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這到底是誰的作坊!(求月票)
朱允熥陪着老朱吃過午膳就要開溜,想要去宮外看看自己的希望學堂,看看那幫國子監的生員是不是懈怠了,有沒有認真完成自己佈置的作業。
然而,他剛要趁着老朱打盹的時候溜掉,就被門口的太監給攔住了。
“三皇孫,皇爺有命,說今天你哪兒都不能去!”
“啊……”
“爲啥?”
小太監哪知道爲啥,反正皇爺是這麼吩咐的。
朱允熥見溜不掉,就只能爬到牀上睡午覺。正在打盹的老朱見到大孫爬上來,順勢往裡邊挪了挪,多給小逆孫留點位置。
老朱的覺很輕,迷瞪一會兒就再也睡不着了。見到大孫也沒睡,當即對着他說道。
“既然不睡覺,那就跟咱出去抄摺子去!”
“那我還是睡覺吧!”
“憑什麼給工匠放假!”
昨天陛下讓兩人枷號示衆三月,雖說爲了不耽誤辦公,兩人只是搞了個紙糊的小枷鎖戴上,但也足夠丟人現眼了。
若是放在以前,貿然看到此等大官,他早就嚇得跪在地上磕頭了。
“放假哩!”
“臣等定不讓吳王殿下吃虧,肯定會給出一個滿意的補償!”
朱允熥接過來一看,正是自己早晨挑剩的那幾個又臭又長的奏摺,氣得差點哭出來。
替這孫子揚名的目的已經達到,再讓他留在這兒就有點礙眼了。
“本宮倒是要看看,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傢伙,敢搶本宮的作坊!”
“我兵部咋了,兵部也是直接對陛下負責,忠誠於陛下的衙門,憑啥我兵部不能管?”
“真不知道菩薩皇孫說的是不是真的,俺們工匠也能當人,還能成爲什麼工人?”
“你們兩家加一起都沒本王的一個零頭多,哪來的臉在本王面前爭來爭去?”
兵部尚書茹常聞言趕忙問道。
莫不是嫌棄咱出身低微,看不起咱這個土包子皇帝?
“不過是把俺們忽悠過去,等幹完了活,就又把俺們扔一邊。”
一陣山呼萬歲中,老朱走上御階,坐到了自己的龍椅上。
“實不相瞞,兵仗局那邊的管事也來挖過老漢哩,還開出一天一百文的高價。但俺就是不去,俺寧願賺着菩薩皇孫的八十文,也不稀罕那邊的一百文。”
馮勝大搖大擺地走進作坊,一邊走一邊嚷嚷。
茹常聽到陛下這般說,趕忙躬身回覆道。
正在領着學徒吃飯的李三指聞言回道。
“人呢?”
“到時候缺錢別找我戶部,我戶部沒錢!”
李三指聽到大官的咆哮並未生氣,反而附和道。
老朱聞言嘿嘿怪笑道。
“天上哪有白掉的白麪饅頭?”
陳宗禮此言一出,正在窩棚裡吃飯的衆人鬨堂大笑。他聽到這笑聲更加不解了,皺着眉頭問道。
傅友德在一旁冷言冷語道。
一旦上了這個奏疏,不僅皇帝不喜,朝臣也會認爲他太過刻薄。
因此,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什麼同盟統統瓦解,每個人的眼睛裡都只有一個字,那就是爭爭爭!
老朱看到他們三個爭來爭去非但不打斷,反而單獨給他們找個地方,讓他們獨自去討論去。
三個人得到陛下的應允,當即乘坐馬車來到位於通濟河邊上的新作坊。
“幹得多掙得多,幹得少掙得少!”
“缺工匠也別找我工部,我工部也沒人!”
“比那邊差遠哩,聽說那邊頓頓都有肉哩。”
事實上,這也是老朱樂意見到的景象。
老朱見大孫趴下去裝睡,對着他的屁股就“啪”地一下,拍得逆孫“嗷嗷”直叫。
“陳宗禮,你們倆都是帶着枷鎖的戴罪之人,哪來的臉跟我爭!”
茹常一聽這倆人的話當場就慌了,沒錢沒工匠,他光有個作坊能幹啥?
“兩位大人息怒,咱們重新商量……”
“俺們這些天都是三班倒,人停機器不停。”
“然而三皇孫非得堅持放假,每個月放六天假還不算,每天還只讓俺們幹四個時辰的活。”
三個老頭經過了又一輪磋商,終於在早朝結束之時,給了老朱一個最新方案。
老朱要的就是他們稱讚大孫賢明,否則他就不拉着這孫子上朝了。
“行行行,歸你兵部管!”
