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退出?”秦衛饒有興趣地看着張靈甫,“你可要想清楚……這個機會很難得的。而且我爲了把俞良禎撤下去,跟委員長費了老半天的嘴皮子,不說功勞吧,這苦勞總是有一點兒的。你就這麼不賣我一點兒面子?”
“卑職只是覺得自己不適合指揮空降部隊,並沒有其他想法。”張靈甫的眼角抽了一下,依舊正色答道。
“嗯,”秦衛看了一下張靈甫手上的柺杖,“覺得自己腿腳不合適?”
“……不是。”張靈甫頓了一下,不過依然面不改色。他腿腳確實不如常人,可也沒有大礙。而且之前他也曾被許多報紙定了個“瘸腿將軍”的綽號,早就習慣了別人在這方面對自己的關注,並不會覺得有什麼不舒服。
“那你爲什麼要退出?”秦衛不解,“就因爲俞濟時是你的老上司?”
“不是。”張靈甫挺着胸膛,“卑職只是不希望從陸軍調到空軍。”
“也就是說,你瞧不起我們空軍?”秦衛倒揹着手,語調中帶出了一絲殺氣。
“卑職不敢。”張靈甫硬聲道,“空軍戰績輝煌,誰敢小覷?卑職就只是單純地不想離開陸軍。”
“都說你是文北大,武黃埔,中國當代文憑最高的一個,怎麼這麼沒點兒思維能力?”秦衛咂巴了兩下嘴巴,“我剛纔怎麼說的?俞濟時他畏敵避戰……你別急,這種說法確實有些過份,我也相信。如果真的把作戰任務佈置下來,他肯定會帶領部隊死戰到底。可我需要的不是一個不情願的將領,我需要的是一個能夠主動求戰的人。所以我把他給撤了。你明白這其中的意思嗎?”
“長官您的意思,空降兵很快就會面臨大戰?”胡璉忍不住問道。
“這不是什麼大秘密,只要稍微關注一點兒就應該都很清楚。”秦衛又掃了三人一眼,“怎麼樣,有興趣了沒有?”
“空降兵部隊乃我軍重器,向由軍中重要將領統率。可卑職三人都只是少將……”胡璉又自說道。
“你想升官?”秦衛看了他一眼,笑了。雖然現在還是抗戰,這裡一個將軍,那裡一個司令,到處都是,可真正能做得到少將職位的並不多,尤其是像胡璉這樣手握一個國軍正規師的少將。不說鳳毛麟角,也算稀有。已經算得上是軍隊的中上層了。如果再往上一步,那就不是一般角色,屬於可以直接問詢國家大計的人物了。比如胡宗南、杜聿明、關麟徵、俞濟時這些人,手裡至少握有一個正規軍,多的甚至還管着一個集團軍,可軍銜依舊都是中將。而胡璉這麼一問。自然也就顯示出了其勃勃野心。
“當兵的,誰不想弄個上將?”胡璉並沒有因爲被揭穿想法而感到難堪,反而大聲答道。
“我聽人說過,胡璉作戰,狡詐如狐,兇猛如虎……不過我還是想問你一句,你覺得你能不能執掌一支空降軍?”秦衛又復笑問道。
“卑職不敢妄自菲薄,不過張師長和王軍長都比卑職更強,如果跟他們兩位相比,卑職也自願退出。”
“你也退出?”秦衛感覺有些出乎意料。“一擔選中,就有可能升任中將啊,你想清楚。”
“卑職想得很清楚。空降兵國之重器,自然應該交給更加有能力的人來率領。”胡璉正色答道。
“也就是說,你也不給我面子?”秦衛問道。
“卑職不敢,卑職只是就事論事。”胡璉挺身道。
“哦,就事論事。”秦衛咧了咧嘴,又突然問道:“那你知不知道爲了把你塞進來。陳誠費了多大勁兒?”
“卑職……”胡璉怔了一下,眨了眨眼,不說話了。國軍分有幾大派系,其中以老蔣的黃埔系居首。而黃埔系中又分爲幾派。陳誠的土木系和胡宗南的一系又在這其中實力最強,而陳誠和胡宗南一直相互看不順眼,競爭的非常激烈。不過目前看來,土木系佔優,因爲陳誠身居中央,而胡宗南雖然同樣受老蔣寵信,卻只能在地方上稱王稱霸,雖然實力強悍,可比起陳誠已經是二級上將,手握羅卓英、林蔚、周至柔等人而言,無論從職位,還是從實力上,胡宗南都有些不足。不過這種事兒知道歸知道,不能隨便拿到桌面上來說。胡璉目前又只能算是土木系裡面的一個小弟,雖然是嫡系的,卻也不敢在秦衛這麼“胡說八道”之後再行開口……萬一被拿住話頭怎麼辦?這姓秦的雖然四六不靠,沒什麼派系,可他本身也是國軍大佬,誰曉得跟陳誠關係怎麼樣?
