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要硬拼呢？爲什麼要硬拼？中國人研究兵法幾千年了，編個圈子繞繞日本人不就行了嗎？”
周至柔從蔣介石的辦公室裡出來之後，腿都在打飄。
一戰而下二百架敵機。
空軍居然取得了這樣的戰績？這是真的？
好像還真是真的。
而且還不僅僅是兩百架敵機這麼簡單，轟炸王家墩機場，他們還炸死了日軍不知道多少地勤人員和飛行員，甚至連他們的海軍航空兵司令都給炸去了一隻手……這樣算下來，至少幾個月內，重慶的天空是安全的。
周至柔嘆了口氣，他無比的自責。
爲什麼？爲什麼自己當初就沒有想到去弄個圈子給日本人鑽呢？沒錯，這個計劃是他和王叔銘、黃秉衡、陳納德一羣人給弄出來的，可如果沒有秦衛的提醒，他們怎麼會想到這些？自從抗戰爆發以來，他們居然一直只是拿着那些珍貴的飛行員的性命去跟日本人硬碰硬？
……
“周長官，委員長怎麼說？”
回到司令部，一幫等在會議室裡的人立即就圍到了周至柔的身邊，一個個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但不可否認的是，與先前每次與日軍空戰後的陰沉相比，此時的衆人都很興奮，雖然大家還都儘量抑制着，但可以肯定，只要他把蔣介石誇獎的話說出來，這兒立即就會是一個歡呼的海洋。甚至可以跟昨天戰鬥結束後，飛行員們迴歸之後相比。
“委員長誇獎了我們這一次的行動，認爲我們打出了中國空軍的威風。不過委員長同樣也警告了我們，要隨時提防日軍的反撲。畢竟，這兩百餘架飛機對日本人來說還算不了什麼，雖然傷筋，卻還遠沒有到動骨的地步。”
周至柔決定瞞下更多的誇獎，一是不想讓大家興奮的過了頭，忘記了馬上就要到來的威脅。二麼，a6m1型就像是一個夢魘，時時從他的心底冒出來。如果秦衛的情報準確，那可是一個可以打得他們毫無抵抗力的一款飛機。雖然宋美齡已經通知胡適馬上向美國的北美航空公司提出合作申請，設計並制訂新式戰機，可誰知道那種可以抗衡a6m1的飛機什麼時候才能設計出來？日本人那種新飛機的數據聽着就讓人覺得恐怖。
何況，日本人又豈會不報復？兩百多架飛機。整個漢口機場爲之一空，那此鬼子不急紅了眼纔怪。
“周長官，消滅了兩百多架敵機，委員長就只誇了咱們幾句，就沒點兒什麼實際的好處？”黃秉衡身後，柳哲生有些不滿地露出了半個腦袋。
“知道你有功勞。不過想要好處。還得接着去跟日本人幹。”周至柔瞪了這個號稱“荒鷲”的王牌一眼，道。
“接着幹那是當然的。可現在日本人恐怕……”
“日本人恐怕一時半會兒沒空來找咱們的麻煩，是不是？”王叔銘接過了柳哲生的話頭，沉聲問道。
“嘿嘿，那是。不過這也全是周長官和王參謀長，啊，還有黃司令領導有方。”柳哲生朝着在場的幾個高級將領逐一陪笑道。他是空軍王牌。駕機升空之後就是荒野中的禿鷲，兇狠殘暴，在衆多眼高於頂的飛行員中也是公認的核心人物。不過開着飛機的時候厲害，並不代表在地上也同樣厲害。尤其是看到王叔銘臉色不好，他趕緊就收起了請功的心思。
“不是不給你們獎勵，而是打算等你們再立新功之後，一起獎。”周至柔走到柳哲生的面前，“今天休息一天。明天你們就會有新的任務……日本人在湖北湖南這一塊兒的天空暫時沒什麼作爲。那麼，咱們就得趁這個空檔兒讓他們也嚐嚐咱們的手段……軍統、中統正在加緊蒐集日本人在湖廣一帶的軍事佈置，明天就會把報告送過來。而從明天開始，你們就要跟轟炸機大隊一起行動，把日本人這些日子給咱們用過的手段再一一的還回去！”
“沒錯。日本人那麼喜歡炸咱們，那現在咱們就炸他們。他炸咱們的老百姓，咱們就炸他們的軍隊、炸他們的輜重、炸他們的軍火庫！把這些幹好了。那纔是大功勞。現在這些，才只不過是開胃的小菜！”黃秉衡也道。
“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接下來的行動，就叫‘血牙’！炸了一個王家墩還算不了什麼。把日本人炸得哭爹喊娘，那纔是真正的出了咱們空軍憋了這麼長時間的一口惡氣！”王叔銘也惡狠狠地說道。
“是，請長官放心，我空軍將士誓死完成任務！”
