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那能讓死魚復生的煥生散，確實是貧僧依據書院《化學》教材所制！”
房間內，迦厄點了點頭，他見衆師生仍舊目露疑惑，便繼續說道：“說煥生散，諸位可能仍舊不明白，畢竟這只是貧僧自己給取的名字，但若說到它另外一個名字，想必諸位就能明白了，這煥生散，其實就是過氧化鈉！”
“過氧化鈉？”
衆人紛紛忍不住驚呼，因爲這個名字他們可太熟悉了，曾子然這時喃喃道：“按照教材上說，過氧化鈉和水反應，會生成大量的氧氣，難道是因爲水裡面多了大量氧氣，所以那瀕死的黑魚，纔會瞬間變得活蹦亂跳、令人誤以爲它死而復生？”
能夠來參加建設電報中繼站的書院師生，皆是工學功底深厚紮實的，經曾子然這麼一說，衆人全都一臉恍然，並紛紛將目光投向迦厄。
“這位小施主說的不錯！”
迦厄看了曾子然一眼，讚許地點了點頭，道：
“傍晚貧僧表演死魚復生之術所用的那隻黑魚，在此之前已經被脫離水源半個時辰，諸位應當都知道，魚只有在水中，才能用魚鰓分離水中的氧氣，但它卻不能分離出空氣中的氧氣，所以若將於長期置於空氣之中，魚便會窒息而死！
那隻黑魚擱淺了半個時辰，早就奄奄一息，而貧僧後來裝魚用的魚缸，裡面所盛之水卻是死水，氧氣稀少，所以那黑魚即便是入了水中，也依舊很難攝取到氧氣，在外人看來，它差不多就是一隻瀕死之魚！
你們學過化學，應該都知道，2 Na2O2 + 2 H2O = 4 NaOH + O2↑，因此當貧僧將少量煥生散，也就是過氧化鈉倒入魚缸之中後，過氧化鈉與水反應，短時間內會在水中產生大量氧氣，本就缺氧的黑魚，忽然得到這麼多氧氣，自然就會變得活蹦亂跳了！這也就是百姓們眼中的死魚復生之術~！”
聽完迦厄這番詳細講解，衆人不由驚歎不已，李泰皺了皺眉，問道：“過氧化鈉與水反應，雖然會生成氧氣，但同時也會在水中生成氫氧化鈉，此物具有強鹼性，魚長時間待在強鹼性溶液裡，難道不會死嗎？”
大部分學生們暗暗點頭，顯然是贊同李泰的疑問。
迦厄卻是笑了笑，道：“殿下這問題問得好！不過，一來，貧僧當時放入魚缸裡面的過氧化鈉量比較少，即便在水中生成氫氧化鈉，其濃度也不會很高，整個魚缸裡面的水，頂多也只是處於弱鹼性狀態，這樣的水質，對於生命力頑強的黑魚來說，並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殿下別忘了一些鹽鹼湖中，也生長着不少魚類，也就是說，對於某些魚類，鹼性的液體環境，並不會影響它們的生存；
其二，由於時間緊急，在此之前，貧僧其實也沒有用黑魚做過實驗，心裡也多少有些沒底，所以傍晚的時候，在向百姓展示完死魚復生術之後沒多久，貧僧便讓人將魚缸給撤下去了，便是擔心黑魚會因爲鹼性的溶液環境而緩慢死亡！殿下當時通過客棧客房的窗戶，應該留意到了這個細節！
不過事後卻是證明，貧僧的那些擔心都是多餘的，因爲直到建安坊內所有的百姓全都領完煥生香後，那魚缸之中的黑魚依舊活潑如先前！”
李泰聞言，心中驚歎連連，他確實沒想到，迦厄對於書院《化學》教材上面的知識，居然掌握的如此通透，可他纔來雲山多久啊？
墨垂擰了擰眉，道：“迦厄大師展示死魚復生之術，目的便是爲了吸引百姓們瘋狂求取煥生香？這樣做的意義何在？而且先前迦厄大師說煥生香有類似煥生散那樣的煥發生機之效，可實際情況根本不是這樣，這不是在欺騙百姓嗎？”
墨垂最後的這個問題就有些尖銳了，其實他本不想問這個，因爲迦厄畢竟是救了李泰，可是那些原本想求取煥生香回家給自己或者給親人治病的百姓，在使用完煥生香之後，卻發現病痛根本就沒有任何減輕，那些百姓們將會何等失望？他一想到這裡，便忍不住想要替那些百姓向迦厄討回一個“公道”。
“墨垂先生……”
李泰張了張嘴，想要替迦厄說兩句話，迦厄卻口誦了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
然後面色莊嚴道：“出家人確實不打誑語，貧僧這次是破戒了！等回到長安之後，貧僧便會閉關禮佛一月，向佛祖請罪！不過……煥生香雖沒有煥發生機之效，但對於普通百姓而言，也不會有任何害處，因爲煥生香的確有靜氣凝神之效！