“你好好考慮考慮。”看到胡璉眼珠子亂轉,卻又不說話的樣子,秦衛也沒再理他,復又看向了王耀武:“……你不是也想退出吧?”
“承蒙諸位長官厚愛,卑職願意一試。”王耀武苦笑了一下,又挺直了身體答道。
“很好。”秦衛笑了兩下,點了點頭,轉頭推開了會議室的門:“讓他們倆先考慮考慮,你先進來。”
秦衛在選官,這個權力是他好不容易纔從老蔣那兒弄到手的。而能在把老蔣的親外甥“撤職”之後,再獲得繼任者的考覈權,這也說明了他此時此刻在老蔣心中的地位。不過老蔣等人恐怕打死也想不到,秦衛之所以努力爭取擔任“考官”,並不是爲了什麼權力,主要是想過一把癮。以前都是人家面試他,現在他終於可以面試別人了,而且還都是將軍級的……不把這些傢伙弄得莫名其妙,精神崩潰,他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曾經經歷過那麼多次面試?他後來之所以選擇網絡寫手這個行業,其實就是因爲曾經數次在面試官面前崩潰鳥.
只是,國民黨的許多人都在關注着空降兵這個王牌會被誰拿到,共產黨方面關注的卻是秦衛這個人。
“大家都到齊了,我也就不多說了。目前的情形對我們非常不利,國民黨和日本人似有默契一樣,試圖把我們圍死,困死……所以中央給了我們一個任務,在重慶,尤其是要在國民政府的高層尋找志同道合者,從上往下的打破國民黨的佈局。”
觀音庵,八路軍辦事處兼中共南方局所在地,周恩來幾個人在後院兒的小竹林裡圍成一圈兒。
“我剛來,對情況不太瞭解。我只想問一下,秦衛這個人……到底是不是值得拉攏,可以拉攏。”王若飛,原八路軍副參謀長,跟左權一個級別,現在則做爲林伯渠的助手來到了中共南方局。這也是中共中央加強南方局力量的一種表現。
“秦衛當然值得拉攏。”不用周恩來開口,博古便首先說道,“只是這個人的立場一直模糊不清。以我黨也是時近時遠。所以,我覺得對此人我們最好還是敬而遠之。與其在他身上下功夫,還不如找于右任、邵力子這些對我黨我軍比較親近的人。”
“可不管是于右任還是邵力子,他們都不及秦衛在國民黨高層中的影響力大。”葉劍英道,“此人雖然暫時沒有什麼太大的實權,可他實際上已經可以左右國軍在中南半島,甚至包括兩廣、雲南等地的軍事部署,再加上他對空軍的指揮權……一旦能將之拉攏到我們的陣營,所產生的效果是難以想象的,甚至可說是無比巨大。”
“可這個人根本就不可能完全靠近我們。在我看來,他更願意跟國民黨接近,不說別的,光看他給國民黨帶來的那些變化,費心費力地給國民黨帶來的那些好處,就不是我們可以想象的。”博古說道。
“可他不也幫我們獲取不少好東西嗎?”葉劍英道,“蘇聯人留下來的武器,雖說大半都歸了國民黨,可如果沒有秦衛的幫助,我們所能得到的肯定還要遠遠地少於這些。他幫助我們得到的,其實是超過了中央所規定的底限的。”
“那又怎麼樣?如果沒有他,中央也不會陷入喀爾喀。現在北、東兩面有日本人隨時大軍壓境,南面有國民黨斷絕一切跟關內的聯繫……他根本就是一個目光深遠的陰謀家。”博古叫道。
“這個我想說上兩句。”見周恩來幾人都不說話,王若飛忍不住道:“雖然黨中央現在被‘困’在了喀爾喀,可喀爾喀地域廣闊,物產也算豐富,加上中央又一直在努力地發展當地的農業,雖然時間比較短,可比起當初在陝北的日子還是要好的多。”
“可那畢竟是‘外蒙’!太遠了!”博古道。
“陝北不遠嗎?中央下一步的目標就是東三省,喀爾喀總比陝北更好行動一些。”周恩來終於開口了,“而且我們現在需要考慮的是如何在國民黨,尤其是國軍高層尋找朋友。秦衛身爲最有可能的一個人,我們想的不應該是放棄,而應該是更加努力的爭取。”
“要不要把於德財同志調回來?他跟秦衛交情不錯,又是秦衛的老部下……”董必武道,“現在鄭振華同志還沒有開始行動就被髮配去了雲南,能跟秦衛聯上頭的,恐怕也就只有他了。”
“秦衛把人發配去了雲南,這說明他根本就不想跟我們聯繫。”博古叫道。
“我不認爲是這樣。”周恩來搖頭,“我覺得這更可能是他在掩人耳目!別忘了,他雖然現在人在重慶,卻還是滇黔綏靖公署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