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就是什麼也沒有的感覺，無界……真是個充滿不可思議的地方……”
猛然墜入深淵的趙羽身軀赫然竟是猶如高居雲端，深處大海般詭異地飄浮着，只不過在他周圍既沒有飛鳥白雲，也沒有游魚綠水，有的只是無邊無際的黑暗，摸不着，看不透的虛無。
輕喃之中，僅憑呼出的絲毫氣息，趙羽的身影又是往後緩緩地飄動了數丈。
此時此刻的趙羽，莫說運轉修爲，就是連簡單的握拳都無法辦到，因爲在無界之中，沒有規則，沒有外面世界所謂的力，他能做的便只有隨波飄浮，無界想要他去哪，他就只能往哪裡移動，根本沒有辦法反抗。
“現在，明白了嗎？”
陡然間，一道轟隆之聲在趙羽耳邊猛地響起，雖然言衡並沒有故意動用修爲，僅僅只是簡簡單單地詢問，但在前者聽來，卻是猶如千萬道驚雷齊齊炸響，震得他一時之間赫然是神情恍惚起來。
“……”
趙羽很想回答，也有許多疑問想要提出，可身處無界的他連話也說不出來，甚至連一絲聲音也傳不出去。
“看來你是明白了，那麼……”
說到此處，言衡的聲音卻是猛然一沉，彷彿變了個人似的，森森地說道。
“噩夢，開始吧！”
“……”
張大嘴巴剛想詢問言衡怎麼回事的趙羽臉色卻是驀然變得煞白，喉嚨滾，兩眼血紅，只見他無比艱難地深深低下頭，駭然地望着那插進自己胸膛，貫穿而過的一柄鋒利長槍！
痛，此時趙羽唯一能夠感覺到的便是使心神具震，令其整個人渾身顫抖的疼痛。
生機的漸漸消逝帶給趙羽的是意識的模糊，沒有辦法清醒思考的他甚至來不及求救，來不及恐懼死亡，來不及回味往事便已是無力地驀然垂下了頭，成爲了一具永遠飄浮在虛無之中的屍體。
“不！”
意外墜入無盡黑暗，飄蕩在虛無的趙羽猛然間張大了嘴巴，想要驚呼出那內心最真實的字眼，可由於無界的特殊，他沒有辦法叫喊出來，於是便只能通過猙獰的神情與緊繃的身軀來表現出自己此時此刻驚駭到極致的恐懼之感。
許久，稍稍冷靜下來的趙羽勉強地轉動頭部，當他發現自己仍身處無界，胸膛之上沒有傳來痛楚，更沒有穿刺而過的鋒利長槍之後，神色頓時陰沉了下來，眉頭緊皺。
“幻覺嗎？”
趙羽心中疑問，傾盡全力慢慢地探出右手，朝着胸膛撫摸而去，但就在他即將按住自己胸口之際，手掌卻是驟然懸停在了自己身軀之上半寸，彷彿之前那種真實不虛的鑽心疼痛使得他直到現在仍舊心有餘悸，不敢去觸碰傷口。
“真的只是幻覺嗎？”
確定胸口之上沒有長槍的趙羽心中低喃，那時給他的感覺太真實，以至於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經歷的僅僅是幻覺，熟練馬良異靈技守得雲開的他都是沒能察覺出那是幻術。
“無界……沒有規則，沒有時……”
似乎想到什麼，剛剛準備深入思量一番的趙羽卻是陡然睜大了雙眼，眼中血絲滿布，嘴脣微張，面色逐漸發白，而造成這詭異突變的罪魁禍首正是他脖頸之上死死掐住的一雙大手！
雖然之前剛剛進入無界之時趙羽也沒有從此處感受到空氣的存在，作爲神門境修士並不懼怕不能呼吸的境地，但眼下的窒息之感卻是非同尋常的真實強烈，就如同他此時已然變成了一個普通人，一個被掐住脖子，失去所有反抗能力的普通人。
死亡，再一次降臨！
“呼！呼！呼！……”
剎那間，身處寂靜黑暗無界當中驟然驚醒的趙羽口中便是瘋狂貪婪地呼吸着周圍的空氣，只見他神情駭然，面無活色，兩眼佈滿血絲，身軀緊繃，雙手死死握拳，整個人看起來彷彿剛剛纔經歷過一場恐怖噩夢似的。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有如此真實的幻境！”
稍微緩過神的趙羽頓時便是震驚地連連擺頭，心中難以置信地低喃道。
曾經施展過，體驗過無數次幻境的趙羽自然明白進入幻境是什麼樣的感受，雖然幻境與外界並無太大區別，但深入瞭解幻境後的他便是發現，幻境始終會給人一種隱隱的不適應感，畢竟幻術還是有着一定可供破解的缺陷的。
而自從經歷第一次的死亡之後，趙羽便一直默默告訴自己，這裡是幻境，也一直在尋找那種不適應的感覺，可最終，即便經歷第二次死亡，趙羽仍舊沒能有所發現。
“轟！”
就在這時，趙羽的思緒還沒來得及全部展開，關於無界的一切還沒等他理清之際，一道烈焰便是從他軀體之上內驀然升騰而起，洶涌的火焰眨眼間就徹底吞噬前者。
承受烈焰焚身痛楚的趙羽用盡全力張大了嘴，可結果就是發不出絲毫的聲音，終於，在漸漸消散的火焰與飄零而去的飛灰中，趙羽迎來了第三次死亡。
歲月流逝，本來對於修士來說根本微不足道的兩月時間，可對趙羽來說卻是如同度過了六十年的時間，真正的度日如年！
在這期間，趙羽經歷了不下上千次的死亡，被烈焰燒死，被寒流凍死，被繩索勒死，被利刃捅死，被淹死，被吊死，總之能夠致人死地的方式他可謂是嚐了個遍。
其中，令趙羽最恐懼的還是被淹死吊死之類的死法，因爲那種死去的方式會讓他承受很長一段時間的折磨，會讓他對身處死亡邊緣的感覺極爲清晰！
如果不是趙羽早知道無界乃是言衡交給他的試煉，再加上年幼時在趙家便修來的忍耐力，換作常人，恐怕早就瘋了。
趙羽現在才明白，什麼酷刑，什麼殘忍的手段都不值一提，唯有無數次親身接觸死亡纔是世間最恐怖的事情。
趙羽的試煉之所以僅僅持續了兩月時間，並不是他通過了試煉，而是……
燕天策找上了門。