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咱的小龍團呢?
朱允熥躲在門裡,聽到高老先生這般說,下意識地感覺一陣頭疼。
因爲,這意味着高先生又要掉書袋了。
果不其然,高明在說了那句話後,當即開啓了引經據典模式。
“周禮·太宰篇有云,以八統詔王馭萬民,一曰親親,二曰敬故,三曰進賢,四曰使能……”
“此處之賢者,指的是善行也。”
“今只聞二皇孫孝敬父母,尊重師長,此爲人子應有之義,不見其賢也。”
“子曰,不逆詐,不億不信,抑亦先覺者,是賢乎!”
“按照孔聖人的說法,不無端地懷疑別人,憑空捏造,即可稱之爲賢。”
“然而,二皇孫朱允炆者,曾經道聽途說,既不找兄弟求證,又不曾親自去宮外考證,急吼吼跑去皇帝陛下面前誣告,致使幼弟慘遭祖父鞭撻,何以稱其賢?”
老朱聽到這話當即放下筆,快步來到門口。
當兩人看清走在前邊的周志清時,兩人心裡更驚了。
“咦,這人不是大理寺的周志清嗎,咋還被一個老頭攆着跑?”
然而,他剛跑到門口,就被瘋老頭給抓了回去……
門裡的一老一少,聽到這話也挺不是滋味的。尤其是老朱,心裡對朱允熥更是暗暗生出愧疚,情不自禁地就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大孫的腦袋,卻不料摸了個空。
“高先生之言振聾發聵,學生謹記,學生告辭……”
於是乎,老朱把小小朱放到大腿上,“啪啪啪”打了十幾巴掌,這才心滿意足地把大孫放到地上。
“老夫今天若是不罵死這人,老夫絕不善罷甘休!”
朱允熥提上褲子後,朝着老朱做了個鬼臉,不待老朱做出迴應,就跟個兔子似的跑路了。
以一人之力,將上百名文官給罵跑,這得是多強悍的戰鬥力!
唾沫星子都能噴人一臉,但被噴之人卻連擦都不敢擦,實在受不了只能灰溜溜滾蛋。
“老夫家中有個子侄犯了事,就是給此人使了錢這才脫罪的……”
老朱聽到這話滿臉的詫異,他平時不是奢華,喝茶也不喜歡煩瑣的點茶,只喜歡潑茶。
“回稟陛下,宮裡的小龍團沒了……”
門裡的朱允熥見到高師傅把所有人都罵跑了,剛想跟糟老頭炫耀一下,就突然聽到“啪”的一聲,隨即感覺屁股上一痛。
“信國公腿腳不好,賜他軟轎入宮!”
“莊子有云,以財分人謂之賢。”
至於縣令……
“可即使如此,三皇孫賺錢也並不是爲了自己享樂,而是將絕大多數錢,都分給了太子府裡同樣孤苦伶仃的四位幼妹,併爲其置辦了大量的嫁妝!”
朱允熥滿臉憤怒地看過去,只見那糟老頭不知何時溜到自己身邊,正滿臉得意地哈哈大笑呢。
“晚輩明日即上書,請陛下立嫡長孫爲嗣!”
“來人,把咱宮裡珍藏的小龍團找出來,咱這個老哥哥就好這一口,咱可不能讓老哥哥失望!”
高明罵上癮了,直接走下御階,對着人臉罵。
“大孫,你拜了三個好師傅呀!”
周志清還想再掙扎一下,直接使出殺手鐗。
“相對來說,三皇孫勸諫陛下取消殉葬,此爲一善也。三皇孫營建王宮,出私產爲貧弱百姓營造新屋,此爲二善也。三皇孫監管兵器局之時,改善匠人待遇,致使匠人不致於忍飢受凍,此爲三善也。三皇孫於城內興建應天府希望學堂,免費招收貧苦百姓子弟讀書,此爲四善也。於城外建匠人子弟學堂,此爲五善也。新王宮三皇孫未曾住過一天,建成當日即對天下臣民開放,此爲六善也……”
朱允炆雖然從未參與經商,但呂氏所在的孃家,可是什麼生意都做。
“據說此人口才相當了得,整個大理寺沒一人能說得過他……”
當他瞥眼看過去之時,只見那逆孫不知何時離自己一丈遠了!
老朱看到此情此景,好不容易醞釀出來愧疚感霎時消失,心裡暗道以後還是使勁揍吧,再不抓緊時間揍,以後想揍都走不動了……
事實上,皇族子弟經商並不罕見,就是朝廷大員也多有私下裡命家人經商的。
大孫可以不計較那些人的冒犯,但他這個皇帝可不是個大度的人。
他們倆也算是混跡朝堂二十幾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猛的人。
高明這接連六個“善”,直接把幹清宮門前的一衆官員扇蒙了。他們這才意識到,朱允熥不吭不響地竟然做了這麼多事。
“雖然三皇孫經商不合朝廷法度,但三皇孫此舉卻合乎天理人情!”
“前邊那人給老夫站住,老夫平生還從未見過伱這般厚顏無恥之人,老夫今天要跟你辯論到底!”
秦德順聽到這話,只感覺腦子“嗡”的一聲巨響。
哼哼,纔不能那麼便宜他們呢!
老朱這邊正絞盡腦汁地琢磨如何打擊報復之時,門外突然聽到小太監通報。
“今天真是太爽了,咱當了二十幾年皇帝呀,還是第一次兵不血刃,不戰而屈人之兵,哈哈哈!”
