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立刻去傳訊客棧附近其他咱們的人,讓他們馬上攜帶兵器來客棧!”
趙德言回到天字號客房後,他在屋裡已經隱約能夠聽到東面街道上傳來的“噠噠噠”的馬蹄聲,這時,他叫過來一個手下,對其吩咐道。
他並不知道這名手下的具體名字,因爲他的手下太多了,而玄夜、天鷹他們帶走的全是高手,留在他身邊的這十人,則是其中武功最差的,他自然不會記得他們的名字。
趙德言在太原城一共安插了兩百人,玄夜帶走了一百一十人,他身邊留有十人,而同福客棧附近的幾處民宅之中,還藏有八十來個他的人!先前由於時間緊急,所以趙德言並沒有等所有人都到齊才下令進攻驛館,但現在他既然選擇以身爲餌、留守客棧的話,那這些人自然得將他們全部都給叫來了!
畢竟,萬一從東面來的那支騎兵實力較弱,趙德言憑藉着這些人也有把握將其吃下;若對方實力較強,即便是敗了也不要緊,因爲他牽制對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是!衛主!”
那人對趙德言畢恭畢敬地抱了抱拳,然後轉身離去。
“做戲就要做全套,你們幾個在旁邊房間候着,這支騎兵一會兒如果進客棧之後直奔本座這間房而來,那你們擇機再殺出來!”
趙德言對其餘九人吩咐道。
“是~!”
衆人抱拳領命,然後轉身出門,去向隔壁地字號客房。
“砰砰砰~!”
這一番安排做完後沒多久,趙德言便聽見客棧的大門被人直接從外面撞開,發出了“砰砰砰”的幾聲巨響,客棧內那些正在熟睡中的住客們幾乎全都被吵醒,有些脾氣不好的便忍不住大聲叫罵道:
“特孃的這是誰啊?大晚上的不睡覺,敲什麼敲?”
“掌櫃的在幹什麼吃的?誰特孃的大晚上的在砸門!”
“是哪個王八蛋?再給爺爺我砸一下試試~?”
零零星星的叫罵聲中,不少原本處於黑暗中的房間,紛紛亮起了燈,緊接着便見到人影攢動,顯然是那些被吵醒了的住客,出房間想看看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只是這一看,先前還罵罵咧咧的衆人,頓時就住了嘴!
只見十餘個手持兵刃的大漢,正殺氣騰騰地站在大廳內,雖然只有十餘人,但硬是給他們站出了成百上千人的氣勢!
氣場這種東西很玄妙,但它又確確實實地存在,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和一個剛剛入伍的新兵蛋子,這兩個人站在面前給人的感覺肯定是不一樣的!
百騎作爲大唐最爲神秘、最爲精銳的部隊,裡面的每一個人,都是百裡挑一甚至千里挑一的軍中精英,而作爲百騎統領,李君羨的一身實力更不用說,在所有的大唐將領之中,他的個人實力都能算得上是頂尖的!
這樣一羣軍中精英,站在衆人面前,自然會給衆人帶來一股無形的壓力!
雖說唐人尚武,平日裡很多文人雅客都隨身佩戴刀劍的,但像李君羨他們這樣大晚上拿着武器直接衝進客棧的,顯然是來者不善!
要不是他們的穿着都還算是整齊,沒有什麼“獨眼龍”、“刀疤臉”之類的匪相,這些住客們都以爲他們是山匪了!
即便不是山匪,李君羨一行人也給衆人一種不好惹的印象,於是,那些被吵醒準備出房間“罵娘”的住客們,在看到李君羨這些人後,紛紛將已經到嘴邊的話給嚥了回去,然後灰溜溜地又回到自己房間去了!
並非他們膽小怕事,實在是李君羨這支隊伍的氣場太過於強大,一看就是硬茬,誰敢上前招惹那除非是腦袋被驢給踢了!
事實上,李君羨也並未將這些住客放在眼裡,他自打進入客棧,眼睛就沒有在這些住客身上停留過,他仰着頭,掃視着客棧二樓每間房房門頂上的小木牌,記錄的相當於是每個房間的“房號”,同福客棧作爲太原城最大的客棧,按照房間內部的裝潢,將客房分爲了“天、地、人、通”四個等級,天字號客房就只有一間,但價格昂貴,一般人根本住不起,後面等級越低的客房,數量也就越多,相應地,每晚的價格也會越便宜!
所以,李君羨此時只需要從各房間前面的木牌上找到“天”字就可以了!
“在那邊!”
忽然,李君羨目光一凝,指向最西面的一間客房,然後對身邊的人沉聲說道:“陳阜、申屠,你們二人分別守住客棧的前後門,其餘人隨我上樓~!”
“是!”
衆人躬身領命,其中兩人,分別奔向客棧的前門和後門,李君羨則是帶着剩下的幾個人,上了樓梯,然後徑直奔向最西面的天字號客房。
“不用敲了,直接撞開!”
