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似火,無情地灸烤着大地,荒蕪的大漠就像是着了火似的,熱氣蒸騰。
遠處蒼茫的地平線上,漸漸揚起漫天的煙塵,旌旗獵獵、鐵甲猙猙,挺立如林的紅纓長槍幾欲刺破長空。
一支陣容龐大的漢軍猶如滾滾鐵流、浩瀚西去。
洶洶而進的漢軍陣中,潘鳳雄壯的身軀隨着戰馬的步履而起伏不定,精芒閃爍的虎目直直地凝視着前方隱隱的城廓,有鹹澀的汗水順着臉頰悄然滑落。經過十天的急行軍,大軍終於進抵雁門馬邑。
從馬邑再往西兩百里便是河水,從秋風渡口渡過河水再往西便進入了河套地界,距離馬躍軍的大本營美稷城(原匈奴單于庭)也不過百里之遙了。
“傳令。”潘鳳悠然高舉右臂,朗聲道,“大軍停止前進,在馬邑休整兩天再行西進。”
潘鳳的軍令迅速傳達下去,洶洶而進的漢軍陣形頃刻間折了個彎、折道北去,向着遠處蒼茫的地平線上,那隱約可現的馬邑城廓開去。然而沒過多久,沮授便拍馬匆匆趕來,焦急地向潘鳳道:“將軍,大軍何故折道北去?”
潘鳳道:“大軍累日疾行,將士多有疲憊,可在馬邑休整兩日,待將士們養足了精神再行西進不遲。”
沮授道:“將軍不可,此時正宜揮師疾進、直搗美稷,且不可予敵從容佈置之機。”
潘鳳雖然心中敬重沮授才能,卻不喜沮授的處事作風,蹙眉道:“本將軍已有計較,軍師休要多言。”
沮授急道:“馬躍新取河套,根基未穩、外患未除,此時若我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搗美稷老營。造成大軍壓境之勢,則內憂外患並起,馬躍軍勢必風聲鶴唳、不戰而自潰!若我軍緩緩進兵,則馬躍便可獲得喘息之機,得以騰出手來從容解決屠各胡、月氏胡以及秦胡的威脅,然後集中兵力,將四路大軍各個擊破……將軍且三思!”
高覽上前勸道:“軍師所言不無道理,將軍且三思。”
關純、耿武亦拍馬上前。齊聲勸道:“請將軍三思。”
“罷了。”潘鳳眼見諸將皆支持沮授,只得不悅地喝道,“傳令,大軍繼續前進,直取河套。”
……
涼州。
經過一番密議,耿鄙起騎兵兩萬,董卓出騎兵八千,以董卓部將韓遂爲主將。程球、董旻、馬玩、樑興爲副將,出兵共伐馬躍,近三萬騎兵從集結到出征,再進至北地郡境內,前後不過七、八天時間。
靈州。聯軍大營,韓遂帳內。
韓遂向馬玩、樑興道:“董旻怎樣了?”
樑興道:“主公放心,這廝被末將和馬玩兄灌得酩酊大醉,早已經人事不省了。”
韓遂又問道:“程球呢?”
馬玩道:“主公不必擔心。末將早已經派人把這廢物給秘密監視起來了。”
“好!”韓遂沉聲道,“事關我軍生死存亡,不可不慎!爲免走漏風聲、壞了大事,本將軍意在今晚發動兵變,你們以爲如何?”
“主公英明。”樑興、馬玩道,“弟兄們早就盼着這一天了!”
“那好。”韓遂一咬牙,狠聲說道,“今晚就將董旻和程球秘密斬首。明日一早召集各軍司馬議事,可於帳外秘密埋下兩百刀斧手,若有人問及董旻、程球去向,就說兩位將軍已經奉命返回涼州,大軍由本將軍獨自統馭,如果有人不服~~當場格殺!”
