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這一路還好吧？”
曾家巖官邸。
戴笠早早地就站在門口等着了。看到秦衛，立即就上來問候。
“好什麼好？什麼世道，記者居然光天化日地問殺人……這還有沒有王法？”秦衛沒好氣兒地說道，末了又瞪了戴笠一眼，“還有你也是……那些可是記者，是無冕之王！都‘墮落’到現在這種地步了，是不是你派人進報社給人家教壞的？”
“你胡說八道什麼？”戴笠哭笑不得，“這還不是你自己惹出來的麻煩？自己嘴上沒個把門兒的，反倒怪我？”
“廢話。你是軍統局長！我說的都是軍事機密，機密泄露，不唯你是問，難道我還得去找陳立夫？”秦衛惱道。
“我倒是巴不得你去找他。”
“真的？”
“假的！”戴笠白了他一眼，“少說兩句吧，滿天下就你秦長官架子大，委員長都等半天了。快走！”
“急什麼急？就一時半會兒的功夫，我還能跑了不成？……那個，委員長怎麼看我的那句話？”秦衛撥開戴笠伸過來的胳膊，又瞅了樓上一眼，問道。
“你說呢？”戴笠白了他一眼，“你本事那麼大，自己問去。”
“問就問，不過出了事兒你可別怪我！”秦衛指了指戴笠，擡腿就向樓裡走去。
“出事？出什麼事？”戴笠被他兩句話弄得心裡不摸底，急忙跟上來問道。
“比如說。我告訴咱們委員長，說殺多田駿的話其實是我從你這兒聽來的……你早就有計劃殺幾個日本將領。已經在多田駿身邊佈置了不少人手，只待一聲令下，就可以發動云云。所以，我纔敢對人說要宰了多田駿。”秦衛笑眯眯地說道。
“你坑我？”戴笠被嚇了一跳，“這話可不能亂說。”
“那你知道該怎麼做嘍？”秦衛揚了揚下巴，笑道。
“你小子……”戴笠苦笑。他還真怕秦衛跟老蔣這麼說，那到時候就算他能把話圓過來，也跑不掉一頓臭罵。至於秦衛。這小子既不是老蔣的學生，又不是他什麼晚輩，連手下都只是勉強稱呼一下而己，老蔣除非決定翻臉，不然肯定不會把秦衛怎麼着的。既然如此，他也只能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
“其實委員長也不相信你能殺得了多田駿，不過……如果你真能做到的話。他老人家肯定也會樂見其成。”
“那你覺得我能不能殺得了多田駿？”秦衛反問道。
“我怎麼知道？”戴笠白了他一眼，“誰曉得你小子到底有什麼底牌？”
……
“我沒什麼底牌。其實就是隨口一說。”
蔣介石辦公室，剛一進來，老蔣就開門見山……他不能不關心這個。中條山一戰死了十多萬人，損失了二十萬部隊，這口氣他無論如何都得出。何況這一戰關係的還不只是他的臉面。還關係到抗戰的大局。中條山這個戰略要地失去了先不說，英美爲什麼會支持他，願意拿錢來砸他這個大坑？還不就是因爲覺得國民黨有能力對抗日本，所以才下本兒投資？可現在，氣勢洶洶地去找敵人的麻煩。反倒被人迎頭一記悶錘，沒沾到便宜不說。還被砸得頭破血流。這讓英美對他的信心大爲降低。甚至連美國人也重新找了一個理由，解釋他們爲什麼要在夏威夷把那些戰鬥機重新扣下，“擔心這些世界最優秀的飛機落入日本人的手中”。什麼叫“落入”，那意思就是說，我們把飛機送給你，你萬一打敗了，我們不就等於資敵了嗎？這些洋鬼子，話裡話外都是鄙視啊。也不想想不久前國軍佔優勢的時候都是怎麼恭維他的，簡直就當他馬上就要取得了抗戰的勝利一樣……所以，聽到秦衛說要宰了多田駿，他立即就把人召了過來。不管怎麼說，只要能把讓他出醜的人殺掉，也算是一種小小的震懾。不過，就在秦衛趕來的時候，他又後悔了。明裡打不過，就來陰的……這是一個國家領袖能幹的事兒嗎？別說他了，秦衛這麼幹也不合適。整個國民政府，就只有戴笠和陳立夫最適合，而且也不能這麼大張旗鼓。可人都叫了，都已經上了飛機了，他也不能再給轟回去，只能接見。他還專門擺出了一副詢問的模樣，打算順便看看秦衛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可沒想到秦衛會這麼配合：
“隨口一說？”
