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新政之蒼鷹！
文華殿內。
高明陪着朱允熥用午膳之時，隨口聊到茹常之事。
“殿下，茹常能願意出來當官嗎？”
“應該能吧？”
朱允熥對這事也沒多少把握，畢竟他接下來讓茹常乾的事，可是得罪天下讀書人的事情。
高明見朱允熥這般說，略微猶豫了下道。
“若是茹常不願意冒天下之大不韙，那老夫去山東走一遭吧！”
“只要在山東將新政執行下去，老夫這輩子也算不枉此生了！”
朱允熥聽到這話，心裡只感覺一陣悲涼。
自打新政的風聲透露出去，他算是徹底體會到孤家寡人是什麼感覺了。
中書省啊！
“你想好了？”
朱允熥見茹常這般一本正經，也就不再調侃他了，換成了嚴肅的神色。
朱允熞跪了一會兒，又開始擔心一會兒皇爺爺會如何責罰自己，心裡忐忑得跟又一百隻青蛙亂蹦躂似的。
“大孫，今天就談到這兒吧，明天咱叫上陳宗禮、秦逵，湯和等人，咱們到養心殿繼續商量這事！”
朱允熞想到此處，悻悻地出了宮。
幾人一聊就是一下午，朱允熞跪在角落裡都打了好幾個盹了，才見到皇爺爺從座位上站起來。
“皇爺爺，您也決定啦？”
老朱看了看跪傻了的小孫子說道。
比如南北方差異，南方地少，北方地多。但南方一年兩熟，北方一年一熟，這起徵的田畝數是否一致？
種糧食和種桑樹的經濟價值不同，這又該如何區別。
朱允熞從牆角溜過來，拎着他的青鸞大鳥就跑出去了。
“謝皇爺爺！”
老朱看着朱允熞這個樣子，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抄起筷子就打了過去。
第二天，王智再次來到鐘山煤礦，正好看到穿戴一新的茹常等候在門口。
朱允熞看到老朱在場，嚇得當場就要開溜。老朱扭頭瞪了眼這孫子，當即呵斥道。
“小逆孫！”
“孫兒保證……”
“三哥！”
生員見狀笑着將陶罐遞給朱允熞，然後瀟灑地揚長而去。
老朱被朱允熥說破心事，尷尬地紅了臉。
“臣……”
茹常故地重遊，看着一如往昔的宮殿，心情異常的複雜。
“啊？”
因爲這事太大了，牽扯到的利益也太大。
“以後不許裝病逃課了，再讓咱發現，看咱不打你的板子！”
希望學堂每旬都會放兩天假，現在學堂裡一個相熟的朋友都沒有，只有幾個離家較遠的孩子趴在桌子上自習。
“罪臣想好了！”
“如果皇爺爺的威望都不夠，你覺得我的威望能夠嗎？”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然而，到了希望學堂，朱允熞看着空蕩蕩的教室和宿舍，再一次陷入迷惘。
朱允熞聽到這聲音，立馬擡頭看過去，看向對方手裡的蛐蛐罐。
老朱看着小孫子跑出去的背影笑着道。
“殿下，要不咱們的新政緩一緩，或者鬆一鬆，別一下子就繃這麼緊？”
朱允熥被老朱抓了個正着，尷尬地笑了笑道。
“皇爺爺……”
只有高明一如既往地支持自己，甚至願意做新政的殉道者。
一旦朝廷按照各家各戶掌握的田畝徵稅，楊家這個名門望族可以直接宣告滅亡了。
“咱打算清查全國田地，你這邊有啥人才舉薦嗎？”
“罪臣茹常拜見皇太孫殿下，殿下千歲千千歲……”
老朱說到這兒，看了眼邊上的高明道。
正當他哭得投入之時，一個國子監生員走了過來。
老朱可以肯定大孫的新政是好東西，但他卻不敢一意孤行地下令全國推廣。
“我哪有裝病，我是真病了……”
“過來！”
朱允熥眼珠一轉就猜到這點了，笑嘻嘻地湊上前道。
“高師傅，這事如果不能趁着皇爺爺活着的時候推行下去，等到孤繼任當皇帝這事的阻力會更大！”
“孫兒現在沒在大本堂讀書，孫兒現在宮外的希望學堂讀書！”
“咱今天過來是想跟你說一聲，咱想重建中書省了……”
“你個小逆孫，雖然對咱多有不敬，但這話說得倒是一點不假！”
老朱可不知道朱允熞心中所想，在將其打發走後，一邊逗弄着青鸞鳥，一邊跟朱允熥、高明兩人商量着新政方面的細節。
朱允熥聞言嘆了口氣，看了看幹清宮的方向說道。
高明聞言趕忙起身離席拜倒。
