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齊泰的凡爾賽
老朱可是特意提前結束早朝趕過來的,而且他那邊早朝整整比這邊早了一個時辰。
然而,他掐着點過來打算看熱鬧,就看了個寂寞?
老朱都想讓大孫把人叫回來,重新當着他的面開一次了,好點評一下大孫的馭下之道。
不過,老朱糾結了一會兒,就果斷放棄這個荒唐的想法。
雖說大孫這邊是小朝堂,跟自己的大朝堂一比就跟個山大王似的,但不管咋說也是“朝廷”麼,總是要講一點規矩和法度的。
“你們幾天一朝?”
“沒定!”
“趕上就十天一次,趕不上也就無所謂了。”
“反正也沒啥事,天天上朝折騰人玩呀?”
老朱聽了逆孫最後一句話,氣得狠狠瞪了那逆孫一眼。
這是含沙射影地罵咱折騰人玩呢吧?
朱允熥被老朱一瞪,心虛地低下頭,掩飾臉上的小尷尬。
“敢問齊兄,這是幾個人的賞賜?”
二來他們有各地地方官員的孝敬,什麼冰敬、炭敬之類。家鄉地方官也會時常送一些土特產過來,讓他們貼補在京城的開銷。
他廢了多大勁才把宰相制給廢了,轉過頭這逆孫就又撿回來了?
“熬完油剩下的油渣沉到油罐子裡,也能吃好久哩!”
朱允熥的小朝堂建立之後,很多人都是當成個笑話看的。
“實話跟你們說吧,文華殿內不論官職大小,品級高低都是這些東西。”
“你們也太高看老夫了,老夫才教皇太孫幾天?”
老朱看着輕飄飄的幾張紙,暗暗感慨着早朝含金量不高啊。
“去年是太子爺病重,皇帝陛下沒心情過節,這才只發了兩尾鯉魚。”
周圍的官員聽到這話集體懵逼了。
雖說此時的風氣還算清明,遠不如後世那般腐敗。但每年收穫的進獻,超過朝廷俸祿兩三倍還是沒問題的。
相較於齊泰的低調,這羣人可就張揚多了。別說給板車蓋個苫布了,就是馬車上的的公雞不叫了,他們都得拿鞭子抽一下,讓它們發出“咯咯咯”的叫聲,將所有官員的目光都吸引過來纔算罷休。
“這……”
一來,他們俸祿高,不在乎這點節慶賞賜。
郭老夫人聞言當即板起臉教訓道。
“哎呀,這可是天大的恩德呀!”
馬車上何止是有一條“大腿”呀,那分明是半片豬肉,外加活雞兩隻,鰣魚一盆,各種新鮮瓜果蔬菜都是按筐裝的!
郭城見母親這般通情達理,幹起活來更加賣力氣了。
然而,當苫布被扯開,裡邊的東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所有人都齊刷刷地沉默了。
當他們還在幻想能不能分兩斤肥肉的時候,皇太孫這邊發了直接發了半頭豬!
郭老夫人聞言白了兒子一眼,隨即指了指邊上早就割出來的一塊半肥半瘦的豬肉道。
郭城媳婦聞言,一邊佩服婆婆的經驗老到,一邊心裡暗暗遺憾。
周圍的官員聞言心裡那叫一個酸澀,但依然抱有一絲幻想。
畢竟,大明一十三省都在老皇帝這邊控制着,大明的財政賦稅、人口徭役等等,也是在大朝廷這邊把持着。
這時一個手賤的官員,先開了馬車上的苫布一腳,看到裡邊露出一條雪白的“大腿”,登時嚇得花容失色。
“早就給你預備出來了!”
“這車東西,乃是皇太孫賞賜!”
老朱看完大孫的朝會紀要,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對一旁的秦德順道。
“眼皮子淺的蠢貨!”
“有多近?”
皇太孫的小朝廷要人沒人,要錢沒錢,還設置了那麼多部門,封了那麼多的尚書大臣,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嗎?
“那個誰,你不懂就別瞎說,車伕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當的,那至少是天子近臣!”
在幾人說說笑笑的時候,郭彥禮的幾個孫子孫女也從書齋裡跑了出來,圍着馬車不住地拍着手。
郭城美滋滋地上前道。
因爲她剛剛想提議,給自家孃家送去點的。也不用多,割下來兩斤肉帶回去,就足夠家裡爹孃開心半年了。
齊泰見他們揭開苫布,就笑吟吟地站到一旁了。
這孫子胡鬧歸胡鬧,好歹還知道乾點正事!
“娘,您看兒子跟媳婦好幾個月沒去岳父家探望了,下午我跟媳婦過去,空着手總不大好吧?”