樑興、馬玩道:“末將領命。”
“董卓不仁,就休怪本將軍不義,這一次。定要讓董卓這廝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韓遂說此一頓。陰聲道,“等大軍離了涼州。可秘密派人通知楊秋、成宜、程銀、張橫、李湛、侯選六部,讓他們設法離開涼州,率部前來河套與大軍匯合。”
樑興、馬玩又道:“末將遵命。”
韓遂陰陰一笑,沉聲道:“到時候本將軍據有河套,坐擁數萬鐵騎,董卓能奈我何?就算是大漢天子,只怕也得賜表敕封本將軍爲護匈奴中郎將,如若不然~~哼哼,本將軍就年年率鐵騎南下寇掠京畿三輔。”
“哈哈哈~~”
樑興、馬玩同時愜意地大笑起來,那美好的日子彷彿已經在向他們招手了。
韓遂上前一步,拉住樑興、馬玩之手,朗聲道:“事成之後,你們就是本將軍的左臂右膀,到時候同享榮華富貴。”
樑興、馬玩感激涕零,轟然道:“多謝主公。”
……
上郡,秦胡老營。
胡才、李東鏘然拜倒,向郭太道:“末將等參見大將軍。”
郭太揮了揮手,說道:“兩位將軍請起。”
“謝大將軍。”
胡才、李樂謝過郭太,分居左右而座,胡才向郭太拱了拱手,問道:“大將軍急召末將等回上郡,不知有何急事?”
郭太將桌案上的一卷帛書推到胡才面前,凝聲說道:“這裡有大漢天子密旨一封,兩位將軍請過目。”
胡纔將密旨展開、匆匆閱罷旋即臉『色』大變,吃聲道:“大漢天子欲敕封大將軍爲拔胡將軍,以上郡爲治所,世襲罔替,替大漢世代鎮守北疆!?”
“什麼?”李樂聞言也吃了一驚,有些不敢相信地接過密旨,匆匆看罷這才轉向郭太道,“大將軍,這~~這究竟是真是假?”
一直以來,號稱秦胡的這些漢人在大漢朝廷地眼裡都是些暴民和匪徒,如果不是因爲秦胡生活在京畿、三輔以北,緊鄰漢朝又北御諸胡,平時又很少『騷』擾大漢百姓。起着屏障作用,大漢朝廷只怕早就發兵將秦胡擊滅了。
可既便如此,朝廷對秦胡向來也是深惡痛絕!在大漢朝廷眼裡,秦胡的地位甚至還比不上北邊的諸胡以及匈奴人,已故使匈奴中郎將張奐平時徵召秦胡的兵馬最多,可給的糧餉卻最少,遇到大雪災年,匈奴人還能從大漢朝廷獲得補給。可秦胡人卻只能靠自己去羌人、胡人那裡劫掠。
郭太道:“本大將軍也是有些不敢相信哪,所以才連夜將二位將軍請來。”
胡才道:“大將軍成了大漢拔胡將軍,要說好處那是顯而易見地,從今以後只需奉天子詔令,再不必聽令於使匈奴中郎將了!可是~~大漢天子真會這麼好心,平白無故封大將軍爲拔胡將軍?這其中別是有什麼詭計。”
李樂道:“能有什麼詭計?”
胡纔想了想,說道:“會不會跟馬躍私自攻略河套有關?”
“你的意思是說,朝廷敕封本將軍爲拔胡將軍。是爲了對付馬躍?”郭太恍然大悟道,“嗯,很有可能,若不是你提醒,本將軍竟險些忘了河套之變!來呀。傳我軍令,立即關閉龜茲關卡,拒絕所有流民、胡人入關。”
……
龜茲關,地處上郡以北兩百里。緊緊扼住關內通往河套的官道要衝,內長城從關卡兩側蜿蜒而過,三丈多高地城牆雖然很難阻擋輜重步兵的進攻,可對於生活在馬背上的遊牧民族而言,卻是一道難以逾越的天然屏障!
