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來這裡,你是傻子, 你媽是瘋子”一個女孩的聲音在身邊響起。雨桐站起來, 動動快要麻了的小腿, 轉過身, 身邊站着三個女孩,都有八九歲的樣子, 其中一個看着家裡條件好些,穿了一件花布上衣, 一條條絨褲, 扎着兩個三股辮, 眉目清秀帶有傲氣。
“我不是傻子,我媽也不是瘋子, 以後你不準這樣說我媽”雨桐看着她們, 毫不退縮,三人被看得不由往後退了一步, “真是個瘋子!你個小傻子還敢這樣看我們!快離開這裡!不然我讓我哥打你!”漂亮的女孩橫聲道。
雨桐不理會她們, 自顧去擺放豬肉的那邊看, 因爲她看到姥姥也在那邊。沒被理睬的三個女孩頓覺失了顏面,一個女孩上前推了一把雨桐, 雨桐不及防備, 人也小一下子撲倒在地,手心傳來鑽心疼痛, 一看手被地上的一個玻璃碴扎破, 血頓時流出來。
身上穿得多, 努力從地上爬起來,看着手心上的血,雙眼含怒看向那個推她的女孩,女孩一看雨桐手上的血嚇了一跳,一想她是個傻子就沒在意,也瞪了回去:“看什麼看!小心把你眼睛挖出來,雨桐猛地向那人撞過去,女孩一下子被撞倒在地,頓時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雨桐一看也坐地上大哭,哭聲引來看熱鬧的,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跑過來扶起女孩:“小妹兒誰推的你?告訴媽”
“是她!”叫小妹兒的女孩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踢着腿手指着雨桐。朱海藍也過來,看到雨桐坐在地上哭得一直抽噎,扶起外孫女,頓時也不幹了,“告訴姥姥,怎麼了?誰把你弄倒的?”
“那個人,我走路她推我,我的手流血了!”說着舉起自己流血的手。
那個婦人剛要發火,一看朱海藍,再看那孩子,怎麼這孩子今天出來了?諸葛家不是都藏着嗎?但看到閨女委屈的樣子,又知道那個小傻子不受諸葛家待見便道:“嬸子,你可要好好管教這個孩子了!這麼小就知道打人,以後可怎麼得了!沒爸沒媽的孩子就是不懂事!”
朱海藍一聽這話怒道:“董荷花!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你閨女多大了?桐桐剛多大?要是欺負也是你家的欺負我家的吧!你沒看到桐桐手都流血了嗎?還有,什麼叫沒爸沒媽不懂事,我們桐桐就是沒他們一樣比你家孩子懂事!”
“嬸子,你可別睜眼說瞎話,他們可都看着呢,就是你家這個崽子推了我家小妹兒!”
“老天爺也是睜着眼的,桐桐是誰推得?你閨女這麼大就心腸歹毒,有媽的我看還不如沒媽!”朱海藍用手帕擦拭雨桐手上的血,往外擠了又擠,生怕感染。
這時幾個孩子跑過來:“奶奶,出啥事了?”是諸葛家的孩子過來了,雖然這個表妹不被家裡人喜歡,但不表示要讓別人欺負。
“你們表妹被人欺負了,你們做哥哥姐姐的怎麼不照看着點?”朱海藍沒好氣,對孫子孫女語氣難免不和善。
“奶奶,告訴我們是誰欺負表妹,我們揍回去!”帶頭的諸葛超用不善的眼光看着對面那幾個人,小丫頭被看得想往後退,忙都低垂了頭,誰都知道諸葛家人多護短,私下不知道,但是真有事了會一致對外。這也是雨桐母女即使到了這分田地也沒人敢上門尋事的原因。
“看什麼!你們還真想動手打人是不是?我們老孫家也不是任人欺負的!”董荷花高喊道。
“疼不?姥姥一會兒帶你去大隊上藥”朱海藍心疼地幫雨桐擦臉上的淚水,沒去理會那個叫嚷的董荷花,又看了一眼那對母女和周圍的人:“桐桐就是我家的孩子,以後誰敢再欺負她別怪我們諸葛家打上門!桐桐受傷了,醫藥費你家出了,再給我們五個雞蛋這事就算完,不然今天的肉就留下一斤算是補償”
“你搶劫啊!那我們小妹兒呢?小妹兒的跌了誰負責?”
“我家桐桐只有四歲,你家小妹兒可都八歲了,誰相信一個四歲的奶娃能把你家的孩子推到?不定就是她沒站穩,或是故意栽贓呢!”
周圍人一看也是,那個小傻子弱的就是一團棉花,她能有多大力氣?小妹兒跌了還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反而那個孩子手流着血,身上一身土,一看就是被欺負的樣子。
“你們諸葛家想仗勢欺人是不是?我們孫家也不怕你,我閨女這個虧絕不白吃?我要去村裡找書記去!看他敢不敢維護你們?他敢維護我就寫大字報,告上鄉里”董荷花也不是個吃虧的主。
“好,咱們去村委,我也要爲我家桐桐討個說法”兩人一槓上,朱海藍把雨桐交給自家孫子孫女,毫不示弱和董荷花理論,看熱鬧的全過來相勸,多大點事?再說大夥兒都等着分肉呢,拿肉回家準備過年了!
