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勳低聲詢問道:“最近太子那裡可有什麼....關於我的特殊情況?”
“沒有啊,太子最近非常低調,很少外出太子東宮。”
小樂子搖頭笑道。
李勳默默看着他,一言不發,片刻之後,在李勳目光注視之下,小樂子臉上的笑容慢慢消散,最終化作了苦笑:“李大哥,你知道宮裡的規矩,話多的人往往活不了多久。”
李勳沉聲說道:“小樂子,我不是爲難你,我打聽太子的消息,並無任何異心,只是想要知道關於我的一些事情,這麼憋着,我....心裡難受。”
小樂子沉默不語,良久之後,這才嘆聲道:“李大哥,有些東西你知道了,恐怕會更加難受。”
李勳默默說道:“我要知道真相。”
小樂子看了看四周,然後低聲說道:“在你回京三天之前,太子密奏陛下.....”
走在出宮的路上,李勳整個人顯得有些失魂落魄,臉上的神色,一會兒笑,一會兒怒,一會兒哀,極爲的複雜,雙眼之中,則是流露出深深的難過,心裡更是像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般,難受的快要吐不出氣來。
李勳率領大軍征伐西域,最終大獲全勝,取得輝煌的戰果,消息傳回中原,天下震驚,有人高興,有人憂愁,隨後,朝堂之中開始掀起一股力量,意圖把李勳排擠出隴右,並奪取隴右與西域的勝利果實,在這股力量的爆發過程之中,太子趙詢沒有任何作爲,幾乎是放任爲之,反而是趙智在一定程度上保護了李勳,並儘可能的給了李勳許多補償,在李勳看來,自己是太子趙詢的堅定支持者,因爲李怡的關係,兩人有着割捨不了的聯繫,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己出了事情,太子趙詢理當全力保護,但是事情的結果,卻完全不是這樣,這讓李勳百思不得其解。
翼王中毒事件爆發之後,太子趙詢多次求見趙智,但始終被拒之門外,大約一個月之前,李怡曾經親自下廚,以家宴的名義,希望緩和趙智與趙詢父子兩人之間的關係,但被趙智拒絕。
這件事情,並不是什麼大秘密,胡曾四先前已經把這個消息傳到隴右,給李勳知曉。
李勳今日拜見趙智,李怡親自下廚,設宴爲他接風,趙詢隨後趕到,在李怡的求情之下,趙智勉強召見了趙詢,這一切都是看似偶然與恰巧,李勳最開始也是這麼認爲,重要的是李勳把他們看做家人,是自己人,壓根就沒有去想那麼多,也沒有那個必要,但是實際情況,卻是自己太過天真了。
李怡先前的做法,被趙智拒絕,顯然這個辦法行不通,也不被趙智所接受,一個行不通的辦法,李怡爲何要反覆去做?難道就不怕遭到趙智的厭煩?李怡沒有那麼愚蠢,趙智是天子,就算李怡在怎麼受到寵愛,她也絕不會,也不敢,以自己的意志去強迫趙智。
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在此之前,李怡已經非常確定,這一次與先前的那一次安全不一樣,趙詢來了,趙智不會不見。
趙詢來了之後,他與趙智幾乎沒有任何交談言語,這完全不符合常理,趙智沒有交談的慾望,趙詢也是這樣?這絕對不可能,自翼王中毒之後,時隔數月,終於是見到了趙智,這對於趙詢來說,是何其的難能可貴,他爲什麼也是同樣不言不語,整個飯局之中,沉默不語,只是默默的吃飯喝酒。
趙智不問,趙詢不說,只能有一個可能,在此之前,他們兩個人已經有了交流,一些想法與心思已經達成一致,誤會基本解除,所以見了面,趙智不需要問,趙詢也不需要說,或許,因爲李勳的在場,他們也不好去說。
小樂子是一個非常機靈與謙虛低調的人,因爲李勳的關係,他得到李怡的提拔,開始慢慢發達,但是小樂子並沒有因此變得囂張跋扈與狂傲,反而越發的低調謹慎,更是極力巴結與親近李怡的心腹宮女晚娘,並最終認其爲義母,因爲這層關係,晚娘時不時的在李怡耳邊爲小樂子說些好話,李怡接納小樂子做了心腹,並開始委以重任。
小樂子比李勳早回豐京幾天,在面見了趙智與李怡之後,他與晚娘有過一次飯局,就是在那次飯局之中,晚娘對小樂子說了一些極爲隱秘的消息。
一個多月前,李勳在西域取得全勝的消息傳回豐京,滿朝震驚,這對於太子一黨的官員來說,無疑是一個非常好的消息,因此,趙詢拜託母親,希望藉此可以緩和與趙智的關係,但最終的結果卻是,李勳的巨大勝利,並沒有改善趙智與趙詢之間的關係,父子兩人之間的關係依舊微妙。
隨後,因爲太子的隱伏,朝堂之中的反對勢力沒有目標,剛剛有所平靜的政局,因爲李勳的緣故,再次震盪,楊氏與翼王的勢力,開始把目標定向了李勳,並逐步逐步,展開越來越大的攻訐。
在這種情況之下,太子一黨竟是沒有任何動作,而隨着時局的發展,趙智從最開始的興奮,對李勳的大力讚賞,慢慢的,態度開始有了微妙的轉變,就是在這個時候,趙詢密奏趙智,言其李勳功勞雖大,但軍權太重,應該立即加以制止,決不能放棄自然,以免形成尾大不掉之勢,又因爲李勳乃是李怡的親侄兒,日後李怡貴爲皇太后,李勳軍功兵權太盛,以其外戚之身,恐怕將難以制衡,應早做準備,奪其兵權。
趙詢的這一次上書,得到趙智的回覆與肯定,趙詢當即再次上書,建議把李勳調回豐京,待隴右被徹底接收之後,立即調李勳往嶺南任職,此生不復回京,徹底杜絕日後的外戚之患。
這一切的一切,李怡都是知道,也就是爲什麼方纔告別了趙智之後,李怡對趙詢的態度頗爲冷淡,並讓他先走,隨後極有深意的叮囑李勳,絕不要去嶺南,因爲這一走,或許就很難再回來了。
作爲母親,李怡的最大重心當然會是自己的兒子,但是對於與自己血緣極爲親近的李勳,李怡同樣有着深厚的親情,她知道趙詢所做的一切,對於趙詢自己來說是最爲有利的,但是出於親情上的糾纏,李怡又是有些接受不了,這對李勳太不公平了,這就相當於,一個人沒有任何過錯,你卻提前預判了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