自從中平元年黃巾『亂』起,便不斷有中原百姓避走邊塞,其中相當一部份人從龜茲關出長城,在河套草原定居下來。可是現在,他們卻不得不再次背井離鄉、舉家搬遷,因爲比黃巾賊更加兇名昭著的馬屠夫已經佔領了河套。
古時通訊不便,以訛傳訛地現象極爲嚴重,再加上大漢朝廷和各地郡守對馬躍形象的故意扭曲,在不明真相的普通百姓眼中,馬躍儼然已經成了生飲人血、活吃嬰兒腦髓地窮兇極惡之徒,而馬躍麾下的軍隊也個個像野獸一樣。喜歡生啖人肉。
正是正午時分。扶老攜幼的流民像『潮』水般從關外涌來,在關門前擁擠成一團。都想早些逃進關裡。
“嘎嘎嘎……轟!”
在流民們絕望的哀嘆聲中,沉重的城門轟然關閉,一名秦胡都尉地身影出現在關樓上,聲嘶力竭地大吼道:“奉大將軍令,剋日閉關,閒雜人待一律不得靠近城牆五十步之內,違者格殺勿論。”
混『亂』的難民羣中,周倉懊惱地跺了跺腳,向身邊同樣喬妝成難民的士兵道:“他『奶』『奶』的,居然晚了一步。”
“將軍,既然奇襲不成,不如索『性』強攻!”有士兵兇狠地建議道,“城牆高不過三丈餘,用飛爪套索就能輕易攀上去,關上地守軍也不多,只要弟兄們儘量散開、多處搶關,肯定可以成事。”
“不可。”周倉蹙眉道,“強攻容易暴『露』我軍形跡,還是先等等再說。”
關上守軍雖然再三警告,可擁擠在關下地流民卻並不願就此離去,仍在哀求守軍打開城門,放他們過去,誰曾想關上守軍居然真的放起箭來,接連『射』死了數十人,這些流民這才着了急、慌不迭地避到了百步之外。
周倉夾雜在流民之中,一邊退避一邊罵道:“這些畜生還真敢放箭!看來搶關是沒機會了,走,我們回去。”
……
龜茲以北五十里便是荒涼的沙漠,馬躍的大軍正在沙海中苦苦掙扎。
正是烈日當空時分,毒辣地陽光將波浪般起伏的沙漠渲染成無比瑰麗的奇觀,但飽受熱浪摧殘地三軍將士們卻絲毫不覺得這片沙海有多美麗!在所有美麗的背後,往往都隱藏着最爲兇險的殺機,這片沙漠同樣不例外。
令人窒息的炎熱!
遮天蔽日的沙暴!
還有令最英勇無畏地勇士都心生畏懼的乾渴!
爲了在最短的時間裡解決掉三胡地威脅,以贏得時間從容擊破四路大軍地圍剿,馬躍決定抄近路,悍然下令穿行從未有人穿越的死亡之海,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整整十天了,馬躍軍也已經付出了極爲慘重地代價,卻仍舊未能走出死亡之海。
大自然的天威。就算是再強壯地人類也無法抵擋!
當那遮天蔽日地沙暴呼嘯而來,戰馬和人就像是風中敗葉,被輕而易舉地拋起空中,再從空中摔落下來時,早已經粉身碎骨!還有令人窒息的炎熱,讓人發狂地乾渴,正在無情地摧殘着勇士們地意志。
“僕。”
一名士兵手牽戰馬,走着走着便直挺挺地倒了下來。任由臉部緊緊地壓在滾燙得能讓人跳腳的沙地上,卻毫無反應,士兵『裸』『露』在外的肌膚在灼熱的陽光刺『射』下,早已經層層剝落,就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卸掉身上沉重、滾燙的鐵甲,更沒有鬆開握緊手中的斬馬刀。
“起來!給老子爬起來!”一名小校『舔』了『舔』乾裂的嘴脣,上前狠狠一腳踹在士兵的屁股上。淒厲地怒罵道,“別他媽地躺地上挺屍,老子知道你能行!起來~~”
“隊長,黑牛去了!”
