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坊之中,所有人都震驚了,孫師的鮮血噴灑到了棋盤上,血在光滑的棋子上轉了轉,最後又慢慢的滴落,對面的陳凡有些不知所措,此時仍舊坐在那裡,眼睛死死的盯着孫師,他感覺有些不安,一股無法嚴明的壓迫感讓他想要發狂。
一些人想要衝上前查看究竟,可是卻被蘇無名給攔住了,因爲蘇無名發現,孫師死了,而孫師死了,這便是命案,命案,可是要保存好現場的。
蘇無名是大理寺司直,他有理由也有權利這樣做。
守在樂坊的侍衛衝了進來,可是他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蘇無名顯得異常鎮定,對一名侍衛道:“去大理寺通知一下,讓人來調查。”
本來,蘇無名也是可以調查的,只是如今孫師的死很奇怪,他擺脫不了殺人嫌疑,因此他沒有去碰孫師,更沒有說要去調查,他只是要大理寺派人來調查。
很快,棋聖爭奪賽中孫師身亡的消息在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內傳遍了整個長安城,而在這個消息傳遍長安城的時候,大理寺已經派了人來,來人是狄布,他是自報奮勇要來這裡進行調查的,因爲他知道蘇無名在這裡。
來到樂坊之後,狄布遣散了樂坊外看熱鬧的人,而那些離比賽比較遠的權貴,也都被遣散離開了,這些權貴也不想惹事,所以並未強硬留下。
當整個比賽場地只剩下四人相挨比較近的三個選手和兩個站在一旁報棋的小廝後,狄布這纔開始詢問,他已經對事情的經過有了瞭解,所以現在他想知道,在比賽過程中,都有誰與死者有過接觸。
花郎和元中溫兩人直到他們比賽結束之後,才站在一旁觀看,不過他們並沒有接觸過死者,而那兩名報子的小廝,卻也從來沒有碰過死者,唯一跟死者有接觸的,就只有陳凡。
此時的陳凡已經慢慢恢復了過來,而恢復過來之後,他顯得很緊張,因爲他很清楚,他要被人當做是嫌疑人了。
其實,參賽的幾個人都是有嫌疑的,因爲孫師奪冠的呼聲最高,因此殺了他,其他人才有可能成爲棋聖,這是毋庸置疑的。
每個人對於名利都有追求,因此每個人都有可能對孫師下毒手,不過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陳凡的嫌疑很大。
狄布望了一眼蘇無名,道:“蘇大人,真沒想到,你竟然也牽涉其中了。”
蘇無名聳聳肩:“狄大人按照規矩辦事便可,而在下相信自己的清白。”
狄布笑了笑:“我可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不如你與我一同調查吧。”
“這……恐怕有些不妥吧,狄大人可能不知道,之前因爲在***與香香姑娘共宴一事,這孫師對我可是頗有芥蒂的。”
“無妨,是他對你有所懷恨,又不是你對他有所懷恨,如今他死了,你自然是沒有懷疑的。”狄布對蘇無名,有着一種說不錯的信任,而他覺得,只有把蘇無名拉來一切調查,這件命案纔有可能水落石出。
這件命案看起來只是一個比賽選手被殺了,可若是深究,卻極其嚴重,皇上李炎親自舉辦的才子大賽上竟然有人被殺,那麼後面的比賽是否還繼續,如果調查出來孫師的被殺是因爲棋聖的名頭才被殺的,那麼後面的比賽恐怕很難繼續了,而不繼續下去,皇上的這次才子大賽,將會成爲笑柄,大唐的繁榮,只怕連假象都不是了。
所以,不管怎樣,狄布必須把這件案子給破了,而他要破案,則必須求助於蘇無名。
對於狄布的邀請,蘇無名並沒有怎麼堅持便同意了,因爲蘇無名對於這件命案很氣憤,兇手竟然趕在他的面前殺人,而且還將他蘇無名算計了進去,他若不將兇手找出來,這簡直是對他斷案如神的神探的羞辱。
在得到蘇無名的同意之後,狄布便開始了詢問,其中元中溫和那個報子小廝並沒有什麼可以懷疑的,畢竟他們從進考場到比賽結束,都沒有與孫師接觸過,就連抽籤,也不過是蘇無名抽了一根,與元中溫對決,孫師和陳凡則自動歸爲對手的。
排除掉元中溫後,狄布這才望向陳凡,而且還掃了一眼棋盤,棋盤上有血,不過上面的棋子卻並沒有人動過,狄布也是此中高手,看過一眼之後,便已明白這場廝殺是什麼意思,所以狄布一開口,就問道:“你與孫師對弈,你的嫌疑最大,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陳凡很無奈,道:“我只能說我的運氣不好。”
狄布冷哼了一聲,隨後指着棋盤上的:“棋盤上的佈局我想你應該很清楚,我聽說你先讓孫師落子,隨後由多番拖延時間,是不是你早就知道孫師會死,所以才這般作爲的?”
