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麼眼神兒?”
看着馬繼援投過來的詫異的眼神兒,秦衛一陣不爽……那眼神兒裡面除了不解和疑惑,很明顯還帶着一層“你有病”的意思。
“你讓我接掌馬家軍?”
馬繼援自然對秦衛非常憤恨……這貨是空軍司令呢。空軍從天而降抓了他的老子和他伯父,害得馬家軍羣龍無首,害馬家從青海的土皇帝一落成爲如今的落湯雞,雙方自然是仇深似海。可他打死都想不到,秦衛居然會想着讓他繼續統領馬家軍……那這傢伙做那麼多事兒幹嘛?如果不是有病,那就肯定是有病了。
“我說了,馬家軍很稀罕。幾萬騎兵,只要運用得好,能起到的作用是相當大的。尤其是北方,可以起到很大的戰略作用。”秦衛笑道。
“你想讓馬家軍離開青海?”馬繼援心中一凜。馬家軍離開青海,那還是馬家軍麼?豈不是任由他人宰割?
“現在這個局勢,難不成你還想繼續留在青海當你的土皇帝?”秦衛撇了撇嘴,“小子,想做夢迴家去做,這兒可是委員長侍從室的辦公地點,你在這兒做這種不着調的夢,是對這個部門的侮辱!知不知道?”
“我憑什麼聽你的?”馬繼援冷聲道。
“你要是還有別的路,自然不用聽我的。”秦衛依舊在笑:“可你還有別的路麼?”
“……”
“馬將軍,”鄭蘋如的臉色有些不自然,說話的時候還不忘看一眼身邊的周恬,不過被周恬輕輕推了一把之後,只得又轉過頭盯向馬繼援:“馬家軍割據一方,獨立於國民政府之外。這不是好現象。其實你們應該想得到。就算你們現在能繼續享有青海,繼續在青海稱王稱霸,可只要抗戰勝利,中央早晚會把青海收回。那時候,你們是反抗還是順從?”
“反抗,死路!順從,也不過能做個寓公罷了。”秦衛讚賞地看了兩個女人一眼,又拍了拍馬繼援肩膀:“因爲那時的你們是被迫的,沒有任何功勞!可現在就不一樣了……馬家軍既然早晚要被中央收服。那麼爲什麼不讓它爲你們馬家去掙取一個光明的前途呢?只要你能帶着這支部隊在抗日戰場上取得戰功,就能獲得相應的地位。你現在接替你父親當了軍長,等到抗戰勝利了,你說不定就是一方集團軍司令!雖然到時候你肯定無法繼續統領馬家軍,可你的地位卻還在。馬家的地位也還在。並且,那時候的馬家也將不再是偏居一隅的土豪,而將是在整個中國都數得着的豪門世家。雖然你可能還比不上個別的家族,但是我們可以肯定,你將爲馬家的未來打下一個堅定的基礎。”
“……”
委員長侍從室是老蔣身邊最重要的幕僚機構,對於戰時中國軍事、政治、外交、黨務、人事等事項的審定與意見,素爲蔣介石所重視。甚至可決定何種情報上呈給蔣介石,以及左右蔣介石對人事的陟升罷黜,其影響性冠絕一時,論地位幾可與清代的軍機處相比。侍從室分爲三個處。張治中正是侍從第一處的處長。他早就接到報告,說秦衛正在跟馬繼援“聊天”……可沒想到,沒過多會兒,這傢伙就把馬繼援給說走了。這讓他極爲驚訝。要知道。馬繼援從早上就來到了侍從室,要求面見蔣介石爲父求情而不得。就一直跪在外面,怎麼威逼利誘勸說都不走,顯然是極有決心的。可沒想到,這個決心在秦衛面前居然這麼“不堪一擊”。
“你怎麼說服那小子的?”
“講事實,擺道理,再以我的高尚人格做榜樣……”
“咳,咳!”張治中被嗆得連連咳嗽,急忙打斷了他的自吹自擂,“說重點。”
“我說的就是重點啊,你咳嗽個什麼勁兒?”秦衛很無辜地看着他:“我說張處長,身體不舒服就向委員長請個假嘛,委員長很講人情的。”
“你這小子……”張治中苦笑,“怪不得何敬之和白健生提起你就滿身的不舒服,你這說話的方式真是……”
“獨樹一幟?精彩絕倫?”