自己到底是不如三哥得寵啊，皇爺爺甚至都懶得親自責罰自己……
生員聞言非但沒滾，反而從袖子裡摸出一隻陶罐，並用手指輕輕碰了碰陶罐，一陣蟋蟀的聲音頓時從陶罐內傳出。
老朱只是聽郭惠妃說，朱允熞現在經常在宮裡玩耍，這纔出言教訓他幾句。現在聽到他這般解釋，當即探尋地看向朱允熥。
另外一邊，朱允熞跑出去被冷風一吹，心裡小確幸消退後，又升起一絲絲惆悵。
一干小夥伴離他而去也就罷了，秦亨伯和楊新爐兩位師傅也稱病不朝。
“沒有！”
朱允熥聞言驚喜地道。
“高明過去當個大學士吧！”
“諾！”
還有匠戶、漁戶、獵戶等等，這些又該如何裁定。
隨着這道怪聲響起，緊接着一個蹦蹦跳跳的少年跳進偏殿。
“不必多禮！”
“沒！”
王智見狀什麼也不說了，打開馬車的車門，朝着茹常道了聲恭喜，就拉着他去了文華殿。
“大學士！”
老朱罵完朱允熥，隨即靠在椅背上，用手輕拍着大腿道。
自從母妃去世後，已經很久沒人管教過自己了……
“若是咱活着都幹不成的事，等咱沒了伱就更幹不成！”
朱允熥聞言略微有些失望，但也僅僅是有一點而已。因爲按照他跟高明的設想，也是藉着山東大災之後的混亂，在山東強行試行一段時間再說。
“不過，這小子裝病也是真的，您打他打得不冤！”
但中書省的部分職能其實跟丞相是重疊的，都是統管全局，負責整個帝國的上傳下達。
因此，老朱可以隨時恢復中書省，但卻絕對不會再搞出來個丞相來。
“咱們去抓……抓……”
生員聞言頭也不回的說道。
“皇爺爺，您不責罰我啦？”
“他說的可是真的？”
“高師傅，孤和皇爺爺不分彼此，孤的人就是皇爺爺的人，皇爺爺的人也是孤的人！”
“微臣拜見陛下！”
朱允熞聽到這話，臉上頓時露出一抹驚喜，原來自己這麼輕鬆地就混過去啦？
事實上，朱元璋心血來潮重建中書省，也是借鑑了大孫這邊的內閣制，只是他不好意思跟大孫叫一樣的名目，這才搬出早就被他裁撤的中書省。
朱允熥說完這話，當即覥着臉看向老朱。
“呀，這不是四皇孫殿下嗎？”
一旦進入中書省，自己就正式進入大明朝廷的核心層了！
大明的中書省跟丞相制一樣，都曾經被老朱掃進垃圾堆裡。
“都給我滾得遠遠的，我不想看到任何人！”
高明聽到這話還沒等做出反應呢，兩人身後就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
朱允熞見三哥這就把自己給賣了，氣得差點哭出來。
朱允熞聞言趕忙應承。
老朱隨意的揮了揮袍袖道。
“去那邊跪着去，等咱跟你三哥說完正事再收拾你！”
“咱不過是閒得無聊，隨便出來走走！”
老朱說完這話就大咧咧的坐在朱允熥邊上了，歪着腦袋看向自家大孫，笑吟吟的罵道。
老朱搖了搖頭道。
“啊……哦哦……”
但一想到眼前的皇太孫，是給了自己第二次政治生命之人，他心底那點怨念頓時煙消雲散了。
“他算一個！”
搞得他現在就是一光桿司令，文華殿內除了原本的幾個書吏，就剩下錦衣衛這羣害羣之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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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熞看到此情此景，本就陰鬱的心情更加糟糕了，直接找了個角落抽抽搭搭地哭起來。
“但不論做什麼決定，也得先掂量掂量咱們有多少本錢不是？”
同時在心裡告誡自己，這一次定然不負平生所學，一定要做出個樣子來！
老朱聽了大孫的解釋，再看看朱允熞，登時一指牆角道。
高明聽到這話，滿臉的不敢置信。
“而且孫兒也不是逃課，今天是旬日，學堂那邊放假……”
老朱這邊剛打算走，就聽到牆角傳來一陣弱弱的聲音。
有點類似於皇帝的秘書班子，但權利卻比秘書之類的大得多。
朱允熞聽到這話，嚇得渾身一哆嗦，趕忙停住腳步，隨後挪挪蹭蹭地走過來，耷拉着腦袋道。
這是多少讀書人夢寐以求的地方！
