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奶奶無助的躺在血泊裡的時候,我和霍臨卻在儲物室裡調-情,我就接受不了,拼命的掙扎抗拒起來,到最後力氣一上來,把他推開了。
“你瘋夠了沒有?爲了我們這段破關係,我把在這世界上唯一親人的命都搭進去了,你覺得還不夠是不是?那要不要我也死在你面前,你才覺得滿足呢?”話罷,我目光在手術檯旁一掃,直接抓起一把手術刀抵住自己的脖子,衝着他叫道:“要不然我現在死在你面前,你就心滿意足了是不是?”
霍臨眸光一窒,長時間都沒有再說話。
我也不是真的想死,就算是要死也得讓奶奶先入土爲安才行,老人家一輩子都在操勞,好日子沒能過上一天,我不想她死了還不能瞑目。
..........
不管心裡有多悲痛,該做的還是要繼續做下去。
接下來的兩天,我都在幫奶奶處理後事,醫院有規定人走之後必須放在太平間,之後日子一到就要進行火化。
翌日一早,我換上了一件莊重的黑色套裝帶着奶奶的骨灰回到了鄉下,家裡那邊我之前也給蘇靖宇打過電話了,他在電話裡把我罵了狗血淋頭。
但罵歸罵,家裡的佈置還是要做的,但我沒想到的是靈堂竟然佈置的是在幾米開外的荒地。
我去找蘇靖宇評理,他支支吾吾的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知道在那個家裡他就是個名副其實的軟蛋。
等我找到馮翠華之後,我咆哮道:“馮翠華你什麼意思?奶奶已經離開了,你就不能讓她走的安心點嗎?你把奶奶的靈堂布置在外面,也不怕街坊鄰居笑話嗎?”
馮翠華冷漠的看了我一眼,反脣相譏:“笑話?笑話我什麼啊?我告訴你,別人要笑話也是笑話你,你說你奶奶在家住了些年,連個病都不生的,被你接過去還沒兩天,人直接嗝屁了,虧你還有臉說,而且啊,我把靈堂給她支起來已經很對得起她老人家了,倒是你,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不管你心裡是怎麼盤算的,都別想我在出一個子,另外別說我沒告訴你,老太太的遺像你喜歡就自個兒帶走,我家可不掛那東西。”
看着馮翠華絕情的樣子,聽着她那根本就不是人話的話,我的眼睛就像是被灌了檸檬酸,酸的發脹。
奶奶生前對她不薄,種的新鮮菜哪一次不是送去給他們家嚐鮮,自己養的雞下的雞蛋都捨不得吃一個,全都餵了他們這羣狼心狗肺的東西。
現在奶奶走了,她支了個破棚子,上面掛幾塊擺佈,連個屋頂都沒有,就算是奶奶的靈堂,還說已經是對得起奶奶了。
“馮翠華,你這麼做,就不怕天打雷劈嗎?”我站在門口,朝着裡面看了一眼,“你讓我進去,我要找蘇靖宇,我要問問他,他這樣做對得起奶奶嗎?”
我準備衝進去,可馮翠華卻一把將我推倒在了地上,跳出來指着我的鼻樑罵道:“小丫頭片子,你長本事了是不是?還天打雷劈呢?我告訴你老孃要是被天打雷劈了,你就得被五雷轟頂,誰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把你奶奶給害死的,現在死無對證了,你倒是裝作一副乖巧孝順的模樣。”
說着,馮翠華對我啐了口唾沫,繼續罵罵咧咧:“你裝孝順,行啊,我沒意見,但我告訴你,別把我們家給拖下水了,你奶奶的葬禮你自己想辦法,愛咋咋地。”
馮翠華進去之後,猛地帶上了門,我坐在地上一臉的無措。
之後她打開門後,將之前奶奶的衣服被子什麼的全都扔了出來,“這些都是你奶奶,你全都拿走,晦氣死了........”
我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也不知道坐在地上多久,眼前慢慢模糊了,等到反應過來,一抹臉頰,上面已經都是眼淚。
我慌忙的用手背去抹,卻發現越抹越多,最初的無聲流淚也慢慢地發展爲啜泣。
墓地都得提前預定的,現在這個臨時節點我到哪找墓地安葬奶奶呢?