在狄布這樣問的時候,蘇無名又看了一眼棋局,可是當他看到棋局的時候,突然一驚,而就在這時,陳凡卻從棋盤之中拿出一子落下,然後聳聳肩:“我並沒有在拖延時間,我只不過在佈局罷了。”
所有人看到那一子落下之後,簡直驚呆了,本來不死不休的局面,此時卻因爲陳凡那一子的落下,突然將整個棋面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很顯然,如果孫師不是在那個時候突然倒下,而是等陳凡落下這一子的話,那麼孫師就輸了。
也就是說,陳凡一直用這種奇怪的棋風,並不是爲了拖延時間,而是他在佈局,就算孫師不死,他也照樣能贏。
那麼,孫師的死會不會是因爲他看到了這點,所以才急火攻心,突然而亡的呢?
這些並非不可能,孫師自認自己棋藝天下第一,可如果敗給了陳凡,他豈不是要顏面掃地,這對以一個一直以來高高在上的人,是很難接受的。
而直到這個時候,狄布和蘇無名兩人才想起來他們還沒有驗屍,既然孫師有可能自己把自己給急死的,可不驗屍這話卻還不能說出來。
驗屍這方面,狄布不如蘇無名,所以自然是由蘇無名來代勞的,蘇無名將孫師撫平,看了一眼孫師的臉色,此時他的臉色仍舊蒼白的可怕,而除此之外,卻也並無一點中毒的痕跡,可不管怎樣,蘇無名還是將銀針拿出來在孫師的身上試了一下,雖然銀針只對一些毒物有反應,可在這個時代,一般的毒都是可以驗出來的。
蘇無名本不奢望有什麼發現,可是在他探測孫師胃部的時候,卻發現銀針竟然變黑了,也就是說,孫師真的是中毒死的,而且毒就在他吃的食物裡。
如果真是如此,這陳凡的嫌疑倒小了,想來他們兩人,絕對不可能在一起吃飯吧。
有了這個發現之後,狄布立馬將孫師的跟班給叫了來,那是一個二十歲不到的跟班,平日裡因爲孫師的名頭頗是張揚,當然,他的張揚不過是在一些小人物面前的張揚罷了,在京城這個地方,捏死他跟捏死一隻螞蟻的人大有人在。
這名跟班叫孫姜,是孫師家的包衣奴才,據蘇無名所知,這個孫師家在山東,是一個大家族,他在家族中頗有名聲,是他們家族的希望,如今孫師被殺,想來他們拿過遠在山東的家族,要憤恨了吧。
不過這些都不是蘇無名他們該擔心的事情,狄布看了一眼孫姜,問道:“今天早上,孫師都吃了什麼,跟什麼人在一塊吃的?”
“回大人話,今天早上洗漱完之後,我們所在的客棧給我們家公子端來了一些早點,公子就吃了那麼一點東西。”
“如今那些早點可都還在?”
“已經被我給倒掉了。”
“你沒有吃?”
“早點不多,被我家公子吃的沒有完整的了,所以我只在客棧裡拿了些甜點墊吧墊吧。”
“孫師住在那家客棧?”
“長安城最繁華的客棧,唐樓。”
其實,說唐樓是整個大唐最繁華的客棧也不爲過,這家客棧有五層樓,最底下的一層是讓一些客人來此吃飯的,第二層住的是一些小人物,而越是往上,住的人的身份就越是尊貴,孫師因爲名氣有,錢財也有,所以住在第五層,而因爲長安城的這次盛事,以往第五層都住不滿的人,這次卻住的很滿,當然,很滿的意思是說六間房全部住了人。
唐樓的老闆叫唐業,一般情況下,很多人都叫他唐爺,畢竟一個能夠開得起長安城乃至大唐最豪華客棧的人,的確有這個資格被人稱爲唐爺的。
當然,別人不知道的是,唐業不過是在幫人開客棧罷了,其實這些都不過是那個人資助唐業的,不過具體那個人是誰,卻沒有人知道,就連唐業自己,也是不知道的,而唐業所需要付出的,這是盈利的一半,和那個人所需要的各種消息。
對於很多人來說,客棧是一個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想要找到什麼消息,沒有比這個地方更合適的了。
而當孫師死亡的消息傳到唐樓的時候,這位唐爺突然開始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