朱海藍死咬了一定奉陪到底,董荷花不鬆口,一定爲閨女討說法。最後孫福生(小妹兒的爸)和諸葛宗寶(雨桐大舅舅)出面,孫福生給了桐桐一塊錢算是了事。
朱海藍拎着桐桐家分的二斤肉帶着她去大隊部上了藥,用剩餘的錢給桐桐買了十塊糖和一個麪包,麪包的香味充斥着雨桐的鼻孔,老麪包的香味比現代那些麪包更有誘惑力,娘倆大手牽小手走回雨桐家,院裡積雪早就被舅舅們清乾淨,看門沒動過雨桐算是放了心。
打開簾子開了門,裡面太黑,“姥姥,您先等等,我點燈過來”
“沒事兒!你能看清,姥姥也能看清,先去看看你媽怎樣了?”
娘倆深一腳淺一腳來到裡間,屋裡還點着油燈,諸葛翠鳳正在屋裡轉悠,“廁所,廁所”雨桐一聽知道自己出去時間長了,她媽要方便,可姥姥在就不能進空間,“媽,你穿上大衣,咱們去外面”
朱海藍取過炕上的棉大衣給閨女披上,帶着出去,外面依然很冷,諸葛翠鳳不想走,雨桐只好道:“媽,你要聽話,咱們一會兒吃肉”
諸葛翠鳳這纔不情不願到外面方便完。回來馬上說:“肉,吃肉”
朱海藍嘆氣“桐桐想怎麼做豬肉,不然姥姥帶回去燉好了給你們送來?”
“姥姥,我們中午切一塊炒白菜,屋裡還有蒸好的窩窩,正好”
“行,姥姥給你切出來,剩下的燉好了送過來,姥姥這幾天還要燉雞呢,也給你們送一碗來”
“好,我都快饞出口水了!”老人的好意不能決絕,這樣她會更開心。朱海藍幫着炒了豬肉白菜,又把窩頭熱好,看着娘兩吃上了才離去。
78年正逢改革初期,上面對物資監管不再嚴格,人們在集市上會買到更多東西,也會把自己家養的雞鴨換成錢,79年生產隊開始轉向互助組形式,已經名存實亡,這是發展趨勢,雨桐看了一下這幾年即將發生的大事和政策轉變,心裡有了底。
村裡天天飄出香味,雨桐不好把空間裡的東西拿出來,只能娘倆在裡面享受。因爲吃得好,空間裡面空氣清晰,環境優美,諸葛翠鳳將養的精神很好,人胖了一點,頭髮又被雨桐修理一次,人平時淡淡坐着不說話,外人不會看出是個傻的。
珠海藍帶着媳婦們忙着準備年貨,打掃房屋,沒時間過來,做什麼好吃的只能讓孫子孫女們跑一趟,孩子們對那個黑屋和發瘋的姑姑還是很牴觸的,逼急了幾個作伴會過來,開始只在院外喊雨桐來取東西,後來看沒啥事膽子也大了,就進院子裡。
雨桐不多話,叫了人東西拿回屋,幾次下來,彼此相安。過年閨女是不準在媽家過年的,所以二十九朱海藍帶着豔芳、豔敏過來送了一些吃食,一碗紅燒肉、一碗豬肉燉粉條、一碗酸菜、一碗燉雞肉和炒好的瓜子、花生、黃豆。
“姥姥東西太多了,我們留兩樣就夠!”
“多啥!天這麼冷放幾天都沒事,留着你們娘倆慢慢吃”老人打量了一下屋子,本想帶孫女過來幫着收拾一下,看看東西規整的倒是很整齊,裡間的閨女因爲常不出去,又養得好,白了很多,頭髮也齊整了,人坐在炕上再縫一個孩子們都會玩的口袋,聽見人聲,只是擡頭看看,沒理他們,低下頭繼續做事,針線是前些天雨桐讓帶過來的,沒想到閨女能做事了,老人又是一陣心酸,想當初閨女手多巧?做鞋、做衣服、紡線織布,哪一樣都拿的出手。
“你媽一直沒鬧騰過嗎?”朱海藍問道。
“沒有,一直很安靜,過完年我想和我媽在院子裡養幾隻雞種些菜好嗎?”這是雨桐做的初步打算,兩人生活也要有經濟來源,這裡是平原,想賣一顆人蔘都不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明年政策更明顯,會大力支持個體經濟,她和她媽在院子裡養養雞,自己可以吃還可以賣蛋,賺了小零花錢還是夠的。
“行,姥姥開春了給你們抱兩窩雞仔,弄些菜籽來”朱海藍心情愉悅,閨女這樣她也不用見天的惦記了,雨桐越來越懂事,再大些她真的可以放下了。
豔芬、豔敏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發瘋後的小姑姑,女子在燈下恬靜做活,一針一線都很仔細,小表妹像小大人一樣跟奶奶說着年後的打算,她倆覺得自己還不如這個只有四歲的孩子了,這麼小就爲生活算計着,自己這麼大是不是還在外面瘋跑?小姐倆對視一眼,以後除了上學也要幫着家裡多幹活了!
“奶奶,表妹養雞了,我們會幫着挖野菜、撿田螺的”豔芬道。
“嗯,呵呵,你們表姐妹以後要多親近,桐桐小,你們做姐姐的在外面多多維護,不能讓你那些不長眼的欺負了去!”
“以後我們會注意的奶奶”豔敏也道。
“謝謝倆位表姐,明年我會養好多雞,下蛋了咱們一起吃”雨桐忙謝道,自己需要人手的時候多着呢!不妨拉幾個過來,孩子們做事一哄而上,還能做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