一名士兵乾嚎着搶上來,試圖阻止狂暴的小校。
“你他媽的給老子滾一邊去!”小校將士兵一腳踢開。上前用力拎起倒地士兵的屍體緊緊地摟在懷裡,淒厲地幹嗥起來,“黑牛!兄弟!俺的好兄弟!!!你他媽地睜睜眼吧,俺牯牛求您了~~嗷嗷嗷~~”
“隊~~隊長~~”
微弱的呼喊聲從身後傳來。野牛激泠泠打了個冷顫轉過身來,只見剛纔捱了他一腳的士兵也已經倒了下來,此刻正翹起頭來,以臨死前的異樣眼神直直地凝注着野牛,野牛昂首發出一聲磣人至極地厲嗥,搶上前來抱起士兵吼道:“水牛,水牛你怎麼了?”
“水牛,你他媽的別嚇唬老子。多少次惡戰咱兄弟都闖過來了,怎麼也不能死在這鬼地方吧?將軍說了,就算要死也得死在衝鋒的路上,也得死在戰場上,還得找上十個八個墊背的擡着上路,那才叫爺們~~水牛!!!”
水牛乾裂的嘴脣蠕動了兩下,以弱不可聞的聲音說道:“隊長,帶~~帶句話給將軍。就說~~說水牛沒能死在衝鋒的路上。給他丟~~丟臉了,如~~如果有來世。水牛還~~還做他的兵,一定不再讓他失望~~嗚~~”
“不!你沒有給我丟臉!”
一把淡淡地卻是無比堅定的聲音忽然在兩人身後響起,牯牛扶着水牛轉過身來,赫然看見馬躍在典韋和數十名親兵的護衛下緩步走來,馬躍的表情顯得前所未有的嚴肅,一貫冷冽的眸子也顯得從未有過的凝重。
“將~~軍!”
水牛最後掙扎了一下,年輕的生命永遠定格在這一瞬間。
馬躍蹲下身來,伸手緩緩撫過水牛地臉龐,闔上了水牛圓睜地雙目,低聲道:“水牛,你是最優秀的士兵!本將軍因爲擁有你這樣優秀地士兵而感到驕傲~~”
小校牯牛悽然道:“水牛,你聽見了嗎?將軍說你是最好的兵!”
馬躍緩緩站起身來,目光迎向聚集在身邊的三軍將士,厲聲大吼道:“你們~~都是最好的兵!你們是這個世界上最驍勇善戰的士兵!誰也不能阻止我們,天若敢阻,便把天戳破,這沙漠敢阻,便把它征服!”
馬躍話音方落,忽有烏雲從天邊滾滾涌來,如黑幕般緩緩拉過天際,頃刻間便將炙人的驕陽遮擋得嚴嚴實實!在所有將士震驚莫名的眼神注視下,整個天宇迅速暗了下來,彷彿一下子就進入了夜晚。
“咯喇~~”
一道耀眼的閃電忽然劃破了暗沉沉的長空,惡狠狠地劈在不遠處的沙丘上,一滴豆大的雨點穿破雲層滴落下來,重重地打在馬躍臉上,一片清涼、沁人心肺的清涼!下一刻,更多的雨點從空中疾速墜下。
“哈哈哈~~”
馬躍舉手向天,仰天長笑。
“哈哈哈~~”
疲憊不堪的漢軍士兵又跳又叫,跟着狂笑不已,同樣精疲力竭的烏桓士兵卻虔誠地跪倒在沙漠上。向着傲然肅立的馬躍膜拜不已!這一刻,馬躍在他們心中儼然就是能夠招來閃電、暴雨的天神,凡人都不能褻瀆地。
……
美稷,廖化大帳。
廖化正召集高順、郭圖議事,忽有小校入帳急報:“將軍,探馬於臨戎、馬邑境內同時發現漢軍蹤跡。”
“敵軍竟來得如此之快!”郭圖凜然失『色』道,“竟已進至臨戎、馬邑?”
“正是。”
“有多少人馬?”
