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郡治、沮陽。
北風呼嚎,捲起漫天碎雪,十里長街、一派蕭瑟。
“嚓嚓嚓~~”
急促而又沉重的腳步聲中,兩隊兵甲森嚴的士兵沿着十里長街、踩着整齊的步伐洶涌而進,鏘鏗冰冷的鐵甲閃爍着黝黑的冷輝,將士頭盔上那一束束櫻紅的流蘇在朝陽的照耀下悽豔如血~~
“停止前進~~”
領軍小校悠然高舉右臂,身後洶洶而進的士兵放緩腳步,呈雁翅陣散了開來~~
“列陣~~”
“嗒!”
小校又是一聲令下,兩隊士兵將手中的長矛往地上重重一頓,鏘然一聲巨響中,已經列成了森嚴的警戒陣形,一個個挺胸收腹,迎風傲然肅立,警惕的眼神直直地凝視前方,冰冷的肅殺之氣隨之瀰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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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急促的馬蹄聲驚碎了寂靜的長街,在百姓們又驚又懼的眼神注視下,數百騎洶涌而來,直趨太守府前才翻身下馬。在賈詡、郭圖及裴元紹、典韋諸將的護衛下,馬躍昂然直入太守府大廳,一甩披風在主位上落座,沉聲道:“帶劉虞!”
肅立馬躍身後的典韋踏前一步,兇芒閃爍的眸子裡掠過一絲冰冷的殺機,陡然昂起碩大的腦袋大喝道:“帶~劉虞~~”
“將軍有令~~帶劉虞~~”
馬躍的命令逐次傳遞,不及片刻功夫,雜亂的腳步聲在廳外響起,人影一閃,形容枯篙、神色狼狽的劉虞已被押入廳內,馬躍及諸將的目光霎時刀一樣落在了劉虞身上,劉虞淡淡地瞥了馬躍一眼,微微側過身軀,臉上頗有不屑之色。
“敗軍之將如何不跪?”
裴元紹踏前一步、鏘然抽劍,極盡威脅之能事。
“哼!”
劉虞從鼻孔裡悶哼了一聲,夷無懼色。
“匹夫找死!”
“元紹!”
裴元紹勃然大怒,欲待將劉虞一劍刺死,卻被馬躍一聲斷喝所阻止,裴元紹無奈,只得回劍入鞘,悻悻然退了回去。
馬躍喝退了裴元紹,這才轉向劉虞,淡然道,“劉虞大人,如果本將沒有記錯,這應該是我們第一回見面罷?”
劉虞冷然道:“不錯。”
馬躍的臉色頃刻間冷了下來,霍然起身、厲聲喝道:“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爲何背後暗算本將?既然同爲大漢臣子,理當同心協力、共抗鮮卑蠻夷,爲何是非不分、敵我不明,竟助鮮卑而害本將性命?大人身爲幽州刺史、國之重臣,不思報效朝廷,反而暗中襄助敵國,不知是何居心?”
“嘁~”劉虞不屑地揮了揮衣袍,正色:i.漢臣,實爲漢賊,狼子野心,來日必爲大漢心腹之患!如此敵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何需理由,又何需居心?實在可笑!如今既然落入爾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找死!”
“找死!”
“找死!”
典韋、許褚、裴元紹同時拔劍,怒目相向,馬躍悠然高舉右臂,三人才悻悻然收劍後退、不敢造次。
馬躍冷冷地盯着劉虞,眸子裡忽然掠過一抹駭人的冷焰,厲聲道:“來人!”
兩名親兵雙手抱拳、鏘然應道:“小人在!”
“將劉虞押回寧縣,三日之後~~活祭英魂~~”
“遵命!”
兩名親兵厲聲應諾,架起劉虞便走,劉虞一震,臉色頃刻間一片煞白,激烈地掙扎了兩下,淒厲地高喊起來:“馬躍匹夫!屠夫!奸賊!狗賊~~擅殺上官,如此倒行逆施必遭天下士人所唾棄,汝不得好死~~必遺臭萬年~~”
馬躍絲毫不爲所動,手一揮沉聲道:“帶閻柔!”
“帶閻柔~~”
“帶閻柔~~”
只片刻功夫,閻柔帶到,相比劉虞的孤傲,閻柔卻顯得從容鎮定。
“閻柔!”
馬躍大喝一聲,目光如炬、直直地刺進閻柔雙眸,閻柔不懼亦不避,坦然迎上馬躍犀利的眼神,神色一片從容~~
“足下爲漢人亦爲漢臣,如何反助鮮卑而害本將乎?”
閻柔淡淡一笑,從容應對道:“非欲助鮮卑,實欲助劉刺史而殺將軍,僅此而已。”
“本將無罪,何故相害?”
“將軍雖無罪,卻有野心!劉刺史爲大漢計、爲天下蒼生計,當以誅殺將軍爲己勝,在下既爲劉刺史幕僚,理當效綿薄之力。”
馬躍朗聲道:“過去的事本將可以既往不綹,汝可願替本將效力?”
