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在宮裡,自從那日朱棣把小皇子交給沈婕照顧過後,也就再也沒了什麼動作,沈婕雖然想着如今他皇子在懷,明的不說可她沈婕在後宮裡的位置這下可算是坐定了,本來嘛後宮就是母憑子貴,她現在可是掌握住了朱棣唯一的兒子,離自己的最終目的也已經成功了一大半了。
不過沈婕心裡還是擔着一層心事,這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她見朱棣沒什麼動靜,這心就漸漸有些提起來了。朱棣這會怎麼就不關心這個兒子了?之前他提過要立太子的事情也沒了動靜,難道是朱棣反悔了?一個又一個的疑問敲在了沈婕的心上,讓她不由地有些心慌起來。不過現在她也只能靜觀其變,沈婕在心裡告誡自己,以後一定要謹言慎行,千萬不能叫人抓了把柄,只要自己忍得了一時的風平浪靜,今後什麼不是自己的。
“娘娘,剛聽皇上身邊的公公說,今天皇上會過來用膳。”侍女走到沈婕的旁邊對沈婕耳語着。
沈婕聽了侍女的回報,沒有說話,她笑了一下。
“娘娘,怎麼了?”侍女見沈婕反常的很有些奇怪,以往要是皇帝要來看淑妃娘娘了,娘娘哪次不是梳妝打扮興師動衆地,可這次卻平靜的很,侍女有些吃不准她面前的這位娘娘的心意了。
沈婕原本微微蹙起的眉頭舒展了開來,“給我梳妝打扮起來,不用特別隆重,這樣顯得我平時爲了照顧小皇子奔波勞碌疏於打扮,更顯得我溫柔賢淑。”
“是,娘娘。”侍女得了命令就開始張羅起來,她給沈婕挑了一件素色的裙褂,腰間繫着白色腰帶,上懸着同色玉佩。平時沈婕都習慣把自己裝扮的濃妝豔抹的,光是頭上的就要戴好幾件飾品,金步搖和簪子要插滿她才覺得不辜負自己淑妃的身份。可這會子當侍女要給她梳頭的時候她只挑了幾件平時被她棄在一邊的物件。
“娘娘今天和平時看起來真不一樣。”
“哦,哪裡不一樣。”
“平時的娘娘豔麗的像一朵華貴的牡丹花,可這會子略施粉黛倒也別有一番韻味。奴婢嘴笨說不來好聽的話,叫娘娘見笑了。”
沈婕看着鏡中的自己,眉毛如柳葉般纖細,皮膚像手中的白玉一般的光滑白皙,唯有臉頰和朱脣上點了些許的胭脂,就好像是盛開在雪地裡的紅梅,叫人驀然驚豔。她的頭髮也不像平時那樣完全盤起,上面的豎起一個小小的髮髻,頭上插着一個白玉的簪子倒也是素淨,下面的黑髮就這樣隨意地披着,如同一幅畫卷一般舒展開來。她對自己今天的相貌很是滿意,待一切準備完畢後就在自己的寢宮等着朱棣的大駕光臨。
朱棣看見這幅樣子的沈婕,眼裡閃過幾絲驚詫,這幅樣子的沈婕他實在也是沒見過。如果要拿花來比喻女人的話,徐月然就像是玉蘭,或者百合,大氣清新又充滿氣節的那一種。而沈婕恰恰就是徐月然的反面,可今天沈婕這幅打扮倒也不覺得違和。朱棣神情微徵,瞬即恢復如常,嘴邊噙笑的走過去。
“小皇子最近可好?”
沈婕看見朱棣俯下了身子逗着搖籃裡的小皇子,這才反應過來,忙
也俯下身子,“託皇上的福,小皇子最近不錯。你看看他可是又胖了,這五官都要擠在一起了。”
朱棣笑了笑說:“這也不是什麼打緊的事情,只要天兒吃得下睡得着就好。”
沈婕聽了朱棣這話神情明顯變了變,朱棣也察覺出了沈婕的欲言又止,心裡奇怪於是便問道,“淑妃可是有話說?但說無妨。”
沈婕在旁邊猶豫再三,她幾次張口又重新閉上了嘴巴,沈婕過去拉着小皇子的手,突然就掉下淚來。
朱棣被沈婕這猝不及防的眼淚嚇到了,他有些慌了神地去安慰沈婕,“淑妃這是怎麼了,可是太過勞累了。”
沈婕淚眼婆娑梨花帶雨地看着朱棣,“其實只要小皇子能吃的好,睡得好臣妾累一點也沒有什麼,可臣妾有一事心裡一直存疑,不知當講不當講。”
沈婕這話一說出口,朱棣心裡也就明白了幾分,他的臉色有些沉了下來,“你說吧。”
“其實在陛下剛剛把小皇子交給臣妾的那會,對,就是在前幾天。小皇子可不像現在這般睡的那麼安詳,他整個晚上都在哭鬧可是把臣妾給嚇死了。”
聽了沈婕的這話朱棣的臉色越發黑了,他的嘴脣重重地抿了起來。
沈婕用餘光小心地觀察這朱棣的表情,繼續往下說,“臣妾就想這樣也不是個法子,要是小皇子哭壞了嗓子可怎麼辦纔好啊。於是臣妾就請來了奶媽,以爲小皇子是餓了,可小皇子喝完了奶也是一點消停的架勢都沒有。臣妾就想啊,莫不是是要換尿布了,可脫了衣服才發現……發現……”
說到這裡沈婕開始欲言又止起來,她的頭低了下去不看朱棣只是看着搖籃裡的小皇子似乎滿是憐惜。
“發現什麼?”朱棣在一旁坐不住了,他搶先追問道。
可沒想到朱棣沒有逼出沈婕的回答卻又把沈婕的眼淚給逼了出來,這一哭倒像是真的很傷心似的,收都收不住了。朱棣只好先把正在哭哭啼啼的沈婕摟到懷裡悄聲安慰着,“淑妃這是做什麼……朕不是在你身邊麼,不管出了什麼事朕都會幫你解決的……”
沈婕等的就是朱棣的這句話,她逐漸止住了哭聲,可鼻子依舊一抽一抽的看的人揪心揪肺的難過。“臣妾……臣妾……居然發現小皇子身上有淤青,臣妾本以爲是宮女們不小心剛想對她們興師問罪,可給小皇子換衣服的侍女告訴臣妾,小皇子身上的淤青並不止這一處……”
沈婕說着就撩起小皇子的衣服給朱棣看,朱棣定睛一看,還真是有幾塊青青紫紫的痕跡。要說真是不當心磕了碰了也不至於那麼多,這麼說來這些傷痕就是有人故意弄的了。會是誰呢?