“我早晨的時候是……”
李三指看着暴跳如雷的大官,淡淡地說道。
“工部負責查驗質量,戶部負責查賬,確定兵器流向……”
那作坊一看就是付出了巨大心血,朱允熥怎麼可能心甘情願交出來?
只有站在人堆裡的齊泰暗暗發笑,想着皇帝陛下肯定是用鞭子讓三皇孫心甘情願的,哈哈哈……
“是什麼?”
“俺們作坊每隔十天放兩天假,前段時間作坊裡趕工,一直沒得閒,現在忙完了連着放六天哩!”
李三指聞言橫了陳宗禮一眼,沒好氣地道。
“都別幹了,趕緊跟俺去吃飯哩!”
李三指說到這兒,臉上明顯露出憧憬和期待之色。
老朱聞言饒有興致地盯着小逆孫。
“吳王殿下賢明!”
第二天上朝的時候,老朱破天荒地帶着大孫一起上了朝。
“本官說的有啥問題嗎?”
“不過菩薩皇孫說了,俺們也就忙這一段時間,以後就全是好日子哩!”
老朱本來就不想將新作坊單獨交給哪個衙門,聽到這個方案當即開心地同意。
“臣爲吳王賀,爲陛下賀!”
茹常又是第一個跳出來,然而還沒等他開口,老朱就搶先說道。
“俺估摸着,他們也就混個把月吃喝,等把貴人磨得不耐煩了,遲早把他們從房子趕出去。”
學徒們聞言歡呼一聲,趕忙跟着李三指走出作坊,來到作坊不遠處的一個大窩棚裡吃午飯。
明明朱允炆那邊的條件更好,爲何這些工匠還要留在朱允熥這邊,難不成朱允熥讓錦衣衛威脅他們了?
“哪像兵仗局那邊,烏泱泱看着人很多,可實際上幹活的沒幾個,每個人都磨樣工,剛一上工就眼巴巴地等着吃午飯。那就是專門養懶鬼的地方,正經人誰去那邊混日子!”
“回稟皇爺爺,孫兒確實是心甘情願獻出作坊!”
幾人正說話的工夫,作坊內響起了“鐺鐺鐺”的聲音。
“爲啥呀,難道你們是傻了不成?”
“大明有此等賢王,實乃大明之幸,江山社稷之幸!”
陳宗禮等人一聽朱棡這蠻不講理的話,就知道今天沒法善了來,他們仨若是不扒層皮,休想讓這貨滿意!
然而,就在三人頭疼之時,作坊裡又駛進一輛馬車。都不用看馬車的奢華程度,光是看衝進來的護衛數量,就知道此人身份不俗。
朱允熥滿臉鬱悶地爬起來,跟着老朱去了外間。
雖說菩薩皇孫並未責怪他,承諾會一直養着他,讓他當吳王府的門人,還讓他當作坊的管事,但他一直耿耿於懷,感覺自己是個廢人了,再也不能給菩薩皇孫幹活……
李三指聞言翻了個白眼道。
李三指說完這話就不再搭理幾個大官,而是坐在條凳上,大口大口地扒着飯。
此爲天子之路,只有天子才能在上邊經過,就連太子都沒這個資格!
在滿朝文武震驚的目光中,朱允熥被老朱放下來,隨手指了個位置,讓他去邊上站着去。
“皇爺爺,孫兒的手都要抄斷了……”
正在李三指滿懷心事之時,突然感受有人踢了踢自己。他回頭一看,只見三個穿着仙鶴補服的大官,正齊刷刷站在自己身後。
“這……”
“二皇孫那邊明顯是哄人哩,俺們傻了纔過去!”
朱允熥見狀只能乖乖地閉嘴,然後委屈巴巴地抄寫奏摺。
朱允熥心說,你都知道爲啥還問?
“晉王殿下,將新作坊收回乃是陛下旨意,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兵部尚書茹常跟其他兩位尚書也跟了出去,看到此地工匠午飯只是糙米飯,鹹菜,外加一大鍋燉菜,幾人無不暗暗搖頭。
“俺們這兒三天能吃一回肉都算不錯哩,平時也就舀一大勺子葷油,讓菜鍋裡有點油花。”
“原來兵器局就歸你工部管,可你看看自己管成什麼樣啦?”
“本官可是聽說,那邊不僅頓頓有肉,還給匠人們分房子哩,難道你們就不動心?”