想到奶奶沒了,現在連入土爲安都做不到,我心如刀絞。
突然一雙強而有力的手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我擡眼看去,面前的人是模糊的,等到淚水滑落,眼前漸漸清晰後,我猛然的甩開了那人的手。
“你來幹什麼?來笑話我嗎?看我沒有你有多可憐可悲,連讓奶奶入土爲安都做不到嗎?”我衝着霍臨吼着。
他看我傷心成這個樣子,沒跟我計較,伸手不顧我反抗將我緊摟在了懷裡,起先我奮力反抗,可到了後來,我累了掙扎不動了,而且現在我的確需要一個寬大的肩膀借我靠着。
“我知道你恨我,但死者爲大,現在讓奶奶入土爲安纔是最重要的,其他的等以後我們在計較,行嗎?”霍臨的這句話近乎哀求。
我哽咽着,用手背抹着眼淚,結結巴巴地道:“可是他們沒有幫奶奶定墓地,而且連遺像也不讓我掛........”說着,說着,我就哽咽了。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馮翠華這樣的人,心腸比石頭還硬。
還有蘇靖宇,我知道他是跟軟骨頭,但我從沒想過他竟然連自己親媽的葬禮都沒有辦法做主準備,如果奶奶泉下有知,怕也是寒透了心。
“墓地我已經定了,至於遺像,我想奶奶也並不想要和那家人在一起,只要你心裡記着她,奶奶在天上也能得到安慰。”
霍臨低啞着聲音在我的耳畔安慰着,我無奈的點點頭,將臉往他懷裡埋的更深了些。
有了霍臨的幫助,奶奶她老人家的葬禮也算辦的風風光光,霍臨給奶奶挑選的墓地是西場最大最豪華的一塊風水寶地,依山傍水相信奶奶一定會喜歡的。
奶奶下葬的那一天,不知道上天是否也爲我奶奶這樣的老好人的離去感到悲傷,從昨晚就一直淅淅瀝瀝地下着下雨,雨勢不大,溫度也不低,但給我的感覺確實寒透了心。
葬禮過後,遣送了那些來弔唁的親友們,整個墓地就只剩下我和霍臨兩個。
從葬禮開始到結束,他就一直陪在我身邊,我不是沒看見那些來弔唁的人看我和霍臨的目光,只是顧不上了,我現在整個人就是一團糟,哪裡還顧得上在意旁人的目光和腹誹。
我跪在奶奶的墓前,給她老人家磕頭,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撞擊的那種。
前三個霍臨沒阻止,他站在我身後替我打傘,直到後來我一直在用力的磕頭,他意識到事情不對勁兒,丟棄雨傘後,單膝跪了下來,控制着我的身體,不然我繼續用腦袋與水泥臺階撞擊。
“蘇七七,你這是幹什麼呢?當着你奶奶的面玩自-殘嗎?”霍臨目光狂亂的看着我,渾身都散發着濃郁的戾氣,但更多的是對我的擔憂。
我目光無神的和他對視着,心裡難過的要命,可臉上卻還是掛着微笑,我說:“我怎麼樣,和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現在奶奶入土爲安了,我們之間也算徹底結束了,霍臨你自由了。”
聽到我這話,他的臉色倏爾冷了下來。
伴隨着綿延而下的細雨,更讓人感覺到寒意甚足。
“你在恨我?”霍臨的目光暗了暗,面色沉重的說:“你覺得是我害死了奶奶?”
我垂了下眼,隨後擡眸靜靜地看着他,低聲道:“我不恨你,愛你已經耗盡了我一生的氣力,哪來的力氣恨你,只是我和我之間再也不可能了,奶奶的死就像是我心中的一根肉刺,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會想到奶奶是我害死的,我無法也不能繼續留在你身邊了。”
頓了頓,我用力的吸了下鼻子,雨水和着淚水順着我的臉蜿蜒而下,“奶奶生前對你不錯,如果你還尊敬奶奶,請你放過我吧,我們之間根本就是不平等的,強行綁在一起,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這段荒唐的婚姻繼續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的。”
霍臨緊盯我,幽深的目光變得更加深邃難測,薄脣上下微動,像是要說什麼話,可是最終什麼話也沒說,之前緊捏住我胳膊的手,也逐漸鬆開。
我深吸了一口氣,起身準備離開,突然他啞着聲音說道:“七七,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所以我願意給你時間,一天、兩天、一年、兩年........不管多久,我都會等着你,但這個婚我是絕對不會離的,除非我死,否則你這輩子都不會是自由身。”
聽完霍臨的話,我仰面看了眼灰濛濛的天空,任由着雨水滴落在我的眼裡,苦澀的勾了下脣後,直接邁步離開了這裡。
走出墓地,我踉踉蹌蹌的繼續往前走着,漫無目的的那種。
奶奶走了,我在這世界的最後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其實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貧窮,而是孤獨。
人活着,連個關心,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那還有什麼意義呢?
就在我站在原地踟躕着不知道該往哪邊走的時候,一個身着黑色運動服的人撐着一把黑色的雨傘慢慢的走到了我的面前,傘面遮擋住了他的模樣,我只覺得他的身影很熟悉。
等他將雨傘遮到我的頭頂,我終於看清了他的模樣,也不由的陷入了怔愣,關於他的記憶一下子全都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