“是啊。”看着蔣介石似乎並沒有動怒，秦衛心中愈加篤定，知道這個擅長用刺殺等極端手段解決不聽話的人的民國領袖其實也並不打算用暗殺的方式來結束一名敵軍將領的性命，即便他此刻一定已經恨極了多田駿：“不管怎麼說，咱們都是一個大國。一個大國的政府怎麼也要有點兒風範。戰場上失利，就用刺殺的方式解決對方的將領……這隻會讓其他國家瞧不起咱們，更會讓他們產生一種誤會，認爲咱們經歷了中條山一戰之後已經心虛，對戰爭的前景不抱信心了。真要是這樣，那咱們就算是宰了多田駿，也得不償失。”
“我還以爲你真的要刺殺他，現在看來你還是明白的。”蔣介石暗鬆了一口氣。秦衛想的這些他現在也已經明白，只是當時一怒之下就忍不住把人召了來……不過他自己也清楚。如果秦衛真的打算刺殺多田駿，自己對其的忌諱也就會越深。這跟去上海刺殺漢奸不一樣，雖說是暗殺，可那也屬於正經的戰鬥，而刺殺多田駿卻不一樣。這是正規的戰場指揮官，是軍隊領導者，尤其現在國軍又還沒到非靠刺殺來挽回局勢不可的地步，這時候搞刺殺，只能表明秦衛是一個會走極端，不按規矩來的人，而且潛勢力極強。他蔣某人自己就是這種人，但卻絕不會喜歡這種人。
“呵呵，當時只是信口胡謅了一句，可沒想到就傳得那麼快。”秦衛苦笑了一聲，“您放心，回去我就找白祟禧跟徐庭瑤算賬。”
“算賬什麼的就算了吧。你也是國軍上將，不要這麼小心眼。”蔣介石擺了擺手，“不過你既然來了，我也正好想問問……廣西準備得怎麼樣了？”
“基本就緒！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咱們丟掉的再拿回來，順便斬掉寺內壽一的一條胳膊。”秦衛答道。
“有信心是好事。可日本軍隊的戰鬥力畢竟不凡，你只用兩個軍，卻要對陣遠多於己的日軍，即便是有空軍助陣，是不是也有點兒太輕敵了？”蔣介石又擔心地問道。
“委員長您應該對杜聿明和孫立人有信心。”秦衛笑道：“您難道忘了，不久前，正是杜聿明以一敵三，死守紅河防線。如果不是桂林總指揮部命令他撤退，他最後就算戰敗，也至少要撕下日軍幾大塊肉下來，予敵以重創。而孫立人……”
“孫立人能打我是知道的，可他的新1軍畢竟只是初建，戰鬥力到底怎麼樣還未可知啊。”老蔣的心裡舒坦了點兒。他喜歡別人誇獎自己的學生，學生越有能力，就越證明他這個校長慧眼識人嘛。可惜孫立人不是黃埔出身，以前雖然打過幾仗，卻沒指揮過大戰。他心裡難免有點兒疑慮。
“鄭介民和郭汝瑰可就在孫立人手下。這倆貨對孫立人都挺服氣的。”秦衛笑道。
“是嗎？”鄭介民和郭汝瑰可都是自己的親信。老蔣明白秦衛的意思。新1軍不管能不能打，說到底，以後都是他老蔣的部隊，而且還有可能成爲嫡系。
“鄭介民和郭汝瑰實戰經驗不行，可論及指揮水平應該還是可以的。能讓他們服氣，這個孫立人恐怕還真有幾把刷子。”戴笠一直都沒撈着話頭兒，現在說到了鄭介民，他趕忙插了一句。不管怎麼說，鄭介民跟他也有幾分香火情嘛。
“有沒有刷子，還是要到戰場上見真章。”蔣介石沉聲道：“秦衛，中條山國軍大敗，你們可不能再敗了。再敗，我可是要動軍法的。”
“委員長請放心，我有九成以上的把握。”秦衛肅聲道：“中條山十萬條性命，我們就用日本人的三個師團來還。順便讓那些瞧不起咱們的洋鬼子瞅瞅，看看咱們到底能不能打！”
“好，要的就是這個不畏強敵的氣勢。”蔣介石點頭，“不過不畏強敵，也要小心謹慎。明白嗎？”
“明白。”秦衛立正答道，暗地裡卻翻了個白眼兒。既要不畏強敵，又要小心謹慎，這老蔣，擺明了是被多田駿那一通猛拳打得心虛了。
“有你跟白健生在，廣西的戰局我還是放心的。”蔣介石又開口了，“可我現在想問問你怎麼看山西的局勢？多田駿和筱冢義男合兵十萬，已經擺出了一副進攻陝西的架勢啊。”
“這個……”秦衛咂了咂嘴，“委座，我覺得還是動用八路軍比較合適！讓朱德和彭德懷二位指揮八路軍，沿正太路展開大規模破襲戰，我相信只要中共發動，多田駿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朝陝西進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