兩人話音剛落,晉王朱棡騎着一匹高頭大馬走了進來,在他身後還跟着同樣騎馬的朱椿和朱柏。
大明藩王中,秦王朱樉和晉王朱棡最爲難纏,這倆人誰沾上誰倒黴。
“誰說不是哩,沒事放什麼假哩,俺們匠人不就是幹活的命嗎?”
老朱在聊完這件事,當即對着大孫擺擺手,將其給打發出去。
“那好!”
“是裝給咱看的?”
“皇爺爺,你不講武德!”
雖然朱允熥心裡一萬個不樂意,但在老朱的淫威下,依然不情不願地跪在小桌子前抄着奏摺。
“孤不管!”
“孤王的大侄子說給咱建了個作坊,孤還一次沒來看過呢,就聽說有人想將作坊收回去啦?”
三個官員聽到這話齊齊酸了,他們當官的一年到頭都撈不到幾天假,憑啥這些低賤的工匠每個月都有六天假!
茹常這話一出,陳宗禮和秦逵齊齊低下頭。
“哪能哩!”
老朱一指御案前邊的小桌子道。
“咱倒要看看,哪個不開眼的敢來收咱家的作坊!”
朱允熥確定老朱身體不僅沒事,還能去後宮郭奶奶屋裡折騰後,就只想擺爛。
真應了郝文傑那句話,這逆孫在歷練幾年,真能替咱分憂了!
只是這張邋遢,既然已經夢中點化了咱大孫,爲何卻不願意來見咱哩?
“啓稟陛下,臣等三人商量之後覺得,新作坊歸屬兵部爲好,但同時要接受工部和戶部的監管。”
“你們倆有啥資格跟我爭!”
“大孫,你親自來說!”
“諾!”
底下的臣子不爭不鬥,就該輪到他這個當皇帝的頭疼了。
“咱大孫高風亮節,但朝廷也不可言而無信,本來說好了將兵器局交付給咱大孫的,現在纔過去一個月就要收回,總得表示表示吧?”
好在他早晨挑摺子的時候,就專挑字少的拿。看上去厚厚一摞子,可全加一起也比不上“茹素”那囉裡囉嗦鬼的一個摺子字數多。
本來他今天是想上書皇帝陛下,讓皇帝陛下加封朱允熥爲親王爵位的。
那爲啥能看得起這鱉孫,這鱉孫有啥出奇的嗎?
秦逵算是被踩到了短處,聽到陳宗禮這話登時閉嘴不談。茹常可是個火暴脾氣,他身爲兵部尚書,沒點脾氣也鎮不住那些大老粗啊。
陳宗禮捏着鼻子瞅了瞅大鍋,甕聲甕氣地道。
茹常聽了這話,趕忙將袖子裡的奏疏往回推一推。
“這伙食不咋樣嘛,好像還比不上兵仗局那邊吧?”
然而三人一進入作坊就齊齊傻眼,只見昨天還熱火朝天的作坊,此時竟然冷冷清清,只有寥寥十幾人在清理機械,那些幹活的工匠全都消失不見了。
“要不是這麼玩命幹,咋可能這麼快就把兵部的兵器打造完?”
這纔是他把大孫扣在宮裡一整天的原因,生怕把這孫子撒出去,第二天再找他的時候找不到。
“這新作坊,我兵部還管定了!”
老朱得到茹常這般肯定的答覆,也就不在此事上糾纏了。
不過三人聽李三指這樣說,心下更加好奇了。莫不是他們這一個月都是這麼過來的吧,每天只幹四個時辰,就把全年的兵器打造完了?
“你們平時也只幹四個時辰嗎?”
“你這個大官是不是傻哩,那些貴人的話能信哩?”
郭惠妃在秦德順的攙扶下走下馬車,冷冷的看向三位尚書。
然而,朱允熥如此大公無私,他倒是不好意思再開這個口了。
這怎麼可能?
“還說什麼四個時辰幹活,四個時辰睡覺,剩下四個時辰留給俺們自己,讓俺們聞聞花香,讓俺們曬曬太陽……”
在見識了新作坊的生產效率後,誰都知道這是個能下金蛋的公雞,都想將這個作坊攬到自己手裡。
茹常當即叫過一個手上纏着繃帶,坐在門口的一個老頭。
“你早晨不是挑了一堆奏摺嗎,才抄了幾個就不抄了?”
“你們幾個商量下歸屬兵部還是工部,然後跟咱大孫議定個補償方案呈上來!”
三個尚書聞言更酸了,他們都沒這麼好的待遇!
