，筆直的脊樑慢慢彎曲，豆大的汗水從額頭，脊背，胸膛滑落，打溼衣衫。
北風呼嘯，大雪紛飛。風雪中，牛二就像一個背天的老人，獨自扛起天空，只是，脊樑越來越低，無力的雙腿也早已跪在地面上，只要再彎曲一點，天地即將重合，他也葬身在無盡的混沌中。
生命的氣息漸漸流逝，牛二如同一個垂暮老人一般，大量透支生命力讓他的身體快速枯竭。飛舞不羈的黑色長髮枯萎斑白，孔武有力的肌肉也失去往日的色澤光彩，如同風乾的老樹一般粗糙龜裂，英俊的臉龐也迅速凹陷，只有那雙細長的眼睛，依舊如往昔一般，只是其中卻充滿迷茫和回憶。
曾幾何時，他哼着前世的歌謠獨自走在天蒼的路上；
曾幾何時，他調戲師妹勾引師傅在玄玉門掀起無盡風Lang；
曾幾何時，他親手屠戮四脈會武的修者爲天蒼正道所不齒；
曾幾何時，他和心月相依相偎走天涯；
曾幾何時，他大殺四方博得天蒼年輕一代第一高手的名頭；
曾幾何時，他屠戮仙神開啓蠻荒異界……
心月、古靈兒、千千、苗詩韻、還有爲他拋開一切的趙琳兒和獨自守望的秋離歌，一張張熟悉的臉龐劃過腦海，一幅幅熟悉的畫卷掠過心頭，牛二的雙眼早已迷茫。
一切都結束了！當生命走到盡頭，牛二才清晰地發現，本來他以爲忘記的往昔還清晰地印在心底，此刻他才知道，生命中，總有一些人或者事深深鐫刻——不能忘記！
人，已非！
事，依舊！
只是一切都沒有重來的機會！
牛二感覺到無比疲憊，天地的重量不是他能承受的，縱然他有千般夢想，萬種執念也無法承受天地之威，在回憶的笑容中，慢慢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