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歡的眼睛瞎,耳朵和鼻子還靈着。
劉一凡臉上被華雄一槍劃傷,雖然他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可身上流血的味道,還有那傷口焦糊的味道是怎麼也掩蓋不掉的。
何歡自然是察覺到了,當真是聞在鼻裡痛在心裡,奈何她現在什麼也做不了。
她嘴裡一共只藏了三粒藥。
一粒殺人的,已經用在了胡軫身上,沒了。
一粒殺己的,那是她留着自殺用的,殺不了別人。
還有一粒救己的藥,那是她原本拿來脫身的,如今……
劉一凡跟華雄又纏鬥了幾十招。
都說高手對戰,失之毫釐差之千里,特別是兩個實力相當,水平相若的對手,那更是勝負就是分毫的差距。
要不是劉一凡之前一直在自由模式裡被百分之三十實力的呂布所蹂躪出來的反應和意識,在加上炎漢宗精妙步法支撐着,他早就不知道敗下陣來多少次了。
可即便如此,一味的閃避,除了被華雄這般追着吊打之外,等待他的就只有氣力不濟時,被對方所擊殺的命運。
劉一凡想過把何歡放下來在和華雄打,只是這個想法剛一冒頭就被否定了。他跟華雄既然武功相若,那一旦他把何歡放下來,華雄身後那羣神教弟子就能趁機擒住何歡。
到時候對方要是用何歡的性命要挾,那才叫投鼠忌器,自尋死路。
怎麼辦?
如今打,打不過。
跑,也跑不了。
怎麼破?
一個聲音在劉一凡的內心響起:“扔下何歡,你就能生,丟下何歡,你就能活……”
“何歡又不是你真正的母親,你爲何要爲一個不相干的人捨命?不值得,沒有意義……”
“你不是一個聖人,你只能救你自己,丟下她吧,拋下她吧,捨棄她吧……”
這聲音不知從何而來,卻在劉一凡的心中反覆呢喃,好似餓鬼的勸誘,又似惡魔的低語。
華雄手中的長槍,則像是餓鬼與惡魔手中的武器,在一次次地讓劉一凡感受生於死之間,那一線的距離。
劉一凡身上的傷越來越多,胳膊上、腿上、身上,他若不是身着夜行衣不顯紅色,此時他肯定已經是一個血人了。
血在流淌,生命在流逝,餓鬼與惡魔在低語。
劉一凡的心,鬆動了。
對啊,他不是聖人,他也不覺得自己會成爲一個聖人。
他可以去仰望高大,他可以去悲憫弱小,他也可以去順手而爲地救人幫人。但不管是哪一種,都是有一個前提,那就是絕對不會威脅他的生命。
哪怕是當日他捨命救蔡琰,裡面也許有報恩的意味在裡面,但更多的也許只是他擔心蔡琰死了,就沒有人再帶他去回春谷的這一私心吧?
至於袁術,那根本就是他爲了能多賺一點俠客點才答應對方隨行,如今想來,比起那幾個哭笑浮屠的人,殺了袁術所獲得的俠客點應該更多吧?
蠱惑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對,這就是你,這纔是真正的你!所以繼續做自己,扔下何歡,一個人走吧!”
“對,我應該做我自己,我應該扔下何歡,自己……”劉一凡內心的血在沸騰,心中的一抹光明在慢慢地被求生的慾望所吞噬。
下一刻,劉一凡扔下何歡的那一刻,也就是他要墮入魔路的那一刻。
這個魔路,不是世人所言的魔教,而是真正的魔道,人心的魔!
就在那慾望即將徹底吞沒劉一凡時,一個聲音響起。
不是那餓鬼與惡魔在他內心的聲音,而是耳邊傳來的,何歡的低語。
“辯兒,娘有辦法能讓咱們出去了,你先想辦法先甩掉華雄,找一處僻靜的地方!娘絕不會讓你死的!”
何歡的聲音,讓劉一凡內心一震,就在他想要捨棄何歡的時候,對方的心裡卻還在想着他!