“相對來說,還是菩薩皇孫這邊好。菩薩皇孫話說得也明白,他就給俺們提供個幹活的地兒,想要啥就自己掙。”
現在見茹常罵人專揭短,兩人齊刷刷閉嘴,在心裡恨恨地罵着此人不是東西。
“幹活的人都去哪兒了?”
朱棡大手一揮,根本不聽對方的解釋。
陳宗禮等人見狀,也知道問不出啥有用的東西了,就打算回城找三皇孫嘮嘮這事。
“孤真金白銀都掏了,誰想空口白牙的把作坊收回去,甭管是誰都得給咱個交代!”
朱允熥見狀趕忙溜出大殿,奔着自己的希望學堂而去。
這回不僅是陳宗禮懵逼了,就是茹常和秦逵也露出不解之色。
大殿上的官員聽到茹常給此事定了調子,也趕忙躬身稱賀。
陳宗禮話音一落,窩棚裡的人笑得更大聲了,李三指更是笑出眼淚來。
雖然文武百官早就見過老朱抱着朱允熥坐肩輿了,但是抱着朱允熥上朝還是頭一次見。
這話明顯是對陳宗禮等人說的,聽得陳宗禮等人一陣頭皮發麻。
他故意拋出這個肉骨頭,不明確歸屬於哪個部門,不就是想看到六部尚書打得死去活來嗎?
偏殿內,戶部尚書陳宗禮大聲的駁斥着。
老朱想到這兒,心裡沒來由地一陣火大,從批過的奏摺裡又抽出來幾份扔給大孫。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經是菩薩皇孫家的門人,完全不用鳥這幫官員。
“放假?”
“咱昨天已經跟大孫商量過了,大孫表示願意將新作坊獻出來,交給朝廷管理!”
“那你們爲何不去兵仗局那邊幹活,非得死守着兵器局?”
老朱這話一出,所有文武百官再次一震,比之剛剛看到老朱抱着朱允熥從丹墀上經過還震驚。
然而,只因爲鋸木頭之時,自己一時大意,手指被飛快旋轉的鋸片鋸掉了兩個手指,於是他就多了個李三指的新外號。
然而,他們剛走出窩棚,就看到幾個武將勳貴走進作坊。
“吳王殿下可有什麼條件?”
“趕緊給咱起來,要不然咱還把你吊起來打!”
“啥就是你家的作坊了,這裡也有老夫的股份!”
雖然朱允熥走了,但大殿上議事並未結束。
“陛下此言有理!”
三個衙門互相牽制,在配合錦衣衛暗中監管,實在是再完美不過了。
老朱看到衆人不信的表情,趕忙望向站在御階之下的大孫。
因爲上朝之時,皇帝的肩輿是要從丹墀上擡過去的。
“你才傻了哩!”
“趕緊給咱抄完!”
雖然只有幾樣鹹菜,外加一鍋飄着些許油花的菜湯,但他依然吃得香甜無比。
朱棡下了馬,隨手將繮繩扔給身後跟着的隨從,然後走進作坊四處打量起來。
“把這幾個也順便抄了!”
他們聽到匠人一口一個菩薩皇孫,還以爲朱允熥天天給他們吃得多好呢。就算不是頓頓山珍海味,起碼也得吃點肉吧,敢情就這麼粗鄙的飯菜啊。
“還有你兵部,你兵部已經有了調兵之權了,再把兵器局給你,你莫不是想造反?”
李三指滿臉惆悵地看着徒工們幹活,在兩天之前,他還是號稱李鐵手的巧匠,更是在菩薩皇孫的新工匠等級考覈中,考了個七級鉗工,距離頂級只差了一級。
老朱看大孫乖乖地跪下抄摺子,只感覺心裡無比地欣慰。
老朱卻不搭理大孫的抱怨,只是給了他個威脅的眼神,讓他自己去體會。
“沒有條件!”
“我都把作坊給你了,伱咋還打我!”
李三指當即拋下三個大官,招呼下正在幹活的十幾個學徒。
“還是菩薩皇孫說的實誠,不拿俺們當傻子糊弄。人家直接就把話挑明瞭,頂多給俺們一塊地,再送俺們點磚頭,想要房子自己掙錢蓋,他纔不管俺們哩!”
“要知道,本宮也是在作坊裡投了銀子的!”
陳宗禮等人看到三個王爺聯袂而來,就已經快要崩潰了,現在又跳出個郭惠妃,讓他們三個簡直是欲哭無淚啊。
不是說好了是朱允熥的作坊嗎,咋突然跳出來這麼多人!
現在他們仨的腦子裡只有一個疑惑,這到底是誰的作坊啊!
1
5400字的大章。
新書月票榜爭六保十!
歐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