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不大的草屋內,有個石頭砌成的方池。
方池裡滿是血紅液體,正在蒸騰着的熱氣讓整個房間都籠罩一層朦朧殷紅之中,到處都是濃烈刺鼻的藥味。
此時,劉一凡脖子以下的部位都浸泡在那紅色液體中,從他咬緊牙關的臉極力忍耐的表情可以看出來,這池子中的液體一定很燙。
張仲景盤膝坐在方池的邊上,看了眼那池子冒着的熱氣,對着屋外喊道:“佑維,溫度不夠,在添柴!”
“是,師父!”
屋外傳來姜維的迴應,還有一陣乾柴遇到烈火時發出的噼啪之聲。
劉一凡身在池中,很明顯地能感受到溫度又高了不少,已經是快要超過了他能忍耐的極限。
都說溫水煮青蛙,他覺得現在是開水燙人肉,這溫度高的別說給他再續經脈了,估計連人都能給重新翻新一遍!
而且他已經在這種高溫下待了很久了,就像是蒸桑拿一樣,熱氣的蒸騰讓他口乾舌燥不說,連意識都開始有些飄忽了。
“一凡!抱元守一!不要睡過去!更不要去抵抗這股熱力!”
張仲景的聲音忽然在劉一凡的耳邊響起,如同炸雷一般,讓他差點就要合上的雙眼驟然睜大。
“佑維,繼續添柴!”
“是!”
如此對話也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直到劉一凡依稀間彷彿都聞到一股肉香味時,張仲景的聲音才又響起:
“一凡,不管一會有什麼什麼感覺,記得都不要去抵抗!放鬆,一定要全身放鬆!”
劉一凡本來想張口說句知道了,可嘴是張開了,聲音卻是怎麼都發不出來,最後只能微微頷首表示自己聽到了。
看到劉一凡點頭,張仲景深吸一口氣,運其全身的功力呼地一聲,就把右掌猛地排在了劉一凡的頭上!
啪!
巨大的衝擊力,讓方池中的紅色液體盪漾出了一圈圈的波紋,連帶屋中的殷紅之霧都好似被吹散了一些。
只是對於這些現象劉一凡現在根本就沒心思去在意,甚至於即便他現在睜着眼睛,也是完全沒有看在眼裡,因爲伴隨着張仲景的那一掌而來的,是經脈斷裂的劇痛!
本以爲在自由模式裡經歷了不知道多少次烈焰焚身般的痛苦,經脈斷裂又算得的了什麼,可當劉一凡真的體驗了之後,才發現自己真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一些。
論痛的感覺,當然是自由模式更爲厲害,因爲那是烈火灼燒靈魂之痛!
可經脈斷裂雖然痛苦的力度遠遠不如,但時間長啊!
就像是一個人要被砍頭,自由模式屬於刀口鋒利,一刀下去有痛可也消失的快。
而現在劉一凡覺得他就像是被一柄鈍刀在不斷地砍,不斷地砍,那一波波的痛感傳來,可頭就是不斷!
擔心張仲景聽了他的痛呼手下也許會放緩,這樣就會導致再續經脈的時間邊長,縮短了他去就蔡琰的時間,劉一凡就這麼咬着牙忍耐了起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劉一凡的臉本來被在熱水浸泡已經夠火了,可現在他面對如此不間斷的痛苦,他的臉色變得更加漲紅,好似時刻都會爆開一樣。
張仲景雖然背對着劉一凡沒有看到這些,可他到底是經驗老道,雖然沒有親身體驗,可也知道這種再續經脈會是何種感覺,發現過去了這麼久劉一凡竟然還一聲不吭,不由眉頭一皺道:
“想喊就喊出來!千萬不要想着去忍!這樣你的身體會不由自主地產生抵抗!”
說完,看劉一凡的身子是比剛纔放鬆了一些,可依舊還是不開口,張仲景心中泛起了驚訝,人的忍耐都是有的限度的,如此痛苦都能忍着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不過稍微一想原有,他有些明白了是因爲什麼,就道:“放心吧,我給各種各樣的人醫治過,不管你怎麼喊,該怎麼做我心裡清楚,絕不會因此下手就會放輕的。”
“你不是說想要讓我快點給你再續經脈嗎,那去做什麼能讓你全身都放鬆的事情來,這樣我才能不受阻礙!”
張仲景的話就彷彿是一根針,直接扎破了劉一凡原本的忍耐。
“啊!!!!”
劉一凡的一聲歇斯底里的慘嚎響徹整個回春谷。
好在島嶼周圍那環繞的濃霧對於聲音是有阻隔的,要不然估計在外面打魚的那些人,說不定被這冷不丁的一嗓子,都能直接給嚇的掉入湖水之中。
如此三天後,隨着沙啞的痛呼戛然而止,回春谷中終於迴歸了往昔的寧靜。
看着方池邊,被他抱上來的劉一凡那消瘦的身形還有煞白的臉色,張仲景都有些心中不忍了。
本來經脈再續這件事,至少需要七天,因爲時間的加長,他就可以通過一些手段來適當減緩過程中所能遭受到的痛苦。
甚至就劉一凡那受損極爲嚴重的情況,九天,甚至十二天都是不爲過的。
可對方卻只擁了三天,這裡面到底需要承受多大的苦痛,饒是張仲景行醫數十年都有些無法想象。
“一凡,需不需要先休息幾天?現在的你……”
張仲景話剛說到這裡,就見劉一凡雙眼緊閉,唯有嘴脣在微微顫抖似是在說話,他趕忙把耳朵湊了上去,就聽一個沙啞的細微的聲音道:
“不,不用!功力,等我恢復了功力,我,我可以在,可以在,在去垓下城的路,路上,休息!”
“……好,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準備,這期間你稍微休息一些吧。”
張仲景從懷中取出了一枚回春丹塞入了劉一凡的口中,再用真氣幫助其化開了藥力,就轉身離開了草屋。
剛一出門,只覺頭一暈,險些沒栽倒在地,好在及時扶住屋外的籬笆,這才穩住了身形。
三天的不眠不休,對於本就傷勢未愈的張仲景來說也是不小的負擔,而且他的年紀也那裡擺在那裡,可又沒有年輕時候幾天幾夜不睡也生龍活虎的氣力了。
但劉一凡的話給了他力量,他既然無力去救自己的徒弟,那至少要做好眼前所能做的一切,來幫助這個爲了蔡琰,甚至都不惜生命的人!
哪怕最後的代價是他的性命又如何?
作爲一個醫者,他救了那麼多人,可若是最後連自己的徒弟都救不了,還有何顏面當這個師父,當得起這個醫者的名頭?!
晃了晃手中的瓷瓶,裡面的聲音很空靈,今年多事之秋,對於回春丹消耗也是極大,如今他也只有一粒了。
“這一粒還是留着給姬兒吧,我這兒把老骨頭,真要是死了就死了吧。”
這麼想着,覺得身體恢復差不多了,張仲景就去自己屋中做下一步的所需要的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