柳哲生等人在周至柔一幫人面前立了軍令狀。而隨着空軍司令部的一聲令下，趁着日本空軍損失巨大的空檔，中國空軍開始頻頻出動，不停地對日本前沿部隊進行轟炸。
……
“截止昨天下午，兩週以來，中國空軍總共出擊四十三次。雖然我們殘餘的空軍奮力阻擊，可收效甚微。在湖北，他們先後轟炸會新、高安等地，致使第101、106師團損失巨大；湖南，第6師團，第33師團、奈良支隊、上村支隊都受到過轟炸，其中，第33師團和上村支隊的兩個野炮聯隊受到轟炸之後，基本喪失戰鬥力。此外……”
“夠了！”
西尾壽造猛得一揮胳膊，把眼前的東西都掃到了地上。
“可惡！”
“中國人這一手確實是讓人出乎意料。”土肥原賢二坐在沙發上，輕輕轉着茶杯蓋子，“不過這也是漢口方面太疏忽了。我們去轟炸敵人，敵人自然也可以來轟炸我們。可他們卻根本就沒有防備中國人可能的反擊……冢原二四三這個航空兵司令根本就不稱職，或許，他還以爲自己是在海上呢。”
“可不管怎麼說，短時間內，我們依舊沒有辦法對中國人進行反擊。尤其是中國人現在幾乎每天都要派飛機去漢口機場搗亂……那兒的工程進度很慢。”中西功合上了手裡的戰報，又接着說道。
“那就不在漢口。”土肥原賢二冷笑一聲，“中國的面積如此廣闊，湖北湖南有的是地方可以建造機場。”
“可像漢口王家墩那樣的機場肯定是建不成了。”中西功嘆道。王家墩機場原本是中國空軍的一個重要基地，落入日軍手裡之後，又成了轟炸重慶的重要前沿。各種設施都是一流的。而最重要的是，由漢口直接起飛轟炸重慶很方便。
“海軍方面現在極爲憤怒。決定再派兩個轟炸機大隊和一個戰鬥機大隊增援內陸，可是我們的陸軍卻總在推託。”西尾壽造又憤憤地說道。
“他們當然會推託。蘇聯人在遠東邊境集結了幾十萬大軍和上千架飛機，就算這些軍隊只是呆在那裡不動，陸軍也同樣不敢掉以輕心。而以蘇聯遠東空軍的強大，如果沒有足夠數量的飛機用來應對，梅津美治郎他們肯定會睡不着覺的。”土肥原道。
“可我們總不能就任由中國人的飛機在我們的頭頂上耀武揚威吧？中國人這一次的表現，已經對前線的部隊造成了極大的影響。我們的士氣非常低迷。”西尾壽造恨道。
“其實，即便只有海軍支援的航空兵我們也應該有能力對付中國人的空軍，不一定非要陸軍把他們並不多的飛機也派出來。”中西功突然道：“畢竟，身爲陸軍的一員，我們很清楚我們這些部隊要顧及的地方有多少。除了要應對蘇聯的遠東空軍，還要顧及龐大的華北，以及西北等地……總共只有一千多架飛機，分攤開來，也只是勉強夠用罷了。”
“如果只是想跟中國人打對抗，那自然不算什麼。可問題是我們剛剛損失了一整支空軍部隊，海軍的航空兵司令也被炸成了殘疾。我們要復仇！必須復仇！一定要把中國人的這股氣焰打下去。”西尾壽造不停地拍着桌子大聲說道。
“我們可以向關東軍、華北方面軍多解釋一下，告訴他們我們只是要對中國人進行報復。只要對重慶完成了新一輪的轟炸，立即就可以將這些飛機歸還。”土肥原道。
“看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報告！”
“進來！”
西尾壽造整了整因爲發怒而稍微弄亂的軍裝，重新坐回椅子上。然後，他就看到南造雲子走了進來。
“有什麼事嗎？”
稍斜了一眼土肥原，他又開口問道。
“剛剛得到的絕密情報。”南造雲子臉上不見任何表情，甚至連土肥原也沒有看一眼，就徑自走到了西尾壽造的辦公桌前，將手裡的文件遞了過去：“司令官，您請看！”
“這是什麼？”
西尾壽造打開文件，結果卻只看到了兩張照片。照片似乎是從高空拍攝的，周圍是山，山谷中間是一片建築物，而最醒目的，是幾個高聳的煙囪。
“根據情報，這是中國人在重慶秘密建造的一家鋼鐵廠，主要生產特種鋼鐵，其中就包括炮鋼！”南造雲子又道。
“鋼鐵廠？重慶？”土肥原不自禁地靠了過去，“我們怎麼沒有得到情報？看這照片，應該是已經施工很久了……”
“已經基本完工，再過幾個月就可以開始試運行。是中國軍方秘密建造的，整個工程都是採用的歐洲技術，而建造過程中，整個工地都被軍隊完全封閉，加之地方又偏僻，所以……”南造雲子道。
“你這情報是從哪裡來的？”土肥原追問道。
“英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