小校道:“進至臨戎的漢軍皆爲騎兵,約有三萬騎。進至馬邑的漢軍約有騎兵一萬,步兵兩萬。”
廖化擊節道:“糟糕,敵軍竟有四萬騎兵、兩萬步兵?”
郭圖急攤地圖於案上,從地圖上找到臨戎、馬邑的位置,向廖化、高順道:“兩位將軍請看,臨戎位於美稷之西,相隔約八百里,馬邑位於美稷之東。中間雖有河水阻隔,可相距不足四百里!”
高順以手比了比,霍然道:“也就是說,這兩路敵軍很可能同時進至美稷!”
“不錯,如果主公大軍不能及時回師截住其中一路。”郭圖的神『色』變得無比凝重。沉聲道,“最多再有十日,這兩路大軍便可會師於美稷城下!到了那時候,局面可就十分被動了!更爲嚴重的是。這僅僅只是其中的兩路大軍,朝廷可是派出了四路大軍,還有另外兩路大軍至今不見行蹤,這看不見的敵人才是最可怕地,因爲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在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突然殺出來。”
廖化急道:“可主公大軍自從進了死亡之海,便再無消息傳回,這便如何是好?”
郭圖沉聲道:“眼下也沒有別的良策了,廖化將軍可加緊督促奴隸築城。就算用他們的屍體堆壘,也要在十日之內將美稷城的城牆加高到三丈!”
廖化應道:“郭圖先生放心,十日之內,本將軍一定將美稷城的城牆加高到四丈!”
“好。”郭圖點了點頭,又向高順道,“高順將軍,敵軍勢大、馬步軍相加不下八萬之衆,而且都是久經沙場的精銳之師。如果主公大軍不能及時回援。僅憑城中五千步卒無論如何也是守不住美稷城的,所以請將軍立即將烏桓族中剩餘的五千壯丁武裝起來。”
高順凝聲道:“郭圖先生是要這五千烏桓壯丁協助守城嗎?可他們未經訓練。未必能幫得上忙。”
郭圖搖頭道:“不是讓他們協助守城,而是讓他們保護老幼『婦』孺離開美稷城,分散到河套草原去暫避風頭!可將五千烏桓壯丁分爲百隊,每隊五十騎,負責五百左右地老幼『婦』孺,如此一來,就算美稷城破,也至少可以留下五萬老幼『婦』孺,只要女人和孩子還在,我軍就仍有恢復元氣的機會。”
高順凝聲道:“明白了,末將這便去召集烏桓壯丁,疏散老幼『婦』孺。”
言訖,廖化、高順向郭圖抱了抱拳,轉身揚長而去,目送兩人的身影沒入沉沉黑暗之中,郭圖才喟嘆一聲,眸子裡掠過一絲愧疚:主公,郭圖的能力也僅止於此,只能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替主公多保留一點元氣了。
……
當暴雨停下時,天『色』也黑了。
馬躍地大軍終於走出了那片死亡之海,來到一處河邊『露』天紮營。
爲了行軍迅速,馬躍軍中並未攜帶過多的輜重,每名士兵只在隨行換乘戰馬上攜帶了半月口糧,每逢宿營便也只能『露』天野營、忍受蚊蠅的叮咬。
每逢出征,馬躍都和全軍將士同甘共苦,士兵們睡哪裡他就睡哪裡,士兵們吃什麼他就跟着吃什麼,士兵們沒有吃飽他就絕不先吃飯。如今馬躍已經貴爲大漢中郎將,可和弟兄們同生共死、博命掙扎之時養成的軍旅作風卻並未摞下。
麾下地將士們也從未覺得馬躍和他們之間存在難以逾越的鴻溝,在他們眼裡,馬躍還是馬躍,那個兄弟義氣、慷慨激昂的大頭領!
“啪!”