“我剛纔是怎麼了?”劉一凡驚醒過來,他剛纔竟然會想要扔下何歡?
先不說扔下何歡能不能活着離開,就算能,可那樣的話他自己也將失去作爲一個人應有的底線。
有的時候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活着,卻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我爲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劉一凡驚出了一身冷汗,閃避的身形不由慢了幾分。
高手對決豈能分神?
等劉一凡反應過來的時候,華雄的槍帶着開碑裂石之威就已經砸了過來,他只來得及橫刀胸前。
“當!”
劉一凡只覺得胸口好似遭到萬斤重錘敲打一般,他甚至都能聽到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
刀碎,人飛。
劉一凡整個人狂噴着鮮血就朝後飆飛而去,重重地撞在了一棵樹上,好在有何歡在他背後,這纔沒有造成更嚴重的傷害。
可何歡卻在這一撞擊之下,噴出了一口血,臉色變得煞白。
劉一凡人未落地,雙腳踏在樹上,用力朝前一蹬,整個人繼續朝後退去了。
他此刻也顧不上詢問何歡的傷勢了,趁着被華雄這一招所拉開的距離,他正按何歡所說想辦法遠離華雄,如今的他也只能這麼做了。
只是他胸口的傷勢太重了,急速施展凌霄步之下,劉一凡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血色,只覺得胸口發悶,呼吸不暢,隨時都有可能被憋死。
劉一凡不敢停。如今他受到如此重傷,停下就是可能是死,而跑,也許還有活命的機會,只要能甩掉華雄,還有面前這些攔路的仙教弟子!
華雄和那些唯我神教的弟子都沒想到,對方身中一槍竟然還能站起來,更能以驚人的速度想要衝破包圍。
那些負責攔截的神教弟子有心想要上去阻攔,就見劉一凡面色慘白雙眼通紅地,滿臉猙獰之色地就衝過來。
面對他們的攻擊幾乎都不管不顧連只是一門心思向前猛衝。這些神教弟子雖然手裡也有不少人命,可何時見過如此不畏生死,好似來自深淵的惡鬼一般瘋狂的人?
好多人被那劉一凡的猩紅的目光看了一眼,都覺得脊背生寒,手中的刀不由的慢了幾分。
最終只在目標的身上又留下一些深淺不一的刀傷之後,到底還是被人家給跑出了包圍的圈子,幾十名神教弟子連忙緊隨其後地追了上去。
看着跑出一段的劉一凡,華雄到也不着急。那個人被他長槍拍中了胸口,若是不及時停下療傷就是死的命。
就算何歡不管對方死活讓他一直跑,託着那種傷勢也肯定跑不了多遠。
倒時候一個眼瞎的何歡,還不是手到擒來?
華雄想着,這才帶着隊伍不緊不慢地追了上去。
劉一凡在疾奔,臉色也由白變的鐵青。
急速的狂奔,讓他胸口的傷勢越來越重,迎面而來的風壓已經他無法呼吸,因爲缺氧雙眼之中已經是一閃一閃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了……
劉一凡此時很想停下來呼吸,可他知道只要一停下來就再也跑不動了。
現在只能堅持,不斷地逼迫自己的速度要變得更快,要甩掉身後那些追兵的距離更遠。
又跑了不知道多遠。
劉一凡只覺得眼前一黑,腳下一軟,連帶着何歡一起咕嚕嚕地滾到在了地上,分開了。
“呼呼呼……”劉一凡瘋狂地吸遮空氣中的氧氣,胸膛在劇烈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痛的他臉上浮現一抹潮紅,然後在變爲慘白,然後再潮紅,再慘白……
“辯兒!辯兒!”何歡尋着聲音,連滾帶爬地摸了過來,連手被地上的枯枝劃破都沒注意。
“咳……娘,我在這裡。”劉一凡的聲音有些虛弱:“娘,你說的方法是什麼?孩兒這就揹着你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