“你叫什麼名字？”
“滾！”
高明聽到這話，心裡登時升騰起熱切的情緒，但卻不忘看一眼朱允熥。
朱允熞聽到這話，趕忙擡起頭爭辯道。
平心而論，他都這歲數的人了，哪還有精力去管這些。他現在最大的念想就是平穩地將皇位傳承下去，不出任何波瀾纔好。
“先在山東試行一年兩年再說吧！”
老朱循聲望過去，見朱允熞還跪在牆角呢，登時虎着臉道。
只是有一點不同，那就是廢除丞相制被老朱寫進了皇命祖訓，而中書省則沒提。
一項制度的制定，總是要考慮到方方面面，如此方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改天我讓三哥重重地賞你！”
“這孩子都跪傻了，還想咱咋責罰他呀，哈哈哈！”
“皇爺爺，要不您也封我當個大學士吧？”
朱允熥看着瘦骨嶙峋的茹常，差點沒認出他來，驚得趕忙從臺階上走了下來。
“皇爺爺好！”
“皇爺爺，您這個中書省，肯定也和之前的中樞省不同吧？”
茹常聞言心想，誰每天下礦挖煤能胖？
本來他是住在太子府的，哪怕老朱霸佔了那裡，也沒把他從太子府趕出去，依然保留了他的小院子。
朱允熞聽到這話，頭都沒擡就呵斥道。
正在幾人說話間，門外突然傳來一道甕聲甕氣的怪叫。
“大學士！”
如果非要類比的話，可能更類似於朱棣時期的內閣。
“皇爺爺英明！”
畢竟，按照新政的部分政策來說，他們這種大戶人家也是打擊的對象。
“確實！”
朱允熞聽到這話，只感覺頭皮刷一下就麻了，但又不敢爭辯，只能老老實實走到牆角跪好。
“孫兒先行告退！”
王智將茹常領到文華殿，將其交給皇太孫就退了下去。
“咱不是罰你跪着了嗎？”
“咱此次重建的中書省確實跟以前不太一樣，咱不會任命什麼中書左丞之類的官員，所有人都是大學士。”
但他現在卻一刻都不想在宮裡待了，只想離開這座皇宮，去找自己在希望學堂那邊的小夥伴。
老朱聞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如果不是他大孫在山東搞出動靜來，他甚至連問都懶得問。
“少給咱灌迷魂湯，咱纔不吃你這套呢！”
“在下韓清！”
“孫兒給皇爺爺請安……孫兒告辭……”
“討打！”
朱允熥見高明看向自己，頓時明白高明在擔心什麼。
“現在不是大本堂上課的時候嗎，你咋又跑出來玩耍啦？”
“茹尚書，您咋瘦成這樣了！”
“孫兒也只能在您的羽翼下才能幹成點事，嘿嘿……”
“就不知道給咱留點顏面，哈哈哈！”
“三哥！”
朱允熞拿着陶罐把玩了一會兒，突然朝着那人喊了一聲。
“咱還聽說，你現在隔三差五就裝病，不去上課，也不去讀書……”
“好你個小逆孫，連咱這老頭子都算計進去了！”
“回皇爺爺的話，朱允熞現在確實是在希望學堂那邊讀書，那邊沒到旬日就放假也是真的。”
高明也知道文華殿這邊離不開人，對於兩位老友的“稱病”心懷愧疚，但卻又沒法怪罪他們。
然而，忐忑了一會兒，他又隱隱生出一點期待。
“哦？”
相對來說，秦亨伯家的田產還算少點，楊新爐家的田地就多了，整個松江府有三分之一的田地是他們楊家，或者被他們楊家族人控制着。
“高師傅，孤怎麼捨得讓您去冒險呢，您還是坐鎮中樞，跟孤一起研究大明新政吧。”
朱允熞聞言暗暗記下這個名字，然後拿着蛐蛐罐歡天喜地地玩耍去了。
“皇爺爺！”
“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身敗名裂都是輕的，搞不好還會步商鞅的後塵！”
茹常在看到朱允熥的手諭後，就猜到了自己未來的遭遇。但在看到老百姓對於新政的評價後，他覺得這事值得一做。
雖說商鞅死後被五馬分屍，但他畢竟締造了強大的大秦，爲大秦一統天下打下了堅實的根基。
他這個罪臣不敢跟先賢比肩，但能做皇太孫名下的一條忠犬，爲皇太孫掃除障礙也是一件幸事！
“罪臣願效仿郅都，成爲殿下新政之蒼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