“提起肥肉,老夫的婆娘還曾跟老夫抱怨,說今年到現在家裡還沒買過肉吃哩……”
“現在大熱的天,放壞了也怪可惜的,要不然……”
“剩下的瘦肉下重鹽煮熟了,裝在罈子裡也能吃上幾個月。”
“依我看,應該跟去年一樣,一家發兩尾鰱魚就給咱們打發了。”
因爲他知道,這些人就沒靠朝廷的俸祿活着。
“以後咱們家做菜的時候,舀出來一勺子,豈不是全家都能吃上葷腥?”
“兒呀,你這不是貪污受賄了吧?”
雖然老朱沒趕上大孫這邊的小朝會,但他早就派人過來盯着了,回到幹清宮沒多久,就有整理好的會議紀要放在他案頭。
“皇太孫說了,我們這段時間起早貪黑地辦差,實在是太辛苦了,這點賞賜聊表心意,嘿嘿嘿……”
在黃子澄走後,衆人又開始奚落齊泰。
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仍。
“今年咱家可是真過節嘍!”
“喲!”
“呶!”
“王主事,你這話說得就過了!”
因此,同樣是京官,尚書、侍郎等高級別,或者手裡有實權的京官,比起普通寫寫算算,打雜的京官日子好過多了。
“這不是眼瞅着要過端午節了嗎,皇太孫體恤文華殿的官員們每日早出晚歸的辛苦,特意命人採購了點雞鴨魚肉分給大家。”
幸好這逆孫沒讓王德幫他蓋章,否則這事不殺幾個人是消停不了了。
老朱看到大孫在小朝會上的豪言壯語,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誇這孫子有魄力,還是該罵這孫子自不量力了。
但他們註定只能生悶氣,想指望老皇帝也這麼大方,就算太陽打西邊出來都不可能!
他現在是堅定的皇太孫黨,皇太孫就算放個屁他都覺得是香的!
黃子澄在京城盤桓幾日,就帶着十幾個屬官前往大同等地實地勘測,並監督恩克汗帶領的草原施工隊的施工進展情況去了。
他就是diss這老朱頭呢!
“哪有!”
“今天給你們做什麼都不摻的紅燒肉,讓你們好好吃個夠,哈哈哈!”
相對於中層小官們的牢騷,尚書侍郎之類的官員就謹言慎行多了。
“老頭子你趕緊過來看,這肥膘少說得三指厚,放到市場上不得三十文一斤呀!”
“父親,兒子哪有貪污受賄的膽子呀,這都是皇太孫的賞賜。”
郭彥禮聞言也走到馬車前,伸出手指按了按肥肉膘,不由露出滿意的微笑。
郭城的媳婦也圍着豬肉不住地轉圈,雖說他們十天半月也能吃上一回肉,但一次買這麼多肉的時候可是絕無僅有。
“雖然咱們俸祿不高,還經常折色,但十天半月吃回肉問題還不大的,怎麼也比老百姓日子強!”
這廝拉着馬車挨個衙門門口溜達一圈,一會兒找戶部侍郎借本書,一會兒找工部尚書借根筆。
這孫子手裡總共就兩百多萬兩銀子,竟然敢幹三四千萬兩銀子的事。
“奶奶,今天咱們能吃全肉的菜嗎?”
“文華殿那邊不論大事小情,都要給咱原原本本地記下來!”
然而,幾個月後後,那些奚落嘲笑的人就笑不出來了。
“咱們家過年都沒買過這麼多肉呀,這可真是比過年都熱鬧嘍!”
“一個人?”
“這不是齊尚書嗎,您今天不幫皇太孫辦小報,改行當車伕了嗎,哈哈哈……”
齊泰聞言挺了挺胸道。
因爲齊泰經常出入文華殿,簡直成了那裡的半個屬官。
郭城看出媳婦的失落,趁着跟母親割肉的時候,偷偷跟母親說道。
“哎!”
體面點的官員還知道訕訕的朝着齊泰拱拱手,說一聲恭喜。有那心裡素質差的,則直接沉默地離開,暗暗回到衙門裡生悶氣去了。
“不見得吧?”
他甚至懷疑老朱頭之所以喜歡上朝,只是喜歡被文武百官跪拜的場景!
“小饞貓!”
衆人聽到齊泰這話集體抑鬱了。
在他看來,菜市場賣菜的一早晨都比大孫說得多。
剛剛還在奚落齊泰的幾個官員,看到馬車上少說六七十斤的豬肉,無不暗暗吞嚥了下口水。
本來他想低調點拉回去就算了,既然他們這麼給臉不要臉,那就別怪他齊泰眼氣人了!