賈詡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將一隻碩大的牛蠅生生拍死,任由污血濺了一臉也懶得去擦拭一下。這十天沙海之旅將賈詡這文弱之士折磨得夠嗆,就那蓬頭垢面的模樣,乍一眼看去和個乞丐沒什麼兩樣。
“他娘地,這可真是欲速則不達。”馬躍昂首灌下一大袋清水,不無懊惱地說道,“早知道就該聽從文和之言,就算是繞道死亡之海邊緣而行,從月氏湖到龜茲也就七八天的行程。現在爲了抄近路居然還多走了兩天時間,還白白折損了一千多號弟兄,本將軍身爲主將,難辭其綹。”
賈詡道:“主公不必過於自責,詡身爲軍師未能說服主公採取正確意見,也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暫且不說這個。”馬躍舉手阻止賈詡繼續自責下去,語鋒一轉說道,“由於本將軍一意孤行。我軍在死亡之海耽誤了十天寶貴地時間,且和美稷老營失去了聯繫,也不知道董卓等四路大軍已經進至何處?文和,以你之見,眼下是否還應繼續進兵上郡?”
賈詡道:“主公本意先平三胡。爾後騰出手來先行擊破其中一到兩路來犯之敵,再回師美稷與敵決戰!如今月氏胡已定,屠各胡也已經遠遁休屠澤,唯秦胡尚存、卻已不足爲慮。詡以爲當務之急是火速與美稷老營取得聯繫,確定董卓等四路敵軍的最新進展,然後再擇其一路先行擊破。”
馬躍道:“文和所言正合吾意。”
賈詡道:“主公英明。”
馬躍長身而起,朗聲道:“好,那就讓弟兄們再休息兩個時辰,等周倉的奇襲隊返回就連夜開拔。”
賈詡勸道:“弟兄們剛剛走出死亡之海,已經疲憊不堪,是不是休整一晚待明日天亮再行開拔?”
“沒時間了。”馬躍沉聲道。“在死亡之海我們耽擱了太多時間。”
賈詡道:“可現在還沒能和美稷老營取得聯繫,無法獲知四路敵軍的確切動向,不知主公意欲迎擊哪路敵軍?”
馬躍伸手一指東方暗沉沉的天際,毫不猶豫地說道:“往東!去野牛渡,本將軍料定呂布軍必在此渡河。”
“野牛渡?”賈詡目光一凝,沉聲道,“主公是想先行擊破呂布這一路大軍?”
……
上郡往東兩百里便是野牛渡,呂布地大軍正在連夜渡河。
五艘渡船每次來回只能運送兩百名士兵渡河。照這樣的速度計算。要將一萬五千大軍以及五千匹戰馬還有糧草輜重全部渡過河水,至少需要五天時間!
“不行。太慢了!”呂布霍然轉身,向身後的侯成道,“侯成何在?”
侯成挺身而出,朗聲道:“末將在。”
呂布道:“多找些渡船來,只有五艘渡船那得到什麼時候才能全軍過河?太慢了!”
侯爲道:“回稟將軍,渡口沿河上下數十里已經找遍了,只有這五艘渡船。”
“沒有渡船就伐木造筏,或者乾脆架俘橋!”呂布蠻橫地喝道,“本將軍不管你用什麼樣地辦法,都必須在兩天之內將全軍將士、馬匹以及糧草輜重全部渡過河水,若是不能按時渡河~~提頭來見!”
侯成激泠泠地打了個冷顫,硬着頭皮應道:“末將領命。”
呂布眸子一轉,向張遼道:“張遼。”
張遼急上前道:“小人在。”
“從現在起,你便是斥侯隊長!大軍過了河水便是河套,這可是馬屠夫地地盤了,記得多派遊騎斥侯,嚴密注意周邊的動靜,但有風吹草動、即刻報與本將軍知曉。”呂布說罷,又伸手拍了拍張遼地肩膀,緩聲說道,“你的武藝不錯,好好磨礪一番,將來定能成爲一員驍將。”
張遼目『露』激動之『色』,猛地挺起胸膛大聲道:“多謝將軍提攜。”
“好,去吧。”
“小人遵命。”
張遼向呂布鏘然抱拳一禮,翻身上馬疾馳而去,不及片刻功夫,英姿勃發地身影便沒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