“狗屁不通!”張治中氣道。
“謝謝誇獎。”秦衛笑道。
“你……”張治中哭笑不得,卻又無可奈何:“算了,不說你。說說你到底是怎麼說服那小子的?陳果夫剛纔嫌他跪在這兒影響不好,想派人架他走,結果那小子居然掏出槍指着自己的腦袋……然後就一直跪到了現在,可沒想到被你幾句話就給說走了。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我說了,講事實……”
“停!”張治中急忙叫道:“你要是胡攪蠻纏,就當我沒問。自個兒去見委員長就行了。”
“我怎麼胡攪蠻纏了?”秦衛委屈道;“我跟他講事實,擺道理,再給他分析一下馬家的近況……告訴他必須按照中央給他規定的路走,才能給馬家帶來一線生機。否則,他不僅救不了馬步芳,還有可能讓馬家從此沉淪。這小子心高氣傲,自覺可以帶着馬家軍在戰場上取得足夠的功勞,說不定還能弄個戰區司令長官噹噹,所以就走了。打算回去跟還留在青海的馬家軍各部聯絡一下,看看能不能先一步把這支部隊整合到自己麾下。”
“就這樣?”張治中懷疑地看着他:“那小子就信了?”
“不信還能怎麼樣?難不成拼命?那馬家可就真的一點兒前途都沒有了。”秦衛道。
“他不知道馬家軍一旦出了青海,就只能由着中央宰割?”張治中問道。
“他又不是傻的,當然知道。”秦衛答道。
“那他還聽你的?”
“我不是說了嗎?他已經沒路了。聽我的,至少短時間內還能帶領馬家軍建功立業,不聽我的,就會立即敗落。說不定連他親老子都要被判刑……”
“判刑?誰告訴你馬步芳要被判刑的?”張治中問道。
“難道不判刑?”秦衛愕然,“那王八蛋罪大惡極啊。爲了強搶民女,殺人全家的事兒都幹過!”
“可他畢竟是一省主席,而且還是中央任命的。”張治中也是無奈:“所以,雖然把人抓了,該有的優待也還是要的。另外,至少也要給箇中央執行委員的虛職。至於判刑,那根本不可能。”
“豈有此理。”秦衛不滿:“這不是縱容嗎?噢,只要是高官。不管犯了多大罪,最後都不用死……那我明天也去強搶民女,禍害老百姓,行不行?”
“那你肯定會被判刑。”張治中道。
“憑毛?”秦衛眼睛瞪得賊大:“我也是個高官吧?”
“你是高官,可你想到哪兒禍害去?重慶?這可是陪都。你讓中央的面子往哪兒擱,又讓委員長怎麼跟民衆交待?不是找死嗎?”張治中苦笑道。
“那你的意思,跑遠點兒就可以了?”秦衛問道。
“我可沒說,不過……青海終究是偏遠之地啊。”張治中搖頭嘆道。
“我先回去一趟。”秦衛突然轉身就走。
“幹嘛?”張治中急忙拉住了他:“委員長還等着見你呢。”
“馬步芳被朱紹良和馬鴻逵在蘭州留了幾天,說是喝了好幾天的大酒,現在纔剛到西安。我回去下個命令,看能不能在西安就把他宰了。實在不行就說他喝了酒耍酒瘋。自己從飛機上跳下去的……”秦衛黑着臉道。
“你可別亂來。”張治中眼皮跳了跳,“會出大事兒的。”
“不就是馬家軍有可能叛亂麼?正好!老子早就看這支土匪武裝不順眼了……趁早滅了清淨。”秦衛道。
“什麼滅了?”張治中斥道:“現在朱紹良、馬鴻逵、胡宗南、閻錫山、傅作義,甚至是中條山裡的衛立煌,河南的湯恩伯都在打這支騎兵的主意。都想着分一杯羹。你要是把他們給逼反了,得罪的人可就海了去了。”
“他們傻的?馬家軍要是那麼容易就被他們吞下去,還會叫‘馬’家軍?”秦衛問道。
“事在人爲嘛。”張治中道:“何況,除了馬鴻逵。其他人也都沒打算要全部。只要其中的一支。這樣的話,以他們各自的本事。收服起來也就沒有多大難度了。”
“我可不覺得他們有這個……”說着說着,秦衛突然一頓,看着張治中的眼神兒也微微有些不對了:“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上面改主意了?不打算讓馬繼援接掌馬家軍?”
“畢竟是幾萬騎兵啊!交給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毛頭小子,能行嗎?”張治中也沒有否認,“何況,我剛剛提到的那些人,可都是在委員長面前極有臉面的人物。他們都向委員長討要,你覺得委員長會不意動?”
“可我已經告訴馬繼援,馬家軍會由他繼續執掌……”
“你是空軍司令,管那麼多幹嘛?”
“不帶這麼玩人兒的。不是都說好了嗎?”
“計劃歸計劃,難免會有變化嘛。”
“傅作義呢?按照原計劃,這幾萬騎兵可都是要併到他的麾下的。”秦衛突然問道,“他就願意把這支部隊讓給其他人?”
“幾萬騎兵,論實力,幾乎都比傅作義現有的實力都強了。你讓他生吞下去,就不怕他消化不良?傅作義自己都沒這個信心。”張治中笑道:“他還害怕自己會被馬家軍給頂了呢。”
“沒出息!”秦衛惱了,一扯張治中:“走,去見委員長……我得好好地跟他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