來到天字號客房門前,一名百騎正要上前敲門,李君羨卻出聲制止道。
正所謂遲則生變,他不想事情有任何變數!
說罷,他越過那名百騎,直接一腳就將房門給踹開了,事實上,房門並沒有鎖!
在房門被踹開的一剎那,李君羨等人快速閃身入屋,就見一個樣貌平平的中年男人,正在房屋中間的茶桌旁邊若無其事地喝茶,見李君羨等人闖進來,那名中年男人面上微微一愣,隨即皺眉道:
“你們是何人?爲何闖入我的房間~?”
見到屋內只有一人,而且還是一個看上去文質彬彬、沒什麼武功的中年人,李君羨皺了皺眉,心中有些懷疑自己先前的判斷是否錯了,但他既然來了,那就有必要將事情徹底弄清楚。
給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那幾名百騎分別守在了門口和幾個窗口,這是爲了防止那中年男人半途逃走。之後,李君羨走到那中年男人對面,並坐了下來,目光直視對方,不答反問道:
“我們是誰你先不用管,你先和我說說你是誰?從哪裡來?來太原城做什麼~?”
聞言,中年男人臉上露出不悅之色,他冷哼一聲,道:“哼!閣下大晚上的私闖他人房間,不給個說法就算了,還反過來盤問我?當真是好生霸道,你真當這太原城沒有王法嗎~?”
李君羨懶得跟他廢話,直截了當地說道:“你少跟我扯這些沒用的,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若是不能將自己的身份來歷說清楚,我們便將你抓起來送到官府去,到那裡之後,再慢慢跟你講王法~!”
“抓我~?在下一沒作奸犯科,二沒偷盜搶劫,你們憑什麼抓我~?”
中年男人冷笑一聲,說道。
李君羨笑了笑,道:“呵呵!不說是吧?來人,將他抓起來,送到刺史府嚴加審問!”
他雖然不能確定中年男人的具體身份,但對方既然跟王家二房有瓜葛,而且在來客棧的路上,李君羨已經得知王揆畏罪潛逃的消息,這說明王家二房的確是勾結了突厥奸細,眼前這個中年男人,既然跟王新元暗中碰過頭,那說明他絕對跟趙德言是一夥的,最不濟也是趙德言派出來的負責和王家二房接頭的人!
說罷,李君羨就作勢要起身離開,而站在他身邊的兩名百騎,則向中年男人靠了過來,看樣子是真打算將其給抓起來。
見狀,中年男人面上恰到好處地閃過一絲慌亂,他連忙開口道:“你們……你們難道是官府的人?好吧,我說,在下餘德興,雲州人氏,此次來太原不過是爲了進些貨物,等東西採買完後就回去!”
“雲州商人~?”
聞言,李君羨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他淡淡道:“那你可有符卷?”
所謂符卷,差不多相當於現代的介紹信。在古代一般住客棧也是需要“身份證”的,只不過此“身份證”,並非現代的那種身份證,而是類似於介紹信的東西。古代的中國雖然無法信息化管理戶口,但很早以前就有完整的戶籍制度。爲了證明和區分人與人之間的不同,古人發明了“路引”、“門券”抑或“魚符”、“牙牌”之類證明身份的腰牌。大部分古代中國人很少有出遠門的機會,只有少數人有這個需求。
如果是官員、商人出差,或得到官方授權的外事活動,都會持有“符節”或“符卷”,這種“符”、“節”、“卷”等,都是早期入住旅館的身份證明,這些相當於現代的“介紹信”。後來的“驛卷”、“信牌”也都屬於旅行憑證,如沒有旅行憑證,是無法入住旅館的,尤其是官辦旅館根本不可能接待。
在唐代,五品以上的官員,有朝廷給發放的“魚符”以證明身份,普通人如果有出遠門的需求,則需要向里正或者坊正報備,里正或者坊正再上報給當地縣衙,由縣丞或者主簿批准之後發放符卷(介紹信)才能去往外地。
像明朝年間的路引,其實跟這東西也差不多!
“有的,有的!”
中年男人貌似已經相信了李君羨官府中人的身份,聞言連連點頭,然後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泛黃的宣紙,攤開放在了桌面上,李君羨伸手娶了過來,認真端詳了起來。
片刻後,李君羨將那張宣紙放下,然後看向那中年男人,淡笑道:“這符卷,僞造的跟真的似的,要不是本將見過雲州那邊的符卷,還真有可能被你矇混過去!來人,將此人給我抓起來!”
那中年男人面色一變,猛地起身退後,厲聲道:“我這符卷真的不能再真,閣下指鹿爲馬、故意刁難,究竟意欲何爲?真當我餘某人是好欺負的嗎?”
說罷,他抄起桌上的茶盞,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緊接着,就見一羣人持着刀劍,氣勢沖沖地闖了進來,粗略一看,竟然有二三十人,顯然,趙德言先前讓人去搬的救兵,有一部分已經到客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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