那幾個都察院的言官也挺跳,一會兒招吏部尚書詹微過來問問,有哪些偏遠縣城缺人,把他們扔出去當個教諭、主簿之類的吧。
再者說,這種事情一旦徹查,必定牽連甚廣。如果老皇帝嚴查起來,恐怕朝中沒幾個是乾淨的。
畢竟斷人財路,有如殺人父母。
“來來來,小逆孫,讓咱再打兩下,哇嘎嘎……”
“皇爺爺饒命呀,哇嗚嗚嗚……”
周志清聽到這話,只恨剛剛跪得久了,把腿給跪麻了。
“就算你說的這些都對,但三皇孫違背朝廷法度,私自經商,與民爭利這事是真的吧?”
“去吧,替咱好好謝謝你那三位師傅!”
“晚輩也告辭……”
老朱把大孫抓回去好一通親,真正的親親抱抱舉高高,一直蹂躪了半盞茶的工夫,這才堪堪將大孫給放下。
“什麼拜師?”
好吧,正好逆孫就在邊上站着呢,竟然還敢嫌棄咱親了他幾口,現成的大不敬理由,正好拿過來解解氣。
楊新爐和秦亨伯見狀,趕忙伸手去拉,可高明的暴脾氣上來了,豈是他們倆能拉住的?
“滾開!”
高明說得對,一個人連自己的親弟弟都容不下,還能容得下別人?
這都不是賢不賢的問題了,這直接是人品有問題啊。
“老夫在這裡敢問一句,在我家三皇孫殿下爲幼妹辛苦奔波,不惜自毀名聲賺錢,爲幼妹賺取嫁妝之時,你們嘴裡的皇長孫在幹嘛!”
不多時,偌大的幹清宮門前就變得空蕩蕩,只剩下那麼幾個冥頑不靈之輩。
宮門前的隊伍,一下子分成兩半。
在高明的火力全開下,幹清宮門前頓時出現一陣躁動,每一個人都下意識地後退,無一人敢直面他的目光。
“他可曾盡到了長兄的義務,又何曾盡過長兄應有的責任?”
禮部尚書趙勉今天有點過分了,遠遠地扔出去歷練幾年再說吧。
“可憐三皇孫自己,至今還跟豫王擠在一起,連一座像樣的王府都沒有,嗚嗚嗚……”
高明聽到這話驀地笑了,戲謔地看着周志清。
“皇爺爺,您怎麼又打我!”
老朱在大孫走後苦笑一陣,隨即拿起聖旨開始寫起來。
老朱之所以在意此人,只因爲此人姓湯名和,乃是老朱從小玩到大的朋友,跟老朱是真正的光屁股交情。
有了第一個跑的,其他人再跑就沒那麼大心理負擔了。
一些年輕氣盛的官員,下意識地後退幾步,跟前邊那些上官保持距離。
很多人都曾聽聞朱允炆誣告朱允熥,致使朱允熥被老皇帝責罰之事。
但有些話不能說,一旦說了就是爲自家弟子招禍。
“敢問諸公,三皇孫有此六善可稱賢否?”
但高明早就盯着這人呢,別人跑也就罷了,這個“槓精”敢跑他就敢追。
“其上不能保全懿文太子之仁義之名,下不能護佑弱弟幼妹,只會詆譭告狀,這就是你們眼中的賢明之人嗎!”
現在聽到高明說出此事,一衆礙於情面過來的官員,心裡頓時生出變化。
否則,他也不至於連個老頭都跑不過,還被那老頭給追上來呀!
“諾!”
“是他們三個哭着喊着要收我爲徒,要不是齊先生說情,我都不稀罕搭理他們!”
躲在門口看熱鬧的傅友德和馮勝,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
“這……”
“咱高興,哈哈哈!”
朱允熥一邊嫌棄地拿袖子擦臉上的口水,一邊得意洋洋地回道。
老朱聽到這話直接檸檬精附體,一想到自己手底下一個願意爲自己說話的大儒都沒有,他就氣得想打人。
因爲他們本來就是礙於上司的情面不得不來,現在見三皇孫如此優秀,直接將二皇孫給比沒了,他們就算用腳選也知道該如何選了。
“陛下,信國公來京看病,剛剛遞上拜帖,打算入宮拜見陛下一番。”
老朱在小太監走後,當即命人準備茶水、糕點,還命人去御膳房通傳,讓御膳房整治點好飯菜,用來招待信國公。
“三皇孫自幼喪母,新近喪父。無依無靠,孤苦伶仃。”
朱允熥見到糟老頭髮瘋似的大笑,嚇得趕忙跑到門口,打算逃離這個瘋老頭。
高明也是狠人,一直跟着那人罵到了午門外,實在是把周志清給罵慘了,最後跪地上給高明磕了幾個,說回去就上書陛下,請立朱允熥爲皇太孫,高明這纔沒跟着對方回家……
“快宣!”
不論是買田治產,還是經營商鋪、藥行、典當行等等,可謂是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所謂潑茶,就是後世用開水沖泡的喝茶方法。此法乃朱元璋所推崇,並且在大明迅速流行起來。
“不對吧?”
“咱記得不是還有半罐子嗎?”
“回稟陛下,自打三皇孫搬進幹清宮,奴婢就再也沒見過小龍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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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