然而,當老朱翻開大孫的會議紀要,看到裡邊的內容時心裡暗暗一驚。
郭老夫人聽着孫子跟自己撒嬌,寵溺地颳了刮孫子的小鼻子。
尤其是郭城的老孃,看到肥肥的半頭豬,開心得不要不要的。
因此,乍一看到這麼多的豬肉,郭城媳婦是既開心又有點憂愁。
只是看到朱允熥跟三位師傅的對話,老朱的老臉又拉了下來。
說這話的乃是一位戶部主事。
這也是老朱動輒罰俸,有時候連全年的俸祿都罰光的原因。
但婆母已經分派得這麼清楚了,她這話反而不好說出口了。
兩個婦人看到如此多的食材,激動得兩眼直冒綠光。
王主事聞言嘿嘿一笑,不再答言,自顧自地吃起飯。
老朱首先震驚於大孫的財力,先前京城防治天花的時候,大孫就花了不少銀子,現在竟然還有幾百萬兩?
一衆官員在食堂吃完飯,各自回衙門的時候,正好看到齊泰拉着一輛板車從文華殿那邊出來。
當他們還在爲能不能發兩條魚討論的時候,人家皇太孫那邊已經按盆發了。
當他拉着一馬車的雞鴨魚肉回到家裡,直接將在刑部當主事的老爹給嚇傻了。
齊泰面對一衆同僚的奚落也無動於衷,每天依然堅持不懈地往文華殿跑。
齊泰再次搖了搖頭。
“齊兄,您這是給文華殿那邊採購食材嗎?”
如果之前不是聽逆孫跟自己提過內閣之事,單憑那逆孫今天對三位師傅說的話,就少不了一頓毒打。
“豬腿單獨敲下來,一會兒拿煙燻了,掛在房樑上能留到過年時節!”
齊泰聽着衆人的奚落,心裡氣得直罵娘。
其他人見狀還以爲出了啥大事呢,呼啦一下就將苫布扯開了。
很多人甚至還公開調侃黃子澄,說他一步登天,直接就成了鐵道部尚書。
“今年咱們大明打了大勝仗,現在國庫也挺富裕,咋的不得給每人多發二斤肥肉?”
“今天有肉吃嘍!”
“諾!”
由於受戶部尚書陳宗理的影響,戶部上下一應人等無不習慣性哭窮。
“繼續派人盯着!”
其次,老朱震驚於大孫的魄力。
相對來說,對於普通京官,老朱一般是申斥、打板子,實在不行攆到城牆根底下搬磚,也不會斷了他們最後的生活來源。
黃子澄這次正巧趕上在京,也分到了一大馬車的節日賞賜。
這幫賤貨枉爲讀書人,竟然拿秦朝的趙高跟自己相比!
“咦,馬車上拉的什麼?”
“一會兒吃完中飯,就把這塊肉帶上,再拎上一隻老母雞,也讓你岳父岳母沾沾皇太孫的福氣!”
在齊泰走後,文華殿那邊又有不少官員拉着板車往出走。
黃子澄對於這些人的怪言怪語直接無視。
“老夫怎麼記得,中車府令好像也是幹這個的,哈哈哈!”
新晉郵政部尚書郭城,也分到了一馬車的賞賜。
至於朱允熥說的能搞到錢,老朱更是一個字都不信。
“因爲伱教過皇太孫,所以皇太孫對你格外垂青?”
“唯一的區別就是盆裡的魚,有的人多幾條,有的人少幾條而已!”
“娘,這麼多肉咱們家吃不完吧?”
“沒有!”
總之一句話,這廝就是想炫耀!
如果說搞個三五百萬兩,他相信大孫還是有那個本事的。可這孫子的缺口至少三千多萬兩,他就算是陶朱公再生,也搞不來這麼多錢吧?
老朱看到大孫跟葛允謙的對話,臉上總算露出滿意的笑容。
“老夫一個人的呀!”
衆人趕忙上前去奚落一番。
因爲過節了!
端午節將至,所有官員茶餘飯後都在猜測,今年老皇帝會給他們發點啥東西。
兩人說話的工夫,郭家的老夫人和少夫人也趕忙迎了出來。
“把肥肉都熬成油,夠咱家吃兩年哩!”
“皇爺,這是皇太孫那邊的早朝內容。”
尤其是原來在文華殿做冷板凳的那羣人,更是熱衷此道。
這怎麼吃得完呢?
“兒子替岳父岳母大人謝過母親了!”
郭母見到自家傻兒子這般說,又見他累得滿頭大汗,是既心疼又好笑。
一邊幫他擦拭額頭上的汗水,一邊笑罵道。
“你個娶了媳婦忘了孃的不孝子,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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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