閻柔婉拒道:“敗軍之士,但求速死。”
馬躍冷然道:
,你寧可死也不願替本將效力?”
閻柔淡然道:“還望將軍成全。”
閻柔語氣雖淡,意卻甚堅,侍立一側的賈詡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不能爲我所用者~~必殺之!
馬躍目光閃爍,望着閻柔久久不語,半晌始一字一句地說道:“既如此~~本將就成~~全~~你!來呀~~押下去~~斬首示衆!”
“多謝將軍成全。”
閻柔抱拳一揖,轉身揚長而去,閻柔身後,馬躍神情一片寒涼,閻柔~~真
……
安樂,公孫瓚大營。
公孫越急步入帳,大聲道:“兄長,敗了~敗了!!!”
公孫瓚眉頭一蹙,不悅道:“二弟,什麼敗了?”
公孫越吸了口氣,答道:“劉虞敗了,壩上草原一戰,劉虞大敗,三萬大軍土崩瓦解,現在整個草原上到處都是劉虞的殘兵敗卒,馬躍軍乘勝追擊,麾下大將裴元紹、廖化各率一路大軍,已經把軍都、昌平給包圍了~~”
“什麼!?”公孫瓚聞言大吃一驚,霍然站起身來,嘶聲道,“劉虞竟然真的敗了,馬躍竟然真的贏了!?”
“這簡直不可思議啊,太令人吃驚了!”關靖也難以置信道,“需知劉虞有三萬餘騎步大軍,而馬躍僅有區區四五千騎步軍,縱然馬躍之兵再驍勇善戰,也難以把劉虞三萬大軍一戰而滅呀,這個馬躍~~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末將曾率探馬親往壩上查探,劉虞戰敗已然確鑿無疑。”公孫越凝聲道,“至於確切敗因,目前尚不得而知,不過據敗逃的劉軍士卒透露,馬躍之所以能夠大破劉虞,似乎跟使用了什麼戰車有關係~~”
“戰車?”關靖聞言越發困惑,“這怎麼可能!”
劉虞戰敗雖然令人震驚,可公孫瓚關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急問公孫越道:“可知劉虞生死?”
公孫越道:“尚不得而知,不過據敗回薊縣的殘兵透露,劉虞似乎沒有逃回薊縣。”
關靖臉色一變,向公孫瓚道:“大人,如此說來,劉虞怕是凶多吉少。”
“這麼說來,這幽州很快就該姓馬了~~”公孫瓚幽幽喟嘆一聲,向關靖道,“士起,你連夜動身、親自去一趟馬躍大營,一來向他表示祝賀,二來表明本官心意,就說本官准備上奏天子、表馬躍爲幽州牧。”
關靖神色一動,恭聲道:“下官遵命。”
……
沮陽。
賈詡施施然走進後堂,向馬躍躬身一禮,恭聲道:“詡~~參見主公。”
馬躍淡然道:“文和可不必多禮。”
賈詡道:“主公,適才關靖要見主公,讓下官給擋回去了。”
“哦,關靖都說了些什麼?”
“無非是向主公表示祝賀,並代爲轉達公孫瓚的心意,說是準備上奏天子表主公爲幽州牧,以下官看來,此舉分明是在試探主公。”
“公孫瓚是擔心本將搶了他的幽州,哼哼~~”馬躍道,“幽州地瘠民貧、人口稀少且遠離京畿,非成事之所,更何況~~以閻柔觀之,幽州各郡之士人視本將爲洪水猛獸、頗多牴觸,倘若強行攻打,難免損兵折將。”
賈詡道:“縱然攻取幽州全境恐也難以久守,此有益無害之舉,智者所不爲。”
馬躍道:“不如索性賣個順水人情,表公孫瓚爲幽州牧?”
“主公英明。”賈詡道,“正所謂~~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公孫瓚、關靖等輩視幽州爲珍寶,主公棄之卻如草芥耳。”
“既然決定了給,就索性給的爽快些、真誠些!藉機要挾、利益交換之舉大可不必了,再說公孫瓚也比我們好不到哪去,榨不出多少油水來。”馬躍道,“這樣一來,將來中原大亂、郡雄並起之時,也能有個可靠的盟友,文和以爲如何?”
賈詡深以爲然道:“主公英明。”
“今劉虞已敗,平定各郡烏桓指日可待。”馬躍忽拍案而起,沉聲道,“現在~~是時候準備西取河套了。”
門外忽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人影一閃,郭圖瘦削的身影閃了進來。
“主公,圖~~回矣。
“公則。”馬躍起身相迎,問道,“戰果如何?”