而且有些時候，給病人一個心裡安慰，也能一定程度緩解或者減輕病人的病情！百姓們相信煥生香具有煥發生機、療養舊傷的功效，在這種心裡安慰和心理暗示下，即便是煥生香沒有這方面的效果，他們的病情也會得到一定的好轉！”
如果李澤軒在現場的話，定會非常贊同迦厄這番觀點，因爲迦厄說的這些，是有一定科學依據的，在現代醫學上，存在一種叫做“安慰劑”的東西，而迦厄所說的這種現象，在現代醫學中被稱爲“安慰劑效應”！
安慰劑是指沒有藥物治療作用的片、丸、針劑。對長期服用某種藥物引起不良後果的人具有替代和安慰作用。安慰劑本身沒有任何治療作用，但因患者對醫生信任、患者的自我暗示以及對某種藥物療效的期望等而起到鎮痛、鎮蘸或緩解症狀的作用。在臨牀醫學的實驗研究中．爲觀察某種藥物的療效，也常用於對照試驗。
現代醫學研究表明，由病人高度信賴的醫師治療，安慰劑對胃十二指腸潰瘍的短期療效最高可達約70﹪。對惡性腫瘤患者，安慰劑對緩解某些症狀會產生“安慰劑效應”，但對致死傷或延緩生命無效！
不得不說，迦厄這傢伙確實是個人才，不僅在化學方面有着極高天賦，而且在人心把控以及疾病治療方面，他更是另闢蹊徑、自成一派，當初李二若真將他給殺了，那還真是可惜了！
“還有這種說法？但這又怎麼可能~？”
墨垂驚訝地挑了挑眉，有些難以置信道。
這種治病方法他還真是聞所未聞，如果不是有迦厄救了李泰的事情在先的話，他都以爲迦厄是個神棍騙子了！
“阿彌陀佛！此事千真萬確，貧僧不敢妄言！先前貧僧在天……在給人治病中，親眼見證了許多相似的例子，絕非虛言！”
迦厄雙手合十，口誦佛號，對墨垂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他本想說他當初在天龍教給教衆治病的過程中，見證了無數這樣的例子，但話到嘴邊，他想到自己的身份敏感，便連忙改口。
李泰是知道迦厄真實身份的，聽到這兒，他也不再有任何懷疑，便開口幫腔道：
“迦厄大師以前給很多人治過病，本王相信迦厄大師的話！而且這煥生香本王也用過，確實是有安神助眠、凝神靜氣的功效，證明這東西對於普通人來說絕對無害！況且，迦厄大師分發給百姓的煥生香都是免費的，百姓們不曾爲此出錢，也談不上欺騙，頂多就是一個善意的謊言，而且對於一些人來說，甚至連謊言都不是！
因爲根據官府的調查，許多在建安坊領取到煥生香的百姓，都將煥生香賣給了城中的一些達官顯貴、富豪鉅商，即便如此，煥生香在太原城內依舊是一香難求！對於那些普通百姓而言，他們非但沒有因爲迦厄大師善意的謊言而失去什麼，反而得到了一筆不小的財富，有了這些錢財，他們完全可以去城裡找更好的大夫治病了！”
聽到這裡，衆人紛紛暗暗點頭，看向迦厄的目光之中，又多了幾分敬意。
墨垂也想明白了其中關竅，他一臉歉意地向迦厄拱了拱手，道：“墨某愚鈍，竟誤會了大師的一片苦心，一時魯莽，還望迦厄大師海涵~！”
迦厄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道：“阿彌陀佛！墨施主心向百姓、念懷蒼生，何錯之有？”
墨家弟子世代以拯救蒼生黎民爲己任，迦厄的這番總結的確是恰到好處！
墨垂聽罷，更加慚愧道：“墨某未弄清事情緣由，便對大師橫加指責，大師不責怪，墨某已感激不盡，當不起大師如此讚譽！”
迦厄笑了笑，沒有在此事上繼續糾結，他繼續解釋道：“貧僧當時以煥生散引出煥生香，讓百姓們瘋狂求香，便是爲了製造一個瘋狂的場面，令客棧內的突厥奸細以爲貧僧就是一個神棍、而這場法會也只是一場普通的法會，令他們對法會放鬆警惕！
同時，這也是給殿下一個引香入室的機會！貧僧相信以殿下的智慧，肯定能夠看出這煥生香就是破局的關鍵，從而會想方設法地讓突厥奸細去弄兩根煥生香！”
衆人再度恍然，不由在心裡爲迦厄的精妙算計而拍案叫絕。
鐵蛋這時忍不住疑惑道：“可是迦厄大師，假若青雀沒有領會到您的意思，沒有看出煥生香就是破局關鍵，那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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