朱棣在心裡想着,沈婕?最不可能的就是她,先不說小皇子是她央求着自己領回來的,這孩子剛到她手上應該還沒有機會下手,再說了如果她真的敢下狠手對待天兒也不會這會跟自己主動承認,畢竟這件事情要不是她跟自己提及,自己並不會發現。
然而小皇子剛進宮,接觸的人並不多,排除了宮裡人的嫌疑的話,就只可能是進宮前弄的了。這孩子之
前只跟徐月然和楊影佑住在一起,勢必就是他們兩個其中的一個。
是徐月然?不會吧……雖然這個女人對自己可能會記恨在心,可天兒到底是她的親生兒子啊,是她十月懷胎歷經千辛萬苦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苦痛才終於生下來的寶貝啊。天兒的身上不光留着他朱棣的血,他更是徐月然的骨肉啊。虎毒尚且還不食子,朱棣並不覺得徐月然會是這樣一個歹毒的女人,如果說她會因爲想要報復自己而選擇去虐待自己的兒子?這樣的事情,朱棣覺得徐月然還做不出來……
那麼就是楊影佑了?想來也是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最可疑,雷武之前就提醒過自己說楊影佑這個人來歷不明,身份存疑,從種種跡象表明,這個人都很值得懷疑。再說了,他又跟天兒走的那麼近,多的是機會下手。可是他這樣對天兒徐月然覺都絲毫沒有察覺呢?
又或許是知道了但是又默認了呢?畢竟沒有什麼人能在孩子母親的眼皮底下傷害她的孩子。那麼如果真是如自己想的這般,徐月然就是幫兇了。朱棣甚至覺得徐月然這樣做比直接傷害他,或是傷害天兒還要來的可怖,縱容是最不值得被原諒的。
朱棣又想到了徐月然當時偏幫楊影佑的樣子,不由的開始怒火中燒氣急攻心起來。好你個徐月然,居然敢這樣對待我的兒子,你不仁我也不義,怒火燒掉了朱棣心裡殘存的理智也讓他暫時放下了對徐月然的憐惜。他只是覺得生氣,又或許是在嫉妒楊影佑和徐月然之間的關係,總之,在這件事情上朱棣已經失去了理性,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了。
“那你覺得,小皇子身上的傷是何人所爲?”朱棣雖然在心裡已經給徐月然定了死罪,可他也不想顯得自己太過武斷。
“臣妾不敢妄加揣測,只求小皇子平平安安的。”
朱棣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她沈婕難道還不清楚麼?事情說的越多也就越有可能露出馬腳,她現在所要做的就是引起朱棣對徐月然的懷疑,只要做到了這點她就可以就此打住功成身退了。
沈婕已經在朱棣的心裡播下了猜忌的種子,哪怕不用她在一旁煽風點火這個零星的火苗都會快速的燒成熊熊烈火。朱棣有多在意徐月然,他的敵意就會燒的越旺。而自己只要在一旁靜觀其變左手漁翁之利就可以了。
“勞煩淑妃多費心了。”朱棣現在顯然已經聽信了沈婕的話,他甚至覺得沈婕心思縝密,越發地放心把小皇子交給她照顧了。
“能照顧小皇子是臣妾的福氣,又什麼能說是麻煩呢。”沈婕這會見目的達成早就破涕爲笑了。
她擦乾臉上的淚水,服侍着朱棣擦臉、洗手,又轉身出去吩咐外面的太監傳膳。
“陛下可是好幾天沒來看臣妾了,今天可要多坐會。臣妾特意命御膳房爲陛下多準備了好幾個菜呢,快來嚐嚐合不合陛下的口味。”
朱棣點點頭,面色緩和了不少,“你也多吃點,朕看你近期勞累倒也是消瘦了不少。別站着了,坐吧。”
這一頓飯表面上和和氣氣,可朱棣和沈婕的心裡卻各自計較着別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