郭圖喘了口氣,目露興奮之色,朗聲道:“上谷太守牽招被句突射殺,代郡太守齊周死於亂軍之中,遼東屬國貪至王被許褚將軍斬於陣前,呼赤敗走代郡,鮮于銀被廖化將軍生擒活捉,此外鮮于輔、尾敦率兩千殘兵退守薊縣,文丑、顏良率三千殘兵退守廣陽,張
賈詡擊節道:“好!壩上草原一戰,可謂大獲全勝。”
郭圖又道:“由於戰事仍未結束,敵我兩軍的傷亡暫時還無法統計,不過目前已經收攏的戰俘就有近萬人,裴元紹將軍已經攻佔軍都,廖化將軍襲取昌平,右北平太守公孫瓚也已移師路縣,對薊縣形成了三面合圍之勢,不過~~”
馬躍道:“不過如何?公則但講無妨。”
郭圖道:“不過我軍也只能到此爲止了,且不可繼續進攻薊縣。”
馬躍神色一動,問道:“爲何?”
郭圖道:“今我軍雖勝,卻有三憂,一憂廟堂之爭,二憂軍心不穩,三憂糧草不濟。其中尤以廟堂之爭最爲要緊,此~~關乎主公名聲大義,且不可掉以輕心。劉虞結鮮卑而圖主公,事敗,又率大軍寇犯寧縣,所作所爲實屬大逆不道,縱然主公將其斬殺,亦份屬應當,此謂除國之奸賊!”
“說的好。”賈詡接着說道,“如若主公率軍攻佔了薊縣,情形將大爲不同,到時候朝中袁逢、袁隗、黃琬之流就能反咬一口,誣衊主公圖謀造反,率師攻伐薊縣,劉虞率兵拼死抵抗,爲主公所殺,如此一來,劉虞竟成了爲國捐軀的忠臣烈士。”
馬躍道:“唔~~”
郭圖又道:“且遼西烏桓歸降不久、軍心未定。適才有探馬回報,遼西之烏桓從騎多有縱騎劫掠幽州百姓者,一旦情勢失去控制,極可能再現丘力居、蘇僕延率衆叛離之局面,後果將不堪設想!”
馬躍深以爲然道:“是啊,遼西烏桓是把雙刃劍,用好了可以殺敵,用不好也能傷己!現在戰事已經結束,是時候將這把雙刃劍收回鞘中了。”
郭圖道:“最令郭圖擔心的卻是糧草已經告急,從京畿隨軍運來寧縣的給養,經過連番惡戰已經消耗殆盡,從去斤部落擄來的牛羊雖然不少,卻也是杯水車薪。下官已經計算過了,如果想要熬過這個冬天,至少還差一半糧草~~”
“是啊,現在可不比當初啦。”賈詡喟然道,“當初主公麾下兵不過五千、將不滿十員,除了幾千工匠,老幼婦孺一個沒有。現在呢?現在烏桓各部探弦之士不下兩萬,加上老、幼、婦、孺以及鮮卑奴隸,浩浩八萬餘口,每日消耗甚巨,主公之前積存的那點家底根本就不足以支撐啊。”
馬躍聞言悚然,這纔想起自從收服了上谷、遼西兩郡烏桓部衆之後,在他治下的人口已經多達浩浩八萬餘口了,乍一想到要掌管這麼多人的吃、穿、住、行以及生死,馬躍還真是有些不適應。
“嗯,糧草的確是個問題。”馬躍眉宇深蹙,目光掠過郭圖、賈詡二人,問道,“爾等可有良策?”
郭圖道:“圖~~無策可獻。
賈詡眸子裡忽然掠過一絲狠毒之色,向馬躍道:“主公,詡倒有一策。”
馬躍道:“講。”
賈詡道:“欲緩解糧草危急,無非兩個辦法,一者籌集糧草,二者節省開支。”
郭圖皺眉道:“幽州錢糧大多存於薊縣,既不能攻佔薊縣,便無法獲得薊縣之錢糧,如果劫掠幽州百姓,則恐激起民變不好向朝廷交待,而且幽州地瘠民貧,只怕也籌集不到多少錢糧。本來,如果天時好還可以劫掠鮮卑人,可現在大雪封凍,冰天雪地的不利大軍行動,此時北出塞外恐難有斬獲。”
“所以~~籌集糧草已經是來不及了。”賈詡凝聲道,“那就只能從節省開支着手了。”
“節省節支?”郭圖不解道,“如何節省?”
賈詡陰惻惻地一笑,冷然道:“無他~~減口耳!”
郭圖聞言悚然,吃聲道:“減~~減口!?”
“不錯,減口!主公治下浪費口糧的人太多了,尤其是剛剛歸降的遼西烏桓,雖有控弦之士一萬五千,可老幼婦孺卻有四萬餘衆,太多!實在是太多了,如果沒有這羣老幼婦孺,我軍至少可以節約一半口糧,正好可以熬過這個冬天。”
郭圖聽得背脊直冒冷氣,神色間一片凜然,賈詡真不愧毒士的稱號,如此陰狠、有違天和的毒計竟然也想得出來!倏忽之間,郭圖又激泠泠地打了個冷顫,回頭望着馬躍眼前有着剎那的空白,馬屠夫遇上了賈毒士,老天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